Poetry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morningtrain (火车), 信区: Poetry
标  题: 给QM的一封信(完整版)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Sat Nov 14 19:15:26 1998)

98.11.11 Wed

我想抓一把诗意给你
给QM的一封信



    写这篇文字的时候，我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从我坐的这个角度看上去它显得阴沉沉
的，我埋下头来，耳机里这首“City Don't Cry”也到了结束的时候，我开始提起笔来。

    我常常思考诗的问题，我也常常因此而苦恼，我期待着诗意的降临，却每每在心血来
潮之后失去兴趣。好吧，你来和我分享这种感觉吧，让我们谈谈诗，唯美地、唯诗地，乘
你不在的时候。

    
我必须收敛我急迫的心情，我知道我得放慢说话的节奏，好比是你是一个刀手，在斩一个
极细微的目标，除非你已经达到大自由的境界，注意我说除非，你最好调整好你的节奏，
因为越快越容易斩不着，好多年轻的男孩子就是这样糟蹋掉他们的初恋的，我说远了。诗
意是如此的细微而美妙
，让我不得不屏息前行，真的，我想抓一把诗意给你。

    
我本来以为诗应当有诗意，浓浓的诗意，我不喜欢自己的诗，因为其中只有很少一部分才
有诗意。于我而言，诗意常常突如其来，以不同的流量、不同的色彩在不同的时刻来临，
我常常兴奋于此，总是在她将逝的时候才想到挽留，为时已晚，只好将那点残存的淡淡的
痕迹记下来，从这一点
来看，诗意如梦。所以我的诗常常只是一句话--如果你多看几次的话，其余的语句都是它
的陪衬和扩展，其实很多的诗词都是这样，比如李煜的《相见欢》：

    “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
 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
 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

    
多看几次你就会看出来，这首词的诗意来源于第一句：“无言独上西楼”，闭上眼想想，
几乎会看到一个独上西楼的人，他驻足，脸上泛起感伤，抬头看到秋月如钩，院深深，梧
桐叶落而寒意起。苛刻地说，第二阕是败笔，因为诗意到这里已经衰减了很多，这番表白
是不必要和勉强的。这
里面格式也有责任，这一点后面我还会提到。
    
    
刚才说到了格式的问题，其实关于韵律与否很多人一直有着不同的意见。这里我连带说说
我对古体诗、现代诗的看法。有的观点说这种差异还不是形式和内容的矛盾，他们认为韵
律本身就已经是文化的一部分了，我部分地认同这种观点，但我还是偏好现代诗，原因很
简单，我很少见到写得
好的古诗。很多今人写的古体诗总让我联想到在西安的旅游景点看到的，骑着马穿着古装
拍照的游客和他们马褂下露出的旅游鞋和上面的泥巴。在《人民日报》等报刊上常常可以
看到一些歌颂国家形势或感怀人物、历史的古体诗，几乎无一例外地让我感到不适，不知
道是格式限制了他们的
才华，还是才华不足以充盈格式。

    
说到了古体诗，就顺带多说几句。如果不提到它的人文社会意义，古体诗无疑是落后的和
正在逐渐消亡的，就象西安的城墙国家再保护也是会老的，甚至要“修复”或“复原”，
这是显然的和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如今除了博物馆里和文艺作品里，那些远古的东西
已经大多在现代社会里
处于弱配角的地位了。现在有人还穿长袍马褂吗？我不敢说长袍马褂不美，但无疑长袍马
褂生存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代人穿长袍马褂很难，即使这长袍马褂和古代做的几乎一样
，原因很多，第一，穿衣者走路的姿势已经变了，谁知道方步到底怎么走？你见过吗？第
二，走的路变了，第三
，穿着衣服去做的事变了，第四，行为规范变了。你能让一个穿超短裙的姑娘做到“行不
露足”吗？具体地说，词比诗还要糟糕一些，尤其今人“填”出来的，也就是人为地去模
仿诗的意境，常常是“风花雪月”排列组合，花拳绣腿，可笑之至。照这样，不是已经有
作曲机了吗，干脆做一
个填词机得了。

    
刚才说了诗应当有诗意，关于诗意是什么大概各人有各人的理解，我不认识诗意，可是见
到她我会认出她来的。如同一切大美好的东西，诗意难以言表，想起来很有意思：你给一
个从没见过女孩的男孩看多少爱情故事，听多少爱情歌曲都不会让他体味到什么是爱（不
误导他就不错了），除
非他自己恋爱了。我猜测世事背后或许真有一个能翻云覆雨的手，否则世间为什么有这么
多事看起来象一个圈套或一个玩笑？艺术所要表达的，常常是一些最普遍最共性的，这个
表达过程却因为这普遍性、这共性而变得要通过特异和复杂的形式来表达，啊，不，不是
表达，只是逼近，有时
我们分明知道那唯真、唯善、唯美的就在附近，而结果我们所捕捉到的只是她沿某个方位
、某个时间上的某个局部有限投影。这个捕捉的过程本身其实就很诗意。

    
诗和其它艺术形式的关系也很值得一个人慢慢的想一想，我看过些明显采用电影手法来结
构的诗，甚至看得到色调的变化、场景转切的节奏，也看过些可以长歌、咏叹的诗，记得
当年有人把国安队的风格比喻为一把剑，不强但利。和小说比起来，诗似乎更矜持一些，
所以在整体表现力上显
得薄弱，但她字句上闪烁出的光芒却常常有令人刻骨铭心的效果，这个意义上可以把好诗
比作是剑。

    我已经有些累了，以此为借口，我就此搁笔了。我本想再说说诗的气势起伏、直观与
含蓄、诗和哲学等等的，可是一旦发现这次我想抓一把诗意给你的努力失败以后，我有些
恼羞成怒了。算了，我还没有达到大自由的境界，我就把这些诗意的碎片给你好了。

    我真的也有些饿了。    

19:13 98-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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