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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鬼魅男子出击
交易
“共荣美术俱乐部”位于神田神保町的巷子里,它是一家专门提供模特儿给画家或
业余裸体摄影师的中介公司。随着裸体摄影的流行,才开张两、三年的“共荣美术俱乐
部”,生意竟比其他模特儿中介公司好。
但是一般人对“共荣美术俱乐部”的风评不佳,业界更盛传“共荣美术俱乐部”强
逼公司所属的模特儿接一些见不得人的生意,并要求模特儿拍摄伤风败俗的裸照等等。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怪,有些人明知道这家模特儿中介公司的名声不好,反而更喜
欢上门光顾。
一月底某日,下午四点多,这个时候开灯还嫌太早,可是不开灯又觉得有点阴暗……
总之,当时天色昏暗,屋里的光线也模模糊糊的,让人觉得心情郁闷。
就在太阳即将下山的时刻,有个奇怪男子推开印着“共荣美术俱乐部”这几个金字
的毛玻璃门,轻巧无声地走进办公室。
“共荣美术俱乐部”的负责人——广田圭三正在狭窄的办公室里叉开腿坐着,他面
对一间六叠大的榻榻米房间,房里有个戴着金边眼镜的中年绅士,左拥右抱三个模特儿,
嘴里还说些淫秽的话语。
广田圭三美其名是这家俱乐部的负责人,事实上这里总共只有三名事务员,其他两
位当时并不在现场。
根据广田圭三的供词,他对于那个奇怪男子的第一印象是宛如迎面吹来的一阵寒风,
霎时教人不寒而栗。
那男子的脸上有一抹无法言喻的阴郁神色,一头肮脏、杂乱的长发上戴了顶鸭舌帽,
脸上挂着一副墨镜,下巴缩在围巾里面,身穿一件长及鞋后跟的大外套。
虽然俱乐部偶尔也会有这种人出入,但他的背部隆起,让人以为他是个驼背;而且
他无声无息地出现,像鬼一般滑行到柜台前面,难怪广田圭三乍见之下会寒毛直竖。
“这个……”
奇怪男子紧靠着柜台,紧张兮兮地说:
“我想要一个模特儿。”
奇怪男子的嘴唇微微颤动着,不情愿似地咕哝着,广田圭三必须仔细听才能听清楚
地说的话。
“好……”
广田圭三回应一声后便不再说话。
接下来,他轻轻挪开椅子,认真地注视奇怪男子的脸。
广田圭三事后回想起来,奇怪男子有个高挺的鹰勾鼻,形状看起来有些夸张,不禁
让人怀疑那是不是假鼻子。
他的嘴唇薄而干瘪,不说话时总是紧紧地闭着;与其说脸色黝黑,还不如说是面色
阴暗。
从外表来判断,只能勉强猜出他的年纪介于三十到五十岁之间。
“那个……”
奇怪男子以为广田圭三没听清楚他说的话,又阴阳怪气地重复道:
“我想租一个模特儿。”
“是,不过……”
广田圭三停顿了一下,终于强打起精神说:
“不知您是否有介绍信?”
由于他做的不是正当生意,所以对第一次上门的客人都非常小心。
“有,这是加纳医生写的。”
奇怪男子一边说,一边用颤抖的手拿出一张名片放在柜台上,就在这一瞬间,广田
圭三看见奇怪男子手上还戴着全黑的手套。
广田圭三将名片拿起来看,上面印着“加纳三作”这个名字,旁边有一行用钢笔写
的字:
兹介绍佐川幽灵男给您
“幽、幽灵男?”
广田圭三瞪大眼睛,一脸惊讶地脱口而出,和室房里的三个模特儿和戴金边眼镜的
中年绅士一听,不禁往柜台的方向看过来。
“这是你的笔名吗?”
“是的。”
幽灵男说完便咧开嘴笑了。
刹那间,广田圭三吓得缩起肩膀。
原来幽灵男的嘴里只有三颗牙齿,除了上面一颗门牙之外,只有下面的两颗门牙还
在,这张牙齿几乎掉光的嘴像是个漆黑无底的洞穴。
幽灵男注意到广田圭三的表情,慌忙用围巾将嘴巴连鼻子都掩盖起来。
“其实我的本名叫‘佐川由良男’,念快一点就变成‘幽灵男’了,呵呵呵……”
幽灵男的外表和说话的调儿都令人作呕,不过他毕竟是客人,广田圭三只好硬着头
皮应付他。
他语气温和地问道:
“请问您租模特儿是要作画?还是要摄影?”
“要画油画。”
“从什么时候开始?”
“明天就得开始,每天两个小时,预计要画十天。”
“您的画室在哪里?”
“西荻洼。”
“好的。我们俱乐部的规定事项都写在这里,您先看一下,如果这些条件都没问题
的话……”
“加纳医生已经把契约书给我了,所以……”
幽灵男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皱皱的契约书交给广田圭三,表示他已经很清楚俱乐
部规定的条件。
“对了,请问您和加纳医生是什么关系?”
加纳医生是御茶水一间大医院的外科医生,最近迷上裸体摄影,是这家俱乐部的常
客。
“我是他的病人,我……对了,如果有我中意的模特儿,我可以预付十天的费用。”
幽灵男如此爽快的态度让广田圭三忘记原先不好的印象,渐渐对他有了好感,于是
客气地说:
“现在有三个人没工作,您要不要从这三个里面挑一个?”
“嗯……先让我看一下。”
“请,穿鞋子进去就可以了。”
广田圭三打开旁边及腰的木门。幽灵男走进去,仍然没有发出一丁点儿脚步声。
这时,和室房里的三个模特儿及戴着金边眼镜的中年绅士一看到他,不禁全身颤抖
着。
“就是那三个吗?”
幽灵男的视线透过墨镜,象一把利刃般盯着三位模特儿看。
三位模特儿顿时吓得蜷缩身体往后退,而戴着金边眼镜的中年绅士仿佛要保护她们
似的站出来质问道:
“你说你有加纳医生的介绍信,可是据我所知,加纳医生目前正好出外旅行。”
幽灵男丝毫不以为意,必恭必敬地低头行礼说:
“他去九州了,而且预定明天晚上回东京。”
“这样啊……”
中年绅士一脸吃惊地放开怀中的模特儿,转过头去,他似乎被幽灵男恶狠狠的视线
震慑住了。
幽灵男单手按住鼻子上的围巾,目不转睛地看着三位模特儿,过了好一会儿才说:
“最左边那一个好了……我想看看她的裸体。”
“好的。惠子,请到隔壁房间来一下。”
被点到的模特儿——惠子是三人里面长得最丑,身材最瘦弱,服装也最破烂的,她
眼神茫然地看了幽灵男一眼,然后默默起身,走进用布帘围起来的更衣室。
“这边,请脱鞋子。”
办公室里面有一间看模特儿裸体的房间,广田圭三替幽灵男打开门之后自己先走进
去,幽灵男随后进入房间。
猎奇俱乐部
“惠子,你怎么不拒绝呢?那个人看起来怪怪的……”
幽灵男签约离开后,三个模特儿和中年绅士开始议论纷纷。
“美津子说的对,那个幽灵男看起来好可怕哦!仿佛会吸人血似的。”
“哈哈!不管他是‘由良男’还是‘幽灵男’,反正那个人就跟他的名字一样,像
幽灵般令人讨厌!惠子,你还是听美津子、贞子的话,拒绝这个CASE好了。”
“没办法,我又不像她们那么受欢迎,最近几乎都没有进帐,要是再不接这个CASE,
我就真的要喝西北风了。”
惠子自暴自弃地说着,泪水不禁涌上眼眶,仿佛要担任幽灵男的模特儿是一件多么
委屈的事情。
广田圭三坐在办公室听见他们对话,开口对中年绅士说:
“菊池先生,你别吓唬她,约都已经签好,订金也收下了,要是你把惠子吓得不敢
去赴约,我可就麻烦了。”
“不会的……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去。”
惠子猛地站起身来,从菊池先生的口袋里拿出香烟盒,叼了一根“和平”牌香烟在
嘴里说:
“我一定要去。”
“好吧!建部就快来了,我先请你吃一点热的东西。”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最近难得有CASE可接,今天我要好好地请自己一番。”
惠子叼着烟说道,然后耸耸肩,迅速打开大门,走向刮着寒风的街道上;她身上那
件大衣手肘的地方早已磨薄,可见她的经济状况确实不好。
大伙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心头不禁升起一抹凄凉的感觉。
“经理,刚才那个叫‘幽灵男’的人有没有留下名片?”
宫川美津子从惠子刚才丢下来的香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对着坐在办公室的广田圭
三问道。
她是“共荣美术俱乐部”的模特儿中比较受欢迎的一位,不仅脸蛋长得标致,身材
也相当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缺乏气质,言谈举止有些粗鄙。
广田圭三看着资料说:
“没有,不过他有留下地址,他说这个地方很难找,所以约好明天下午三点在西荻
洼车站等惠子。”
“我从来没听过有个叫‘佐川幽灵男’的画家……”
贞子边抽烟边喃喃地说着。
他们围坐在濑户大火盆旁边,一面懒懒地吞云吐雾,一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谈论着奇
怪男子——佐川幽灵男。
“这有什么关系?有钱赚就好啦!”
广田圭三不在乎地笑着。
看来除了签约金之外,他可能还额外拿了小费。
“话是没错……”
戴着金边眼镜的中年绅士——菊池阳介看着手表说:
“建部怎么这么慢?该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吧?”
他伸了伸舌头,看一眼在座的人。
菊池阳介的父亲是知名企业家,曾经是一家大公司的社长,菊池阳介既聪明又会念
书,毕业后在一间私立大学担任副教授,可是因为品行不良,最近被校方开除,连老婆
都受不了他而跑掉了。
他平常喜欢四处玩乐,最近沉迷于裸体摄影,从他来“共荣美术俱乐部”找模特儿,
就可以看出他的嗜好有多么下流了。
“最近都没发生大案子,报社一定很闲吧?”
广田圭三说。
菊池阳介笑了笑,接着说道:
“算了吧!就算发生大案子,那个小子又能跑出什么新闻来!他根本就是个胆小如
鼠的新闻记者。”
“他是靠父母的庇荫下保住职位,跟菊池先生倒是一对好哥俩。”
美津子出声揶揄道。
“再加上加纳医生,你们可是‘猎奇俱乐部’的三位大将哟!呵呵呵呵……”
贞子也一起挖苦他们,惹得在场众人都笑了。
“阳介,‘猎奇俱乐部’的新年计划还没完成吗?”
“我们今天晚上就是来这里商量的,可是加纳老头却延后三天才回东京……唉!他
毕竟是我们的老前辈。”
“那个老头也很好色……”
美津子抿嘴笑道。
贞子也开玩笑地说:
“喂、喂!他可是我们店里的大金主,千万别在背后讲他的坏话喔!我们这家俱乐
部就是靠他们三人才撑得下去。”
“原来我是下流模特儿仲介公司的大金主,真是光荣之下!哇哈……”
菊池阳介放声大笑的时候,新东京日报社的记者——建部健三与“共荣美术俱乐部”
的模特儿——西村鲇子手牵着手走进来。
“喂!你在笑什么?什么有趣的事情,说出来听听呀!”
建部健三年约三十岁左右,身材高大挺拔,是个悠闲自在的阔少爷。
由于他父亲担任新东京日报的人事主管,才可以免试进入公司;但是他一直没有出
色的表现,反而经常惹祸,是社会新闻组的第一号麻烦人物。
“鲇子,跟建部少爷在一起很开心吧!”
面对贞子一如往常的嘲讽,西村鲇子装腔作势地笑着说:
“才不是呢!我刚刚在那边遇到他,所以就一起走过来。美津子,你好!菊池先生,
今晚请客吧!”
美津子回给她一个僵硬的笑容,好不容易才从手牵手的建部健三和鲇子身上移开视
线。这两人一出现,美津子好象突然变得没什么精神。
西村鲇子是这家俱乐部里最红的模特儿,她的身材又高又瘦,不太适合绘画,却非
常适合摄影,不管客人要求她做多么夸张的姿势,她都欣然接受,而且还能够立即正确
地摆出POSE。
由于她的配合度高,因此非常受顾客欢迎。
“菊池先生,加纳老头呢?”
“他明天才回来,今晚的会议恐怕开不成了。”
“加纳老头在搞什么嘛!再不快点,一月都要结束啦!”
“就是啊!猎奇俱乐部的所有成员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你们这些干部得加把劲才
行。”
鲇子也在一旁帮腔。
“嗯,本来想弄点奇特的东西给会员们一点惊喜,偏偏加纳老头不在,我就没办法
了。”
建部健三无奈他说着。
这时候,菊池阳介想到一件事,说:
“对了,健三,你知不知道有一个叫‘佐川幽灵男’的画家?”
“幽灵男?”
建部健三与鲇子一起大喊出声。
“他是个很奇怪的人,简直就像幽灵一般,他签了惠子,说是要画画,可是贞子很
担心惠子,怕她会被那个‘幽灵男’吸血。”
“我可不是开玩笑的,那个男人确实给人一种很恐怖的感觉。”
贞子一脸认真地说。
“是谁介绍他来的?”
建部健三歪着头问道。
“他是拿着加纳老头的名片来的。经理,那张名片还在吗?给健三看看,搞不好他
凭着这个名字就可以写一篇报导了。”
接下来,大家又以“佐川幽灵男”为话题,热烈地谈论了好一阵子。
当天晚上,“佐川幽灵男”在另一个地方现身……
聚乐旅馆
位于骏河台的聚乐旅馆,在东京并不能算是首屈一指的旅馆,但在一般的商务旅馆
中,它还是属于等级比较高的。
聚乐旅馆附近的交通方便,四周环境清幽,是个很不错的休憩点;只可惜它占地不
大,房间数量也太少。
幽灵男在神田的“共荣美术俱乐部”出现后几小时,也就是那天晚上十一点多的时
候,他又推开聚乐旅馆大厅的门,摇摇晃晃地走进去。
一进门,幽灵男便举起一只手遮挡大厅刺眼的灯光,无声无息地走到柜台前面。
站在大厅内的两个外国人好奇地看着幽灵男的背影。
“我要一个房间……”
柜台里坐着一个挺着啤酒肚的男人,他低头专心地看着杂志,没有发现幽灵男靠近,
直到听见声音后才惊讶地抬起头。
当他看到幽灵男的脸,瞬间瞪大双眼,半晌说不出话来。
一般说来,旅馆业者应该看惯了形形色色,三教九流的人才对,但是这位柜台人员
一看到幽灵男,依旧被他吓了一跳。
“我想要一个房间。”
幽灵男重复说道。
“啊!真是抱歉……”
柜台人员大梦初醒地问道:
“您一个人吗?”
“是的,就我一个人。”
幽灵男的声音让人觉得阴森森的。
“您有特别的需求吗?”
“没有,只要是安静的房间就行了,不过最好附有浴室。”
柜台人员查一下资料后说:
“啊!刚好有一间适合的,我现在就带您过去。”
“等一下……”
幽灵男举起戴着黑色手套的手说:
“我不是今天晚上要住,而是要先预约明天晚上的……我可以连今晚的费用都一起
先付。”
“这样啊……”
柜台人员看了幽灵男一眼,马上移开目光说:
“那我就连今晚的住宿费一起收下,因为现在才十一点,说不定还会有客人想来住,
如果没有收住宿费,无法替您保留房间。”
“好的。”
接着,幽灵男在住宿名册上写下他的名字——佐川由良男和西荻洼的地址,并且预
付两个晚上的住宿费。
“您住在市区啊?”
柜台人员看着名册问道。
“是的,但是明天晚上我必须住在这里……”
其实旅馆业者常会遇到这种情况,所以柜台人员早就见怪不怪。
“您要不要先看看房间?”
“嗯,我先看一下。”
柜台人员一按铃,马上有一位穿制服的服务生走过来。
服务生一看到幽灵男的脸,不由得惊讶地倒退一步。
柜台人员见状,露出责备的眼神说:
“麻烦你带这位先生到十七号房,他今天晚上并没有要住下,只是想先看一下房
间。”
幽灵男在服务生的带领下爬上楼梯时,又有一位日本客人推开大厅的门走进来,这
位日本客人今,明两天晚上都要在此住宿,于是在另一个服务生的带领下登上楼梯。
这时候,幽灵男已经看过房间,正好与他擦身而过,走下楼来。
“怎么样?喜欢吗?”
柜台人员热心地询问。
“很好,那么明天晚上……啊!我差点忘了,明天我大概在傍晚左右才会来,不过
在这之前,我会叫人送一个皮箱过来,麻烦你先将那个皮箱送到我的房间。”
“好的。”
“我话先说在前面,那个皮箱里面放着美术用的贵重物品,所以请你们搬运的时候
一定要特别小心,那东西很重,而且是易碎品,在搬运时不能上下颠倒,所以请你们千
万要小心一点……我会尽量在那箱东西来的时候赶到。”
“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很小心的。”
“那就拜托了。”
“这是房间钥匙。”
“好的。”
幽灵男收下柜台人员交人他的钥匙,便无声无息。摇摇晃晃地消失在旅馆大门外。
“经理,这个客人有点怪怪的,他的脸色看起来……”
“嘘!别随便对客人品头论足。”
柜台人员责备过服务生之后,自己也深怕会有可怕东西从大厅门口出现,眼睛一直
注视着大门,久久不敢移开视线。
幽灵男离开聚乐旅馆后,从骏河台走过圣桥,进入圣堂边的阴暗道路时,看到迎面
走来一位年轻女孩,他刻意往女孩那边靠过去。
“哈罗!小姐,晚安……”
女孩被他吓了一大跳,先是往后退一步,十分厌恶地看着幽灵男的脸,接着突然大
喊一声,跌跌撞撞地跑离现场。
“呵呵……”。
幽灵男诡异地笑着,一边摇摆着身子,一边追上去。
就在这时候,后边传来一阵脚步声。
“喂!”
追上前来的人抓住幽灵男的手,大声喝道:
“干什么?”
“别戏弄年轻女孩……”
那人说完便看向幽灵男的脸,然后他猛地打了一个冷颤,表情厌恶地转过头去,匆
忙跑离现场。
“呵呵……笨蛋!”
幽灵男透过围巾发出得意的闷笑声,他像是喝醉酒一般,摇摇晃晃地不知要走向何
处……
蜘蛛与蝴蝶
小林惠子在西荻洼这一站下了电车,走在冷清清的月台上,一眼就看到昨天那个奇
怪男子——幽灵男正站在收票口外面。
幽灵男站在阴暗的候车室一角,就像被人遗弃的怪物一般,全身笼罩在一团阴森的
黑气中。
下午三点正好是学校放学的时间,附近大学的女生三三两两地从候车室进入剪票口,
有些人一看到幽灵男,立刻缩着身体远远避开,有些女孩则满脸好奇地回过头来看。
惠子心想,那些回过头来看的女孩当天晚上八成会做噩梦。
“你等很久了吗?”
惠子走上前问道。
“还好……”
“嗯,现在正好三点钟。”
惠子假装抬头看车站的时钟,然后趁机回头看了一下。
“有人跟你一起来吗?”
幽灵男单手抓起围巾盖住鼻子,不高兴地问道。
他今天的脸色看起来比昨天更差。
“啊!你怎么会这么问?”
虽然惠子对幽灵男的问话感到很惊讶,她仍努力装出一脸无辜的模样。
“不然你干嘛一直回头看?”
“其实也没什么啦!我刚才在电车上遇到一个很奇怪的老头子,他趁别人不注意时
一直对我毛手毛脚,后来我用力抓破他的手背,所以我很担心他会不会跟着我……”
惠子当场撒了个谎,并对自己编的谎话感到很满意。
事实上,她刚才所说的“色狼事件”是几天前发生的事情。
“呵呵……”
幽灵男低沉且阴森的笑着说:
“会有人对你毛手毛脚,一定是你让人家有机可乘,不然他为什么不找别人,偏偏
找上你?其实你心里很希望有人对你毛手毛脚对不对?”
“我哪有!你这人说话真令人讨厌!”
惠子气愤地说着,又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老头跟来了吗?”
“没有,他大概死心了。”
“可怜的老头,他不过是想吃吃豆腐嘛!”
幽灵男十分同情那个色狼。
惠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转移话题说:
“对了,你的画室离这里很远吗?”
“还好,不过画室并不大。”幽灵男的画室建在离西荻洼街道有好一段距离的树林
里,前面有一个已经干涸的水池,水池四周满是折断的枯萎芦苇,景象一片萧索、凄凉;
附近连一户人家都没有,画室屋顶上的烟囱缓缓冒出黑烟,总算让人感受到一丝温暖。
除了画室之外,旁边还有一间荒废已久的两层楼日式建筑。
“来,从这里进去。”
幽灵男绕过正门,走向围墙旁边的小门;惠子跟在幽灵男后面走进小门,却见屋里
好象从来没有人住过的样子。
“这间房子除了你之外,没有其他人住吗?”
惠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但不是因为天气寒冷的关系。
“嗯,他们都到热海的别墅避寒去了,这样反而好,我比较轻松,可以随心所欲做
自己想做的事,呵呵……”
惠子听到幽灵男“呵呵……”的笑声,身体不禁开始颤抖起来。
除了主屋旁边有一条走廊连接画室之外,屋里的人也可以穿过院子走进画室。
这间画室与惠子之前看过的画室没啥两样,里面到处是堆积如山的破画布。坏掉的
画框,只有一张椅面的天鹅绒早已剥落不堪的大沙发,旁边的暖炉似乎一直开着,室内
暖呼呼的。
三脚架上面放着一张一百号左右的画布,另一边的角落挂着布帘,大概是更衣室吧!
画室的所有窗户都罩上黑色窗帘,只有天花板上的窗子流泄着微弱的冬阳。整间画
室异常阴暗,室内弥漫的诡异气氛教人觉得不安,尽管如此,惠子认为幽灵男应该是个
画家没错,她也因此松了一口气。
幽灵男一边把煤炭丢到暖炉里,一边说:
“先过来这里把身体弄暖,你那种脸色是不能作画的。”
“好的。”
惠子依言走到暖炉边。顷刻间,她的身子渐渐暖和起来,整个人仿佛重新苏醒过来。
幽灵男从架上取出洋酒和两个玻璃杯,倒出红色的液体对惠子说:
“来!一口气喝干,喝完以后就到那边脱掉衣服,我们马上开始工作。”
“嗯。”
惠子听话地一口气喝完那杯带着强烈香气的酒。
她的酒量很好,可是刚才喝的那杯酒却给她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受,身体仿佛在刹那
间炽热起来,脑中已忘记刚才对幽灵男那种厌恶与恐惧的感觉。
“请等一下,我马上来。”
惠子对幽灵男投去勾魂般的迷惑视线,然后进入布帘里面,好象剥洋葱皮一般,将
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掉。
更衣室内的墙上镶着一面大镜子,惠子脱光衣服后,站在镜前注视着自己的胴体。
不知道是否因为喝下那杯酒的缘故,惠子觉得自己的胴体看起来比平常漂亮多了,
不仅皮肤白皙动人,脸色也红润有光泽。
惠子越看越得意,不断地对着镜子搔首弄姿。
“你在干什么?还不快点出来!”
幽灵男焦躁地催促着,她只好依依不舍地从布帘里走出来。
这时候,幽灵男已经脱掉外套,换上一件罩衫,那件罩衫看起来像是神父穿的黑色
长衫。
虽然幽灵男的行径还是这么怪异,但此刻的惠子一点也不怕。
“你要我摆什么样的姿势?”
“我马上帮你弄。”
幽灵男走过来抱起惠子,将她压倒在沙发上,开始抚摸惠子的全身。
“呵呵……好痒喔!你要做什么?”
惠子伸出双手抱住幽灵男的脖子,不停地发出娇憨声。
(哼!为什么我以前会这么怕幽灵男呢?其实他和一般男人一样,不过是个好色之
徒罢了。
管他呢,先照他的吩咐去做,等一下再跟他大敲一笔。)
惠子打定主意后,便任由幽灵男在她身上恣意抚摸。
但是幽灵男只是一直抚摸惠子的胴体。却没有进一步的举动,惠子渐渐感到焦躁不
安。
“你到底要做什么?如果要帮我摆姿势的话,就快点进行吧!如果还有其他目的,
就请你开个价呀!”
“呵呵!你真聪明,其实我想跟你要个东西。”
幽灵男露出诡异的笑容说。
“你要什么东西?贞操吗?我早就没有那玩意儿了。”
“不,我不是要那个。”
惠子好奇地问:
“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的血。”
“血?”
惠子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是的,因为我的身体很冰冷,需要你这种年轻女人的血来温暖我的身体,呵呵……
没用的啦!你再怎么挣扎也没用……”
幽灵男用尽全身的力量压在惠子身上,猛然抽出一条气味酸甜的手帕捂住惠子的鼻
子。
惠子拼命挣扎着,脸上露出绝望、恐惧的神情,全身早已吓得发白。她使出全身力
量,试图把幽灵男的身体推开,只可惜这时候的她就像一只落入蜘蛛网的脆弱蝴蝶,无
法逃脱这只毒物的魔掌。
手帕上的酸甜气味从鼻孔直冲脑门,惠子渐渐无力挣扎,最后终于全身瘫平不动了。
“呵呵!这样就行了。”
幽灵男终于放开惠子的身体。但是下一秒钟,他突然惊讶地喊道。
“是谁?”
他大步穿越画室,用力拉开窗帘。
不祥的预感
新东京日报社的记者一建部健三走进“共荣美术俱乐部”的模特儿休息室,一看到
加纳三作便问道:
“嗨!老头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小子,好久不见。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医学博士——加纳三作是相当有名的外科医生,他的头发有些白发,鼻子高高的,
眼神十分锐利,皮肤黝黑却十分细致,看起来像一位绅土。
此时,他身上穿着一件深色外套,一脸疲倦地抱着懒户大火盆。
模特儿休息室里面除了加纳三作之外,还有菊池阳介、宫川津子和贞子,负责人广
田圭三也在办公室里,人虽然多,但是气氛有些沉闷。
“健三,有件事情怪怪的。”
菊池阳介表情僵硬地往建部健三那边看去。
“什么事情怪怪的?”
建部健三见大家露出认真的表情,不禁笑说:
“你们是不是想戏弄我?我说嘛!来到这里真是一点儿都不能大意,老头子一回来
就出这招。”
“不,健三,这次可不是在开玩笑……”
宫川美津子严肃地说:
“昨天那个幽灵男不是拿着加纳医生的名片,说他是加纳医生介绍来的吗?可是我
们今天问过之后,加纳医生说他根本不知道这个人,而且不记得自己在名片上写过那些
字。”
火盆旁边正放幽灵男昨天拿来的那张名片。
“小子,你没见到那个男人吗?”
加纳三作露出不安的眼神说道。
“没有,我刚好晚了一步……”
“加纳医生,那个人看起来真的很诡异,我叫惠子一定要小心,因为那个人看起来
好象会吸人血。”
善良的贞子露出担心的表情,接着又说:
“总之,这件事真的很奇怪,不知道会不会出事情……对了,经理,奥村还没回来
吗?”
“嗯,这个时候他也该回来了。”
广田圭三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奥村怎么了?”
建部健三出声问道。
“我叫他去惠子家看看,她早就该到家了,却一直没有出现,因此我仍都很担心。”
菊池阳介不安地看看手表,时间已经过了八点半。
“这么说来,真的不是老头子在恶作剧,你们也没有戏弄我?”
加纳三作没好气他说:
“废话!我今天刚回来,哪有空跟你玩这种把戏;就算要恶作剧,我也不会找你。”
加纳三作一边说,一边看着菊池阳介与建部健三。
就在这时,西村鲇子精神奕奕地走进来,高声他说:
“加纳医生,您回来啦!有带礼物吗?”
话一说完,她感觉情况不对,便看着大家说:
“怎么啦?今天晚上在帮谁守灵吗?怎么大家的脸色都这么难看……”
这时候没人有心情去理会西村鲇子的玩笑话,她纳闷地噘着嘴说:
“到底是怎么了?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正当她脱掉大衣之际,门口传来停车的声音。
不久,“共荣美术俱乐部”的职员奥村慌慌张张地走进来。
“奥村,怎么样了?”
在场所有人都探身向前询问。
奥村一脸凝重地回答:
“老大,事情有点奇怪。”
“怎么个怪法?”
菊池阳介急忙问道。
“你们知道惠子有个弟弟叫浩吉吧!他人虽然有点坏,却很尊敬惠子,也很听话。”
“是呀!浩吉怎么了?”
美津子接着问。
“惠子虽然接下这个CASE,但心里还是觉得很不安,便叫浩吉偷偷跟在后面;浩吉
最擅长跟踪,他跟在前去赴约的惠子后面,可是到目前为止,两个人都还没回来,惠子
的妈妈非常担心。”
“惠子怎么样了?”
西村鲇子听到这里渐渐进入状况,皱着眉头问。
“她就是去赴幽灵男的约嘛!老头子说他不认识那个人,也不记得有写过介绍
信……”
建部健三简单地解释给她听。
“惠子到现在还没回来吗?”
“嗯,她弟弟浩吉也还没回来。”
奥村压低声音回答。
“他们约几点钟在哪里见面?”
“下午三点在西荻洼车站见面,加上两个小时的工作时间……照理说,惠子应该早
就回来了。”
广田圭三仰头看着墙上的时钟,现在已经快九点了。
西村鲇子自言自语:
“惠子的家在东中野,不可能那么久还没到家……加纳医生,你真的不认识那个人
吗?”
“我哪认识啊!”
加纳三作一脸不屑地回答。
西村鲇子重新穿上脱到一半的大衣说:
“加纳医生,外面的汽车是您的吧?能不能载我一程?经理,你有幽灵男的画室地
址吗?”
广田圭三拿起旁边的资料说:
“有,你要做什么?”
“我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如果我们不过去那边看看,恐怕惠子会凶多吉少……加纳
医生,这件事情跟您有关,您开车服务一下也是应该的嘛!”
“嗯,我就跟你一起去看看。”
加纳三作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
“那我也去,身为一名新闻记者怎么能缺席呢?”
建部健三说道。
“既然老头子跟健三都要去,我当然是非去不可!”
菊池阳介说完便拿起大衣站起来。
猎奇俱乐部的三名干部和西村鲇子决定先去惠子东中野的家看看,如果她和浩吉还
没回家,一行人再到西荻洼的画室一探究竟。
就这样,震惊世人的幽灵男杀人事件由此揭开序幕。
魔术皮箱
他们到达西荻洼车站后,先开到车站附近的货运公司询问幽灵男画室的正确位置。
在光线昏暗的房子里,负责捆行李的两名员工听到他们的询问,不禁对望一眼,其
中一名员工对探出车窗的建部健三说:
“佐川幽灵男?你们是不是指‘佐川由良男’?”
“是的,他本名叫佐川由良男,你知道这个人吗?”
建部健三一脸讶异地再次问道。
“知道。我觉得他怪怪的,刚刚还跟吉田谈到他呢!我们打算明天再去他的画室看
看。”
员工山内走到外面来说。
“他有什么地方奇怪吗?”
建部健三愈来愈好奇。
“昨天四点左右,突然有一个长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男人来我们这里,说要托
运一个箱子,当时因为店里正好有一辆空的卡车,所以我和吉田跟他一起去,结果他带
我们到那间画室。”
“可是那间画室根本是一间空屋。”
这时那名叫吉田的员工来到外面插嘴说。
“空屋?”
西村鲇子一听,不禁倒抽一口冷气说。
“是的,我知道那里以前住着一位叫津村的画家,可是他不久前搬走了,当时就是
我们帮他搬行李的,所以我们很清楚这件事。当吉田提到这件事情的时候,那个男人骗
我们说他向丸菱商会借这间房子住十天,还说如果我们觉得他在说谎,尽管去九菱商会
问问看。”
山内很热心地解释道。
“丸菱商会是什么公司?”
建部健三提出这个问题,山内则答道:
“丸菱商会是土地,房屋的中介公司。那个男人再怎么怪都是我们的顾客,既然他
都这么说了,我们也不便再说什么,所以就将他放在画室里的大箱子运送到指定的地
方。”
“他指定的地方在哪里?”
“是位于骏河台的聚乐旅馆。”。
“幽灵男也跟你们一起过去吗?”
“幽灵男?”
山内露出惊讶的表情反问道。
“喔!对不起、对不起,那是他的笔名。然后呢?”
“他没有跟我们一同前往,他说要等一下才过去,还交代我们箱子送过去时,只要
说是佐川由良男的东西,聚乐旅馆的人就知道怎么做。”
“那么聚乐旅馆的人知道吗?”
西村鲇子伸出头来问道。
“知道,因为昨天晚上佐川由良男去跟他们预定一间房间,曾跟他们提过会有行李
箱送来。本来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偏偏我又在澡堂遇到九菱商会的人,顺便向他提起
这件事情,结果对方吓了一跳,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而且也没有人委托他们买卖
那间画室;这下子换我吓一跳了,所以我刚才正和吉田商量明天一起去那间画室看看。”
“你去那间画室拿行李箱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其他人?像是女孩子……”
菊池阳介不安地开口问道。
“我没看到其他人,那里好象只有佐川由良男一个人,还好我是跟吉田一起去,不
然还真有点害怕呢!”
山内一脸严肃他说。
加纳三作探出身体对吉田说:
“对不起,能不能麻烦你上车带我们去那间画室?我们很担心一个朋友……”
加纳三作的说话声有点颤抖。
“好的。”
吉田动作迅速地进入车内,坐上驾驶座之后说:
“山内,你也一起去吧?”
“好,那我带手电筒去。”
山内从店里拿出手电筒,坐进车后的座位。
吉田专注地驾驶车子,山内看着车内其他四人僵硬的表情,不禁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吗?”
“目前我们并不确定是怎么一回事,不过……如果真的发生事情,那就不得了了。”
菊池阳介含糊地回道。
“对了,你们运送的那个箱子有多大?”
“很大……就是市面上卖的最大款式。”
“大概有多重?”
“相当重哦……连箱子算起来大概有十二、三贯(一贯约等于3.75公斤)重,而且
佐川由良男一直唠唠叨叨,叫我们千万要小心搬运,还说不能上下颠倒。吉田,对不
对?”
“嗯,他说箱子里装了易碎的东西……总之,那个人实在很诡异。”
说到这里,山内与吉田似乎猜到大家为什么会如此不安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双
眼显得闪闪发亮。
不久,他们抵达幽灵男的画室。
白天小林惠子来画室的时候,四周怵目惊心的凄凉景象已令她全身起鸡皮疙瘩,更
何况现在是闯无人声的深夜。
还好他们是结伴前来,不至于被周围的诡谲气氛吓得两腿发软。
“就是从这里进去的……”
山内和吉田在前面带路,他们从小林惠子白天走的那个小门进入画室。
吉田率先冲进画室,突然大声喊道:
“是谁?”
只见漆黑的画室里面,有人拿着手电筒向他们照过来。
养蜘蛛的男人
在这种紧张的时刻突然听到一声大叫,大家不禁倒吸一口气,全都僵立在原地,一
动也不敢动。
西村鲇子吓得要命,却不敢大喊出声,只能紧紧地抓住建部健三的手。
只见画室里有个人拿着手电筒,往建部健三一行人的方向慢慢走来。
“这个时候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大伙藉着山内手电筒的灯光,终于看清楚那人是警察,所有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啊!你不是谷本先生吗?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来山内认识那名警察。
“你是货运公司的员工嘛……这么晚了,你们到这里做什么?”
“这……”
山内指着身后的四名男女,简单他说明他们刚才谈论的事情。
“所以我们带他们过来。谷本先生,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附近有人报警说这间空屋的烟囱在冒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于是我趁巡
逻时间顺便弯到这里来看看。”
“那么你有没有发现到什么?”
建部健三问道。
“我也是刚到而已。我看到火炉里面还有火,正要想办法熄火的时候,忽然听到外
面有汽车声,所以就过来这里看看……你们为什么会来这里?”
谷本一脸狐疑地问道。
于是菊池阳介说出小林惠子的事情,谷本听完之后,惊讶地瞪大眼睛,急忙说:
“你们怀疑那个女人被佐川由良男装在箱子里面,从这里运出去吗?”
“果真如此,事情就麻烦了。小林惠子到现在都还没回家,我们真的很担心她的安
危。”
谷本点点头说:
“既然如此,我们就先仔细检查一下这间画室,大家一起来帮忙吧!”
看样子炉火已经燃烧很久了,里面还剩下些许煤炭。尽管外面寒风刺骨,画室里面
倒是十分温暖。
谷本用手电筒检查画室内部,结果在白天小林惠子躺过的沙发上,发现一只尼龙丝
袜像蛇一般蜷曲在上面。
“鲇子,你过来看看这是不是惠子的袜子?”
建部健三抓起那只丝袜问道。
鲇子立刻害怕地避开说:
“这……女人的丝袜都差不多,我……”
她说话的时候,牙齿还一直打颤。
“不过,这正可以证明今天这里一定有女人来过,说不定就是惠子……她脱光了衣
服,这一点应该可以确定。”
加纳三作脸色沉重他说。
谷本进入画室角落的布帘里面查探了一会儿,便走出来对大家摇摇头说没有发现到
奇怪的事物。
“那么浩吉呢?他一路跟踪惠子到这里来,该不会也……?”
西村鲇子紧紧地抓着建部健三的手不放,建部健三感染到她的害怕,不禁开始颤抖
起来。
“对了,如果还有惠子的弟弟——浩吉,那个箱子再大,也不可能装得下两个人
呀?”
菊池阳介半开玩笑他说着,但是他这一番话让置身在漆黑画室里的众人更觉得恐怖。
“讨厌!菊池先生,你别说得那么可怕啦!”
西村鲇子忍不住抗议道。
“啊哈哈!鲇子、加纳老头、阳介,你们是怎么了?一个劲儿在那边胡思乱想,根
本是自己吓自己嘛!放心,不会有事的,说不定惠子和她弟弟刚好跟我们错过,现在已
经到家了,正躲在温暖的被子里睡觉呢!”
建部健三试图让画室内的气氛轻松一点。
加纳三作随即反驳道:
“健三,女人怎么可能只穿一只袜子就跑出去?”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确定这就是惠子的丝袜啊?”
“话是没错,可是……”
正当他们两人争论不休之际,谷本插嘴道:
“我们要不要去一趟聚乐旅馆?我对这间画室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看到谷本一脸慎重的模样,加纳三作不禁皱起眉头。
谷本转头问道:
“山内,你应该知道以前住在这间屋子那个画家的事情吧?我记得他好像叫做津
村……”
山内点点头回答:
“是的,我也听说过他的事情,所以才很担心……”
加纳三作一脸好奇他说:
“那位叫津村的画家怎么了?”
谷本指着头说:
“他叫津村一彦,这里……有点问题。平常看不出他有什么不对劲,外表也很正常,
并没有严重到非住院不可,因此他就待在家里修养。
津村一彦大约四十多岁,有个很漂亮的太太。后来听说他的病情逐渐加重,他太太
在冈山的亲戚叫他们回去住,因此他们就在年底搬离这里。可是……听说津村一彦在途
中突然逃走了,到现在都还不知去向。”
“那个人逃走了?”
山内瞪大眼睛,惊讶地反问道。
“是的,所以他太太向警方申报寻人,我们担心他可能会跑回这里,所以刚才一听
说这里的烟囱冒烟,我还以为津村先生回来了呢!”
“山内,你认识津村一彦吗?”
建部健三回头看着山内。
“很久以前曾经看过一次,但只是惊鸿一瞥。”
“那么他跟昨天那位叫佐川由良男的男子像不像?”
“这个我就不敢说了,因为我和津村一彦不熟。”
接着,加纳三作问谷本:
“你们说他头脑怪怪的,到底是怎么个怪法?”
“这个嘛……”
谷本蹙起眉头说:
“他非常喜欢蜘蛛,所以养了很多蜘蛛,而且还乐在其中。”
所有人一听,不由得面面相觑;西村鲇子更是脸色发白,紧紧抓住建部健三的手不
放。
建部健三呼吸急促他说:
“那个画家……是不是曾经吸过模特儿的血?”
“吸模特儿的血?”
谷本从没听过这种事情,反而瞪大眼睛看着建部健三。
过了一会儿,建部健三才说:
“没错,我们曾经听一个模特儿说他吸过人血,她要求我们不要说出去,但是并没
说是谁吸她的血,只说是个养蜘蛛的男人……”
大家听了都缩起脖子,全身颤抖地彼此对望着。
这时候,仿佛是要替这种可怕气氛增加效果般,漆黑的画室一隅倏地传来令人颤栗
的呻吟声。
“啊!那是什么声音?”
大家神情紧张地往呻吟声的方向看去,每个人的脸色都十分惨白,有如刚溺水被人
从水里拉起来一般。
建部健三正要往呻吟声的方向跑去,西村鲇子赶紧将他往后拉。
“健三,不要去,我会怕……”
她全身颤抖着,死命地拉住建部健三的手不肯放开。
谷本一只手放在腰际的手枪上,一只手拿着手电筒,小心翼翼地往呻吟声的方向走
去。
呻吟声好象是从角落的柜子里发出来的,谷本伸手要打开柜子门的时候,西村鲇子
吓得整张脸埋在建部健三的胸前。
谷本鼓起勇气,用力打开门一看,本能地往后退一步。
当所有人看到手电筒灯光照射下的东西时,不禁瞪大双眼。
只见一个穿着豪华西装和大衣的十六、七岁少年,全身不仅被五花大绑,嘴巴还被
人用旧报纸堵住,此刻正痛苦地呻吟着。
建部健三惊魂甫定后问道:
“鲇子,你看,那不是惠子的弟弟吗?”
鲇子害怕得全身僵硬,始终不敢把头抬起来。
不过,眼前这位十六、七岁少年确实是惠子的弟弟——浩吉,他正处于半睡半醒的
状态中,一直痛苦地呻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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