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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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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的上午,哥哥收到一封信。寄信人是个陌生的姓名。信封上的字象印刷铅字似地
,一笔一划显得非常生硬。信笺上的字体截然不同,是非常流利的草写体。哥哥每读完一页
,就把信纸撕下来放在我的膝盖上。信是这样写的, 
  仁木君: 
  我这个杀人犯,给你—使我毁灭的仇敌留下这样的遗书,也许是不可思议的。可是,当
我意识到应该以死来结束自己的一生的时候,一种冲动油然而生,我要把事实真相告诉一个
真正的人。而且,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你。 
  坦率地说,我恨你。如果不是你出现在这里的话,我的计划也许将进行得更顺利—一种
留恋人生的感情象喷泉一样喷涌而出。可是,另一方面,我知道,我应该感谢你,事实上,
我也正在实践这一点,你有充分的理由向警方告发我,可是,你没有那样做,而是巧妙地通
过你和妹妹对话的形式,给我以警告,那并不一定是出自对我的好意,毫无疑问,多半是出
于对蒙在鼓里的我妻子的怜悯之心,所以,你们采用了那种方法。正因为这样,我应该感谢
你们。 
  我想,你一定已经觉察到了我之所以非杀平坂不可的理由了。然而,我还是想简略地谈
谈。我起了要杀掉他的念头,是六月二十九日下午的事情。 
  那一天,在家永和野田两位护士的帮助下,我给他做了盲肠切除手术。我很早就诊断他
的病是慢性阑尾炎,一直劝他动手术。可是,当我切开腹部一看,知道自己做了可怕的错误
诊断。当时,我呆住了。他得的不是慢性阑尾炎,而是类似癌的恶性肿瘤。而且,因为我的
误诊,症状已经发展到了后期,即使动手术切除病灶,也会很快复发,并终将因为致命的复
发而丧生。尽管癌的早期发现是至关紧要的,但由于人们缺乏对早期症状的感觉,所以往往
容易造成发现太迟以至于不可挽救的局面。你大概也读过以普通人为对象的医学杂志吧。 

  作为一个技术高超的外科医生,我一向以诊断无误和手术谨慎而得到人们的好评。可是
,为什么会犯下这样的错误,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我只能说,不幸的是,他的肿瘤所处的
部位,是非常罕见的,这只能是我的运气不佳。现在没有更多的时间允许我作一番专门的说
明,虽然哪怕只是一篇小论文也好,把它归纳一下写出来,留给后代,将来当英一成为一个
外科医生时,一定会有作用。 
  匆匆忙忙地做完了手术。可是,我心中的忧虑却无法形容。万一平坂知道了病情的真实
情况,他会怎么做呢?到处向人们宣传我的误诊?要是那样的话,我苦心经营建树起来的名
声,不就一下子全完了吗?不,岂止那样。他也许会用更直接的手段——也就是说,把我逼
上一条自杀的道路,用这样的手段来报复我。你不了解平坂这个人,所以也许会笑我神经过
敏。可是,对于一个了解他的性格的人来说,这种恐惧绝对不是多余的。他的的确确是一个
刚愎自用、富有报复心、有能力,有办法的人。 
  我只得去和家永护士商量。野田因为还在实习,所以什么也没察觉。而经验丰富的家永
则不然。手术中,她已经明白了一切。我永远也忘不了,当我急得汗流满面时,家永朝我投
来的似笑非笑的阴险的目光。简直是毒蛇一般的女人,我之所以杀她时用了毒蛇的毒汁,也
许正是由于无形中那种联想的结果吧。 
  她以出嫁时给她四十万元陪嫁为条件,答应协助我。她对我说,除了杀掉平坂之外,再
无第二条路可行。而我自己一开始也是这样考虑的。可是,一旦尸体被解剖,我的误诊就会
暴露无遗,所以,我必须考虑一个处理尸体的方法。 
  七月二曰,家永偷听了平坂对他妻子说的话,跑来告诉我。平坂说:‘我总觉得身体不
大舒服,这里的医生说的话不可信,还是早点出院,再到大医院去检查一次。’这番话,也
许是家永有意添油加醋夸大了一些。但是,我明白,如果他出院了,迟早是要到别的医生那
里去检查的。所以,我加快了准备工作,把准备工作做得更加认真、细致。从英一拿回的录
音机,想到搞假电话,也就是那个时候。 
  后来的事情,正如你那可恨而又明了的推理一样。藏汽车的地方你也说对了。还有地道
。当然,我是知道那里有地道的。那是几年前偶尔发现的。但是,因为那时正值小儿子敬二
迷在了冒险小说里,干了一些头脑发热的事。我怕他知道了会胡来,所以没有告诉任何人。
后来,幸子慢慢长大了,我怕她到那儿去捉迷藏,万一洞塌下来,可不得了。所以,我一直
把地道的存在作为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秘密。可是,敬二也可能因为什么偶尔的机会,知道
了地道的秘密。因为他是一个非常爱冒险的人。 
  当仁木君仅仅以一只猫为线索发现了地道时,我大吃一惊。从那以后,我只要一看见你
,就感到非常不安。我主动地告诉你一些在我看来或迟或早要被你发现的事实,想要转移你
怀疑的目标。当然,主动和你商量英一和敬二的事,也是出于同一目的。可是,你终究没有
上当受骗。 
  杀死桑田老丈母娘,并非是我的本意。我想,这一点你也一定会理解的。可是,杀掉家
永,却早在我的计划之中。那已经是几个月以前的事了。有一个小儿患者被带到了我这里。
这个十岁左右的少年,和小伙伴们一起玩弹簧枪,可是钉子没有打出去,反而穿进了自己的
手掌里。当看到从手掌心穿出手背的钉子时,我非常震惊,当时,我警告孩子的父母,不能
让孩子玩这样危险的玩具。然而,当我考虑杀掉家永的办法时,这杆弹簧枪就浮现到我头脑
中来了。我找遍了附近的玩具店,弄到了一杆这样的弹簧枪。实际上,这种枪远远超过了玩
具的范围,具有意想不到的穿透力。我取掉了木制的枪托,只留下了枪身和扳机。然后,在
参加医师集会回来的路上,我在茶馆附近的一家妇女用品杂货店里,买到了一把刚好可以嵌
进弹簧枪里的很细的小刀。 
  昨天傍晚,我抱着猫和精心制作的弹簧枪,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到防空洞去了。
我首先把弹簧枪安装在防空洞口的柱子上,再把铁丝装在扳机上,然后绷紧了橡皮筋,以便
在扳机被引发的同时,铁丝能够弹出去。最后,轮到猫了。在经过了几次谨慎的实验后,我
对使咪咪那样大小的猫睡上三十至四十分钟有了充分把握。只要先用浓度为15cc的三氯甲烷
把脱脂棉浸湿,然后塞进猫的鼻孔里就行了。用不了两分钟,咪咪就睡熟了。那时,防空洞
里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如果不是知道的入,是不可能看见睡在壁洞里的黑猫的。 
  当我完成了洞内的准备工作后,就对家永说:‘有些话要对你说,到防空洞去等着我。
’她一点儿疑心也没起,就到防空洞去了。我还严厉地警告她,绝对不能让人看见,务必躲
在那个有壁洞的角落里。她也都忠实地执行了。我不说,你也知道,从外面朝里看,唯一看
不见的部分,只有那个角落。猫苏醒后一跃而起……与此同时,小刀弹了出去。至于那把刀
在一瞬间能够刺中她,这一点我是非常有把握的。那个角落,狭窄得只能容下一个人,多一
点的空隙都没有。而且,刀上还涂有剧毒,所以只要有一个手指甲盖大小的伤口,就足以达
到目的了。涂在刀上的眼镜蛇的毒汁,是很早以前,我向别人要来做研究用的,那是从毒液
里专门提炼出来的纯毒,所以毒性极强。 
  在家永打扮好出去以后,我打算随便找个护士闲谈,以便做个证人。正在那时,你的电
话来了。一听到说录音机,我就明白你识破了假电活的把戏。这时,我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
地步了。我唯一的希望,就是杀害家永的计划能够成功。正在这时,你回来了。而且,万万
没想到的是,正是你自己和我在一起讲话,无形中做了我的证人。当时,我不能不暗自为自
己的幸运祝福——就算你仁木神通广大,你也未必想得到现在正在和你讲话的人就是犯人吧
? 
  有关第三次杀人事件的一系列活动,也正如你所知道的一样。用于发射小刀的弹簧枪的
枪身,今天清晨,我把它扔进了胜福寺旁边的垃圾堆里。昨天晚上,当刑警在家里搜查时,
藏到哪儿去了呢?只有这一点,即使你,也不可能想象得出来。其实,并没有藏到哪儿去。
我只是把它放进了侧门旁边幸子的三轮车的座位下面了。从表面上一眼就看得见,可是,正
因为那样,反而没人发现那个管子不是三轮车的部件。 
  杀害桐野夫人未遂,是我犯罪中最大的疏忽。因为我知道,在医院的二楼,只有桐野夫
人和不能行走的儿子两人。所以,和你们分手后,一回到家里,我就悄悄地上了二楼,瞅了
个机会扼住了她的喉管,使她窒息了。可是,我突然吃了一惊,呆呆地站了好一会儿。因为
我听见走廊里有轻轻的脚步声。 
  一切都完了!在这个念头一闪的瞬间,从门缝里唰地跑进来一只猫。原来,不是人而是
咪咪。我一下子松了口气。可是,我全身已经软弱无力了。再拖下去,恐怕真的要来人了一
想到这里,我失去了自制力,没有等她断气,就匆忙离了。结果,被人叫到那儿去时,当着
英一和人见的面,我不得不又对她进行了人工呼吸。 
  仁木君,我的自白就此结束了。我是从门诊室的窗户进来到的,就象四天前在防空洞对
平坂突然袭击后一样,由窗户进门诊室,写了这封信。我懵懵懂懂地觉得用了不少时间。虽
然你也许并没有要告发我的打算,可是,这样下去,不久警方也会发现。而且,我终将会作
为一个杀人犯被逮捕。我不忍心让我的孩子们—特别是年幼的幸子背上杀人犯的孩子的污名
。既然我已经死去,那么就让人们的疑问永远作为一个谜遗留下去吧。 
  我相信你会替我采取最妥善的处理方法,所以,给你写了这封信。值得庆幸的是,人到
了这步田地,却还有一个可信赖的人。代问妹妹好! 

                          箱崎兼彦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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