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ing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september (冬瓜熟了), 信区: Reading
标 题: 三侠五义 (36)
发信站: 紫 丁 香 (Mon Oct 25 19:35:16 1999), 转信
第叁十六回 园内赠金丫鬟丧命 厅前盗尸恶仆忘恩
且说冯君衡来至花园,忽见迎头来了个女子。仔细看时,却是绣
红,心中陡然疑惑起来,便问道:「你到花园来做什麽?」绣红道:
「小姐派我来掐花儿。」冯君衡道:「掐的花儿在那里?」绣红道:
「我到那边看了花儿,尚未开呢,因此空手回来。你查问我做什麽?
这是柳家花园,又不是你们冯家的花园,用你多管闲事!好没来由呀
。」说罢,扬长去了。气得个冯君衡直瞪瞪的一双贼眼,再也对答不
出来。心中更疑惑,急忙奔至幽斋。偏偏雨墨又进内烹茶去了。见颜
生拿个字帖儿,正要开看。猛抬头见了冯君衡,连忙让坐,顺手将字
帖儿掖在书内,彼此闲谈。冯君衡道:「颜大哥,可有什麽浅近的诗
书,借给我看看呢?」颜生因他借书,便立起身来,向书架上找书去
了。冯君衡便留神,见方才掖在书内字帖儿露着个纸角儿,他便轻轻
抽出,暗暗的袖了。及至颜生找了书来,急忙接过,执手告别,回转
书房而来。
进了书房,将书放下,便从袖中掏出字儿一看,只吓得惊疑不止
,暗道:「这还了得!险些儿坏了大事。」原来此字正是前次乳母与
小姐商议的,定於今晚二鼓在角门相会,私赠银两,偏偏的被冯贼偷
来了。他便暗暗想道:「今晚他们若相会了。小姐一定身许颜生,我
的姻缘岂不付之流水!这便如何是好?」忽又转念一想道:「无妨,
无妨。如今字儿既落吾手,大约颜生恐我识破,他决不敢前去。我何
不於二鼓时假冒颜生,倘能到手,岂不仍是我的姻缘。即便露出马脚
,他若不依,就拿着此字作个见证。就是姑爷知道,也是他开门揖盗
,却也不能奈何於我。」心中越想,此计越妙,不由得满心欢喜,恨
不得立刻就交二鼓。
且说金蝉小姐虽则叫绣红寄柬与颜生,他便暗暗打点了私蓄银两
并首饰衣服;到了临期,却派了绣红,持了包袱银两去赠颜生。田氏
在旁劝道:「何不小姐亲身一往?」小姐道:「此事已是越理之举。
再要亲身前去,更失了闺阁体统。我是断断不肯去的。」
绣红无奈,提了包袱银两,刚来到角门以外。见个人伛偻而来,
细看形色不是颜生。便问道:「你是谁?」只听那人道:「我是颜生
。」细听声音却不对。忽见那人向前就要动手。绣红见不是势头,才
嚷道「有贼」二字。冯君衡着忙,急伸手,本欲蒙嘴,不意蠢夫使的
力猛,丫鬟人小软弱,往後仰面便倒。恶贼收手不及,扑跌在丫鬟身
上,以至手按在绣红喉间一挤。及至强徒起来,丫鬟早已气绝身亡,
将包袱银两抛於地上。冯贼见丫鬟已死,急忙提了包袱,捡起银两包
儿来,竟回书房去了。将颜生的扇子并字帖儿留在一旁。
小姐与乳母在楼上提心吊胆,等绣红不见回来,好生着急。乳母
便要到角门一看。谁知此时巡更之人见丫鬟倒毙在角门之外,早已禀
知员外安人了。乳母听了此信,魂飞天外,回身绣阁,给小姐送信。
只见灯笼火把,仆妇丫鬟同定员外安人,竟奔内角门而来。柳洪将灯
一照,果是小绣红,见他旁边撂着一把扇子,又见那边地上有个字帖
儿。连忙俱各捡起,打开扇子却是颜生的,心中已然不悦;又将字帖
儿一看,登时气冲牛斗,也不言语,竟奔小姐的绣阁。冯氏不知是何
缘故,便随在後面。
柳洪见了小姐,说:「干得好事!」将字帖儿就当面掷去。小姐
此时已知绣红已死,又见爹爹如此,真是万箭攒心。一时难以分辩,
惟有痛哭而已。亏得冯氏赶到,见此光景,忙将字帖儿拾起,看了一
遍,说道:「原来为着此事。员外你好糊涂。焉知不是绣红那丫头干
的鬼呢?他素来笔迹原是与女儿一样。女儿现在未出绣阁,他却死在
角门以外。你如何不分青红皂白,就埋怨女儿来呢?——只是这颜姑
爷既己得了财物,为何又将丫鬟掐死呢?竟自不知是什麽意思?」一
句话提醒了柳洪,便把一天愁恨俱搁在颜生身上。他就连忙写一张呈
子,说:「颜生无故杀害丫鬟」,并不提私赠银两之事,惟恐与自己
名声不好听。便把颜生送往祥符县内。
可怜颜生睡梦里连个影儿也不知,幸喜雨墨机灵,暗暗打听明白
,告诉了颜生。颜生听了,他便立了个百折不回的主意。
且说冯氏安慰小姐,叫乳母好生看顾。他便回至後边,将计就计
,在柳洪面前竭力撺掇,务将颜生置之死地,——恰恰又暗合柳洪之
心。柳洪等候县尹来相验了,绣红实是扣喉而死,并无别的情形。柳
洪便咬定牙说是颜生谋害的,总要颜生抵命。
县尹回至衙门,立刻升堂,将颜生带上堂来。仔细一看,却是个
懦弱书生,不像那杀人的凶手,便有怜惜他的意思。问道:「颜查散
,你为何谋害绣红?从实招来。」颜生禀道:「只因绣红素来不服呼
唤,屡屡逆命。昨又因他口出不逊,一时气愤难当,将他赶至後角门
。不想刚然扣喉,他就倒毙而亡。望祈老父母早早定案,犯人再也无
怨的了。」说罢,向上叩头。县宰见他满口应承,毫无推诿,而且情
甘认罪,决无异词,不由心下为难。暗暗思忖道:「看此光景,决非
行凶作恶之人。难道他素有疯癫不成?或者其中别有情节,碍难吐露
,他情愿就死,亦未可知。此事本县倒要细细访查,再行定案。」想
罢,吩咐将颜生带下去寄监。县官退堂,入後,自有一番思索。
你道颜生为何情甘认罪?只因他怜念小姐一番好心,不料自己粗
心失去字帖儿,致令绣红遭此惨祸,已然对不过小姐了;若再当堂和
盘托出,岂不败坏了小姐名节?莫若自己应承,省得小姐出头露面,
有伤闺门的风范。这便是颜生的一番衷曲。他却那里知道,暗中苦了
一个雨墨呢。
且说雨墨从相公被人拿去之後,他便暗暗揣了银两赶赴县前,悄
悄打听,听说相公满口应承,当堂全认了,只吓得他胆裂魂飞,泪流
满面。後来见颜生入监,他便上前苦苦哀求禁子,并言有薄敬奉上。
禁子与牢头相商明白,容他在内服侍相公。雨墨便将银子交付了牢头
,嘱托一切俱要看顾。牢头见了白花花一包银子,满心欢喜,满口应
承,雨墨见了颜生,又痛哭,又是抱怨,说:「相公不该应承了此事
。」见颜生微微含笑,毫不介意。雨墨竟自不知是何缘故。
谁知此时柳洪那里俱各知道颜生当堂招认了,老贼乐得满心欢喜
,彷佛去了一场大病一般。苦只苦了金蝉小姐,一闻此言,只道颜生
决无生理。仔细想来:「全是自己将他害了。他既无命,我岂独生?
莫若以死相酬。」将乳母支出去烹茶,他便倚了绣阁,投缳自尽身亡
。及至乳母端了茶来,见门户关闭,就知不好,便高声呼唤,也不见
应。再从门缝看时,见小姐高高的悬起,只吓得他骨软筋酥,踉踉跄
跄,报与员外安人。
柳洪一闻此言,也就顾不得了,先带领家人奔到楼上,打开绣户
,上前便把小姐抱住。家人忙上前解了罗帕。此时冯氏已然赶到。夫
妻二人打量还可以解救,谁知香魂已缈,不由得痛哭起来。更加着冯
氏数数落落,一壁里哭小姐,一壁里骂柳洪道:「都是你这老乌龟,
老杀才!不分青红皂白,生生儿的要了你的女儿命了!那一个刚然送
县,这一个就上了吊了。这个名声传扬出去才好听呢!」柳洪听了此
言,猛然把泪收住道:「幸亏你提拨我。似此事如何办理?哭是小事
,且先想个主意要紧。」冯氏道:「还有别的甚麽主意吗?只好说小
姐得了个暴病,有些不妥,先着人悄悄抬个棺材来,算是预备後事,
与小姐冲冲喜。却暗暗的将小姐盛殓了,浮厝在花园敞厅上。候过了
叁朝五日,便说小姐因病身亡,也就遮了外面的耳目,也省得人家谈
论了。」柳洪听了,再也想不出别的高主意,只好依计而行。便嘱咐
家人抬棺材去。「倘有人问,就说小姐得病甚重,为的是冲冲喜。」
家人领命,去不多时,便搭了来了。悄悄抬至後楼。
此时冯氏与乳母已将小姐穿戴齐备,所有小姐素日惜爱的簪环首
饰衣服俱各盛殓了。——且不下??。便叫家人等暗暗抬至花园敞厅停
放。员外安人又不敢放声大哭,惟有呜呜悲泣而已。停放已毕,惟恐
有人看见,便将花园门倒锁起来。所有家人,每人赏了四两银子,以
压口舌。
谁知家人之中有一人姓牛,名唤驴子。他爹爹牛叁原是柳家的老
仆,只因双目失明,柳洪念他出力多年,便在花园後门外盖了叁间草
房,叫他与他儿子并媳妇马氏一同居住,又可以看守花园。这日牛驴
子拿了四两银子回来。马氏问道:「此银从何而来?」驴子便将小姐
自尽,并员外安人定计,暂且停放花园敞厅,并未下??的情由,说了
一遍。「这四两银子便是员外赏的,叫我们严密此事,不可声张。」
说罢,又言小姐的盛殓的东西实在的是不少,甚麽凤头钗,又是甚麽
珍珠花、翡翠环,这个那个说了一套。马氏闻听,便觉唾涎,道:「
可惜了儿的这些好东西!你就是没有胆子;你若有胆量,到了夜间,
只隔着一段墙,偷偷儿的进去……」
刚说至此,只听那屋牛叁道:「媳妇,你说的这是甚麽话!??家
员外遭了此事已是不幸,人人听见该当叹息,替他难受。怎麽你还要
就热窝儿去偷盗尸首的东西?驴儿呀,驴儿,此事是断断做不得的。
」老头儿说罢,恨恨不已。
谁知牛叁刚说话时,驴子便对着他女人摆手儿。後来又听见叫他
不可做此事,驴子便赌气道:「我知道,也不过是那末说,那里我就
做了呢。」说着话,便打手式,叫他女人预备饭,自己便打酒去。少
时,酒也有了,菜也得了。且不打发牛叁??,自己便先喝酒。女人一
壁服侍,一壁跟着??。却不言语,尽打手势。到??喝完了,两口子便
将家伙归着起来。驴子便在院内找了一把板斧,掖在腰间。等到将有
二鼓,他直奔花园後门,拣了个地势高耸之处,扳住墙头纵将上去。
他便往里一跳,直奔敞厅而来。
未知如何,下回分解。
--
※ 来源:.紫 丁 香 bbs.hit.edu.cn.[FROM: hitsat.hit.edu.c]
Powered by KBS BBS 2.0 (http://dev.kcn.cn)
页面执行时间:3.468毫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