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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被妖僧擒拿主将
诗曰:妖僧隐定术高深,勇猛英雄竟被擒。
蠖屈暂时羁异域,忠良原不改初心。
话说皇甫敬,一到山东,早闻得朝鲜人马攻打登州甚急。飞提三户之师,到登州救
护。早有守将殷耀先迎于道左。皇甫敬走马到衙,分付城头上把守立一杆帅字旗,以示
我军之勇。一声令下不迟疑,五百儿郎就转移。会合登州人共马,高悬一面大红旗。元
戎立刻升堂坐,酒席排开美味齐。守将殷公忙进酒,低头不敢视严威。移时席散呈香茗
,元帅抬身抖战衣。
嗯!众将军听者:速随本帅上敌楼观风,以察朝鲜虚实。
齐称得令下庭阶,早见亲随带马来。元帅乘驹朝外看,众多将士两边搭。飘飘黄盖
当空舞,队队红旗卷地来。马到土城离不远,敌楼中,登时坐下大英才。总兵卫焕忙观
看,不觉惊疑把口开。
啊唷元帅呀,请看朝鲜的人马!
皇甫元戎看细详,手扶楼柱近城墙。此时已是黄昏候,一望沉沉万里长。只见战船
铺水面,高高下下几千行。红灯万盏沉星彩,白刃千层映水光。赤锦旗摇轻荡荡,黄金
锣起响哇哇。阴云四合蚊龙泣,黑暗重翻虎豹忙。牧马悲鸣声惨惨,飞船远渡路茫茫。
番兵坐帐喧传令,战将冲寒勇挟枪。铁甲分披风凛烈,金戈丛集路迷茫。纷纷占住沙门
岛,势大威强不可降。元帅一观心大怒,挺盔含怒道端详。
众将军可惧朝鲜的兵马么?
诸将齐言不足惊,他兵虽众却能平。元戎大帅施威武,哪怕朝鲜百万兵。卫焕欠身
呼帅主,观其兵势要当心。骄兵必败从来说,小视朝鲜恐损军。末将试观宜智取,且于
明日决输赢。元戎点首言称是,只见将军报更深。吩咐一声回帅府,千人簇拥下高城。
一朝歇息休多表,且说来朝天色明。
话说皇甫敬九月二十四兵到登州,次日五更印升厅聚将。守将殷耀先早备下百号战
船以防交战。当下皇甫敬印座,众将官戎服廷参。
皇甫元戎坐大堂,纷纷甲士列成行。盔缨滚滚飘红焰,甲叶重重映日光。个个英雄
和俊杰,人人勇猛与刚强。行大礼,列深堂,恭立听差似雁行。皇甫元戎居正位,金盔
宝甲貌堂堂,战士高擎白刃枪。一见行参呼免礼,彪躯微欠道端详。
嗯!众将军听者:今日哪一个去立头功,以示我军之勇?
一声相问闪英雄,帅府厅前身打躬。凛凛英风真是将,堂堂壮气可成功。元戎座上
凝眸看,认得将军卫振宗。生喜气,长欢容,令箭亲交去立功。头阵交锋须取胜,尔休
战败返城中。本帅敌楼亲掠阵,与将军,花腔大击助威风。总兵欠体称遵命,接下金批
箭一锋。立刻顶盔和贯甲,飞身上马逞威风。手提丈八蛇矛戟,带领儿郎五百雄。大炮
三声离帅府,出城齐下战船中。征东元帅抬身起,分付牵驹去察风。大小将军齐上马,
纷纷拥护大元戎。就从马道将城上,黄罗下,坐定忠心直胆公。
话说皇甫敬上得谯楼,与卫总兵掠阵,留下殷耀先守城。再表卫焕带领五百儿郎,
统一百号战船,直抵沙门岛索战。好利害呀!
一阵笳声起战船,初开铁锁走波澜。征旗乱卷摇云汉,战马齐腾响彻天。卫焕提枪
骑战骥,威风凛凛力无边。驾船速到沙门岛,唤取番人到阵前。军士应声称得令,驾飞
舟,轻摇一叶去如烟。霎时相近朝鲜界,一把腰刀咤叱言。
嗯!番兵听真:俺家大元天子特遣大元帅皇甫敬兵伐朝鲜,今日特来讨战,就叫你
兵主出来受死。
一声喊叫震云霄,守汛番兵已目瞧。见有元朝人马至,令旗一展就飞跑。中军报上
邬元帅,吩咐出兵把战交。一位将军朝上走,高呼愿往立功劳。身披铁甲龙鳞铠,顶现
金盔火焰飘。卫焕推开身下马,钢枪一把点心苗。番官动怒忙招架,两手分开大砍刀。
海内交锋齐拚命,一来一去比低高。番人大叫吾难恕,元将高呼我不饶。滚滚刀光飞似
电,条条枪影舞如蛟。才离头上还近背,不点心前便刺腰。马蔼銮铃齐踊跃,人摇甲叶
共雄骁。旗幡招展云光暗,兵器叮当海水摇。大战交锋三十合,只听得,花腔鼓点似雷
敲。总兵马上精神壮,一面交锋一面瞧。只见元戎亲掠阵,军中羯鼓助英豪。城头战将
齐观敌,个个呼唤胆气高。到此须当施武艺,早伤番将免人嘲。总兵主意安排定,一阵
花枪瑞雪飘;啊唷,番奴快死!喝声快死刺咽喉,番将悲呼我命休。一语未完头已落,
尸骸早付浪中流。总兵一见催开马,跳过先锋那个舟。乱杀朝鲜人共马,长枪飞舞不停
留。纷纷盔甲船中满,遍地尸骸水内浮。立夺战舟三十号,横枪讨战不迟留。败兵飞报
邬元帅,又见番官驾海舟。滚滚旌旗云惨惨,纷纷战舰水悠悠。当先显露双员将,并马
冲风出海舟。马大人高真虎将,通名已毕不容留。抡枪动斧齐交战,大喝呼儿你命休。
卫焕一观心内喜,多伤几个立功筹。摇枪策马双眉皱,独战番官力未休。
话说卫振宗独战双员,力犹未尽。只听得城楼鼓发如雷,有一名军士执旗喊道:卫
总兵快取番官首级,元帅亲自助威了!
振宗回首看城墙,只见元戎羯鼓忙。兵主助威非小可,总兵立刻增刚强。催战马,
摆长枪,直取番官血满腔。左顾尸骸沉海底,右边战将赴冥乡。飞驹乱杀诸兵卒,海水
流红万里长。正欲收驹重讨战,早听得,鸣金三次响c堂疃。总兵带转追风马,立刻回
船意自扬。慢表总兵来缴令,且言元帅喜非常。
话说皇甫敬,见卫振宗大得全胜,不觉心中大悦,立刻走马升堂。早见门军飞报,
启帅爷得知:卫总兵立斩三员番将,夺取数十号战船,现在辕门缴令,请军令定夸。
皇甫元戎心内欢,飞传将令不迟延。总兵直到丹墀下,打躬连称得胜还。元帅欣然
呼免礼,将军不愧大英贤。头功独立军中利,伐朝鲜,一定全能奏凯还。卫焕躬身称不
敢,帅爷福庇故能安。言完早见排筵宴,庆贺军功喜不凡。暂住登州城内事,且淡番帅
在中坚。动兵交战俱皆败,怒发冲冠不肯甘。
啊唷唷,气死我也!好一个卫总兵,竟敢杀三员将士。
明朝本帅就交锋,见个强弱与输赢。若不生擒元国将,有何颜面掌军戎。休怠慢,
莫从容,早早长驱好报功。神武真人微冷笑,元戎何必怒重重。明朝两下如交战,只须
将,袖内飞砖祭在空。定使人人都丧命,管教个个尽流红。邬帅欣然言正是,军师况且
有神通。隐身符,暗藏鱼尾金冠内,哪怕铜墙铁壁中。番将番官齐踊跃,—个个,抬拳
舞袖逞威风。一宵夜景都休表,又见寅牌晓色红。一班番将方披挂,只听得,中军船上
鼓咚咚。忙摇橹,急开篷,齐入中舱谒总戎。
话说寅牌时候,邬元帅立刻升坐中军。吩咐大小将官,速速上马,随本帅向贼前讨
战。
一声令下不留停,众将齐齐掠战裙。元帅登时披挂毕,三声大炮起船行。飞舟千号
都摇动,海水滔滔起万层。刀戟森森明似雪,旌旗拂拂布如云。风帆一扯呼呼响,直扑
登州城下行。骂战番兵先喊叫,城间军卒乱纷纷。就从马上将城下,报上元戎帅府听。
启帅爷得知:了不得了,朝鲜的主帅邬必凯,统领合部将官在城下讨战,要请帅爷
答话,乞军令定夺。
元帅闻言变怒容,登时出座显英雄。喝声左右忙披挂,待我今朝立一功。本帅杀身
难报国,自当协力以东征。三年血战曾经敌,何惧朝鲜一国中。诸位将军须整备,快随
本帅去交锋。一班战将齐声应,乱乱纷纷候总戎。皇甫元戎忙披挂,立时上马出城中。
话说皇甫元戎,带领合部将官一万人马,驾战船迎敌。殷耀先在登州城上掠阵。且
说朝鲜的元帅在船上讨战,忽听得扑通通一声大炮,两扇城门已开,一枝人马落船而走
。
城门一启战船开,整整齐齐跨海宋。五色绣旗分片锦,千重白刃绝纤埃。清笳——
曲人声静,数百飞舟雁翅排。中有大船飘坐纛,黄罗伞下罩英才。但见他,四风头盔翠
翅招,黄金抹额赤缨飘。外披柳叶唐银铠,内挂葵花蜀锦袍。玉带横腰威凛凛,乌靴登
足貌骁
骁。匣中宝剑横秋水,鞍下银锤压扣绦。走兽壶中横箭袋,飞鱼袋内露弓梢。生成
报国忠君性,长就封侯拜相标。白面红腮年尚少,微须方口晶应高。长眉两道如山色,
秀眼双湾映水绡。耿耿丰姿真俊杰,翩翩态度是英豪。金枪斜掣如神将,白马高乘似海
蛟。端立黄罗麾盖下,真疑天将降云霄。朝鲜元帅观瞧罢,不觉惊奇魂魄消。久晓中华
皇甫敬,三年血战有功劳。今朝本帅提人马,他亦后先挂战袍。既是相逢须仔细,莫教
失手在元朝。番人想罢眉头皱,马上纵横问事苗。
嗯!元朝的兵主,尔可是血战三年的皇甫敬么?
元戎马上听招呼,带住丝缰看若何。只见番邦人马动,战船千号走如梭。幡旗浩浩
冲霄汉,剑戟森森映海波。甲亮盔明诸战将,头扬尾摆众征驼。居中拥定番邦帅,状若
天神盖世少。但见他,莲瓣金盔摇雉羽,明珠映额吐光鲜。身披柳叶连环甲,腰束杨枝
九股绳。一方金印胸前挂,八面红旗背后擎。宝剑银枪随暗佩,强弓利箭紧随身。面如
紫玉生光采,目若明珠有异神。浓眉两道横侵鬓,五绺长须自盖唇。凛凛身材长八尺,
金锤双举貌狰狰。元戎看罢番邦帅,按定钢枪应一声。
朝鲜的将士听者:本帅正是皇甫亭山。今奉天朝的圣旨,特来征伐朝鲜。尔可是领
兵的主将么?请我当先,有何话说?
邬帅闻言应道然,元朝兵主听根缘。近闻世祖归天后,新主登基不用贤。故此国王
兴兵马,拜吾为将出朝鲜。久闻元帅功劳重,血战三年定远边。今既相逢须动手,试试
尔,英雄武艺可周全。休怠慢,勿迟延,见过输赢好占先。尔若今朝输与我,永无名姓
世间传。朝鲜元帅言方毕,皇甫亭山变怒颜。
啊唷匹夫,好生大胆!放过马来,与我见过输赢。
元戎一摆紫金枪,数百楼船走得忙。马荡銮铃齐踊跃,人摇甲叶尽叮当。总兵卫焕
当先杀,踹入朝鲜队内行。凛凛威风催战马,腾腾杀气舞钢枪。番兵过处皆流血,战将
逢时尽带伤。合部将官齐奋勇,提刀跃马走东洋。番官慌乱忙迎敌,剑戟齐扬共抵挡。
皇甫元戎心大怒,提枪飞马动寒光。
啊唷,番奴休走,吃我一枪!
红缨戟杵刺当胸,急似流星起似龙。邬帅举锤忙架过,当啷啷,震开虎口血流红。
夸俊杰,赞英雄,不枉名传皇甫公。两柄金锤朝下打,一来一往大交锋。枪如怪蟒周身
绕,锤似流星扑面冲。滚滚寒光生杀气,纷纷冷露动边风。只在左肩和右臂,不离后背
与前胸。战马奔腾皆踊跃,征人奋勇逞英雄。咚咚鼓点翻长浪,阵阵笳声响远空。皇甫
元戎施旧艺,紫金枪法弄神通。红缨一晃更门户,直刺番邦邬总戎。但见他,催开宝马
施威武,一片红缨风里旋。滚滚寒光飞雪影,森森冷气涌泉源。乌龙盘住周身绕,白蟒
翻波满颈缠。枪法丝毫无破绽,只杀得,番人无法取飞砖。忙中一刺呼声着,穿透征驹
顾盼间。
话说皇甫敬一枪刺中征驹,那匹马悲嚎了一声,驮着邬元帅一纵,落下东洋大海去
了。番将乱喊道:啊唷,不好了!不好了!淹家的元帅跌下海中,快救要紧!
一声呐喊尽傍徨,将士兵丁手脚忙。乱乱哄哄齐搭救,高呼帅主抱船帮。滔滔海水
翻波浪,大众儿郎着了忙。皇甫元戎心大悦,催骑摇动紫金枪。喝声诸将休迟慢,大踹
飞舟勇莫当。
啊唷妙啊,仗着帅爷的虎威,快夺战船要紧!
诸将欢声一口齐,提戎乱砍不迟疑。钢刀落处人头落,长戟挑时血水流。元戎一见
心欢喜,抖抖精神显虎仪。手内金枪挥得紧,如飞磕马发征蹄。平空跳过中军内,立斩
船头坐纛旗。
话说皇甫敬,摆金枪,骑白马,跳过朝鲜的船上,砍倒帅字牌,眺去中军帐,犹如
啸风的猛虎,跳浪的蛟龙。
白马金枪不暂延,盘旋踊跃显威严。人如猛虎风中滚,马似蛟龙浪里翻。片片红旗
随水泛,纷纷铁甲满舟填。横枪跨马如飞走,杀—船来夺一船。好一个,无敌英雄皇甫
敬,只杀得,尸漂万里血漫漫。元朝人马齐施勇,外国儿郎死万千。皇甫元戎心激烈,
抬头举目望遥天。风吹暮云绕远树,一轮残日落层岩。喝声部下收兵罢,嘡嘡嘡,三棒
金锣得胜还。将士纷纷归部下,舟船荡荡返城前。元戎全胜回疆界,喜坏将军殷耀先。
拜贺帅爷忙跪接,恭迎入府大开筵。庆功尽献三杯酒,皇甫元戎心内欢。两日交锋俱得
胜,看来容易定朝鲜。出征已是时光久,未知道,尹氏娘儿身可安。为国忘家我不怨,
但愁当世有权奸。元戎略起思乡念,便觉眉头放不宽。住表登州城内事,且言邬帅在波
间。身随战马频临海,抱住船帮始得全。军士争先齐救起,浑身盔甲水中寒。驾舟竟返
沙门岛,神武真人接入船。惊得半生还半死,不能助战到军前。方才道士提人马,皇甫
元戎早已还。因此迟延难救拔,邬元帅,出兵不利大羞惭。阵前身落东洋海,袖里惟留
大块砖。宝贝失遗深可惜,军威挫损更堪惭。心中不觉重重怒,暴跳如雷气贯天。神武
真人微冷笑,叫声元帅免愁烦。养军几日何妨碍,选个良辰到阵前。元帅仍然和彼战,
待山人,亲身随你也偷观。若能趁个良机会,管把元人一力拴。大料登州容易破,元帅
何用皱眉端。朝鲜兵主心欢喜,传令停戈三四天。养得军中无损折,再提人马破城垣。
一声令下人心悦,歇息三天再放船。自古时光容易过,早临九月尽期边。
话说邬必凯停戈三日,已到九月尽期。便带领雄兵一万,战船千号,从沙门岛一直
杀将过来。早有守城军如飞入报,启帅爷得知:城外有朝鲜的元帅率领兵马讨战,乞军
令定夺。皇甫敬喝声退下,遂率领卫焕等一班战将,下海交锋。一见邬元帅,不觉哈哈
大笑一声:邬公,尔受惊了。那一天跌下海中可保得尊躯无恙?
番帅闻言怒满胸,登时羞得面通红。金锤按下忙回手,就把飞砖祭在空。大唤一声
观宝贝,元帅抬头望云中。但见袖间飞一物,光分五色起寒风。方方一块如端砚,照顶
飞来势派凶。皇甫元戎心大骇,原来番帅有神通。袖飞彩石相伤我,只恐今朝—命空。
住说军师神力大,暗中观看怒重重。仙人前日曾言过,悄地相擒皇甫公。竟敢无端欺负
我,自将彩石祭空中。痴心妄想成何用,今日还须我立功。莫怪仙人来破法,只因尔,
军前太觉逞英雄。真人想罢忙施展,念咒三回剑暗空。只见飞砖朝里打,慌忙按住变颜
容。
啊唷奇怪,这飞砖为何无验了?竟被匹夫逃过!
番帅收砖袖里藏,双锤齐举响叮当。喝声元帅来交战,试试谁强谁不强。皇甫元戎
心大悦,分明天帝保安康。催白马,摆金枪,直取番人勇莫当。笑唤匹夫休妄想,小砖
焉能把人伤。今朝须要当心战,再落东洋命也亡。番帅羞惭心大怒,一来——往显鹰扬
。征骑乱转如风势,战器交加似电光。城上鼓声敲得急,船头旗影展来忙。来往盘旋三
四合,军师暗地喜非常。
啊唷妙啊,此时正好下手,待贫道来擒他便了。
神武真人心内欢,登时暗地弄才能。轻轻跳过船头板,抖抖精神向上行。心内叫声
吾得也,拦腰一把抱将军。平空拖下追风马,立获忠心赤胆人。卫焕总兵心大骇,一声
高呼督三军。休怠慢,莫留停,元帅遭伤活不成。顷刻八方摇铁甲,登时四面荡金铃。
战船方近分明过,元帅犹如身被擒。宝带斜拖无力气,征袍半掩少精神。横枪回首睁睛
看,大唤何人敢将擒?卫焕总兵心骇异,提戈跃马上船行。未曾相近元戎体,早见那,
神武真人现了形。卫焕总兵忙立住,枪遮颈项看分明。但见他,鱼尾金冠是道家,长袍
拖地起云霞。腰间宝带双条束,手内青锋一柄拿。貌若仙翁真可敬,胸藏道法果堪夸。
力擒皇甫督元帅,一磕雕鞍把马加。喊声谁敢来相救,认认军师一道家。言讫喃喃忙念
咒,卫将军,登时不动步难加。
话说卫总兵方欲向前救护,已被神武真人用定身法定住。早见邬元帅挥动人马,绑
下皇甫敬与卫焕,然后大杀一阵。可怜元朝一万雄兵,个个亡于海内。
诸兵无主尽遭残,血水长流万里翻。将出入城逃性命,战船大半属朝鲜。元戎被获
军心乱,吓倒登州殷耀先。告急文书申抚院,巡抚守汛保平安。不言求救登州事,且表
番邦得胜还。神武真人施法力,生擒将帅喜非凡。金鼓敲时军踊跃,凯歌唱处将欣然。
纷纷复近沙门岛,邬帅军师坐大船。列班左右刀斧手,飞传皇甫出中间。
却说皇甫敬忽遭擒获,不觉又惊又怒,自分不能展手,叫一声世祖皇爷呀,微臣辜
负天恩了!
江陵县里产微才,荷感垂恩取上才。位到封疆真自愧,略无寸功报涓埃。今因我主
纶音下,故统雄兵出外来。指望扫平诸远寇,何期不得遂胸怀。前朝得胜今朝败,自信
无才不足哀。事到其间何必论,皇甫敬,惟将一命赴泉台。元戎言到伤心处,长叹三声
泪满怀。回思妻子难明说,肠断无言叫痛哉。
啊唷!尹氏夫人啊,你好生命苦!
年少新婚就别离,三年血战挂征衣。自来出镇云南地,好女佳儿膝下依。自想齐全
堪指望,偏逢新主又登基。一封王诏为元帅,乡里流连别发妻。还道相逢应有日,谁知
见面竟无期。今朝我在边庭死,远方魂,不见贤妻着孝衣。
啊唷夫人呀,但愿尔训成子女,以了天年。
多亏天意赐育英,不绝孤单皇甫门。儿有大才堪报国,女多善德可酬亲。惟祈宗祖
阴相佑,不使娘儿祸及身。若得圣君怜战士,我贤妻,可为清白正家声。如其不识夫君
志,定使征亲泪满襟。咳,皇天啊!皇甫亭山不惮劳,忘家报国挂征袍。夜行敢冒霜威
重,强战宁辞水浪高。这无非,图报先皇元世祖,以为不负我天朝。谁知今日身遭获,
无复提戈走外邦。一旦飞灾真可叹,千秋大恨不能消。亭山不日难施展,只不过,自刎
青锋剑一条。元帅言完心甚怒,仰天长叹皱眉梢。总兵卫焕同遭绑,壮志冲空怒不消。
啊唷,伤哉!俺本丈夫生于世间,实指望全忠全孝,到今朝反落在妖道之手,好惨
呀!相抛孤女干军功,只为家贫望显荣。一则希图酬圣主,武人报效在交锋。谁知不幸
逢妖道,长侍君王一旦空。卫振宗,视死如归何足惧;苦只苦,深闺孤女失三从。幼女
失母惟随婶,我只为,续娶还防情性凶。故今女儿依叔母,也亏她,学成武艺与针工。
今年十七犹无偶,专盼亲回故里中。今日不期遭此祸,叫我那,勇娥爱女怎生终。总兵
说到伤心处,不觉惨然泪满容。回唤帅爷休叹息,吾当同志死刀锋。英雄结果终如此,
你我惟存一点忠。元帅欣然言正是,好将名姓表清风。正然相对凄凉处,番将传呼见总
戎。勇士一班忙动手,霎时推入大船中。
话说众番兵把元朝的元帅推到中军船内。只见邬必凯与神武真人端然正坐,两边排
列得刀枪密密,剑戟森森。邬元帅一见,不觉重重大怒,喝一声:皇甫敬,你也有就擒
之日!还不低头跪下,更待如何?
皇甫元戎听一言,双眉一皱怒冲天。喝声逆贼休无礼,认认将军岂等闲。今日被擒
惟一死,岂能屈膝在军前。休乱语,莫胡言,快取青锋剑一函。壬事不成无所恨,征魂
断欲返幽燕。元戎言说冲冲怒,卫焕高呼不可延。我等只求三尺剑,元臣安得跪番官。
尔今朝,自夸得有威风大;倒只怕,将死兵亡在眼前。吾与元帅同死后,少不得,天兵
再到破朝鲜。总兵言讫微微笑,仰面长吁呼上天。今日我亡刀剑下,愿教元室免烽烟。
中军大恼邬元帅,喝令兵丁快上前。速绑元人同斩首,好将他,一腔鲜血付吾餐。百余
勇士齐声应,乱乱哄哄赶上前。神武军师心内急,慌忙出位口开言。
啊唷,诸军住手!元帅爷刀下留人。
一声叫住众兵了,神武军师暗暗论。我看元朝皇甫敬,天星一转是贤人。虽然今日
遭擒获,擅杀忠良我罪深。不若解回凭国主,若生若死好调停。军师想罢忙开口,元帅
须听贫道云。若论中华皇甫敬,他本是,南征北讨一能人。今朝喜得生擒返,也算朝鲜
福不轻,理合留生解京去,为什么,轻轻杀死不邀恩。总然报捷难凭信,国主应疑不是
真。平素常夸皇甫敬,世间无敌—将军。出兵时节曾相嘱,若遇其人要小心。今幸擒来
该押解,也见我,元帅军师不让人。如若军前来斩首,国王不信反相轻。山人谏阻求垂
准,莫斩亭山卫焕们。神武真人言已毕,邬元帅,回嗔作喜叫消停。霎时押下忠良将,
打点囚车要解行。护送番兵三百个,脚镣手拷二忠臣。羽书一道差官报,下落长船跨海
行。皇甫元戎遭患难,可怜无处展才情。生于异域心惭愧,死入阴司力不能。面面番人
堪下泪,声声牧马更伤心。封疆大任非常客,遇难无如一庶民:—点忠心惟欲死,满腔
壮志不求生。手无寸铁难捐命,绝食捐身立定心。一夜有风行不得,抛锚系缆暂消停。
元戎坐在囚车内,转觉凄凉两泪倾。海上风波真可骇,人间忠孝未能成。愿天赐我青锋
剑,以作微躯报国忠。皇甫亭山心惨切,壮怀激烈泪沾襟。悠悠夜入南柯梦,独立船头
望海门。忽见云中仙女现,轻轻落下两红灯。青衣侍女分排立,拥定空中三个人。彩服
宫裙容美丽,珠冠霞帔貌精神。端然而立行云内,手点他头问一声。
嗯!元朝的皇甫敬,尔可听真:俺本天妃娘娘是也,今夜特来指点于汝,万勿迷而
不悟。尔可竟到朝鲜国内,耐等三年,自有你儿女提兵相救。将军若听我言,可保得灾
消难满,骨肉团圆。
言讫登时散异香,红灯去远路茫茫。数声牧马惊残梦,魂返囚车意转伤半信半疑犹
欲死,只闻船外喊声忙。众兵喧说天妃到,两盏红灯放远光。定是海中风浪起,娘娘到
此救灾殃。元戎见说心惊骇,略放双眉暗忖量。本帅征东遭此辱,故思绝食早身亡。天
妃托梦真奇怪,莫非吾,还得消灾返帝邦。儿女果然都会武,他年一定救椿堂。荷蒙圣
母来相告,且寄余生在外邦。若得两儿征异域,皇甫敬,再图报效我君王。亭山想罢心
稍定,暗向知音诉曲肠。卫焕总兵同一志,若遭凌辱再身亡。当时元帅勉餐饭,忍气吞
声到外邦。一路风霜休细表,朝鲜已到暗神伤。
话说差官一到朝鲜,先把军师的保本呈明,又将夜战输赢细奏。国王展开一观,大
悦道:啊唷,妙呀!一个无敌英雄竟被俺军师拿住也,算得万千之喜了。真人就无本保
,孤家也要他投降。
分付差官且下朝,传言召入两英豪。亭山卫焕齐齐进,只见番邦气色高。宝殿开时
宫扇动,珠帘垂处御香飘。国王端坐盘龙椅,番将分班挂锦袍。文武官员皆侍立,巍巍
不让大元朝。一观二位英雄进,勇士高呼跪殿僚。皇甫元戎心大怒,总兵卫焕皱眉梢。
国王一见忠良将,出位含欢道事苗。
啊呀,皇甫亭山来了?孤家三生有幸。
三年血战有英名,孤在朝鲜爱慕深。今得相逢真可幸,愿将军,投降我国作朝臣。
孤家与你称兄弟,列土封侯掌万兵。如若贤卿真降顺,寡人断不起疑心。朝鲜不似元天
子,件件从宽治罪轻。汝若真心降顺我,后来有犯不生嗔。投明弃暗从来语,惟愿将军
勿逆人。国王言完呼去绑,快将冠带赐贤臣。亭山顷刻松绳索,上下浑身顿觉轻。一见
国王如此说,虎威聊得减三分。倒身盘坐丹墀下,向上长呼叫一声。
朝鲜的国王,听我道来:
已在元朝授一官,岂能抛主抱羞惭。今朝我若贪王位,岂不怕,千载污名作笑谈。
君言投降行不得,暂祈早早赐成全。国王如是英明主,倒不如,两地从和保远年。胜败
从来天意定,岂宜肆志起烽烟。况兼我国英才广,自有忠良保大元。国王若是真明主,
缘情赦返莫迟延。执迷不悟天兵到,惟只怕,玉石俱焚难保全。皇甫亭山唯一死,国王
休用劝降言。元戎说罢长吁气,怒煞番邦合殿官。武将伦奎睁怒目,文臣举祖整高冠。
齐呼国主何须问,绑出朝门快斩完。速取心肝来下酒,急将首级把竿悬。国王座上微微
笑,变色开言就指挥。善讲不听须恶语,速拿二将下南牢。三餐自有粗粮食,每日须将
铁缧连。五十兵丁相看守,轮流坐夜更加严。如其失察他寻死,罪坐诸兵定不宽。一旨
下来人准备,立时推出二英贤。纷纷推入南牢内,真个是,闭户无光不见天。惨惨阴风
生暗壁,沉沉怨气起身边。遭刑人众同悲泣,一片伤心实可怜。坚固铁环门两扇,方方
一屋地多偏。并无床帐安身处,四壁萧萧蛛网连。元帅总戎随地坐,囚粮分食不周全。
兵丁看守多严紧,器用全无没一般。身在囹圄惟对泣,这般患难几时完。天朝骨肉离难
会,异域风霜又一天。半夜思量悲切切,终宵寂寞泪沾沾。忠心不改宁常苦,义气长存
对上天。纵使长囚逃不去,心间烦恼总不言。眼看天色明仍暗,已觉时光晓色鲜。受尽
凄凉心不怨,时将长叹向苍天。愿能早应天妃梦,免使英雄感壮年。皇甫元戎和卫焕,
从今受苦在牢边。若还要出朝鲜国,除非是,姊弟提兵到阵前。按下忠臣皇甫敬,且言
告急上幽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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