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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eptember (冬瓜熟了), 信区: Reading
标 题: 三侠五义 (41)
发信站: 紫 丁 香 (Mon Oct 25 19:36:49 1999), 转信
第四十一回 忠烈题诗郭安丧命 开封奉旨赵虎乔妆
且说何太监听了一怔,说:「奴婢瞧都堂为人行事,却是极好的
,而且待你老人家不错,怎麽这样恨他呢?想来都堂是他跟的人不好
,把你老人家闹寒了心咧。」郭安道:「你小人家不懂得圣人的道理
。圣人说:『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他害了我的叔叔,就如父母一般
,我若不报此仇,岂不被人耻笑呢?我久怀此心,未得其便。如今他
既用人参作酒,这是天赐其便。」
何太监暗暗想道:「敢则是与都堂原有仇隙。怨不得他每每的如
有所思呢。但不知如何害法?我且问明白了,再作道理。」便道:「
他用人参,乃是补气养神的,你老人家怎麽倒说天赐其便呢?」郭安
道:「我且问你,我待你如何?」常喜道:「你老人家是最疼爱我的
,真是吃虱子落不下大腿,不亚如父子一般,谁不知道呢?」郭安道
:「既如此,我这一宗事也不瞒你。你若能帮我办成了,我便另眼看
待於你。咱们就认为义父子,你心下如何呢?」
何太监听了,暗忖道:「我若不应允,必与别人商议。那时不但
我不能知道,反叫他记了我的仇了。」便连忙跪下,道:「你老人家
若不憎嫌,儿子与爹爹磕头。」郭安见他如此,真是乐得了不得。连
忙扶起来,道:「好孩子,真令人可疼。往後必要提拔於你。只是此
事须要严密,千万不可??漏。」何太监道:「那是自然,何用你老人
家吩咐呢。但不知用儿子作甚麽?」郭安道:「我有个漫毒散的方子
,也是当初老太爷在日,与尤奶奶商议的,没有用着。我却记下这个
方子。此乃最忌的是人参。若吃此药,误用人参,犹如火上浇油,不
出七天,必要命尽无常。这都是『八反』里头的。如今将此药放在酒
里请他来吃。他若吃了,回去再一喝人参酒,毒气相攻,虽然不能七
日身亡,大约他有年纪的人了,也就不能多延时日。——又不露痕迹
。你说好不好?」何太监说:「此事却用儿子甚麽呢?」郭安道:「
你小人家又不明白了。你想想,跟都堂的那一个不是鬼灵精儿似的。
若请他吃酒,用两壶斟酒,将来有个好歹,他们必疑惑是酒里有了毒
了。那还了得麽?如今只用一把壶斟酒。这可就用着你了。」何太监
道:「一个壶里,怎麽能装两样酒呢?这可闷杀人咧。」郭安道:「
原是呀,为甚麽必得用你呢?你进屋里去,在博古阁子上,把那把洋
錾金的银酒壶拿来。」
何常喜果然拿来,在灯下一看,见此壶比平常酒壶略粗些,底儿
上却有两个窟窿。打开盖一瞧,见里面中间却有一层隔膜圆桶儿。看
了半天,却不明白。郭安道:「你瞧不明白,我告诉你罢。这是人家
送我的顽意儿。若要灌人的酒,叫他醉了,就用着这个了。此壶名叫
『转心壶』。待我试给你看。」将方才喝的茶还有半碗,揭开盖,灌
入左边。又叫常喜舀了半碗凉水,顺着右边灌入。将盖盖好,递与何
常喜,叫他斟。常喜接过,斟了半天,也斟不出来。郭安哈哈大笑,
道:「傻孩子,你拿来罢。别呕我了。待我斟给你看。」常喜递过壶
去。郭安接来,道:「我先斟一杯水。」将壶一低,果然斟出水来。
又道:「我再斟一杯茶。」将壶一低,果然斟茶来。
常喜看了纳闷,道:「这是甚麽缘故呢?好老爷子,你老细细告
诉孩儿罢。」郭安笑道:「你执着壶靶。用手托住壶底。要斟左边,
你将右边窟窿堵住;要斟右边,将左边窟窿堵住;再没有斟不出来的
。千万要记明白了。你可知道了?」何太监道:「话虽如此说,难道
这壶嘴儿他也不过味麽?」郭安道:「灯下难瞧。你明日细细看来,
这壶嘴里面也是有隔舌的,不过灯下斟酒,再也看不出来。不然,如
何人家不犯疑呢?」一个壶里吃酒还有两样麽?那里知道真是两样呢
。这也是能人巧制,想出这蹊跷法子来。——且不要说这些。我就写
个帖儿,你此时就请去。明日是十五,约他在此赏月。他若果来,你
可抱定酒壶,千万记了左右窟窿,好歹别斟错了。那可不是顽的。」
何常喜答应,拿了帖子,便奔都堂这边来了。
刚过太湖石畔,只见柳荫中蓦然出来一人,手中钢刀一晃,光华
夺目。又听那人说道:「你要嚷,就是一刀。」何常喜吓得哆嗦作一
团。那人悄悄道:「俺将你捆缚好了,放在太湖石畔柳树之下。若明
日将你交到叁法司或开封府,你可要直言伸诉。倘若隐瞒,我明晚割
你的首级。」何太监连连答应,束手就缚。那人一提,将他放在太湖
石畔柳荫之下。又叫他张口,填了一块棉絮。执着明晃晃的刀,竟奔
郭安屋中而来。
这里郭安呆等小太监何常喜。忽听脚步声响,以为是他回来,便
问道:「你回来了麽?」外面答道:「俺来也。」郭安一抬头,见一
人持利刃,只吓的嚷了一声「有贼」,谁知头已落地。外面巡更太监
忽听嚷了一声,不见动静,赶来一看,但见郭安已然被人杀死在地。
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去回禀了执事太监,不敢耽延,回禀都堂陈公公
,立刻派人查验。又在各处搜寻,於柳荫之下,救了何常喜,松了绑
背,掏出棉絮,容他喘息。问他,他却不敢说,止于说:「捆我的那
个人曾说来,叫我到叁法司或开封府方敢直言实说,若说错了,他明
晚还要取我的首级呢。」众人见他说的话内有因,也不敢追问,便先
回禀了都堂。都堂派人好生看守,待明早启奏便了。
次日五鼓,天子尚未临朝。陈公公进内,请了圣安,便将万寿山
总管郭安不知被何人杀死,并将小太监何常喜被缚,一切言语,俱各
奏明。仁宗闻奏,不由得诧异道:「朕之内苑如何敢有动手行凶之人
?此人胆量也就不小呢。」就将何常喜交开封府审讯。陈公公领旨,
才待转身,天子又道:「今乃望日,朕要到忠烈祠拈香,老伴伴随朕
一往。」陈林领旨出来,先传了将何常喜交开封府的旨意,然後又传
圣上到忠烈祠拈香的旨意。
掌管忠烈祠太监,知道圣上每逢朔望必要拈香,早已预备。圣上
排驾到忠烈祠,只见杆上黄??飘荡,两边鼓响钟鸣。圣上来至内殿,
陈伴伴紧紧跟随。正面塑着忠烈寇承御之像,仍是宫妆打扮,却是站
像。两边也塑着随侍的四个配像。天子朝上默祝拈香。虽不下拜,那
一番恭敬,也就至诚得很呢。拈香已毕,仰观金像。惟有陈公公在旁
,见塑像面貌如生,不觉滴下泪来。又不敢哭,连忙拭去。谁知圣上
早已看见,便不肯注视,反仰面瞧了佛门宝??。猛回头,见西山墙山
花之内字迹淋漓,心中暗道:「此处却有何人写字?」不觉移步近前
仰视。老伴伴见圣上仰面看视,心中也自狐疑:「此字是何人写的呢
?」幸喜字体极大,看得真切,却是一首五言绝句诗。写的是:「忠
烈保君王,哀哉杖下亡。芳名垂不朽,博得一炉香。」词语虽然粗俗
,笔气极其纵横,而且言简意深,包括不遗。圣上便问道:「此诗何
人所写?」陈林道:「奴婢不知。待奴婢问来。」转身将管祠的太监
唤来,问此诗的来由。
这人听了,只吓得惊疑不止,跪奏道:「奴婢等知道今日十五,
圣上必要临。昨日带领多人细细??扫,拂去浮尘,各处留神,并未见
有此诗句。如何一夜之间,竟有人擅敢题诗呢?奴婢实系不知。」仁
宗猛然醒悟道:「老伴伴,你也不必问了。朕却明白此事。你看题诗
之处,非有出奇的本领之人,再也不能题写;郭安的死,非有出奇的
本领之人,再也不能杀死。据朕想来,题诗的即是杀人的,杀人的就
是题诗的。且将首相包卿宣来见朕。」
不多时,包公来到,参见了圣驾。天子便将题诗杀人的原由,说
了一番。包公听了(正因白玉堂闹了开封府之後,这些日子并无动静
,不想他却来在禁院来了。)不好言明,只得启奏:「待臣慢慢访查
。」却又踏看了一番,并无形迹。便护从圣驾还宫,然後急急乘轿回
衙。立刻升堂,将何常喜审问。何太监便将郭安定计如何要谋害陈林
,现有转心壶,还有茶水为证;并将捆他那人如何形相面貌衣服,说
的是何言语,一字不敢撒谎,从实诉将出来。包公听了,暂将何太监
令人看守,便回转书房,请了展爷公孙策来,大家商酌一番。二人也
说:「此事必是白玉堂所为无疑,须要细细查访才好。」二人别了包
公,来到官厅,又与四义士一同聚议。
次日包公入朝,将审何常喜的情由奏明,天子闻听,更觉欢喜,
称赞道:「此人虽是暗昧。他却秉公除奸,行侠作义,却也是个好人
。卿家必须细细访查。不拘时日,务要将此人拿住,朕要亲览。」包
公领旨,到了开封,又传与众人。谁不要建立此功,从此後处处留神
,人人小心,再也毫无影响。
不料楞爷赵虎,他又想起当初扮化子访得一案实在的兴头。如今
何不照旧再走一趟呢!因此叫小子又备了行头。此次却不隐藏,改扮
停当,他就从开封府角门内,大摇大摆的出来。招的众人无不嘲笑。
他却鼓着腮帮子,当正经事办,以为是私访不可亵渎。其中就有好性
儿的跟着他,叁叁两两在背後指指戳戳。後来这叁两个人见跟的人多
了,他们却煞住脚步。别人却跟着不离左右。赵虎一想:「可恨这些
人没有开过眼,连一个讨饭的也没瞧见过。真是可厌的很咧。」要知
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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