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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回 智武子分军肆敌 逼阳城三将斗力

  话说周简王十三年夏四月,楚共王用右尹壬夫之计,亲统大军,同郑成公伐宋
。以鱼石等五大夫为向导,攻下彭城。使鱼石等据之,留下三百乘,屯戍其地。其
王谓五大夫曰:“晋方通吴,与楚为难,而彭城乃吴、晋往来之径。今留重兵助汝
,进战则可以割宋国之封,退守亦可以绝吴晋之使。汝宜用心任事,勿负寡人之托
!”共王归楚。 
  是冬,宋成公使大夫老佐帅师围彭城。鱼石统戍卒迎战,为老佐所败。楚令尹
婴齐闻彭城被围,引兵来救。老佐恃能轻敌,深入楚军,中箭而亡。婴齐遂进兵侵
宋。宋成公大惧,使右师华元至晋告急。韩厥言于悼公曰:“昔文公之伯,自救宋
始。兴衰之机,在此一举,不可以不勤也。”乃大发使,征兵于诸侯。悼公亲统大
将韩厥、荀偃、栾黡等,先屯兵于台谷。婴齐闻晋兵大至,乃班师归楚。 
  周简王十四年,悼公帅宋、鲁、卫、曹、莒、邾、滕、薛八国之兵,进围彭城
。宋大夫向戍使士卒登辎车,向城上四面呼曰:“鱼石等背君之贼,天理不容!今
晋统二十万之众,蹂破孤城,寸草不留。汝等若知顺逆,何不擒逆贼来降?免使无
辜被戮。”如此传呼数遍。彭城百姓闻之,皆知鱼石理亏,开门以纳晋师。时楚戍
虽众,鱼石等不加优恤,莫肯效力。晋悼公入城,戍卒俱奔散。韩厥擒鱼石,栾黡
,荀偃擒鱼府,宋向戍擒向为人、向带,鲁仲、孙蔑擒鳞朱,各解到晋悼公处献功
。悼公命将五大夫斩首,安置其族于河东壶、邱这地。遂移师问罪于郑。楚右尹壬
夫侵宋以救郑诸侯之师还救宋,因各散归。 
  是年,周简王崩,世子泄心即位,是为灵王。灵王自始生时,口上便有髭须,
故周人谓之髭王。髭王元年夏,郑成公疾笃,谓上卿公子逼曰:“楚君以救郑之故
,矢及于目,寡人未之敢忘。寡人死后,诸卿切勿背楚!”嘱罢遂薨。公子騑等奉
世子髡顽即位,是为僖公。 
  晋悼公以郑人未服,大合诸侯于戚以谋之。鲁大夫仲孙蔑献计曰:“郑地之险
,莫如虎牢,且楚、郑相通之要道也。诚筑城设关,留重兵以逼之,郑必从矣。”
楚降将巫臣献计曰:“吴与楚一水相通。自臣往岁聘吴,约与攻楚,吴人屡次侵扰
楚属,楚人苦之。今莫若更遣一介导吴伐楚,楚东苦吴兵,安能北与我争郑乎?”
晋悼公两从之。时齐灵公亦遣世子光,同上卿崔杼来会所,听晋之命。悼公乃合九
路诸侯兵力,大城虎牢,增置墩台。大国抽兵千人,小国五百、三百,共守其地。
郑僖公果然恐惧,始行成于晋。晋悼公乃还。时中军尉祁奚年七十余矣,告老致政
。悼公问曰:“孰可以代卿者?”奚对曰:“莫如解狐。”悼公曰:“闻解狐卿之
仇也,何以举之?”奚对曰:“君问可,非问臣之仇也。”悼公乃召解狐,未及拜
官,狐已病死,悼公复问曰:“解狐之外,更有何人?”奚对曰:“其次莫如午。
”悼公曰:“午非卿之子耶?”奚对曰:“君问可,非问臣之子也。”悼公曰:“
今中军尉副羊舌职亦死,卿为我并择其代。”奚对曰:“职有二子,曰赤,曰肹,
二人皆贤,惟君所用。”悼公从其言,以祁午为中军尉,羊舌赤副之。诸大夫无不
悦服。 
  话分两头。再说巫臣之子巫狐庸,奉晋侯命,如吴见吴王寿梦,请兵伐楚。寿
梦许之,使世子诸樊为将,治兵于江口。早有谍人报入楚国。楚令尹婴齐奏曰:“
吴师从未至楚,若一次入境,后将复来。不如先期伐之。”共王以为然。婴齐乃大
阅舟师,简精卒二万人,由大江袭破鸠兹,遂欲顺流而下。骁将邓廖进曰:“长江
水溜进易退难。小将愿率一军前行,得利则进,失利亦不至于大败,元帅屯兵于郝
山矶,相机观变,可以万全。”婴齐然其策,乃选组甲三百人,被练袍者三千人,
皆气强力大,一可当十者。大小舟共百艘,一声炮响,船头望东进发。早有哨船探
知鸠兹失事,来报世子诸樊。诸樊曰:“鸠兹既失,楚兵必乘胜东下,宜预备之。
”乃使公子夷昧,帅舟师数十艘,于东西梁山诱敌;公子馀祭,伏兵于采石港。邓
廖兵过郝山矶,望梁山有兵船,奋勇前进。夷昧略战,即佯败东走。邓廖追过采石
矶,遇诸樊大军,方接战,未十余合,采石港中炮声大振,馀祭伏兵从后夹攻,前
后矢发如雨点。邓廖面中三矢,犹拔箭力战。夷昧乘艨艟大舰至,舰上俱精选勇士
,以大枪乱捅敌船,船多覆溺。邓廖力尽被执,不屈而死。余军得兆者,惟组甲八
十,被练甲者三百人而已。婴齐惧罪,方欲掩败为功,谁知吴世子诸樊乘胜,反进
兵袭楚,婴齐大败而回,鸠兹仍复归吴。婴齐羞愤成疾,未至郢都,遂卒。史臣有
诗云: 
  乘车射御教吴人,从此东方起战尘。 
  组甲成擒名将死,当年错著族巫臣。 
  共王乃进右尹壬夫为令尹。壬夫赋性贪鄙,索赂于属国,陈成公不能堪,乃使
辕侨如请服于晋。晋悼公大合诸侯于鸡泽,再会诸侯于戚。吴子寿梦亦来会好,中
国之势大振。楚共王怒失陈国,归罪于壬夫,杀之。用其弟公子贞、字子囊者代为
令尹。大阅师徒,出车五百乘伐陈。时陈成公午已薨,世子弱嗣位,是为哀公。惧
楚兵威,复归附于楚。 
  晋悼公闻之大怒,欲起兵与楚争陈。忽报无终国君嘉父,遣大夫孟乐至晋,献
虎豹之皮百个。奏言:“山戎诸国,自齐桓公征服,一向平靖。近因燕、秦微弱,
山戎窥中国无伯,复肆侵掠。寡君闻晋君精明,将绍桓文之业,因此宣晋威德,诸
戎情愿受盟。因此寡君遣微臣奉闻,惟赐定夺。”悼公集诸将商议,皆曰:“戎狄
无亲,不如伐之。昔者,齐桓公之伯,先定山戎,后征荆楚,正以豺狼之性,非兵
威不能制也。”司马魏绛独曰:“不可,今诸侯初合,大业未定,若兴兵伐戎,楚
兵必乘虚而生事,诸侯必叛晋而朝楚。夫夷狄,禽兽也。诸侯,兄弟也。今得禽兽
而失兄弟,非策也。”悼公曰:“戎可和乎?”魏绛对曰:“和戎之利有五:戎与
晋邻,其地多旷,贱土贵货,我以货易土,可以广地,其利一也;侵掠既息,边民
得安意耕种,其利二也;以德怀远,兵车不劳,其利三也;戎狄事晋,四邻震动,
诸侯畏服,其利四也;我无北顾之忧,得以专意于南方,其得五也。有此五利,君
何不从?”悼公大悦,即命魏绛为和戎之使。同孟乐先至无终国,与国王嘉父商议
停当。嘉父乃号召山戎诸国,并至无终,歃血定盟:“方今晋侯嗣伯,主盟中华,
诸戎愿奉约束,捍卫北方。不侵不叛,各保宁宇。如有背盟,天地不佑!”诸戎受
盟,各各欢喜,以土宜献魏绛,绛分毫不受。诸戎相顾曰:“上国使臣,廉洁如此
!”倍加敬重。魏绛以盟约回报悼公,悼公大悦。 
  时楚令尹公子贞已得陈国,又移兵伐郑。因虎牢有重兵戍守,不走汜水一路,
却由许国望颍水而来。郑僖公髡顽大惧,集六卿共议。那六卿:公子騑字子驷,公
子发字子国,公子嘉字子孔,三位俱穆公之子,于僖公为叔祖辈;公孙辄字子耳,
乃公子去疾之子,公孙虿字于蟜,乃公子偃之子,公孙舍之字子展,乃公子喜之子
,三位俱穆公之孙,袭父爵为卿,于僖公为叔辈。这六卿都是尊行,素执郑政。僖
公髡顽心高气傲,不甚加礼,以此君臣积不相能。上卿公子騑尤为凿柄。今日会议
之际,僖公主意,欲坚守以待晋救。公子騑开言曰:“谚云‘远水岂能救近火?’
不如从楚。”僖公曰:“从楚则晋师又至,何以当之?”公子騑对曰:“晋与楚谁
怜我者?我亦何择于二国?惟强者则事之。今后请以牺牲玉帛待于境外,楚来则盟
楚,晋来则盟晋。两雄并争,必有大屈。强弱既分,吾因择强者而庇民焉,不亦可
乎?”僖公不从其计,曰:“如驷言,郑朝夕待盟,无宁岁矣!”欲遣使求援于晋
。诸大夫惧违公子騑之意,莫肯往者。僖公发愤自行,是夜宿于驿舍。公子騑使门
客伏而刺之,托言暴疾。立其弟嘉为君,是为简公。使人报楚曰:“从晋皆髡顽之
意,今髡顽已死,愿听盟罢兵!”楚公子贞受盟而退。 
  晋悼公闻郑复从楚,乃问于诸大夫曰:“今陈、郑俱叛,伐之何先?”荀罂对
曰:“陈国小地偏,无益于成败之数。郑为中国之枢,自来图伯,必先服郑。宁失
十陈,不可失一郑也。”韩厥曰:“子羽识见明决,能定郑者必此人,臣力衰智耄
,愿以中军斧钺让之。”悼公不许,厥坚请不已,乃从之。韩厥告老致政,荀罂遂
代为中军元帅,统大军伐郑。兵至虎牢,郑人请盟,荀罂许之。比及晋师返旆,楚
共王亲自伐郑,复取成而归。悼公大怒,问于诸大夫曰:“郑人反覆,兵至则从,
兵撤复叛,今欲得其坚附,当用何策?”荀罂献计曰:“晋所以不能收郑者,以楚
人争之甚力也。今欲收郑,必先敝楚,欲敝楚,必用‘以逸待劳’之策。”悼公曰
:“何谓‘以逸待劳’之策?”荀罂对曰:“兵不可以数动,数动则疲,诸侯不可
以屡勤,屡勤则怨。内疲而外怨,以此御楚,臣未见其胜也。臣请举四军之众,分
而为三,将各国亦分派配搭。每次只用一军,更番出入,楚进则我退。楚退则我复
进,以我之一军,牵楚之全军。彼求战不得,求息又不得,我无暴骨之凶,彼有道
涂之苦。我能亟往,彼不能亟来。如是而楚可疲,郑可固也。”悼公曰:“此计甚
善!”即命荀罂治兵于曲梁,三分四军,定更番之制。荀罂登坛出令,坛上竖起一
面杏黄色大旆,上写“中军元帅智”——他本荀氏,为何却写“智”字?因荀罂偃
叔侄同为大将,军中一姓,嫌无分别。罂父荀首食采于智,偃父荀庚自晋作三行时
,曾为中行将军,故又以智氏,中行氏别之。自此荀罂号为智罂,荀偃号为中行偃
,军中耳目,就不乱了。这都是荀罂的法度。坛下分立三军:第一军,上军元帅荀
偃,副将韩起,鲁、曹、邾三国以兵从,中军副将范匄接应;第二军,下军元帅栾
黡,副将士鲂,齐、滕、薛三国以兵从,中军上大夫魏颉接应;第三军,新军元帅
赵武,副将魏相,宋、卫、三国以兵从,中军下大夫荀会接应。 
  荀罂传令:第一次上军出征,第二次下军出征,第三次新军出征。中军兵将,
分配接应,周而复始。但取盟约归报,便算有功,更不许与楚兵交战。公子杨干,
乃悼公之同母弟,年方一十九岁,新拜中军戎御之职,血气方刚,未经战阵。闻得
治兵伐郑,磨拳擦掌,巴不得独当一队,立刻上前厮杀。不见智罂点用,心中一股
锐气,按纳不住,遂自请为先锋,愿效死力。智罂曰:“吾今日分军这计,只要速
进速退,不以战胜为功。分派已定,小将军虽勇,无所用之。”杨干固请自效。荀
罂曰:“既小将军坚请,权于荀大夫部下接应新军。”杨干又道:“新军派在第三
次出征,等待不及,求拨在第一军部下。”智罂不从。杨干恃自家是晋侯亲弟,迳
将本部车卒,自成一队,列于中军副将范匄之后,司马魏绛奉将令整肃行伍,见杨
干越次成列,即鸣鼓告于众曰:“杨干故违将令,乱了行伍之序,论军法本该斩首
。念是晋侯亲弟,姑将仆御代戮,以肃军政。”即命军校擒其御车之人斩之。悬首
坛下,军中肃然。 
  杨干素骄贵自恣,不知军法;见御人被戮,吓得魂不附体,十分惧怕中,又带
了三分羞,三分恼。当下驾车驰出军营,迳奔晋悼公之前,哭拜于地,诉说魏绛如
此欺负人,无颜见诸将之面。悼公爱弟之心,不暇致详,遂拂然大怒曰:“魏绛辱
寡人之弟,如辱寡人。必杀魏绛,不可纵也!”乃召中军尉副羊舌职往取魏绛。羊
舌职入宫见悼公曰:“绛志节之士,有事不避难,有罪不避刑,军事已毕,必当自
来谢罪,不须臣往。”顷刻间,魏绛果至,右手仗剑,左手执书,将入朝待罪。至
午门,闻悼公欲使人取己,遂以书付仆人,令其申奏,便欲伏剑而死。只见两位官
员,喘吁吁的奔至,乃是下军副将士鲂,主侯大夫张老。见绛欲自刎,忙夺其剑曰
:“某等闻司马入朝,必为杨公子之事,所以急趋而至,欲合词禀闻主公。不识司
马为何轻生如此?”魏绛具说晋侯召羊舌大夫之意。二人曰:“此乃国家公事,司
马奉法无私,何必自丧其身?不须令仆上书,某等愿代为启奏。”三人同至宫门,
士鲂张老先入,请见悼公,呈上魏绛之书,悼公启而览之,略云: 
  君不以臣为不肖,使承中军司马之乏。臣闻:“三军之命,系于元帅;元帅之
权,在乎命令。”有令不遵,有命不用,此河曲之所以无功,邲城之所以致败也。
臣戮不用命者,以尽司马之职。臣自知上触介弟,罪当万死!请伏剑于君侧,以明
君侯亲亲之谊。 
  悼公读罢其书,急问士鲂张老曰:“魏绛安在?”鲂等答曰:“绛惧罪欲自杀
,臣等力止之,见在宫门待罪!”悼公悚然起席,不暇穿履,遂跣足步出宫门,执
魏绛之手,曰:“寡人之言,兄弟之情也;子之所行,军旅之事也。寡人不能教训
其弟,以犯军刑,过在寡人,于卿无与,卿速就职。”羊舌职在旁大声曰:“君已
恕绛无罪,绛宜退!”魏绛乃叩谢不杀之恩。羊舌职与土鲂张老,同时稽首称贺曰
:“君有奉法之臣如此,何患伯业不就?”四人辞悼公一齐出朝。悼公回宫,大骂
杨干:“不知礼法,几陷寡人于过,杀吾爱将!”使内侍押往公族大夫韩无忌处,
学礼三月,方许相见。杨干含羞郁郁而去。髯翁有诗云: 
  军法无亲敢乱行,中军司马面如霜。 
  悼公伯志方磨励,肯使忠臣剑下亡? 
  智罂定分军之令,方欲伐郑。廷臣传报:“宋国有文书到来。”悼公取览,乃
是楚、郑二国相比,屡屡兴兵,侵掠宋境,以逼阳为东道,以此告急。上军元帅荀
偃请曰:“楚得陈、郑而复侵宋,意在与晋争伯也。逼阳为楚伐宋之道,若兴师先
各逼阳,可一鼓而下。前彭城之围,宋向戍有功,因封之以为附庸,使断楚道,亦
一策也。”智罂曰:“逼阳虽小,其城甚固,若围而不下,必为诸侯所笑。”中军
副将士匄曰:“鼓城之役,我方伐郑,楚则侵宋以救之。虎牢之役,我方平郑,楚
又侵宋以报之。今欲得郑,非先为固宋之谋不可。偃言是也。”荀罂曰:“二子能
料逼阳必可灭乎?”荀偃、士偃同声应曰:“都在小将二人身上。如若不能成功,
甘当军令!”悼公曰:“伯游介之,伯瑕助之,何忧事不济乎?”乃发第一军往攻
逼阳,鲁、曹、邾三国皆以兵从。逼阳大夫妨斑献计曰:“鲁师营于北门,我伪启
门出战,其师必入攻;俟其半入,下悬门以截之。鲁败,则曹、邾必惧,而晋之锐
气亦挫矣。”逼阳子用其计。 
  却说鲁将孟孙蔑率其部将叔梁纥、秦堇父、狄虒弥等攻北门,只见悬门不闭,
堇父同虒弥恃勇先进,叔梁纥继之。忽闻城上豁喇一声,将悬门当著叔梁纥头顶上
放将下来。纥即投戈于地,举双手把悬门轻轻托起。后军就鸣金起来。堇父、虒弥
二将,恐后队有变,急忙回身。城内鼓角大振,妨斑引著大队人车,尾后追逐。望
见一大汉,手托悬门,以出军将。妨斑大骇,想道:“这悬门自上放下,不是千斤
力气,怎抬得住?若闯出去,反被他将门放下,可不利害!”且自停车观望。叔梁
纥待晋军退尽,大叫道:“鲁国有名上将叔梁纥在此!有人要出城的,趁我不曾放
手,快些出去!”城中无人敢应。妨斑弯弓搭箭,方欲射之。叔梁纥把双手一掀,
就势撒开,那悬门便落了闸口。纥回至本营,谓堇父、虒弥曰:“二位将军之命,
悬于我之两腕也。”堇父曰:“若非鸣金,吾等已杀入逼阳城,成其大功矣。”虒
弥曰:“只看明日,我要独攻逼阳,显得鲁人本事。” 
  至次日,孟孙蔑整队向城上搦战,每百人为一队。狄虒弥曰:“我不要人帮助
,只单身自当一队足矣。”乃取大车轮一个,以坚甲蒙之,紧紧束缚,左手执以为
橹;右握大戟,跳跃如飞,逼阳城上,望见鲁将施逞勇力,乃悬布于城下,叫曰:
“我引汝登城,谁人敢登,方见真勇。”言犹未已,鲁军队中一将出应曰:“有何
不敢!”此将乃秦堇父也。即以手牵布,左右更换,须臾盘至城堞。逼阳人以刀割
断其布,堇父从半空中蹋将下来。逼阳城高数仞,若是别人,这一跌,纵然不死,
也是重伤。堇父全然不觉。城上布又垂下,问道:“再敢登么?”堇父又应曰:“
有何不敢!”手借布力,腾身复上。又被逼阳人断布扑地,又一大跌。才爬起来,
城上布又垂下,问道:“还敢不敢?”堇父声愈厉,答曰:“不敢不算好当!”挽
布如前。逼阳人看见堇父再坠再登,全无畏惧,倒著了忙。急割布时,已被堇父捞
著一人,望城下一摔,跌个半熟。堇父亦随布坠下,反向城上叫道:“你还敢悬布
否?”城上应曰:“已知将军神勇,不敢复悬矣。”堇父遂取断布三截,遍示诸队
,众人无不吐舌。孟孙蔑叹曰:“诗云:‘有力如虎。’此三将足当之矣!”斑见
鲁将凶猛,一个赛一个,遂不敢出战,吩咐军民竭力固守。各军自夏四月丙寅日围
起,至五月庚寅,凡二十四日,攻者已倦,应者有余,忽然天降大雨,平地水深三
尺,军中惊恐不安。荀偃、士匄虑水患生变,同至中军来禀智罂,欲求班师。不知
智罂肯听从否,再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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