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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eptember (冬瓜熟了), 信区: Reading
标 题: 三侠五义 (26)
发信站: 紫 丁 香 (Mon Oct 25 19:30:52 1999), 转信
第二十六回 聆音察理贤愚立判 鉴貌辨色男女不分
且说四爷赵虎出了庙门,便将老道交与伴当,自己接过驴来。忽
听後面妇人说道:「那南上坡站立那人,彷佛是害我之人。」紧行数
步,口中说道:「何尝不是他。」一直跑到南上坡,在井边揪住那人
,嚷道:「好李保呀!你将乐子勒死,你把我的四百两银子藏在那里
?你趁早儿还我就完了。」只听那人说道:「你这妇人好生无理!我
与你素不相识,谁又拿了你的银子咧?」妇人更发急道:「你这个忘
八日的!图财害命,你还合乐子闹这个腔儿呢!」赵爷听了不容分说
,便叫从人将拴老道的丝绦那一头儿,也把李保拴上,带着就走,竟
奔开封府而来。
此时祥符县因有状元范仲禹,他不敢质讯,亲将此案的人证解到
开封府,略将大概情形回覆了包公。包公立刻升堂,先叫将范仲禹带
上堂来,差役左右护持。只见范生到了公堂,嚷道:「好狗头们呀!
你们打得老爷好!你们杀得老爷好!」说罢,拿着鞋就要打人。却是
作公人手快,冷不防将他的朱履夺了过来。范仲禹便胡言乱语说将起
来。公孙主簿在旁,看出他是气迷疯痰之症,便回了包公,必须用药
调理於他。包公点头应允,叫差役押送至公孙先生那里去了。
包公又叫带上白雄来。白雄朝上跪倒。包公问道:「你是甚麽人
?作何生理?」白雄禀道:「小人白雄,在万全山西南八宝村居住,
打猎为生。那日从虎口内救下小儿,细问姓名家乡住处,才知是自己
的外甥。因此细细盘问,说我姐夫乘驴而来;故此寻至东山口外,见
小榆树上拴着一花驴,小人以为是我姐夫骑来的。不料路上遇见这个
山西人,说此驴是他的,还合小人要他哥哥并银子;因此我二人去找
地方。却见众人围着一人,这山西人一见说是他哥哥,向前相认。谁
知他哥哥却是妇人的声音,不认他为兄弟,反将小人说是他的兄弟。
求老爷与小人作主。」包公问道:「你姐夫叫甚麽名字?」白雄道:
「小人姐夫范仲禹,乃湖广武昌府江夏县人氏。」包公听了,正与新
科状元籍贯相同,点了点头,叫他且自下去。
带屈良上来。屈良跪下,禀道:「小人叫作屈良,哥哥叫屈申,
在鼓楼大街开一座兴隆木厂。只因我哥哥带了四百两银子上万全山南
批木料,去了一夜没有回来。是小人不放心,等城门开了,赶到东山
口外,只见有个人拉着我哥哥的花驴。小人问他要驴,他不但不给驴
,还合小人要他的甚麽姐夫;因此我二人去找地方,却见我哥哥坐在
地下。不知他怎的改了形象,不认小人是他兄弟,反叫姓白的为兄弟
。求老爷与我们明断明断。」包公问道:「你认明花驴是你的麽?」
屈良道:「怎的不认得呢。这个驴子有毛病儿,他见驴就追。」包公
叫他也暂且下去,叫把屈申带上来。左右便道:「带屈申,带屈申。
」只见屈胡子他却不动。差役只得近前说道:「大人叫你上堂呢。」
只见他羞羞惭惭,扭扭捏捏,走上堂来,临跪时先用手扶地,彷佛婀
娜的了不得。两边衙役看此光景,由不得要笑,——又不敢笑。
只听包公问道:「你被何人谋害?诉上来。」只见屈申禀道:「
小妇人白玉莲。丈夫范仲禹,上京科考。小妇人同定丈夫来京,顺便
探亲。就于场後带领孩儿金哥,前往万全山,寻问我母亲住处。我丈
夫便进山访问去了,我母子在青石之上等候,忽然来了一只猛虎,将
孩儿刁去。小妇人正在昏迷之际,只见一群人内有一官长,连忙说「
抢」,便将小妇人拉拽上马。到他家内,闭于楼中。是小妇人投缳自
尽。恍惚之间,觉得凉风透体。睁眼看时,见围绕多人,小妇人改变
了这般模样。」
包公看他形景,听他言语,心中纳闷。便将屈良叫上堂来,问道
:「你可认得他麽?」屈良道:「是小人的哥哥。」又问屈申道:「
你可认得他麽?」屈申道:「小妇人并不认得他是甚麽人。」包公叫
屈良下去,又将白雄叫上堂来,问道:「你可认得此人麽?」白雄回
道:「小人并不认得。」忽听屈申道:「我是你嫡亲姐姐,你如何不
认得?岂有此理!」白雄惟有发怔而已。包公便知是魂错附了体了。
只是如何办理呢?只得将他们俱各带下去。
只见楞爷赵虎上堂,便将跟了黑驴查看情形,述说了一遍;所有
一干人犯俱各带到。包公便叫将道士带上来。道士上堂跪下,禀道:
「小道乃是给威烈侯看家庙的,姓叶名苦修。只因昨日侯爷府中抬了
口薄皮棺材来,说是主管葛寿的母亲病故,叫小道即刻埋葬。小道因
目下禁土,故叫他们将此棺放在後院里。……」包公听了,道:「你
这狗头满口胡说!此时是甚麽节气,竟敢妄言禁土!左右,掌嘴!」
那道士忙了,道:「老爷不必动怒。小道实说,实说。因听见是主管
的母亲,料他棺内必有首饰衣服。小道一时贪财心胜,故谎言禁土,
以便撬开棺盖,得些东西。不料刚将棺盖开起,那妇人他就活了,把
小道按住一顿好打。他却是一口的山西话,并且力量很大。小道又是
怕又是急,无奈喊『救人』。便见有人从墙外跳进来,就把小道拴了
来了。」包公便叫他画了招,立刻出签,拿葛寿到案,道士带下去。
叫:「带妇人。」左右一叠连声道:「带妇人,带妇人。」那妇人却
动也不动。还是差役上前说道:「那妇人,老爷叫你上堂呢。」只听
妇人道:「乐子是好朋友,谁是妇人?你不要顽笑呀。」差役道:「
你如今是个妇人,谁和你顽笑呢。你且上堂说去。」妇人听了,便大
叉步儿走上堂来,咕咚一声跪倒。包公道:「那妇人你有何冤枉?诉
上来。」那妇人道:「我不是妇人,我名叫屈申。只因带着四百两银
子到万全山批木头去,不想买卖不成。因回来晚咧,在道儿上见个没
主儿的黑驴,又是四个牙儿;因此我就把我的花驴拴在小榆树儿上,
我就骑了黑驴,以为是个便宜。谁知刮起大风来了,天又晚了,就在
南坡上一个人家寻休儿。这个人名叫李保儿。他将我灌醉了,就把我
勒死了。正在缓不过气儿来之时,忽见天光一亮,却是一个道士撬开
棺盖。我也不知怎麽跑到棺材里面去了。我又不见了四百两银子。因
此我才把老道打了。不想刚出庙门,却见南坡上有个汲水的,就是害
我的李保儿。我便将他揪住,一同拴了来了。我们山西人千乡百里,
也非容易。乐子是要定了四百两银子咧。弄得我这个样儿,这是怎麽
说呢?」
包公听了,叫把白雄带上来,道:「你可认的这个妇人麽?」白
雄一见,不觉失声道:「你不是我姐姐玉莲麽?」刚要向前??认,只
听妇人道:「谁是你姐姐,乐子是好朋友哇!」白雄听了,反倒吓了
一跳。包公叫他下去。把屈良叫上来,问妇人道:「你可认得他麽?
」此话尚未说完,只听妇人说道:「嗳哟!我的兄弟呀!你哥哥给人
害了。千万想着??们的银子要紧。」屈良道:「这是怎的了?我多久
有这样的哥哥呢?」包公吩咐,一齐带下去。心中早已明白是男女二
魂错附了体了。
又叫带李保上堂来。包公一见正是逃走的恶奴。已往不究,单问
他为何图财害命。李保到了此时,看见相爷的威严,又见身後包兴李
才俱是七品郎官的服色,自己悔恨无地,惟求速死;也不推辞,他便
从实招认。包公叫他画了招,即差人去起赃,并带李氏前来。
刚然去後,差人禀道:「葛寿拿到。」包公立刻吩咐带上堂来,
问道:「昨日抬到你家主的家庙内那一口棺材,死的是什麽人?」葛
寿一闻此言,登时惊慌失色,道:「是小人的母亲。」包公道:「你
在侯爷府中当主管,自然是多年可靠之人。既是你母亲,为何用薄皮
材盛殓?你即或不能,也当求求家主赏赐,竟是忍心,如此潦草完事
。你也太不孝了!来!」「有。」「拉下去,先打四十大板。」两旁
一声答应,将葛寿重责四十,打得满地乱滚。包公又问道:「你今年
多大岁数了?」葛寿道:「今年叁十六岁。」包公又问道:「你母亲
多大年纪了?」一句话,问得他张口结舌,半天,说道:「小人不…
…不记得了。」包公怒道:「满口胡说!天下那有人子不记得母亲岁
数的道理。可见你心中无母,是个忤逆之子。来!」「有。」「拉下
去,再打四十大板。」葛寿听了,忙道:「相爷不必动怒。小人实说
,实说。」包公道:「讲!」左右公人催促:「快讲,快讲!」
恶奴到了此时,无可如何,只得说道:「回老爷。棺材里那个死
人,小人却不认得。只因前日我们侯爷打围回来,在万全山看见一个
妇人在那里啼哭,颇有姿色。旁边有个亲信之人,他叫刁叁,就在侯
爷面前献勤,说了几句言语,便将那妇人抢到家中,闭于楼上,派了
两仆妇劝慰于他。不想後来有个姓范的找他的妻子。也是刁叁与侯爷
定计,将姓范的请到书房好好看待,又应许给他寻妻子。……」
包公便问道:「这刁叁现在何处?」葛寿道:「就是那天夜里死
的。」包公道:「想是你与他有仇,将他谋害了。来!」「有。」「
拉下去,打。」葛寿着忙道:「小人不曾害他,是他自己死的。」包
公道:「他如何自己死的呢!」葛寿道:「小人索性说了罢。因刁叁
与我们侯爷定计,将姓范的留在书房。到叁更时分,刁叁手持利刃,
前往书房,杀姓范的去。等到五更未回。我们侯爷又派人去查看,不
料刁叁自不小心,被门槛子绊了一跤,手中刀正在咽喉穿透而死。我
们侯爷便另差家丁一同来到书房,说姓范的无故谋杀家人,一顿乱棍
就把他打死了。又用一个旧箱子将??首装好,趁着天未亮,就抬出去
抛于山中了。」包公道:「这妇人如何又死了呢?」葛寿道:「这妇
人被仆妇丫鬟劝慰的,却应了。谁知他是假的,眼瞅不见,他就上了
吊咧。我们侯爷一想,未能如意,枉自害了叁条性命;因用棺木盛好
女??,假说是小人之母,抬往家庙埋葬。这是已往从前之事,小人不
敢撒谎。」包公便叫他画了招,所有人犯俱各寄监。惟白氏女身男魂
,屈申男身女魂,只得在女牢分监,不准亵渎相戏。又派王朝马汉前
去,带领差役捉拿葛登云,务於明日当堂听审。分派已毕,退了堂,
大家也就陆续散去。
此时惟有地方苦头儿最苦。自天亮时整整闹了一天,不但挨饿,
他又看着两头驴,谁也不理他。此时有人来,便搭讪着给人道辛苦,
问:「相爷退了堂没有?」那人应道:「退了堂了。」他刚要提那驴
子,那人便走了。一连问了多少人,谁也不理他。只急得抓耳搔腮,
??声叹气。好容易等着跟四爷的人出来,他便上前央求。跟四爷的人
见他可怜,才叫他拉了驴到马号里去。偏偏的花驴又有毛病儿不走,
还是跟四爷的人帮着他,拉到号中,见了管号的交代明白,就在号里
??养。方叫地方回去,叫他明儿早早来听着。地方千恩万谢而去。
且说包公退堂用了饭,便在书房思索此事。明知是阴错阳差,却
想不出如何办理的法子来。包兴见相爷双眉紧蹙,二目频翻,竟自出
神,口中嘟哝嘟哝,说道:「阴错阳差,阴错阳差,这怎麽办呢?」
包兴不由得跪下,道:「此事据小人想来,非到阴阳宝殿查去不可。
」包公问道:「这阴阳宝殿在於何处?」包兴道:「在阴司地府。」
包公闻听,不由得大怒,断喝一声:「??!好狗才!为何满口胡说?」
未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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