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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eptember (冬瓜熟了), 信区: Reading
标  题: 三侠五义 (7)
发信站: 紫 丁 香 (Mon Oct 25 16:24:57 1999), 转信

 第七回 得古今盆完婚淑女 收公孙策密访奸人


    且说包兴奉了包公之命,寄信回家;後又到隐逸村。这日包兴回
来,叩见包公,呈上书信,言:「太老爷太夫人甚是康健,听见老爷
得了府尹,欢喜非常,赏了小人五十两银子。小人又见大老爷大夫人
,欢喜自不必说,也赏了小人叁十两银子;惟有大夫人给小人带了个
薄薄儿包袱,嘱咐小人好好收藏,到京时交付老爷。小人接在手中,
虽然有些分两,不知是何物件,惟恐路上磕碰。还是大夫人见小人为
难,方才说明;此包内是一面古镜,原是老爷井中捡的。因此镜光芒
生亮,大夫人挂在屋内。有一日,二夫人使唤的秋香走至夫人门前滑
了一交,头已破裂,进屋内就在挂镜处一照。谁知血滴镜面,忽然云
翳开豁。秋香大叫一声,回头跑在二夫人屋内,冷不防按住二夫人将
右眼挖出;从此疯癫,至今锁禁,犹如活鬼一般。二夫人死去两叁番
,现在延医调治,尚未痊愈。小人见二老爷,他无精打彩的,也赏了
小人二两银子。」说着话,将包袱呈上。包公也不开看,吩咐好好收
讫。

    包兴又回道:「小人又见甯师老爷看了书信十分欢喜,说,叫老
爷好好办事,尽忠报国,还教导了小人好些好话。小人在家住了一天
,即到隐逸村报喜投书。李大人大喜,满口应承,随後便送小姐前来
就亲。赏了小人一个元宝,两疋尺头;并回书一封。」即将信呈上。
包公接书看毕。原来是张氏夫人同着小姐,於月内便可来京。立刻吩
咐预备住处,仍然派人前去迎接。便叫包兴暂且歇息,次日再商量办
喜事一节。

    不多几日,果然张氏夫人带领小姐俱各到了。一切定日迎娶事务
,俱是包兴尽心备办妥当。到了吉期,也有多少官员前来贺喜,不必
细表。

    包公自毕姻後,见李氏小姐幽闲贞静,体态端庄,诚不失大家闺
范,满心欢喜。而且妆奁中有一宝物,名曰「古今盆」,上有阴阳二
孔,堪称希世奇珍。包公却不介意。过了叁朝满月,张氏夫人别女回
家。临行又将自己得用的一个小??名唤李才,留下服侍包公,与包兴
同为内小??心腹。

    一日,放告坐堂。见有个乡民年纪约有五旬上下,口称「冤枉」
。立刻带至堂上。包公问道:「你姓甚名谁?有何冤枉?诉上来。」
那人向上叩头,道:「小人姓张名致仁,在七里村居住。有一族弟名
叫张有道,以货郎为生,相离小人不过数里之遥。有一天,小人到族
弟家中探望,谁知叁日前竟自死了!问我小婶刘氏,是何病症?为何
连信也不送呢?刘氏回答,是心疼病死的。因家中无人,故此未能送
信。小人因有道死的不明,在祥符县申诉情由,情愿开棺检验。县太
爷准了小人状子。及至开棺检验,谁知并无伤痕。刘氏他就放刁起来
,说了许多诬赖的话。县太爷将小人责了二十大板,讨保回家。越想
此事,实实张有道死的不明。无奈何投到大老爷台前,求青天与小人
作主。」说罢,眼泪汪汪,匍匐在地。

    包公便问道:「你兄弟素来有病麽?」张致仁说:「并无疾病。
」包公又问道:「你几时没见张有道?」致仁道:「素来弟兄和睦,
小人常到他家,他也常来小人家。五日前尚在小人家中。小人因他五
六天没来,因此小人找到他家,谁知叁日前竟自死了。」包公闻听,
想到五日尚在他家,他第六天去探望,又是叁日前死的;其中相隔一
两天,必有缘故。包公想罢,准了状词,立刻出签传刘氏到案。暂且
退了堂。

    来至书房,细看呈子,好生纳闷。包兴与李才旁边侍立。忽听外
边有脚步声响。包兴连忙迎出,却是外班,手持书信一封,说:「外
面有一儒流求见。此书乃了然和尚的。」包兴闻听,接过书信,进内
回明,呈上书信。包公是极敬了然和尚的,急忙将书拆阅。原来是封
推荐函,言此人学问品行都好。包公看罢,即命包兴去请。

    包兴出来看时,只见那人穿戴的衣冠,全是包公在庙时换下衣服
,又肥又长,勒里勒得的,并且帽子上面还捏着摺儿,包兴看罢,知
是当初老爷的衣服,必是了然和尚与他穿戴的,也不说明,便向那人
说道:「我家老爷有请。」只见那人斯斯文文,随着包兴进来。到了
书房,包兴掀??。只见包公立起身来,那人向前一揖,包公答了一揖
,让坐。包公便问:「先生贵姓?」那人答道:「晚生复姓公孙名策
,因久困场屋,屡落孙山,故流落在大相国寺。多承了然禅师优待,
特具书信前来,望祈老公祖推情收录。」包公见他举止端详,言语明
晰,又问了些书籍典故;见他对答如流,学问渊博,竟是个不得第的
才子,包公大喜。

    正谈之间,只见外班禀道:「刘氏现已传到。」包公吩咐「伺候
」。便叫李才陪侍公孙先生。自己带了包兴,立刻升堂。入了公座,
便叫:「带刘氏。」应役之人接声喊道:「带刘氏!带刘氏!」只见
从外角进来一个妇人,年纪不过二十多岁,面上也无惧色,口中尚自
言自语,说道:「好端端的人,死了叫他翻??倒骨的,不知前生作了
甚麽孽了!如今又把我传到这里来,难道还生出甚麽巧招儿来吗?」
一边说,一边上堂,也不东瞧西看,他便????婷婷朝上跪倒,是一个
久惯打官司的样儿。

    包公便问道:「你就是张刘氏麽?」妇人答道:「小妇人刘氏,
嫁与货郎张有道为妻。」包公又问道:「你丈夫是甚麽病死的?」刘
氏道:「那一天晚上,我丈夫回家,??了晚饭,一更之後便睡了。到
了二更多天,忽然说心里怪疼的。小妇人吓得不得了,急忙起来。便
嚷『疼得利害!』谁知不多一会就死了。害得小妇人好不苦也!」说
罢,泪流满面。包公把惊堂木一拍,喝道:「你丈夫到底是甚麽病死
的?讲来!」站堂喝道:「快讲!」刘氏向前跪爬半步,说道:「老
爷,我丈夫实是害心疼病死的。小妇人焉敢撒谎。」包公喝道:「既
是害病死的,你为何不给他哥哥张致仁送信?实对你说,现在张致仁
在本府堂前已经首告。从实招来,免得皮肉受苦!」刘氏道:「不给
张致仁送信,一则小妇人烦不出人来,二则也不敢给他送信。」包公
闻听道:「这是为何?」刘氏道:「因小妇人丈夫在日,他时常到小
妇人家中,每每见无人,他言来语去,小妇人总不理他。就是前次他
到小妇人家内,小妇人告诉他兄弟已死,不但不哭,反倒向小妇人胡
说八道,连小妇人如今直学不出口来。当时被小妇人连嚷带骂,他才
走了。谁知他老羞成怒,在县告了,说他兄弟死的不明,要开棺检验
。後来太爷到底检验了,并无伤痕,才将他打了二十板。不想他不肯
歇心,如今又告到老爷台前。可怜小妇人丈夫死後,受如此罪孽,小
妇人又担如此丑名,实实冤枉!恳求老青天与小妇人作主啊!」说着
,说着,就哭起来了。

    包公见他口似悬河,牙如利剑,说的有情有理,暗自思道:「此
妇听他言语,必非良善。若与张致仁对质,我看他那诚仆老实形景,
必要输与妇人口角之下。须得查访实在情形,妇人方能服输。」想罢
,向刘氏道:「如此说来,你竟是无故被人诬赖了。张致仁着实可恶
。我自有道理。你且下去,叁日後听传罢了。」刘氏下去,似有得色
。包公更觉生疑。退堂之後,来到书房,便将口供呈词与公孙策观看
。公孙策看毕,躬身说道:「据晚生看此口供,张致仁疑的不差。只
是刘氏言语狡猾,必须探访明白,方能折服妇人。」不料包公心中所
思主见,公孙策一语道破,不觉喜欢,道:「似此如之奈何?」公孙
策正欲作进见之礼,连忙立起身来,道:「待晚生改扮行装,暗里访
查访查,如有机缘,再来禀复。」包公闻听道:「如此说,有劳先生
了。」叫包兴:「将先生盘川并要何物件,急忙准备,不可误了。」
包兴答应,跟随公孙策来至书房。公孙策告诉明白,包兴连忙办理去
了。不多时,俱各齐备。原来一个小小药箱儿,一个招牌,还有道衣
丝绦鞋袜等物。公孙策通身换了,背起药箱,连忙从角门暗暗溜出,
到七里村查访。

    谁知乘兴而来,败兴而返,闹了一天并无机缘可寻。看看天晚,
又觉得腹中饥饿,只得急忙且回开封府再做道理。不料忙不择路,原
是往北,他却往东南岔下去了。多走数里之遥,好容易奔至镇店,问
时知是榆林镇,找了兴隆店投宿,又乏又饿。正要打算吃饭;只见来
了一群人,数匹马,内中有一黑矮之人,高声嚷道:「凭他是谁,快
快与我腾出!若要惹恼了你老爷的性儿,连你这店俱各给你拆了。」
旁有一人说道:「四弟不可。凡事有个先来後到,就是叫人家腾挪也
有好说,不可如此的罗×(* 左口右皂)。」又向店主人道:「东人
,你去说说看。皆因我们人多,两下住着不便,奉托奉托!」店东无
奈,走到上房,向公孙策说道:「先生没有甚麽说的,你老将就将就
我们!说不得屈尊你老,在东间居住。把外间这两间让给我们吧!」
说罢,深深一揖。公孙策道:「来时原不要住上房,是你们小二再叁
说,我才住此房内。如今来的客既是人多,我情愿将叁间满让。店东
给我个单房,我住进去就是了。皆是行路,纵有大厦千间,不过占七
尺眠,何必为此吵闹呢。」正说之间,只见进来了黑凛凛一条大汉,
满面笑容道:「使不得!使不得!老先生请自尊便罢。这外边两间承
情让与我等,足已彀了。我等从人俱叫他们下房居住,再不敢劳动了
。」公孙策再叁谦逊,那大汉只是不肯,只得挪在东间去了。

    那大汉叫从人搬下行李。揭下鞍辔,俱各安放妥协,又见上人却
是四个,其馀五六个俱是从人,要净面水,唤开水壶,吵嚷个不了。
又见黑矮之人先自呼酒要菜。店小二一阵好忙,闹得公孙策竟喝了一
壶空酒,菜总没来,又不敢催。忽听黑矮人说道:「我不怕别的,明
日到了开封府恐他记念前仇,不肯收录,那却如何是好?」又听黑脸
大汉道:「四弟放心。我看包公决不是那样之人。」公孙策听至此处
,不由站起身来,出了东间,对着四人举手道:「四位原是上开封府
的,小弟不才,愿作引进之人。」四人听了,连忙站起身来。仍是那
大汉说道:「足下何人?请过来坐,方好讲话。」公孙策又谦逊再叁
,方才坐下。各通姓名。

    原来这四人正是土龙岗的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四条好汉。
听说包公作了府尹,当初原有弃暗投明之言,故将山上偻??粮草金银
俱各分散,只带了得用伴当五六人,前来开封府投效,以全信行。他
们又问公孙策。公孙策答道:「小的现在开封府。因目下有件疑案,
故此私行暗暗查访。不想在此得遇四位,实实叁生有幸了。」彼此谈
论多时,真是文武各尽其妙。大家欢喜非常,惟独赵四爷粗俗,却有
酒量颇豪。王朝恐怕他酒後失言,叫外人听之不雅,只得速速要饭。
大家吃毕,闲谈饮茶。天到二更以後,大家商议,今晚安歇後,明日
可早早起来,还行路呢。这正是只因清正声名远,致使英雄跋涉来。
未审明日王马张赵投奔开封府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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