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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维民在接到普克的电话之后,很快来到了普克住的房间。
一见到普克,马维民就说:“小普,不出我们所料,欧阳严是被谋杀的。”马维民说
着,将从局里带来的结果递给普克。
检查结果表明,欧阳严,男性,四十五岁左右,身高一米八一,体重七十六公斤。死
者被发现时,是在自己家的卧室床上,当时着装整齐。死者身上没有任何外力致伤的痕迹,
经检验确定,死亡时间在三月二十四日晚八点至十点之间。血液检查表明,死者胃液及血
液中都含有较高浓度的水合氯醛,并含有少量酒精。但根据医学资料判断,血液中含有这
种浓度的水合氯醛,基本不会导致一个健康的成年人死亡。后对其实施解剖发现,在其接
近心脏部位的血管中,有一处长约四厘米的空气栓塞。这才是导致欧阳严死亡的真正原因。
经过对欧阳严体表的仔细检查,在其体表腹股沟隐蔽处有一个针眼。
初步估计,欧阳严系服用超常量含水含氯醇的安定药物后引起昏迷,于昏迷中,被他
人用针管注射空气入其静脉,导致死亡。
等普克看完书面结果,马维民说:“导致欧阳严死亡的真正原因是血管中的空气栓塞,
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但这种栓塞究竟是不是像报告中所写的那样,是有人用注射器从腹
股沟处进行空气注射引起的,还只是一种假设。但基本可以肯定,欧阳严是被人杀死的。”
普克说:“先抛开其它因素,单从医学角度上看,有没有可能是欧阳严自己对自己进
行注射的呢?”
马维民说:“我也问过法医,法医没有绝对排除这种可能性,但就他个人经验判断,
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血管中的空气栓塞,哪怕只有很小的长度,就会立刻引起人的
深度昏迷甚至死亡,像欧阳严这种情况,法医虽然没有经历过,但基本确定,欧阳严如果
是自己注射,在血管中空气栓塞长度尚未达到目前的一半时,就应该丧失了行动能力,而
不可能再继续注射行为。”
普克点点头,想了一会儿,说:“这样说来,单靠向欧阳严血管中注射空气,已经足
够导致其即刻死亡了。”
马维民说:“应该是这样。至于欧阳严胃液及血液中所含较高浓度的水合氯醛,也有
几种可能性。”
普克说:“胃液里含有药物,排除了药物是通过注射的方式进入死者血液的可能。那
么,欧阳严服食了超量的安定药物,首先,可能是欧阳严平时就有服药的习惯,在完全自
知的情况下,主动服食了含有水合氯醛的安定类药物;其次,可能是欧阳严在不自知的情
况下,有人将安定药物加到某种食物或饮料——比如说酒类里,诱骗欧阳严服食了安定药
物;当然也有第三种可能性,即欧阳严是出于某种原因,被动却自知地服食下了药物。因
为从检查结果看,欧阳严身上没有任何外伤,说明服药过程中没有出现暴力行为。”
马维民说:“虽然这些可能性都要—一排除,但相对来说,第二种可能性更大。即欧
阳严是在不自知的情况下,服食了安定药物。否则,他血管里真正导致死亡的空气栓塞就
很难解释了。”
普克说:“是啊。如果是有人想用注射空气的方法杀死欧阳严,安定药物的存在就比
较好解释了。一是凶手要使欧阳严进入昏迷状态,或者至少是失去反抗能力的状态,才好
对其进行注射,所以利用某种手段使欧阳严服下较大剂量的安定药物,等待其昏迷后再进
行注射;另一种可能,就是凶手除了上述意图之外,还有想隐瞒欧阳严真正死因的想法。
一般人进行静脉注射,往往选取手臂上的静脉管,而欧阳严身上的针眼,却在十分隐蔽的
腹股沟处。说明凶手很可能不希望别人查出欧阳严真正的死因,说不定,是想制造一种欧
阳严自杀或误食过量药物的假象。”
马维民边听边点头,说:“有道理。可能凶手与欧阳严本身就很熟悉,知道他平时就
有服用此种药物帮助睡眠的习惯。欧阳严的胃液及血液里还含有少量酒精,可能是凶手将
安定药物放置在酒里骗欧阳严喝下,酒的气味可以遮掩药物的气味。也可能是凶手为了给
人制造一种错觉,即欧阳严平时就有吃药的习惯,而此次由于喝酒,没有把握好药量,过
量服药导致死亡。”
普克说:“不管怎么样,凶手肯定与欧阳严相当熟悉,或者至少单方面地掌握了欧阳
严的生活细节。马局长,现在除了对欧阳严的尸体进行了检查,对其它方面的调查有没有
开始呢?”
马维民说:“已经开始了。现在负责这个案子的同志,正在对欧阳严的住所进行检查,
另外,他们正在通过派出所调查欧阳严的亲属,并争取尽快与家属取得联系。”说到这里,
马维民看看表,说,“七点多了,我跟他们说过,有什么结果就给我打电话。”
普克很想到欧阳严的住所去看看,但他又明白,目前自己的身份仍然不宜暴露。在刚
才与马维民分析案情的过程中,普克对马维民的细致严谨和分析判断能力有了较深的认识,
觉得马维民不愧是有几十年刑侦工作经验的老公安,他的身上有不少值得自己吸取和借鉴
的东西。
马维民看着普克,说:“小普,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现在肯定很想亲自参加对欧阳
严住所的检查及对他亲属的调查。是吗?”
普克笑着说:“马局长,我们认识才几天,您已经相当了解我了。”
马维民也笑着说:“也许因为我们性格里有些共通的特点吧。我很理解你此刻的心情,
我知道你也同样理解我的苦衷,所以你虽然很想参与,但又没有向我提出来。别着急,虽
然暂时你还不能直接参与,但一有消息我就会通知你,而且,我有种预感,可能我们很快
就能拿到足够的证据,找到嫌疑对象并对其正式展开调查。到那时,我以A 市公安局副局
长的身份,正式请你参与我们的调查,你看怎么样?”
普克笑着说:“那时,恐怕就不需我出现了。”
马维民和普克都笑起来,然而他们的笑容都有些沉重。在刚才所有的谈话中,尽管嫌
疑的矛头十分明显地指向周怡,但这两位以理性思考。注重事实为原则的刑侦工作者,在
没有得到确凿的证据之前,都没有先入为主地将嫌疑的帽子直接扣到周怡头上。在这一点
上,两人无需言语便达到了一种默契。这种默契,使得无论是马维民对普克,还是普克对
马维民,都产生了最终获得成功的信心。
马维民问普克:“小普,下午与项青去周至儒那里的情况怎么样?”
普克沉吟着说:“怎么说呢?马局长,您以前认识周至儒么?
马维民说:“只见过几次面,基本没怎么交谈过,所以没什么了解。不过,就从他那
双眼睛来看,我想是个不简单的人。”
普克笑着说:“我和您的感觉是相似的。虽然今天下午我们话谈得不深,但我觉得,
这位老先生有着很深的智慧。而且,我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他最终会对我们这个案子起
到什么帮助作用似的。当然,这只是一种感觉,目前看来也没有什么根据,我是觉得跟您
报谈得来,才把这种非理性的思想暴露给您的。”
马维民笑起来,说:“按理说,干我们这一行的,应该完全以事实为基础,而不能过
多地倚重感性思维。但远的我不敢说,单以我个人的经验来看,有时候,我们脑子里会出
现一种看似非理性的感觉,而到了最后会发现,这种感觉其实是有客观基础的,只不过起
初的时候,我们还不能将错综复杂的客观现象分离开来,弄清哪一种对我们有用,哪一种
对我们没用。”
普克认真地听着,思索着说:“您说的有道理。其实就在您所知道的X 市那件陈志率
连环杀人案中,我就产生过类似的现象。当时自己也很迷茫,不知究竟能不能信任自己的
感觉,直到后来案子破了,才发觉那种感觉是有客观基础的。”
马维民这次向X 市公安局赵局长借普克,正是因为大致知道普克破获的陈志宇案,对
普克的侦破能力抱有希望。但这个案情具体的侦破情况,马维民并不了解。现在听到普克
提起这件事,便很有兴趣地与普克谈起这个案子。普克简明扼要地将整个案情的发生、发
展、追踪及侦破过程向马维民讲了一遍。
正谈着,马维民的手机响了,马维民接通电话,是局里去欧阳严家检查的干警打来的。
他向马维民汇报说,他们已经将欧阳严家的住所彻底检查过了,按需要提取了部分证物,
现在准备返回局里,请示马维民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马维民问:“有没有什么能够明显质证凶手的证物?”
“欧阳严卧室里的床头柜上,有一个酒杯,里面还残留了一点液体,我们已经取好,
准备带回局里化验。但是酒杯上却取不到指纹,估计是凶手已将酒杯上的指纹处理过了。
至于杯里剩下的液体,很可能只能查到欧阳严的唾液。”
马维民问:“门把手上有没有取到指纹?”
“因为在 120接到求救电话后,是由 110的巡警协助强行打开门锁进入欧阳严家的,
所以门把手上的指纹破坏很严重,我们试着取了一些,但不知有没有用处。”
马维民又问:“你们去时,房间里的情况怎么样?”
“120 及 110的人进入欧阳严家后,倒是没有动过室内的物品,所以我们看到的应该
是案发时的原样。房间里看起来很正常,没有特别翻过的痕迹,基本可以确定凶手并非采
取暴力方式进入欧阳严家,很可能与欧阳严相识。”
虽然估计不会有期望的结果,马维民仍然问:“有没有在房间任何地方发现注射器之
类的东西?”
“我们仔细找过了,没有。”
马维民想了一会儿,说:“这样吧,你们先带东西回局里化验,留一位同志在那儿等
一会儿,我马上去一趟。”
挂了电话,马维民将通话情况告诉了普克,说:“现在他们已经查过了,我看我们俩
还是去一趟,到时我让局里留守的同志回去就行了。”
普克说:“那好,我们现在就动身吧!”
马维民笑着说:“是不是感觉总算有事做了?”
普克说:“您理解我这种感觉就好。”
两人出了宾馆,在路边叫了一辆出租车,直接来到解放路朝阳小区。普克因为前天晚
上与项兰的朋友阿强一起来过,有点熟门熟路,在前面领路,马维民跟在后面,很快就找
到了地方。
上了楼,406 的房门锁着,马维民敲了敲门,一会儿,门开了,一位年轻的穿警服的
警察站在门里,看见马维民,说:“局长,您过来了。‘他虽然不知道普克的身份,但看
到普克是与马维民一起来的,也对普克点点头表示招呼。
马维民在普克前面走进房间。马维民说:“今天是星期六,辛苦大家了。他们已经回
局里了?”
年轻警察点点头,说:“已经回去了,有一些证物,也带回去化验了。局长,这种案
子,您还要亲自办吗?”
马维民说:“我来看看,你先回去吧。”
年轻警察说:“好。局长,这是我们从欧阳严身上找到的钥匙,是给您留在这儿,还
是我直接带回局里?”
马维民想了想,说:“你带回去吧。”
年轻警察便下楼走了。
欧阳严的这套房子是三室一厅的大套居室。整套房子装修过,用的都是比较讲究的材
料。主要采用黑白和金属色调,设计风格有点西洋化,最显眼的便是客厅拐角处一个小小
的吧台,吧台外面有两个悬得高高的圆凳,就像真正酒吧里常见的那种。吧台里是一个金
属的酒柜,里面上下几层,高高低低地摆了不少酒。普克走过去看了看,主要是些洋酒,
有烈性酒,也有低度的葡萄酒。有两瓶红葡萄酒已经只剩一半,而大部分没有开瓶,另外
也有几个是已空的酒瓶。不知是主人本身喜欢喝酒,还是一种收藏爱好。
普克与马维民各自慢慢转着看。普克看到,客厅里摆着一套米白色沙发,一张透明的
圆形玻璃茶几上摆有一部可移动的子母电话机。墙角是黑色电视柜,上面放着一台大屏幕
超薄彩电,遥控器扔在沙发上。另一个角落摆着一台大功率柜式空调。与客厅相通的三个
房间,一间是卧室,里面铺着地毯,一张大床,上面罩着近乎黑色的床罩,看上去基本很
平整,但其中一边有较明显的压痕,可能就是救护人员发现欧阳严躺着的地方。卧室里的
家具很简单,除了床以外,只有一个床头柜,靠墙处一排衣柜,便没有其它东西了。床头
柜上有一部电话,旁边摆着一只酒杯,另外还扔着一本杂志。
普克回头去找马维民,问:“马局长,局里的同志是不是已经全部检查过了?”
马维民说:“对。你是不是想再仔细看看?”
普克说:“有些地方我可能要动手翻一翻。”
马维民说:“你随便吧,都查过了。”
普克走到床头,拿起那本杂志翻了翻,是一本女性时尚杂志,里面没有夹什么东西。
普克放下杂志,走到衣柜处看了看。衣柜分上下两部分,下面是抽屉式的,上面是拉门式
的。普克先拉开上面的拉门,里面整齐地挂着十来套男式服装,有皮衣,有冬天的外套,
另外主要是西装,还有十几条男式领带。
普克蹲下身,拉开下面的抽屉。抽屉里放的是内衣之类的小件衣物,除了白色就是黑
色。普克动作小心地一件件拿起来,全部看过之后,又一件件放回原处。然后,普克蹲在
原地,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忽又站起身,走到床前,看着床上那个躺过的印迹,怔怔地
出了一会儿神。
马维民正好走过来,问:“发现什么不正常的吗?”
普克说:“我看局里的报告上说,救护人员进来时,看到欧阳严是穿着整齐的外套躺
在床上的,是这样吧?”
马维民说:“是这样。”
普克若有所思地说:“周末的晚上,欧阳严在自己家里,身上穿着整齐的外套,房间
里的东西都秩序井然。这种状况,可能是见一个什么样的人?”
马维民点点头说:“要么是见一个关系并不十分亲密的人,要么虽然是见关系特殊的
人,也只是刚刚见到。当然,也可能现场是凶手在欧阳严死之后收拾整理过的,如果凶手
相当从容不迫的话。”
普克说:“不知道局里的同志在检查放内衣的抽屉时,抽屉里的东西摆放是什么样的
情形?”
马维民问:“怎么?”
普克说:“如果他们检查时就是那么整齐,说明欧阳严是个非常爱整洁的人,要知道,
他可是一个离过婚的单身汉。连放内衣的抽屉都那么整齐,或者欧阳严的确细心,或者是
有人已经收拾过这个抽屉,拿走了一些东西,又将欧阳严的衣物摆好。”
马维民说:“明天我再问问他们。”
普克马维民走出卧室,又到旁边两间房子看了看,紧挨卧室的是一间书房,两个书柜
里摆满了书,普克注意地看了看,发现大部分是一些与经济相关的书,也有部分历史人物
传记之类的书籍。窗前一张很大的写字台,上面摆着一些书及杂志,一只文具盒,里面放
着各种各样的笔。写字台上有一个小小的镜框,里面是一张小女孩的照片,看起来十来岁
的样子。小女孩面容甜美,笑得很天真。她身后的背景像是一个游乐园,后面有高高的过
山车支架。
另一间房子里,摆着一张单人床,还有几样简单的家具。床上罩着床罩,没有枕头被
子之类的用品,可能是临时来人住的,显然有一段时间没人用了。普克伸手在床架上轻轻
摸了一下,手上沾了薄薄一层灰。
普克又到厨房仔细看了一下。厨房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油迹,不知是很少使用,还是
卫生保持良好。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得十分整齐,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出了厨房,普克最后来到卫生间。两条挂着的毛巾都是干的,浴缸里也没有水迹。洗
面地正前方的墙上有一面镜子,拉开来,里面摆着各种各样的洗漱用品,牙具是一套,剃
须刀上沾着些黑色的碎末和一点白色的膏体,看上去像是刮过胡子后没有完全冲洗干净。
靠里面有一只装剃须液的瓶子是倒着的。
普克走到浴缸前,俯下身子去看出水处。他发现几根挂在上面的毛发,是干燥的。又
返身蹲下,想揭开地漏的盖子,但盖子盖得很紧。
普克问马维民:“马局长,局里的同志有没有从浴缸和地漏里取一些毛发,拿回局里
化验?”
马维民犹豫了一下,当时局里的干警打电话来时,好像没提到这个。他掏出手机,说
:“我来问问他们。”
拨了号码后,马维民对电话那边说:“是刘军吗?我是马维民。刚才你们从欧阳严家
提取证物时,有没有取浴缸和地漏管道里的毛发?”
对方说了句什么,马维民脸一沉,说:“带上工具,现在就来取。”
挂了电话,马维民说:“他们认为死者是衣着整齐地躺在床上,可能与浴室关系不大,
便没有取。我知道有些同志,有时候不督促着一点的话,就会有马虎情绪。刑侦队伍的素
质也是参差不齐的。”
普克心里明白马维民也许因为手下干警的粗心而有点难堪,他有意不去注意马维民的
表情,只是说:“如果局里有人来,我还是回避一下的好,房间也差不多都看过了。”
马维民说:“好吧。天也晚了,不扣今天你先回去休息,等明天我们再碰头。”
普克说:“好,那我先走了。”他脑子里隐隐有个念头,好像想找什么东西。往外走
时,脚步放得很慢。快到门口,普克忽然又折回身来。
“马局长,欧阳严这样的身份,肯定应该有手机吧。
而且可能会有一个公文包什么的,里面有通讯录之类的东西。我想救护人员将他送医
院时,这些东西不可能会在他身上,但整套房间里都没有发现这个。“
马维民听了,点头说:“对,欧阳严死时,这些东西应该是带回家里的。不过,也有
可能会留在办公室。另外,不知道欧阳严是不是自己开车,有时,这些东西也会遗忘在汽
车里。明天我们对这些情况都要详细查一查。要和欧阳严的公司取得联系,去欧阳严的办
公室检查一下。”
普克笑笑说:“那我走了,明天我们再联系。”
回到房间后,时间已是晚上十一点半了。普克站在窗前,将前几天所有进入脑海中的
记忆细细地过了一遍。他想到三月二十三日星期四的晚上,他与项兰阿强几个人从朝阳小
区回到项青家之后,周怡回来时的那个场景。
周怡不是个性情随和、平易近人的女人,这从马维民、项青项兰及钟点工张阿姨对普
克的谈话中都可以听出来。那个晚上周怡表现冷淡,也许是工作太累,普克注意到周怡一
进门时,脸上的气色就不是太好,显得很疲倦,或者有些烦恼,眉头轻轻皱着。当项青向
周怡—一介绍包括普克在内的几位客人时,周怡态度平淡地和每个人打了招呼。可是很明
显的,当介绍到阿强时,周怡的表情发生了变化,似乎有一丝惊愕,又似乎有一点慌乱,
虽然她随即又调整了表情,基本恢复了正常,但那种表情的变化,在场的人大概都看出来
了。大家因此都觉得有些尴尬,不便在项青家久留,提前散了。
普克又想到三月二十四日星期五的晚上,确切说是星期六的凌晨。普克在项青家的客
厅里与项青聊天,当时他们都不清楚周怡是在她自己房间,还是没有回来。
在一点来钟时,周怡突然从外面回来了。一见到普克与项青,那种反应十分反常。完
全不止于吃惊,而是惶恐、慌乱,还有其它一些普克难以描述的比较强烈的情绪。
120 急救中心在三月二十五日凌晨零点十八分接到那个求救电话。打电话的是一个女
人,像是有意压低了嗓子,以避免暴露真实声音。电话只是报了地点,很快就挂断了,显
然不想留下更多关于自己的资料。普克是零点之前与项青一起到达项家的,在一点左右离
开。就是说,最起码在零点至一点这段时间里,周怡肯定不在家中。从时间上推算,周怡
完全有可能拨打那个求救电话。
法医对欧阳严尸体检查的结果表明,欧阳严的死亡时间大约在三月二十四日晚间八点
至十点之间。普克清楚地记得,那天傍晚马维民带来了对朝阳小区二十三栋三单元住户的
调查结果,发现里面有一个住户便是利基公司的总经理欧阳严。普克与马维民都知道项青
就在利基公司工作,便由普克打电话给项青,请她来宾馆谈谈有关欧阳严的情况。项青在
电话里告诉普克,她正与项兰在外面办事,等办过事之后再来。普克与马维民在宾馆房间
里等到九点略过几分时,项青来了,并解释她有点迟的原因,是项兰感觉不舒服,她先送
项兰回家睡下后才赶来的。
普克当时问项青,她与项兰回家时,周怡是否在家。项青说周怡不在客厅,不知道是
否在自己的房间。项青与项兰回家是在八点半左右,姐妹俩都没有看到周怡。就是说,欧
阳严死亡的可能时间段里,即从八点至十点之间,没有人能证明见到周怡。但关键是,项
青说没有看到周怡,是否就能证明周怡真的不在家呢?
而且,除了项青到达宾馆的时间,普克能够确定是在九点过几分之外,其它几个时间,
都是项青陈述的。普克下午去项青家接项青时,心里曾想问问项兰前一天晚上关键的几个
时间,但没有合适的机会,便放弃了。
此刻,普克很想马上给项兰打个电话,问问这些情况。但已经这么晚了,项兰没有手
机,如果打她家里的电话,很难说会是谁接。而普克只想与项兰单独谈,不想让其他人知
道,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明天去项家一趟,找机会与项兰单独谈谈。
想到这里,普克暂时停下了思绪。一整天的时间里,普克几乎没有一刻停止过思考,
这种脑力劳动其实相当耗费体力。普克这时才猛然想起从中午过后,除了几杯茶之外,自
己没有进食过任何东西,早已经饥肠辘辘了。
在这种状态下去睡觉,肯定是睡不着的。普克没办法,只好下到楼下看看有没有吃的。
餐厅早就关门了,还好一楼大厅的小售货部二十四小时营业,普克买了快餐面和火腿肠,
上楼用开水泡泡吃了,之后便疲倦地上床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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