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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eptember (冬瓜熟了), 信区: Reading
标  题: 三侠五义 (21)
发信站: 紫 丁 香 (Mon Oct 25 19:28:38 1999), 转信

 第二十一回 掷人头南侠惊佞党 除邪祟学士审虔婆

        且说邢吉正在作法,忽感到脑後寒光一缕,急将身体一闪。已然
看见展爷目光炯炯,煞气腾腾,一道阳光直奔瓶上。——所谓邪不胜
正。只听得拍的一声响亮,将个瓶子炸为两半。老道见他法术已破,
不觉哎哟了一声,栽下法台。展爷恐他逃走,翻身赶下降台来。老道
刚然爬起要跑,展爷抽後就是一脚。老道往前一扑,爬在地下。展爷
即上前从脑後手起剑落,已然身首异处。展爷斩了老道,从新上台来
细看,见桌上污血狼藉,当中有一个木头人儿。连忙轻轻提出,低头
一看,见有围桌,便扯了一块,将木头人儿包裹好了,揣在怀内。下
得台来,提了人头,竟奔书房而来。此时已有五鼓之半。

        且说庞吉正与庞福在书房,说道:「今日天明已是六日,明日便
可成功。虽然报了杀子之雠,只是便宜他全??而死。……」刚说至此
,只听喀嚓的一声,把窗户上大玻璃打破,掷进一个毛茸茸血淋淋的
人头。庞吉猛然吃这一吓,几乎在椅子上栽倒。旁边庞福吓得缩作一
团。迟了半晌,并无动静。庞贼主仆方才仗着胆子,掌灯看时,却是
老道邢吉的首级。庞吉忽然省悟。这必是开封府暗遣能人,前来破了
法术,杀了老道。即叫庞福传唤家人四下里搜寻,那里有个人影。只
得叫人打扫了花园,埋了老道尸首,撤去法台,忿忿悔恨而已。

        且说南侠离了花园,来至墙外树上,将包裹取下,拿了大衫披在
身上,直奔开封。只见内外灯烛辉煌,俱是守护相爷。连忙叫人通报
。公孙先生闻听展爷到来,不胜欢喜,便同四勇士一并迎将出来。刚
然见面,不及叙寒温,展爷便道:「相爷身体欠安麽?」公孙先生诧
异道:「吾兄何以知之?」展爷道:「且到里面,再为细讲。」大家
拱手来至公所,将包裹放下。彼此逊坐,献茶已毕。公孙策便问展爷
:「何以知道相爷染病?请道其详。」南侠道:「说起来话长。众位
贤弟且看此物,便知分晓。」说罢,怀中掏出一物,连忙打开,却是
一块围桌片儿,里面裹定一个木头人儿。公孙策接来,与众人在灯下
仔细端详。不解其故。公孙策又细细看出,上面有字,彷佛是包公的
名字与年庚,不觉失声道:「嗳哟!这是使得魇魔法儿罢。」展爷道
:「还是老先生大才,猜得不错。」众人便问展爷,此物从何处得来
。展爷才待要说,只见包兴从里跑出来道:「相爷已然醒来,今已坐
起,现在书房喝粥呢。派我出来,说与展义士一同来的。叫我来请进
书房一见。不知展爷来也不曾?」大家听了,各各欢喜。原是灯下围
绕着看木头人儿,包兴未能看见展爷,倒是展爷连忙站起,过来见了
包兴。包兴只乐得心花开放,便道:「果然展爷来了。请罢!我们相
爷在书房恭候呢。」

        此时公孙先生同定展爷立刻来至书房,参见包公。包公连忙让坐
。展爷告坐,在对面椅子上坐下。公孙主簿在侧首下位相陪。只听包
公道:「本阁屡叨义士救护,何以酬报。即如今若非义士,我包某几
乎一命休矣!从今後务望义士常在开封,扶助一二,庶不负渴想之诚
。」展爷连说:「不敢,不敢。」公孙策在旁答道:「前次相爷曾差
人去到尊府聘请吾兄,恰值公出未回。不料吾兄今日才到。」展爷道
:「小弟萍踪无定。因闻老爷拜了相,特来参贺。不想在通真阁闻得
老爷得病原由,故此连夜赶来。果然老爷病体全愈,在下方能略尽微
忱。这也是相爷洪福所致。」包公与公孙策闻听展爷之言,不甚明白
,问:「通真观在那里?如何在那里听得信呢?」展爷道:「通真观
离叁宝村不远。」便说起夜间在跨所听见小道士与妇人言语,因此急
急赶到太师的花园,正见老道拜坛,瓶子炸了,将老道杀死,包了木
人前来;展爷滔滔不断,述说了一遍。包公闻听,如梦方醒。公孙策
在旁道:「如此说来,黄寡妇一案也就好办了。」一句话提醒包公,
说:「是呀,前次那婆子他说不见了女儿,莫非是小道士偷拐去了不
成?」公孙策连忙称:「是,相爷所见不差。」复又站起身来,将递
摺子告病、圣上钦派陈林前来看视、并赏御医诊视,一并禀明。包公
点头道:「既如此,明日先生办一本参奏的摺子。一来恭请圣安,销
假谢恩;二来参庞太师擅用魇魔妖法,暗中谋害大臣,即以木人并杀
死的老道邢吉为证。我于五鼓後上朝呈递。」包公吩咐已毕。公孙策
连忙称「是」。只见展爷起身告辞。因老爷初愈,惟恐劳了神思。包
公便叫公孙策好生款待。二人作别,离了书房。

        此时天已黎明,包公略为歇息,自有包兴李才二人伺候。外面公
所内,展爷与公孙先生王马张赵等各叙阔别之情。展爷又将得闻相爷
欠安的情由,述说一遍。大家闻听,方才省悟,不胜欢喜。虽然熬了
几夜未能安眠,到了此时,各各精神焕发,把困乏俱各忘在九霄云外
了。所谓「人逢喜事精神长」,是再不能错的。彼此正在交谈。只见
伴当人等安放杯筷,摆上酒肴,极其丰盛,却是四勇士於展爷见包公
之时,便吩咐厨房赶办肴馔,与展爷接风??尘;彼此大家庆贺。因这
些日子相爷欠安,闹的上下沸腾,各各愁烦焦躁,谁还拿饭当事呢,
不过是喝几杯闷酒而已。今日这一畅快,真是非常之乐。换盏传杯,
高谈阔论。说到快活之时,投机之处,不由得哈哈大笑,欢呼振耳。
惟有四爷赵虎比别人尤其放肆,杯杯净,盏盏乾,乐得他手舞足蹈。

        包兴忽然从外面进来,大家彼此让坐。包兴满面笑容道:「我奉
相爷之命出来派差,抽空特来敬展爷一二杯。」展爷忙道:「岂敢,
岂敢。适才酒已过量,断难从命。」包兴那里肯依。赵虎在旁撺掇,
定要叫展爷立饮叁杯。还是王朝分解,叫包兴满满斟上一盏敬展爷。
展爷连忙接过,一饮而尽。大家又让包兴坐下。包兴道:「我是不得
空儿的,还要覆命相爷。」公孙策问道:「此时相爷又派出甚麽差使
呢?」包兴道:「相爷方才睡醒,喝了粥,吃了点心,便立刻出签叫
往通真观捉拿谈明谈月合那妇人,并传黄寡妇赵国盛一齐到案。大约
传到,就要升堂办事。可见相爷为国为民,时刻在念,真不愧首相之
位,实乃国家之大幸也!」包兴告辞,上书房回话去了。

        这里众人听见相爷升堂,大家不敢多饮。惟有赵虎已经醉了,连
忙用饭已毕,公孙策便约了展爷来至自己屋内,一壁说话,一壁打算
参奏的摺底。

        此时已将谈明谈月并金香玉香以及黄寡妇赵国盛,俱各传到。包
公立刻升堂。喊了堂,入了座,便吩咐先带谈明。即将谈明带上堂来
,双膝跪倒。见他有叁旬以上,形容枯瘦,举止端详,不像个作恶之
人。包公问道:「你就是叫谈明的麽?快将所作之事报上来。」谈明
向上叩头,道:「小道士谈明,师傅邢吉,在通真观内出家。当初原
是我师徒二人,我师傅邢吉每每作些暗昧之事,是小道常谏劝,不但
不肯听劝,反加责处;因此小道忧思成病。不料後来小道有一族弟,
他来看视小道。因他赌博宿娼,无所不为,闹得甚是狼狈,原是探病
为由,前来借贷。小道如何肯理他呢。他便哀求啼哭,无巧被师傅邢
吉听见,将他叫去,不知怎麽叁言两语,也出了家了。登时换了衣服
鞋袜,起名叫作谈月。嗳哟!老爷呀!自谈月到了庙中,我师傅如虎
添翼。他二人作的不尴不尬之事,难以尽言。後来我师父被庞太师请
去,却是谈月跟随,小道在庙看守。忽见一日夜间,有人敲门。小道
连忙开了山门一看,只见谈月带了个少年小道士一同进来。小道以为
是同道。——不然,又不知是他师徒行的甚麽鬼祟,小道也不敢管。
关了山门,便自睡了。至次日,小道因谈月带了同道之人,也应当见
礼。小道便到跨所,进去一看,就把小道吓慌了。谁知不是道士,却
是个少年女子,在那里梳头呢。小道才要抽身,却见谈月小解回来,
便道:『师兄既已看见,我也不必隐瞒。此女乃是我暗里带来。无事
便罢;如要有事,自有我一人承当,惟求师兄不要声张就是了。』老
爷想小道素来受他的挟制,他如此说,小道还能管他麽?只得诺诺退
去,求其不加害于我,便是万幸了。自那日起,他每日又到庞太师府
中去,出去时便将跨所封锁。回来时,便同那女子吃喝耍笑。不想今
日他刚要走,就老爷这里去了多人,将我等拿获。这便是实在事迹。
小道敢证见,再不敢撒谎的。」老爷听罢,暗暗点头道:「看此道不
是作恶之人,未然不出所料。便吩咐带带一旁。

        便带谈月。只见谈月上堂跪倒。老爷留神细看,见他约有二旬年
岁,生得甚是俏丽,两个眼睛滴溜嘟噜的乱转,已露出是个不良之辈
了。又见他满身华裳,更不是出家的形景。老爷将惊堂木一拍,道:
「奸人妇女,私行拐带,这也是你出家人作的麽?讲!」谈月才待开
言。只见谈明在旁厉声道:「谈月,今日到了公堂之上,你可要从实
招上去。我方才将你的所作所为,俱各禀明了。」一句话把个谈月噎
的倒抽了一口气,只得据实招道:「小道谈月,因从黄寡妇门口经过
,只见有两个女子,一个极丑,一个很俊,小道便留心。後来一来二
去,渐渐的熟识。每日见那女子门前站立,彼此俱有眷恋之心,便暗
定私约,悄从後门出入。不想被黄寡妇撞见,是小道多用金帛买嘱黄
寡妇,便应允了。谁知後来赵家要迎娶,黄寡妇着了急了,便定了计
策。就那日迎娶的夜里,趁着忙乱之际,小道算是俗家的亲戚,便将
玉香改妆私行逃走。彼时已与金香说明。他原是长得丑陋,无人聘娶
,莫若顶替去了。到了那里,生米已成熟饭,他也就反悔不来了。心
想是个巧宗儿。谁知今日犯在当官。」说罢,往上磕头。

        包公问道:「你用多少银子买嘱了黄寡妇?」谈月道:「纹银叁
百两。」包公问道:「你一个小道士,那里有许多银子呢?」谈月道
:「是偷我师傅的。」包公道:「你师傅那有许多银子呢?」谈月道
:「我师傅原有魇魔神法,百发百中。若要害人,只用桃木做个人儿
,上面写着名姓年庚,用污血装在瓶内。我师傅作起法来,只消七日
,那人便气绝身亡。只因老包……」说至此,自己连忙啐了一口,「
呸!呸!」「只因老爷有杀庞太师之子之仇,庞太师怀恨在心,将我
师傅请去。言明作成此事谢银一千五百两。我师傅先要五百两,下欠
一千两,等候事成再给。……」包公听罢,便道:「怪得你还要偷你
师傅一千两,与玉香远走高飞,作长久夫妻呢!这就是了。」谈月听
了此言,吃惊不小:「此话是我与玉香说的,老爷如何知道呢?必是
被谈明悄悄听去了。」他那里知道,暗地里有个展爷与他??了底呢。
先将他二人带将下去,吩咐带黄寡妇母女上堂。

        不知如何审办,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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