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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tst (洛之秋), 信区: Poetry
标  题: 傅维：炮局岁月(1-7)孙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06月02日13:46:29 星期一), 站内信件


傅维：炮局岁月(1-7)孙
傅维
    炮局岁月（一）：别过去

    隔一道墙就是监狱
    我住的院子里有柿子树，
    隔壁更多，这一点
    不必过问它们如何看待自由
    有一点是一样的，果子都不是我的
    我要结的果子，比它们更难
    有时我能穿过监狱去洗澡
    回来却是凉飕飕的，好象打着摆子
    在铁丝网这边，在北京，我
    清汤寡水，被完全洗白
    所以我的自由也大打折扣
    干脆说就是一撸到底，夏日云朵
    忽而就飘过了我们的天空
    隔壁的寂静比天空更加纹丝不动
    就是想到如果胆敢草率
    卷着被子就过去了
    因为想着不想过去
    我将继续被洗白

    炮局岁月（二）：温暖

    我说的温暖就是说的女人
    炮局不招财，也不招女人
    换个角度说，炮局让女人寒心
    嘿嘿，我就成了那寒心的班头
    我才明白，什么是勒紧裤带过日子
    那第二层意思我要先想到了
    就不来这个鸟北京了
    来自重庆兄弟伙不懂事地说
    他要今天想招火狐狸
    明天就可以叫来银凤凰
    那龙溪镇的灯光啊，天天温暖他的心
    唉，我是新时代的知青
    插队来到北京城
    改革开放的痛苦被我
    领了件大号，穿在身上，而我
    学定了姜太公，坚决要等一只温暖
    撞在我的鱼钩上，秋风吹尽的时候
    终于来了一只温暖
    她确实温暖，半斤二锅头的量
    我改喝了八两，温暖扶着我
    踩着星相的步子，找到温暖的窝
    但酒色还是不同榻，我赢了酒
    温暖却飞了，送温暖的人问我
    你的温暖呢，我说——嘿嘿
    这一轮，我又轮空，我比划着温暖飞走的样子
    褴褛、尴尬还泄气

    注：龙溪镇，重庆的发廊和夜总会云集的地方，曾传闻一度是中国十大红灯区之一。




    炮局岁月（三）：男人三口气

    作曲家傅显舟住在洋桥
    常到炮局来喝酒，他把徐志摩的诗
    写成了流行歌，其中
    韩磊和朱桦唱的两首格外好听
    一首《我不知道风在哪个方向吹》
    一首《沙扬娜娜》，后来有人说
    你在北京不晓得风啷个吹
    当然就只有沙扬娜娜了——
    但我还是把他弄成了光盘
    摆在王府井大书店里卖
    还与邓丽君放在一起——还算不错
    傅显舟是欢喜兄弟中最欢喜的一个
    也是潦倒中最潦倒的一个
    他说，男人一生只有三口气
    考大学，考研，考博要拿掉一口气
    四十岁后，妻不贤，子不孝，事业搁浅
    会拿掉第二口气，当他或激动或愤怒
    他就会咆哮：老子还剩一口气了——哇
    炮局已拿掉我几口气？这会儿
    我也不能不顺他那口气一路就量过去了
    黄昏降临，雪意盎然，荒凉合围而来
    我还在昏黄的灯下踱步
    我在想，这口气完了，天还不亮
    老子就该吐血了



    炮局岁月（四）二锅头


    对北京的印象，就是对风雪的印象
    那几年，我喝酒，喝二锅头
    迷途和酒，在我身上，你一碗
    我一碗，就这么喝着
    院子里有几位河北女孩，我一喝醉
    就吓得她们满院子里窜
    长得最水灵的叫杨子
    总躲在柿子树后嘎嘎笑
    院子里还有别的公司，也有公安
    他们站在院子里说
    这哥们又喝高了，随他


    炮局岁月（五）：去河南


    天往高处走
    我往河南走
    凄凉也跟我走，我的凄凉太陈旧了
    北京不要，我就带在身边
    在河南，喝了一肚子烂酒
    除了见着高力学一个好人
    满河南就遇见他一个好人
    我把我的凄凉又带回北京
    外加一身尘土及河南土话
    回到炮局——我简称炮办
    上午十一点，电话突然爆响
    一位四川的大公司老总说
    你那个一百五十万的电视栏目
    我只能给你一百二十万
    我说，那——好吧
    我的心跳还在——还好


    炮局岁月（六）：七点综合症

    在炮局，我播种混乱
    ——收获郁闷
    养育了七点钟这头饿狼
    每天“当”的一下
    就敲响了荒凉的功课
    空，被拿走，魂游天外——
    说的都是我，所有来人以及
    话语，都来自一个坛子
    发出嗡嗡声，飘移之声不绝
    天已黑尽，偌大的夜晚也藏不下我
    急于缺席的一个小时
    我的，比一张纸还薄的睡眠
    却容纳了巨大的呼啸
    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
    墙好象新刷过，传真机
    看起来尤其陌生——我讲给一个人听
    他说，这就是惶惶不可终日，对了
    就是——丧家犬的心情
    他说完这话的时候
    我们正站在门前的柿子树下
    咬紧牙齿——撒尿

    炮局岁月（七）：香樟树

    那是无法打捞的——
    炮局一天天往下沉的日子
    我每天打开沙发，睡在上面
    天上的云和月亮一起在飞
    它掠过都市上空也照亮一切大路
    和我正迷途的这条岔路
    我拧亮台灯，点燃一支香烟
    在挡不住的下沉里
    ——它挡不住我那颗弱下去
    想回故乡的心，挡不住
    半山上那棵——香樟树
    遥远并且清晰来看我
    她秀美，那一年，是那几年
    我每天都一边抽烟，散步
    从她前面经过，香气迎面而来
    往前100米，就是著名的渣滓洞
    往上200米，就是江姐和许云峰被枪杀的地方
    我不相信，他们毫无关联
    就像这个夜晚的香樟树
    她总在我面对某些人和
    某些事的时候说——别碰它，多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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