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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eptember (冬瓜熟了), 信区: Reading
标 题: 三侠五义 (11)
发信站: 紫 丁 香 (Mon Oct 25 16:28:48 1999), 转信
第十一回 审叶阡儿包公断案 遇杨婆子侠客挥金
且说包公听赵虎拿住叶阡儿,立刻派差头四名,着两个看守尸首
,派两人急将叶阡儿押来。吩咐去後,方叫赵虎後面更衣,又极力夸
说他一番。赵虎洋洋得意,退出门来。从人将净面水衣服等,俱各预
备妥协。四爷进了门,就赏了从人十两银子,说:「好小子!亏得你
的主意,老爷方能立此功劳。」楞爷好生欢喜,慢慢的梳洗,安歇安
歇。
且言差头去不多时,将叶阡儿带到,仍是捆着。大人立刻升堂,
带上叶阡儿,当面松绑。包公问道:「你叫何名?为何无故杀人?讲
来!」叶阡儿回道:「小人名叫叶阡儿,家有老母。只因穷苦难当,
方才作贼。不想头一次就被人拿住。望老爷饶命。」包公道:「你作
贼已属不法,为何又去杀人呢?」叶阡儿道:「小人作贼是真,并未
杀人。」包公将惊堂木一拍:「好个刁恶奴才!束手问你,断不肯招
。左右,拉下去,打二十大板。」只这二十下子,把个叶阡儿打了个
横迸,不由着急道:「我叶阡儿怎麽这末时运不济,上次是那麽着,
这次又这麽着,真是冤枉!」包公闻听话里有话,便问道:「上次是
那麽着?快讲!」叶阡儿自知失言,便不言语。
包公见他不语,吩咐:「掌嘴!着实的打!」叶阡儿着急道:「
老爷不要动怒。我说,我说!只因白家堡有个白员外,名叫白熊。他
的生日之时,小人便去张罗,为的是讨好儿。事完之後,得些赏钱,
或得点子吃食。谁知他家管白安比员外更小气刻薄,事完之後,不但
没有赏钱,连杂烩菜也没给我一点;因此小人一气,晚上就偷他去了
。……」包公道:「你方才言道是头次作贼,如今是第二次了?」叶
阡儿道:「偷白员外是头一次。」包公道:「偷了怎麽?讲!」叶阡
儿道:「他家道路小人是认得的,就从大门溜进去,竟奔东屋内隐藏
。这东厢便是员外的妾名玉蕊住的。小人知道他的箱柜东西多呢。正
在隐藏之时,只听有人弹×(左木右鬲)扇响;只见玉蕊开门,进来
一人,又把×(左木右鬲)扇关上。小人在暗处一看,却是主管白安
。见他二人笑嘻嘻的进了帐子。不多时,小人等他二人睡了,便悄悄
的开了柜子,一摸摸着木匣子,甚是沈重,便携出,越墙回家。见上
面有锁,旁边挂着钥匙,小人乐的了不得。及至打开一看。——罢咧
!谁知里面是个人头!这次又遇着这个死尸。故小人说,『上次是那
末着,这次是这末着』;这不是小人时运不济麽?」
包公便问道:「匣内人头是男是女?讲来!」叶阡儿回道:「是
个男头。」包公道:「你将此头是埋了,还是报了官了呢?」叶阡儿
道:「也没有埋,也没有报官。」包公道:「既没埋,又没报官,你
将这人头丢在何处了呢?讲来!」叶阡儿道:「只因小人村内有个邱
老头子,名叫邱凤,因小人偷他的倭瓜被他拿住。……」包公道:「
偷倭瓜!这是第叁次了!」叶阡儿道:「偷倭瓜才是头一次呢。——
这邱老头子恨急了,将井绳蘸水,将小人打了个结实,才把小人放了
;因此小人怀恨在心,将人头掷在他家了。」包公便立刻出签两枝,
差役四名,二人拿白安,二人拿邱凤,俱於明日听审。将叶阡儿押下
去寄监。
至次日,包公正在梳洗,尚未升堂。只见看守女尸的差人回来一
名,禀道:「小人昨晚奉命看守死尸,至今早查看,谁知这院子正是
郑屠的後院,前门封锁,故此回来禀报。」包公闻听,心内明白,吩
咐:「知道了。」那人仍然回去。
包公立刻升堂,先带郑屠,问道:「你这该死的奴才!自己杀害
人命,还要脱累他人。你既不知女子之头,如何你家後院埋着女子之
尸。从实招来。讲!」两旁威喝:「快说!快说!」
郑屠以为女子之尸,必是老爷派人到他??中搜出来的。一时惊得
木塑相似,半晌说道:「小人愿招。只因那天五鼓起来,刚要宰猪,
听见有人扣门求救。小人连忙开门放入。又听得外面有追赶之声,口
中说道:『既然没有,明早细细搜。大约必是在那里窝藏下了。』说
着话,仍归旧路去了。小人等人静後,方才点灯一看,却是个年幼女
子。小人问他,因何夤夜逃出。他说:『名叫锦云娘。只因身遭拐骗
,卖入烟花。我是良家女子,不肯依从。後来有蒋太守之子,倚仗豪
势,多许金帛,要买我为妾;我便假意殷勤,递酒献媚,将太守之子
灌得大醉,得便脱逃出来。』小人见他貌美,又是满头珠翠,不觉邪
心顿起。谁知女子嚷叫不从。小人顺手提刀,原是威吓他,不想刀子
才到脖子上,头就掉了。小人见他已死,只得将外面衣服剥下,将尸
埋在後院。回来正拔头上簪环,忽听有人叫门,买猪头。小人连忙把
灯吹灭了。後来一想,我何不将人头包了,叫他替我抛了呢。总是小
人糊涂慌恐,不知不觉就将人头用垫布包好,从新点上灯,开开门,
将买猪头的叫回来——就是韩相公——可巧没拿家伙,因此将布包的
人头递与他,他就走了。及至他走後,小人又後悔起来。此事如何叫
人掷的呢?必要闹出事来。复又一想,他若替我掷了也就没事;倘若
闹出事来,总给他个不应就是了。不想老爷明断,竟把个尸首搜出来
。可怜小人杀了回子人,所有衣服等物动也没动,就犯了事了。小人
冤枉!」包公见他俱各招认,便叫他画招。
刚然带下去。只见差人禀道:「邱凤拿到。」包公吩咐:「带上
来。」问他何故私埋人头。邱老儿不敢隐瞒,只得说:「那夜听见外
面咕咚一声,怕是歹人偷盗,连忙出屋看时,见是个人头,不由害怕
,因叫长工刘叁拿去掩埋,谁知刘叁不肯,合小人要一百两银子。小
人无奈,给了他五十两银子,他才肯埋了。」包公道:「埋在何处?
」邱老儿道:「问刘叁便知分晓。」包公又问:「刘叁在何处?」邱
老儿道:「现在小人家内。」包公立刻吩咐县尹带领差役,押着邱老
,找着刘叁,即将人头刨来。
刚然去後,又有差役回来禀道:「白安拿到。」立刻带上堂来。
见他身穿华服,美貌少年。包公问道:「你就是白熊的主管白安麽?
」应道:「小人是。」「我且问你,你主人待你如何?」白安道:「
小人主人待小人如同骨肉,实在是恩同再造。」包公将惊堂木一拍。
「好一个乱伦的狗才!既如此说,为何与你主人侍妾通奸?讲!」白
安闻听,不觉心惊道:「小人素日奉公守法,并无此事呀。」
包公吩咐:「带叶阡儿。」叶阡儿来至堂上,见了白安,说:「
大叔不用分辨了。应了罢!我已然替你回明了。你那晚弹×(左木右
鬲)扇与蕊同进了帐子,我就在那屋里来着。後来你们睡了,我开了
柜,拿出木匣,以为发注财;谁知里面是个人脑袋。没甚麽说的,你
们主仆作的事儿,你就从实招了罢。大约你不招,也是不行的。」一
席话说得白安张口结舌,面目变色。包公又在上面催促,说:「那是
谁的人头?从实说来。」
白安无奈,爬半步道:「小人招就是了。那人头乃是小人家主的
表弟,名叫李克明。因家主当初穷时,借过他纹银五百两,总未还他
。那一天李克明到我们员外家,一来看望,二来讨取旧债。我主人相
待酒饭。谁知李克明酒後失言,说他在路上遇一疯癫和尚,名叫陶然
公,说他面上有晦气,给他一个游仙枕,叫他给与星主。他又不知星
主是谁,问我主人。我主人也不知是谁。因此要借他游仙枕观看。他
说,里面阆苑琼楼,奇花异草,奥妙非常。我主人一来贪着游仙枕,
二来又省还他五百两银子,因此将他杀死,叫我将尸埋在堆货屋里。
我想我与玉蕊相好,倘被主人识破,如何是好;莫若将人头割下,灌
下水银,收在玉蕊柜内,以为将来主人识破的把柄。谁知被他偷去此
头,今日闹出事来。」说罢,往上叩头。包公又问道:「你埋尸之屋
,在於何处?」白安道:「自埋之後,闹起鬼来了;因此将这叁间屋
子另行打出,开了门,租与韩瑞龙居住。」包公听说,心内明白,叫
白安画了招,立刻出签拿白熊到案。
此时县尹已回,上堂来禀道:「卑职押解邱凤,先找着刘叁,前
去刨头,却在井边。刘叁指地基时,里面却是个男子之尸,验过额角
是铁器所伤。因问刘叁。刘叁方说道:「刨错了。这边才是埋人头的
地方。」因此又刨。果有人头,系用水银灌过的男子头。卑职不敢自
专,将刘叁一干人证带到听审。」包公闻听县尹之言,又见他一番谨
慎,不似先前的荒唐,心中暗喜,便道:「贵县辛苦,且歇息歇息去
。」
叫带刘叁上堂。包公问道:「井边男子之尸从何而来?讲!」两
边威吓:「快说!」刘叁连忙叩头,说:「老爷不必动怒,小人说就
是了。回老爷:那男子之尸不是别人,是小人的叔伯兄弟刘四。只因
小人得了当家的五十两银子,提了人头刚要去埋;谁知刘四跟在後面
。他说:『私埋人头,应当何罪?』小人许了他十两银子,他还不依
;又许他对半平分,他还不依。小人问他:『要多少呢?』他说:『
要四十五两。』小人一想,通共才五十两,小人才得五两剩头,气他
不过。小人於是假应,叫他帮着刨坑,要深深的。小人见他毛腰撮土
,小人就照着太阳上一锹头,就势儿先把他埋了;然後又刨一坑,才
埋了人头。不想今日阴错阳差。……」说罢,不住叩头。包公叫他画
了招,且自带下去。
此时白熊业已传到,所供与白安相符,并将游仙枕呈上。包公看
了,交与包兴收好。即行断案:郑屠与女子抵命,白熊与李克明抵命
,刘叁与刘四抵命,俱各判斩;白安以小犯上定了绞监候;叶阡儿充
军;邱老儿私埋人头,畏罪行贿,定了徒罪;玉蕊卖官;韩瑞龙不听
母训,贪财生事,理当责处,姑念年幼无知释放回家,孝养孀母,上
进攻书;韩文氏抚养课读,见财思义,教子有方,着县尹赏银二十两
以为旌表;县官理应参奏,念他勤劳办事,尚肯用心,照旧供职。包
公断明此案,声名远振。歇息一天,才起身赴陈州。
且言常州府武进县遇杰村南侠展昭,自从土龙岗与包公分手,独
自遨游名山胜迹,到处玩赏。一日归家,见了老母甚好。多亏老家人
展忠料理家务,井井有条,全不用主人操一点心,为人耿直,往往展
爷常被他抢白几句。展爷念他是个义仆,又是有年纪的人,也不计较
他。惟有在老母跟前,晨昏定省,克尽孝道。一日,老母心内觉得不
爽。展爷赶紧延医调治,衣不解带,昼夜侍奉,不想桑榆暮景,竟是
一病不起,服药无效,一命归西去了。展爷呼天抢地,痛哭流血,所
有丧仪一切,全是老仆展忠办理,风风光光将老太太殡葬了。展爷在
家守制遵礼。到了百日服满,他仍是行侠作义,如何肯在家中。一切
事体俱交与展忠照管。他便只身出门。到处游山玩水。遇有不平之事
,便与人分忧解难。
有一日,遇一群逃难之人,携男抱女,哭哭啼啼,好不伤心惨目
。展爷便将钞包银两分散众人。又问他们从何处而来。众人同声回道
:「公子爷,再休提起。我等俱是陈州良民。只因庞太师之子安乐侯
庞昱奉旨放赈,到陈州,原是为救??民;不想他倚仗太师之子,不但
不放赈,他反将百姓中年轻力壮之人挑去造盖花园,并且抢掠民间妇
女,美貌的作为姬妾,蠢笨者充当服役。这些穷民本就不能活,这一
荼毒岂不是活活要死麽?因此我等往他方逃难去,以延残喘。」说罢
,大哭去了。展爷闻听,气破英雄之胆,暗说道:「我本无事,何妨
往陈州走走。」主意已定,直奔陈州大路而来。
这日正走之间,看见一座坟茔,有个妇人在那里啼哭,甚是悲痛
。暗暗想道:「偌大年纪,有何心事,如此悲哀?必有古怪。」欲待
上前,又恐男女嫌疑。偶见那边有一张烧纸,连忙捡起作为因由,便
上前道:「老妈妈不要啼哭。这里还有一张没烧呢。」那婆子止住悲
声,接过纸去,归入堆中烧了。展爷便搭搭讪讪问道:「妈妈贵姓?
为何一人在此啼哭?」婆子流泪道:「原是好好的人家,如今闹得只
剩了我一个,焉有不哭?」展爷道:「难道妈妈家中,俱遭了不幸了
麽?」婆子道:「若都死了,也觉得死心塌地了;惟有这不死不活的
更觉难受。」说罢,又痛哭如梭。展爷见这婆子说话拉杂,不由心内
着急,便道:「妈妈有甚麽为难之事,何不对我说说呢?」婆子拭拭
眼泪,又瞧了展爷是武生打扮,知道不是歹人,便说道:「我婆子姓
杨,乃是田忠之妻。…。」便将主人田起元夫妻遇害之事,一行鼻涕
两行泪,说了一遍。又说:「丈夫田忠上京控告,至今杳无音信。现
在小主在监受罪,连饭俱不能送。」展爷闻听,这英雄又是凄惶,又
是愤恨,便道:「妈妈不必啼哭。田起元与我素日最相好。我因在外
访友,不知他遭了此事。今既饔餮不济,我这里有白银十两,暂且拿
去使用。」说罢,抛下银两,竟奔皇亲花园而来。
未知如何,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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