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ing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september (冬瓜熟了), 信区: Reading
标 题: 三侠五义 (29)
发信站: 紫 丁 香 (Mon Oct 25 19:31:54 1999), 转信
第二十九回 丁兆蕙茶??偷郑新 展熊飞湖亭会周老
且说那边展爷,自从那武生一上楼时,看去便觉熟识。後又听他
与茶博士说了许多话,恰与自己问答的一一相对。细听声音,再看面
庞,恰就是救周老的渔郎。心中踌躇道:「他既是武生,为何又是渔
郎呢?」一壁思想,一壁擎杯,不觉出神,独自呆呆的看着那武生。
忽见那武生立起,向着展爷,一拱手道:「尊兄请。」展爷连忙放下
茶杯,答礼道:「兄台请了。若不弃嫌,何不屈驾这边一叙。」那武
生道:「既承雅爱,敢不领教。」於是过来,彼此一揖。展爷将前首
座儿让与武生坐了,自己在对面相陪。
此时茶博士将茶取过来,见二人坐在一处,方才明白他两个敢是
一路同来的,怨不得问的话语相同呢。笑嘻嘻将一壶雨前茶,一个茶
杯,也放在那边。那边八碟儿外敬,算他白安放了。刚然放下茶壶,
只听武生道:「六槐,你将茶且放过一边。我们要上好的酒,拿两角
来。菜蔬不必吩咐,只要应时配口的,拿来就是了。」六槐连忙答应
,下楼去了。
那武生便问展爷道:「尊兄贵姓?仙乡何处?」展爷道:「小弟
常州武进县姓展名昭,字熊飞。」那武生道:「莫非新升四品带刀护
卫,钦赐『御猫』,人称南侠展老爷麽?」展爷道:「惶恐,惶恐。
岂敢,岂敢。请问兄台贵姓?」那武生道:「小弟松江府茉花村,姓
丁名兆蕙。」展爷惊道:「莫非令兄名兆兰,人称为双侠丁二官人麽
?」丁二爷道:「惭愧,惭愧。贱名何足挂齿。」展爷道:「久仰尊
昆仲名誉,屡欲拜访。不意今日邂逅,实为万幸。」丁二爷道:「家
兄时常思念吾兄,原要上常州地面,未得其便。後来又听得吾兄荣升
,因此不敢仰攀。不料今日在此幸遇,实慰渴想。」展爷道:「兄台
再休提那封职。小弟其实不愿意。似乎你我弟兄疏散惯了,寻山觅水
,何等的潇??。今一旦为官羁绊,反觉心中不能畅快,实实出於不得
已也。」丁二爷道:「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间,理宜与国家出力报效。
吾兄何出此言?莫非言与心违麽?」展爷道:「小弟从不撒谎。其中
若非关碍着包相爷一番情意,弟早已的挂冠远隐了。」说至此。茶博
士将酒馔俱已摆上。丁二爷提壶斟酒,展爷回敬,彼此略为谦逊,饮
酒畅叙。
展爷便问:「丁二兄,如何有渔郎装束?」丁二爷笑道:「小弟
奉母命上灵隐寺进香,行至湖畔,见此名山,对此名泉,一时技痒,
因此改扮了渔郎,原为遣兴作耍,无意中救了周老,也是机缘凑巧。
兄台休要见笑。」正说之间,忽见有个小童上得楼来,便道:「小人
打量二官人必是在此,果然就在此间。」丁二爷道:「你来作甚麽?
」小童道:「方才大官人打发人来请二官人早些回去,现有书信一封
。」丁二爷接过来看了,道:「你回去告诉他说,我明日即回去。」
略顿了一顿,又道:「你叫他暂且等等罢。」展爷见他有事,连忙道
:「吾兄有事,何不请去。难道以小弟当外人看待麽?」丁二爷道:
「其实也无甚麽事。既如此,暂告别。请吾兄明日午刻,千万到桥亭
一会。」展爷道:「谨当从命。」丁二爷便将槐六叫过来,道:「我
们用了多少,俱在柜上算帐。」展爷也不谦逊,当面就作谢了。丁二
爷执手告别,下楼去了。
展爷自己又独酌了一会,方慢慢下楼,在左近找了寓所。歇至二
更以後,他也不用夜行衣,就将衣襟拽了一拽,袖子卷了一卷,佩了
宝剑,悄悄出寓所,至郑家後楼,见有墙角纵身上去。绕至楼边,又
一跃到了楼檐之下,见窗上灯光有妇人影儿,又听杯箸声音。忽听妇
人问道:「你请官人,如何不来呢?」丫鬟道:「官人与茶行兑银两
呢。兑完了,也就来了。」又停了一会,妇人道:「你再去看看。天
已叁更,如何还不来呢?」丫鬟答应下楼。猛又听得楼梯乱响,只听
有人唠叨道:「没有银子,要银子;及至有了银子,他又说夤夜之间
难拿,暂且寄存,明日再来拿罢。可恶的狠!上上下下,叫人费事。
」说着话,只听唧叮咕咚一阵响,是将银子放在桌上的光景。
展爷便临窗偷看,见此人果是白昼在竹椅上坐的那人;又见桌上
堆定八封银子,俱是西纸包妥,上面影影绰绰有花押。只见郑新一壁
说话,一壁开那边的假门儿,口内说道:「我是为交易买卖。娘子又
叫丫鬟屡次请我,不知有甚麽要紧事?」手中却一封一封将银子收入
??子里面,仍将假门儿扣好。只听妇人道:「我因想起一宗事来,故
此请你。」郑新道:「甚麽事?」妇人道:「就是为那老厌物,虽则
逐出境外。我细想来,他既敢在县里告下你来,就保不住他在别处告
你,或府里,或京控,俱是免不了的。那时怎麽好呢?」郑新听了,
半晌叹道:「若论当初,原受过他的大恩。如今将他闹到这步田地,
我也就对不过我那亡妻了!」说至此,声音却甚惨切。
展爷在窗外听,暗道:「这小子尚有良心。」忽听有摔筷箸,掼
酒杯之声;再细听时,又有抽抽噎噎之音,敢则是妇人哭了。只听郑
新说道:「娘子不要生气。我不过是那麽说。」妇人道:「你既惦着
前妻,就不该叫他死呀,也不该又把我娶来呀。」郑新道:「这原是
因话提话。人已死了,我还惦记作甚麽?再者他要紧,你要紧呢?」
说着话,便凑过妇人那边去,央告道:「娘子,是我的不是,你不要
生气。明日再设法出脱那老厌物便了。」又叫丫鬟烫酒,与奶奶换酒
。一路紧央告,那妇人方不哭了。
且说丫鬟奉命烫酒,刚然下楼,忽听「哎哟」一声,转身就跑上
楼来,只吓得他张口结舌,惊慌失措。郑新一见,便问道:「你是怎
麽样了?」丫鬟喘吁吁,方说道:「了……了不得,楼……楼底下火
……火??儿乱……乱滚。」妇人听了,便接言道:「这也犯得上吓得
这个样儿。这别是财罢?想来是那老厌物攒下的私蓄,埋藏在那里罢
。我们何不下去瞧瞧,记明白了地方儿,明日慢慢的再刨。」一席话
说得郑新贪心顿起,忙叫丫鬟点灯笼。丫鬟他却不敢下楼取灯笼,就
在蜡台上见有个蜡头儿,在灯上对着,手里拿着,在前引路。妇人後
面跟随,郑新也随在後,同下楼来。
此时窗外展爷满心欢喜,暗道:「我何不趁此时撬窗而入,偷取
他的银两呢?」刚要抽剑,忽见灯光一晃却是个人影儿,连忙从窗牖
孔中一望,不禁大喜。原来不是别人,却是救周老儿的渔郎到了。暗
暗笑道:「敢则他也是向这里挪借来了。只是他不知放银之处,这却
如何能告诉他呢?」心中正自思想,眼睛却望里留神。只见丁二爷也
不东瞧西望,他竟奔假门而来。将手一按,门已开放,只见他一封一
封往怀里就揣。屋里在那里揣,展爷在外头记数儿,见他一连揣了九
次,仍然将假门儿关上。展爷心中暗想:「银子是八封,他却揣了九
次,不知那一包是甚麽?」正自揣度,忽听楼梯一阵乱响,有人抱怨
道:「小孩子家看不真切,就这末大惊小怪的。」正是郑新夫妇,同
着丫鬟上来了。
展爷在窗外,不由得暗暗着急道:「他们将楼门堵住。我这朋友
,他却如何脱身呢?他若是持刀威吓,那就不是侠士的行为了。」忽
然眼前一黑,再一看时,屋内已将灯吹灭了。展爷大喜,暗暗称妙。
忽听郑新哎哟道:「怎麽楼上灯也灭了。你又把蜡头儿掷了,灯笼也
忘了捡起来,这还得下楼取火去。」展爷在外听得明白,暗道:「丁
二官人真好灵机,借着灭灯他就走了,真正的爽快。」忽又笑自己道
:「银两业已到手,我还在此作甚麽?难道人家偷驴,我还等着拔橛
儿不成。」将身一顺,早已跳下楼来,复又上了墙角落,到了外面,
暗暗回到下处。真是神安梦稳,已然睡去了。
再说郑新叫丫鬟取了火来一看,??子门彷佛有人开了。自己过去
开了一看,里面的银子一封也没有了。忙嚷道:「有了贼了!」他妻
子便问:「银子知了麽?」不但才拿来的八封不见了,连旧存的那一
包二十两银子也不见了。」夫妻二人又下楼寻找了一番,那里有个人
影儿。两口子就只齐声叫苦。这且不言。
展熊飞直睡至次日红日东升,方才起来梳洗,就在客寓吃了早饭
,方慢慢往断桥亭来。刚至亭上,只见周老儿坐在栏杆上打盹儿呢。
展爷悄悄过去,将他扶住了,方唤道:「老丈醒来,老丈醒来。」周
老猛然惊醒,见是展爷,连忙道:「公子爷来了。老汉久等多时了。
」展爷道:「那渔哥还没来麽?」周老道:「尚未来呢。」展爷暗忖
道:「看他来时,是何光景?」正犯想间,只见丁二爷带着仆从二人
竟奔亭上而来。展爷道:「送银子的来了。」周老儿看时,却不是渔
郎,也是一位武生公子。及至来到切近,细细看时,谁说不是渔郎呢
。周老者怔了一怔,方才见礼。丁二爷道:「展兄早来了麽?真信人
也!」又对周老道:「老丈,银子已有在此。不知你可有地基麽?」
周老道:「有地甚,就在郑家楼前一箭之地,有座书画楼,乃是小老
儿相好孟先生的。因他年老力衰,将买卖收了,临别时就将此楼托付
我了。」丁二爷道:「如此甚好。可有帮手麽?」周老道:「有帮手
,就是我的外甥乌小乙。当初原是与我照应茶楼,後因郑新改了字号
,就把他撵了。」丁二爷道:「既如此,这茶楼是开定了,这口气也
是要赌准了。如今我将我的仆人留下,帮着你料理一切事体。此人是
极可靠的。」说罢,叫小童将包袱打开。展爷在旁,细细留神。
不知改换的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
※ 来源:.紫 丁 香 bbs.hit.edu.cn.[FROM: hitsat.hit.edu.c]
Powered by KBS BBS 2.0 (http://dev.kcn.cn)
页面执行时间:2.671毫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