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etry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flyingsun (阳光网络股), 信区: Poem_ci
标  题: 浪荡乎？淡薄乎？——对柳永《鹤冲天》的一点看法
发信站: 紫 丁 香 (Thu May 18 11:52:07 2000), 转信

文／Talent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月便，忍不恣狂荡。 
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芳。且恁偎红翠，风流事， 
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柳永的词传唱很广，叶梦得《避暑录话》中就有“凡有井水饮处，即 
能歌柳词”之言。初读柳词时，最喜欢《鹤冲天·黄金榜上》中的那句 
“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觉得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潇洒豁达。直到近 
日通读了《乐章集校注》，才对此有了更深的理解。 

　　柳永直到近五十岁才中进士，并一直仕途不畅，可以说皆拜这首词所 
赐。宋代吴曾的《能改斋漫录》中记载：仁宗留意儒雅，务本理道，深斥 
浮艳虚薄之文。初，进士柳三变，好为浮冶讴歌之曲，传播四方。尝有 
《鹤冲天》词云“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及临轩放榜，特落之， 
曰：“且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另外在清沈雄的《古今词话》中也有 
类似的记载。 

　　对于这首词所表达出来的情感，古人以读书上进是正途，认为这是柳 
永浪荡轻浮的表现，今人则从另一个角度去评判，认为这首词表现了柳永 
的淡薄名利，甚至认为他不与统治者合作。就我个人而言，我认为这两种 
说法都因其局限性而不十分准确。柳永并非不愿意走仕途之路，他的父亲、 
兄弟均是进士出身，从这一方面来讲，他不可能不去考进士。另一方面， 
柳永本人的确十分渴望做官，在中举之前，他就从未停止过考试，从这首 
词中，我们也可以看出，“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可见他认为落榜只 
是偶然，相信自己最终一定会考取的。即便是在中进士之后，柳永为了有 
进一步的发展，又到处干谒求进，并为那些高官写下许多有拍马之嫌的词， 
例如他曾为吕夷简写下“更归去，遍历銮坡凤沼，此景也难忘”，为蒋堂 
写过“高掩武侯勋业，文翁风化”，由此可见，他并不是不愿意做官，而 
是由于种种原因，他无法达到自己的仕途理想。 

　　在自己的理想无法实现的情况下，柳永只能无奈的说“才子词人，自 
是白衣卿相”，这是一种苦笑，一种无奈的宣泄。古人只看到了他的大量 
俗词，而没有见到他为仕途奔波的苦楚，而今人则只看到了一首《鹤冲天 
·黄金榜上》，便断章取义地把柳永捧到了一个很高的位置上，其实，柳 
永和历朝历代大部分文人一样，心中只怀有一个目标——仕途，但当他走 
不通这条路时，他便把自己的才情尽情地发泄在大量的俗词上，在这方面 
取得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成就。我认为这是一种转嫁痛苦的方式。 

　　我们不能说是那样的社会埋葬了柳永，我们在某种意义上也许应该感 
激，如果没有这样的失意，或许柳永也就不是柳永了，我觉得，只有在特 
定的遭遇下，柳永才会迸发出他的艺术之火。 

　　其实，柳永啊柳永，你又何必去追求什么功名富贵呢？官场的复杂， 
又岂是你这样一个为词而生的人的逗留地？不如自由自在地填词作曲，混 
迹于红粉群中，醉卧于山水之旁，随手写下词百篇，这是何等的快活，纵 
然没有官袍加身，也可做个“白衣卿相”，留美名于后世。 

　　“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这是柳永对自己最恰当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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