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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eptember (冬瓜熟了), 信区: Reading
标 题: 三侠五义 (12)
发信站: 紫 丁 香 (Mon Oct 25 19:23:33 1999), 转信
第十二回 展义士巧换藏春酒 庞奸侯设计软红堂
且说展爷来至皇亲花园,只见一带簇新的粉墙,露出楼阁重重。
用步丈量了一番,就在附近租房住了。到了二更时分,英雄换上夜行
的衣靠,将灯吹灭,听了片时,寓所已无动静,悄悄开门,回手带好
,仍然放下软??,飞上房,离了寓所,来到花园。(白昼间已然丈量
过了。)约略远近,在百宝囊中掏出如意绦来,用力往上一抛(是练
就准头),便落在墙头,用脚尖登住砖牙,飞身而上。到了墙头,将
身爬伏。又在囊中取一块石子轻轻抛下,侧耳倾听。(此名为「投石
问路」。下面或是有沟,或是有水,就是落在实地,再没有听不出来
的。)又将钢抓转过,手搂丝绦,顺手而下。两脚落在实地,脊背贴
墙,往前面与左右观看一回,方将五爪丝绦往上一抖,收下来装在百
宝囊中。蹑足潜踪,脚尖儿着地,真有鹭浮鹤行之能。来至一处,见
有灯光。细细看时,却是一明两暗,东间明亮,窗上透出人影,乃是
一男一女,二人饮酒。展爷悄立窗下。
只听得男子说道:「此酒,娘子只管吃下无妨;外间案上那一瓶
,断断动不得的!」又听妇人道:「那个酒叫甚麽名儿呢?」男子道
:「叫作藏春酒。若是妇人吃了,欲火烧身,无不依从。只因侯爷抢
了金玉仙来,这妇人至死不从,侯爷急得没法。是我在旁说道:『可
以配药造酒,管保随心所欲。』侯爷闻听,立刻叫我配酒。我说::
『此酒大费周折,须用叁百两银子。……』」那妇人便道:「甚麽酒
费这许多银子?」男子道:「娘子你不晓得。侯爷他恨不能妇人一时
到手,我不趁此时赚他的银两,如何发财呢?我告诉你说,配这酒不
过高高花上十两头。这个财是发定了!」说毕,哈哈大笑。又听妇人
道:「虽然发财,岂不损德呢。——况且又是个贞烈之妇,你如何助
纣为虐呢?」男子说道:「我是为穷困所使,不得已而为之。」
正在说话间,只听外面叫道:「臧先生,臧先生。」展爷回头,
见树梢头露出一点灯光,便闪身进入屋内,隐在软??之外。又听男子
道:「是那位?」一壁起身,一壁说:「娘子你还是躲在西间去,不
要抛头露面的。」妇人往西间去了。臧先生走出门来。
这时展爷进入屋内,将酒壶提出。见外面案上放着一个小小的玉
瓶,又见那边有个红瓶。忙将壶中之酒倒在红瓶之内,拿起玉瓶的藏
春酒倒入壶中,又把红瓶内的好酒倾入玉瓶之内。提起酒壶,仍然放
在屋内。悄悄出来,盘柱而上,贴住房檐,往下观看。
原来外面来的是跟侯爷的家丁庞福,奉了主人之命,一来取藏春
酒,二来为合臧先生讲帐。
这先生名唤臧能,乃是个落第的穷儒,半路儿看了些医书,记了
些偏方,投在安乐侯处作帮衬。当下出来,见了庞福,问道:「主管
到此何事?」庞福说:「侯爷叫我来取藏春酒,叫你亲身拿去,当面
就兑银子。——可是先生,白花花的叁百两,难道你就独吞吗?我们
辛辛苦苦,白跑不成?多少不拘,总要染染手呀。先生,你说怎麽样
?」臧能道:「当得,当得。不能白跑。倘若银子到手,必要请你吃
酒的。」庞福道:「先生真是明白爽快人。好的!??们倒要交交咧。
——先生取酒去罢。」臧能回身进屋,拿了玉瓶关上门,随庞福去了
,直奔软红堂。那知南侠见他二人去後,盘柱而下,暗暗的也就跟将
下去了。
这里妇人从西间屋内出来,到了东间,仍然坐在旧处,暗自思道
:「丈夫如此伤害天理,作的都是不仁之事。」越思越想,好不愁烦
。不由得拿起壶来斟了一杯,慢慢的独酌。谁知此酒入腹之後,药性
发作,按纳不住。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只听有人叩门,连忙将门开放
,却是庞禄,怀中抱定叁百两银子送来。妇人让至屋内。庞禄将银子
交代明白,转身要走。倒是妇人留住,叫他坐下,便七长八短的说。
正在说时,只听外面咳嗽,却是臧能回来了。庞禄出来迎接着,张口
结舌说道:「这叁——叁百两银子,已交付大嫂子了。」说完,抽身
就走。
臧能见此光景,忙进屋内一看;只见他女人红扑扑的脸,仍是坐
在炕上发怔,心中好生不乐。「这是怎麽了?」说罢,在对面坐了。
这妇人因方才也是一惊,一时心内清醒,便道:「你把别人的妻子设
计陷害,自己老婆如此防范。你拍心想想,别人恨你不恨?」一句话
,问得臧能闭口无言,便拿起壶来,斟上一杯,一饮而尽。不多时,
坐立不安,心痒难抓,便道:「不好!奇怪的很!」拿起壶来一闻,
忙道:「了不得!了不得!快拿凉水来!」自己等不得,立起身来,
急找凉水吃下,又叫妇人吃了一口,方问道:「你才吃这酒来麽?」
妇人道:「因你去後,我刚吃得一杯酒,……」将下句咽下去了。又
道:「不想庞禄送银子来,才进屋内,放下银子,你就回来了。」臧
能道:「还好,还好!佛天保佑!险些儿把个绿头巾戴上。只是这酒
在小玉瓶内,为何跑到这酒壶里来了!好生蹊跷!」妇人方明白,才
吃的是藏春酒,险些儿败了名节,不由得流泪道:「全是你安心不善
,用尽机谋,害人不成,反害了自己。」臧能道:「不用说了。我竟
是个混帐东西!看此地也不是久居之地,如今有了这叁百两银子,待
明早托个事故,回咱老家便了。」
再说展爷随至软红堂,见庞昱叫使女掌灯,自己手执白玉瓶,前
往丽芳楼而去。南侠到了软红堂,见当中鼎内焚香,上前抓了一把香
灰;又见花瓶内插着蝇刷,拿起来插在领後,穿香径先至丽芳楼,隐
在软??後面。只听得众姬妾正在那里劝慰金玉仙,说:「我们抢来,
当初也是不从。到後来弄得不死不活的,无奈顺从了。倒得好吃好喝
的。……」金玉仙不等说完,口中大骂:「你们这一群无耻贱人!我
金玉仙有死而已!」说罢,放声大哭。这些侍妾被他骂得闭口无言。
正在发怔,只见丫鬟二名引着庞昱上得楼来,笑容满面道:「你等劝
他,他也不从?——既然不从,我这里有酒一杯,叫他吃了。便放他
回去。」说罢,执杯上前,金玉仙惟恐恶贼近身,劈手夺过,掷於楼
板之上。庞昱大怒,便要吩咐众姬妾一齐下手。
只听楼梯山响,见使女杏花上楼,喘吁吁禀道:「刚才庞福叫回
禀侯爷:太守蒋完有要紧的话回禀,立刻求见。现在软红堂恭候着呢
。」庞昱闻听太守黑夜而来,必有要紧之事,回头吩咐众姬妾:「你
们再将这贱人开导开导。再要扭性,我回来必定不饶!」说着话,站
起身来,直奔楼梯。刚才下了一层,只见毛哄哄一拂,脑後灰尘飞扬
,脚底下觉得一绊,站立不稳,咕噜噜滚下楼去;後面两个丫鬟也是
如此。叁个人滚到楼下,你拉我,我拉你,好容易才立起身来,奔至
楼门。庞昱说道:「吓杀我也!吓杀我也!甚麽东西毛哄哄的?好怕
人也!」丫鬟执起灯一看,只见庞昱满头的香灰。庞昱见两个丫鬟,
也是如此,大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必是狐仙见了怪了。快走罢
!」两个丫鬟那里还有魂咧。叁个人不管高低,深一步,浅一步,竟
奔软红堂而来。
迎头遇见庞福,便问道:「有甚麽事?」庞福回道:「太守蒋完
说,紧急之事,要立刻求见,在软红堂恭候。」庞昱连忙??去香灰,
整理衣衿,大摇大摆,步入软红堂来。太守参见已毕,在下座坐了。
庞昱问道:「太守深夜至此,有何要事?」太守回道:「卑府今早接
得文书,圣上特派龙图阁大学士包公前来查赈,算来五日内必到。卑
府一闻此信,不胜惊惶,特来禀知侯爷,早为准备才好。」庞昱道:
「包黑子乃吾父门生,谅不敢不回避我。」蒋完道:「侯爷休如此说
。闻得包公秉正无私,不畏权势,又有钦差御赐御铡叁口,甚属可畏
。」又往前凑了一凑道:「侯爷所作之事,难道包公不知道麽?」庞
昱听罢,虽有些发毛,便硬着嘴道:「他知道,便把我怎样麽?」蒋
完着急道:「『君子防患未然』。这事非同小可,除非是此时包公死
了,万事皆休。」这一句话提醒了恶贼,便道:「这有何难!现在我
手下有一个勇士名唤项福。他会飞檐走壁之能,即可派他前往两叁站
去路上行刺,岂不完了此事?」太守道:「如此甚好。必须以速为妙
。」庞昱连忙叫庞福,去唤项福立刻来至堂上。恶奴去不多时,将项
福带来,参过庞昱,又见了太守。
此时南侠早在窗外窃听。一切定计话儿俱各听得明白了。因不知
项福是何等人物,便从窗外往里偷看;见果然身体魁梧,品貌雄壮,
真是一条好汉,——可惜错投门路。只听庞昱说:「你敢去行刺麽?
」项福道:「小人受侯爷大恩,别说行刺,就是赴汤投火也是情愿的
。」南侠外边听了,不由骂道:「瞧不得这麽一条大汉,原来是一个
谄谀的狗才。可惜他辜负了好胎骨!」正自暗想;又听庞昱说:「太
守你将此人领去,应如何派遣吩咐,务必妥协机密为妙。」蒋完连连
称「是」,告辞退出。太守在前,项福在後。走不几步,只听项福说
:「太守慢行,我的帽子掉了。」太守只得站住。只见项福走出好几
步,将帽子拾起。太守道:「帽子如何落得这麽远呢?」项福道:「
想是树枝一刮,蹦出去的。」说罢,又走几步。只听项福说:「好奇
怪!怎麽又掉了?」回头一看,又没人。太守也觉奇怪。一同来至门
首,太守坐轿,项福骑马,一同回衙去了。
你道项福的帽子连落二次,是何原故?这是南侠试探项福学业如
何。头次从树旁经过,即将帽子从项福头上提了抛去,隐在树後,见
他毫不介意;二次走至太湖石畔,又将帽子提了抛去,隐在石後,项
福只回头观看,并不搜查左右,可见粗心,学艺不精,就不把他放在
心上,且回寓所歇息便了。
未识如何,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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