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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唐诗宋词里的情----风采豪放韵婉约续》
发信站: 紫丁香 (Sat Jun  5 07:46:23 1999), 转信


    看过了唐诗的波澜壮阔，再让咱们来看一看宋词的风起云涌。到唐
的末期，诗的音律美的发展已到达最高点，再要发展，若仍在五、七言
句法以内去寻索更高境界，已不可能；于是我国的古代文学大师们就借
助音乐曲调艺术的繁荣，生发开扩而创造出词这一新的诗文学体裁。词
最初叫曲子词，实际上就是当时燕乐的歌词。后来慢慢脱离了倚声填词，
而成为了一种长短句的诗体。词兴于隋唐而极胜于两宋，以其高超的艺
术成就，与唐诗互相辉映，各极其美，各臻其胜，成为我国诗歌史上的
两大奇葩。

    一种比较流行的宋词分类是将宋词根据词风的不同，而分为豪放派
和婉约派。所谓“气象恢宏者谓之豪放，词意蕴集者谓之婉约”。但是，
提出这种豪放婉约说的明朝张延又指出“婉约者欲其词意蕴集，豪放者
欲其气象恢宏，然亦存乎其人。”词人们也不能脱离当时的时代和社会。
所以，今天我们也将宋词分一个初、胜、中、晚。和唐诗根据历史时期
的划分类似，但是又有所不同；诗词各有发展经过，没有互相比照的必
要。简单来说，我们将宋词的发展历程分为以下四个时期：（一）北宋初
年；（二）北宋中叶到南渡；（三）南宋前期；（四）晚宋。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这是南唐后主李煜的千
古名句。《人间词话》说：“词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虽然很
多诗词专家把李煜归为五代词人，但是以我个人的观点，到李后主认识
到“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的时候，已是国破家亡，江山易主了，
他是从北宋王朝建立以后才开始眼界始大，感慨遂深的，所以把他归入
到宋初词人行列更为妥当些。他的一首《相见欢》被称为是千古绝妙之
笔：“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
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清人陈廷焯在《白雨斋词话》里说：“李
后主，晏殊原皆非词中正声，而其词无人不爱，以其真情胜也。情不深
而为词，虽雅而不韵，何足感人？”此词上阕“以我观物，一切皆着我
之色彩”，以纯情的感受，达到了情与景和二为一，摄尽凄婉之神。下阕
抒写离愁，直抒胸臆。面对上阕如此寂寞凄清之景，人何以堪？那千丝
万缕的离愁又偏偏剪也剪不断，理也理不好，这滋味不好受，又说不清
楚，所以只能 “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了。这首词对离愁的描写，历来
倍受称道。李后主也确实把它写的很形象，写出了其中的滋味，写出了
一种非常深切的人生感受，果真千古妙笔。全词平白如话，无丝毫刻意
修饰的痕迹，却是“粗服乱头，不掩国色”，李后主词真乃“神秀”也。

    北宋初年的晏殊以一句“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工整
雅致的对仗而闻名天下，是一位颇受推崇的令词作家。他的一首《玉楼
春》可以说，形象的写出了少年男女的相思之情：“绿杨芳草长亭路，年
少抛人容易去。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愁三月雨。  无情不似多情苦，
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末两句含义深婉，
感情真挚而含蓄，无穷无尽的相思之苦，表达的淋漓尽致，有真境界，
写出了真感情。陈廷焯在《白雨斋词话》称其“婉转缠绵，深情一往，
丽而有则，耐人寻味。”

    从北宋中叶到南渡，最著名的词人是柳永和苏轼。花间派的令词发
展到一定程度，已经不能满足各方面的需要了，于是革新派词人先后兴
起。柳永创作慢词，苏轼变词风为豪放，都是对花间派的改革。
柳永第一次考进士落榜，一气之下填了一首《鹤冲天》，里面说，“才
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倚翠，风
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结果，第二次
考进士的时候，本来已经中式，临发榜时，宋仁宗说了句“且去浅斟低
唱，要何浮名！”，把柳永从黄榜上除了名。从此柳永便自称“奉旨填词
柳三变”。仕途坎坷，生活落魄，全靠歌妓们接济的白衣卿相柳永，为她
们填写歌词，谋取生路，成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专业词人。柳永寄情
于声妓，但不沉湎于酒色；他尊重“意中人”的人格，同情她们的命运，
和她们结成了风尘知己，《古今小说》里有一回“众名姬春风吊柳七”说
的就是柳永和他的红粉知己的故事，很感人的。“杨柳岸，晓风残月”是
擅长长调慢词的柳永的代表作。这首词也的确写的极为出色。大家今晚
如果不来，我和柳三变恐怕要一样是“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今天我要说的柳词是一首被王国维称为“专作情语而绝妙者”的《蝶恋
花》：“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
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
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在这首词里，作者的春愁，不外是相思二字，
但是他却迟迟不肯说破；“无言谁会凭阑意”，眼看就要写到了，却又煞
住，掉转笔墨，远远发来；“对酒当歌，”，迤俪写到之时，又煞住，来了
句“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一句，将悬念和感情激发到了高
潮，这时候，抖开作者精心设计的“包袱”，真相大白，原来是“为伊消
得人憔悴”啊！戛然而止，激情回荡，有很强的感染力。全词形象的刻
画了一个至诚男子的精神境界，描写心理细腻充分，尤其最后两句，直
抒胸臆，有画龙点睛的作用，被《人间词话》评为“古今成大事业者，
所必经的第二种境界”。

    柳永是“凡有井水处，即可有十七八的女孩手执象牙板歌柳词”；苏
轼则是“无事不可入词，无物不可入词，需山西大汉怀抱铜琵琶”。苏轼
开豪放一派，他的词横放杰出，清旷雄奇。大家都比较熟悉，我不想讲
太多。今天我们不说他的“明月几时有”，不说他的“大江东去”，说一
首他清婉雅丽、扣人心弦的《蝶恋花》：“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
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
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佳人欢笑，
行人多情，结果是佳人洒下一片笑声，杳然而去；行人凝望秋千，烦恼
顿生。这首词也没有用什么艰深的典故，通俗易懂。我读这首词的时候，
于心可谓有嘁嘁焉。眼看着工大“枝上柳绵吹又少”，只好自己安慰自己
“天涯何处无芳草”，可又一不小心就落得个“多情却被无情恼”。说到
此处，怕是台下已有数人相引为知己了。其实，说真的，真的是“天涯
何处无芳草”。我奉劝工大的贵族师弟们，好男儿志在四方，大丈夫当以
江山社稷为重，岂可因一时儿女情长而短我英雄之气、堕我青云之志。
不爱江山爱美人，可是没有江山哪有美人？但是，工大的贵族师妹们，
也就别摆什么谱了，工大男儿那一个拿出来不是“侠肝义胆惊天地，英
风豪气震九州”，响当当的一条好汉！闭着眼睛，随便挑一个，我也敢保
“够你在被窝里，偷偷的乐上一辈子的”。当然，那些嘲弄别人一片真诚
的男女，我压根儿就没把他们当成我的校友，他们不配。

    讲了半天的唐诗宋词，一到柔情似水的时候，姑娘们总给了我们无
限的灵感。可是这么长的时间，她们只是被歌颂的对象，没涉及到一个
女性诗人词人。为了不让世界妇女大会在中国白白召开一次，也体现一
下男女平等，下面咱们说一说李清照。李清照生于北宋末期，是中国历
史上一位很有建树的女词人。南渡以后，词风大变，国破家亡的惨情更
为深刻感人。以一句“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而被誉为
深得婉约词精髓，著称于世。女儿词果然不同于我辈凡夫俗子，人称李
清照的那首《一剪梅》，有“吞梅嚼雪，不食人间烟火之象”：“红藕香残
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
上心头。”全词词意委婉动人，读来柔肠百转，一种让人无限怜爱的女儿
心跃然纸上。真羡慕赵明诚，人生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此词被今人重
新谱曲，改名作《月满西楼》，词曲颇为和谐，没有辜负易安居士一片相
思之苦。

    如果说柳永和苏轼是北宋的婉约主和豪放主，那么李清照和辛弃疾
则是南渡以后两派词坛的领袖人物。豪放派历来是苏辛并举，二人词风
词骨各有千秋。辛弃疾的词常于婉转曲折之中，露磊落不平之气，人称
辛词“慷慨纵横，有不可一世之慨”。他继苏轼之后，把豪放词风发扬光
大，形成了以他为首的南宋中叶声势浩大的爱国词派。文武双全的寂寞
英雄辛弃疾，日夜不忘收复失地，还我河山。可是腐败朝廷用人唯奸，
不思进取，最终，爱国志士只落得“把吴钩看了，阑干拍遍，无人会，
登临意”。失意无奈当中，与志同道合的友人，诗词唱和，以抒心中郁闷
不平。他的《破阵子》一词便是一首与友人往来的豪放词：“醉里挑灯看
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
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
白发生！”全词除最后一句外，皆是词情慷慨，令人热血澎湃之语。可到
了最后一句，风云突变，词情陡转，顿时让人感慨万千，寂寥之情油然
而生。真个是“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出身未捷人先老，将军白发
情未了。

    蒙古大军铁蹄纵横，南宋王朝风雨飘摇，过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
苟延残喘的日子。词至晚宋，语多感慨叹息，意多伤感凄婉，情多留恋
怀旧。这段时间，时局不稳，人心惶惶，文人们大多无心为词，名作少，
名词人也比较少。大家熟悉的是“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的文天祥。他在广东被俘，押解回燕京的时候，途径金陵写了一首《念
奴娇》，明人陈子龙称赞说是“气冲斗牛，无一毫委靡之色”：“水天空阔，
恨东风，不借世间英物。蜀鸟吴花残照里，忍见荒城颓壁！铜雀春情，
金人秋泪，此恨凭谁雪！堂堂剑气，斗牛空认奇杰。　那信江海余生，
南行万里，属扁舟齐发。正为鸥盟留醉眼，细看涛生云灭。睨柱吞嬴，
回旗走懿，千古冲冠发。伴人无寐，秦淮应是孤月。”全词是文天祥血泪
凝结，慷慨悲壮，感人肺腑，充满了凛然无畏的浩然正气。

    但是，纵然南宋有文天祥这样的千古忠臣，誓死为国，却也依然扭
转不了腐败的南宋王朝的覆灭。蒙古铁蹄踏遍中原锦绣江山之后，品格
高洁的文人们只能选择不仕异代，隐居山野。人称“竹山先生”的蒋捷
就是这样一位不做元朝官的著名词人。他的一首《虞美人》，由于一词之
间写尽人生，而历来倍受称赞：“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
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
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少年的时候听雨听的是欢乐和
温馨，中年的时候听的是漂泊和悲凉，晚年的时候听的是淡泊和无奈。
最后一句是一种超脱了悟的心情，反正是无情，任它点滴到天明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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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豪饮千杯为伊醉，停杯两行清泪。红尘一时缘，一世心儿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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