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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小矾泰子相隔20年之后的重逢,是在回家途中的公
共汽车上。
        我的家,从市中心乘国营电车需30分钟,换乘私营地铁
    需20分钟,再乘公共汽车又需30分钟,就是这么一个十分偏
    远的所在。七八年前都是麦田的市郊,如今完全变成住宅区
    了。公共汽车也是两年前才通车的。
        那天,我从公司回家,大约7点钟了a我正拉住汽车吊环
    站着,紧傍着我的一个三十四五岁的女人,不知为什么向我点
    点头,并用惊喜的语调说道:“暧I您不是读岛先生吗?”
        那个女人穿着整洁的连衣裙,手里握着小皮包。这是初
    夏的事。
        我被人招唤着姓名,可并没有马上认出那个女人来,但对
    方却闪着亲切的目光微笑了。
        女人的眼神,开始唤醒了我的记忆
        那个女人长着鼓胀般的厚眼脸,我忽然想起了这副肿眼
      机
        “咽,您是养子女士吧?"我感到意外地回声问道。
        “嗯,是的,认出来了吗?”那个女人仍在笑着。
    “好不容易才认出来了。”
    我说好不容易,是有深意的。是年纪大了吗?在印象中,
  那个女人的面貌已经起了显著的变化。20年了,变化是当然
  的。记忆中的那个苗条纤弱的体态无影无踪了,站在这里的
  是一个微微发胖的、脸上现出细小皱纹的中年女人。
    “是吗?”那个女人难为情地笑着;“已经很像老太婆了
  吧?”
      她笑的时候,眼角聚拢了皱纹。
    “并非如此,但总是和以前不一样了,不是已经胖起来了
  吗!”
      那个女人原先是瓜子脸,如今胖得圆圆的,瘦细的身体也
  变得结实了。
      “这可真是巧遇啊!”我说。
      “真的,想不到在这里遇上您了。读岛先生,是什么时候
  乘坐这辆公共汽车的?”
      “啥!为了挣几个工资,总是这样匆匆来往京桥之间的。
      “嗅,是吗?奇怪呀,我是一直乘坐这辆公共汽车的,可怎
  么一次也没遇见您呢?”
      “是吗!”
      我暗暗观察那个女人的打扮。提着的皮包确是妇女用的
  手包。她说经常乘坐这辆公共汽车,也许就在附近上班。
      “在这附近住着吗?”我问。
      “是的,就在XX下车。”
      X X,是我下车的前一站。
      
      “想不到,我是下一站。”
      “是吗?”
      “那个女人又吃惊地睁开了她那有特征的厚眼脸。
      “什么时候住这儿来的?”
      “已经五六年了。”
      “咦,我7年前就搬来了。真奇怪,怎么一次也没遇见过
  您呢!”
      “我也是啊。”
        我们就这样久别重逢了。
      这瞬间,20年前的往事,和我同样地也在那个女人的服
  液中泛起。
      说起80年前,日本正陷入毁灭性的战争灾难之中。
        家子和双亲一起,恰恰住在我家前面。我那时住在品川
    附近。
        家子住在我家前面,大约有两年左右。她父亲在一个什
  么地方的公司里做事,有因为调任才迁居过来的,过了两年又
  调到别的地方去了。那时候,泰子才十四五岁,是女子学校一
    年级或二年级的学生。
      我和泰子经常见面,可还没到十分熟悉的程度。她的父
  亲是个职员,仪容相当严峻,和我家仅是普通的邻居关系,没
  有什么特殊的往来。
      我和她没有熟枪起来,还有另一个缘故。那时我十六岁
  左右,看见她穿着水兵式的女学生服,总觉得目眩神移。那时,
  每当她在我面前款款而过,我心头就闪出一种说不出的隐情。
  由于这个私衷,我常悄悄打开迎街的楼上拉窗,凝神屏息地偷
  偷观看她
      那时她那副厚眼睑,常常映现出异常的个性美。
      现在,在公共汽车上重逢,能够如此亲热地开口说祛,大
  概因为部长成大人了吧。只是在她那方面,倒因为事出意外
  而胜上稍稍显出了赧红。
      “令堂健在鸣?”她向我问道。
        “不,已经故去了。”
      “哟,什么时候的事啊?”
      “已经十四五年了。”
      “是吗,令堂原是健康的呼。那么,您可孤单啦。”
      我想,不用说,她已经嫁了人啦。但我没问这事,只询问
  了她的双亲,回答说也都去世了。我现出难过的表情;眼里泛
  出了她父亲的面影b
      这时公共汽车已到了她读下车的车站。
      “那么,我告辞了。”
      她那有特征的眼里闪出笑意,急忙向我道别。
      “我们住得很近,下次见面的时候,清顺便到我家来做客
  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分开其他乘客,走出车门。“
      从开动的公共汽车上看去,她从车外向我站着的窗前鞠

      20年前的邻居少女,那~天在我心中掀起了一道小小的
  谜底我回到家,告诉妻子说今天遇见了一个很久没有看见
  的人。
      “是吗?”
                妻子只是像有兴味似的听着。事后我想,去泰子那边倒
    一是很方便的,可并没有料到事情在此后的发展。
                                    (二)
        在公共汽车上再次遇到她,是在一周以后。
          “想见面,今天就又遇上了。”
          她笑着。前一次会晤,我们之间采取了相当客气的态度。
      那是因为我们年纪都相当大了,而且她也成了人家的妻子。
          “我家离得很近,就在那边,清顺便去玩吧。”
          她在殷勤地邀请我。由于离我下车的车站只隔~站之地,
      走着去也可认一认路,就决然由她领着下了车。我当然是满
      有兴趣的,所以一点也没有表现怠慢。
          说是近,走到她家也要花去10分钟。横过大街L林比的
      楼房,要走一段田间小路,迎面闪着另一个住宅区的灯火。
          我和泰子稍稍拉开距离地步行着。
        “不会给您添麻烦吗广
        我问道,因为想到她已经有了丈夫。可另一方面,从她约
      请我去的情况看,又想探探她是否还在过着独身生活。
        “不,一点也不会……谁也没有。”
          她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但说谁也没有,是意味着丈夫
      外出了,还是独自一个人生活呢?这一时还判断不出来。
          “孩子呢?”我又问起来。
      -“有,是一个6岁的儿子。”她爽快地回答。
        “那是很有乐趣的啦。”
  ~我说。当然,这就不用再考虑她没有结婚的问题了。

    “相当远啊。”
    我在微暗的小道上说。走在旁边的她,腋下夹着一个皮
包,我判断她有工作,可不知道是什么职业。
    “头一次,谁也这么说,习惯了就不觉得远了。”
    她像分辨似的解释着。
    “天黑啦。太晚了,您丈夫不接您来吗/我小心地开始探
询。
    “不,那样的人没有。”她好像看出我的心思,笑了。
    “咦,怎么回事?”
    “死了!”
    内心像被轻击了~下一样,我一面感到放心,一面又觉得
危险。
    “那实在是··,…什么时候啊?”
    “44年前。”
    “是吗,太不幸了。”
    我心不由衷地这样说。
    “是的。主人活着的时候,真是什么也没想过,但主人死
了,靠一个女人工作,生活可真不容易呀/
    “对不起,干什么工作啊?”
    “保险公司的收款员。”
    她怯怯地回答。这使我理解她腋下为什么老夹着一只黑
皮包了。
    “滨岛先生呢?”
    她把话题转向我这边来。
    “啥,在一个微不足道的公司里做事。”
  
那很好嘛!孩子呢?”
“没有。”
“啊,那太寂寞了吧,已经结婚几年了?”
“不久就到周年,渐渐觉得无聊起来了。”
“那么说,太太是很幸福的了!不管怎么说,没有比死了
丈夫的女人更不幸的了!”
我大体上了解了她的处境。
走进另一个街道,她说声失礼,请我稍等一会儿,就向食
品商店走去。我边等边看,她拿着牛肉和葱出来了,不过都是
一点点儿。
“这么晚去拜访不好吧?”
我和她并排走着,她说:“不,~点儿也没关系。我就是主
入,谁也不会多心。”
她领着我来到她家门前,这是一个低矮的破旧的房子。
“请! ”

屋里乱糟糟的,就会收拾好的。”’
我在外边等着,不一会儿,她把我招呼过去。
家,好像是临时性木板房改装成的低价房屋。尽管如此,
6叠和 4叠半的两个房间,却收拾得干干净净。外人~眼就可
看出;她是喜好清洁的,虽然贫穷,却很注意室内的整顿
“健!小健!”
她向里面呼唤着,一个小孩应了一声。出现在我面前的,
是一个大脑袋的男孩。
“来,向伯伯问好!”


  
    她说着,男孩却眨着眼睛盯着我,一直站在那里。小孩子
  想不到初次看见被她母亲领来的陌生男人,有点认生哩。
      “喂,呆着什么,赶快规规矩矩地问好?”
      男孩这才跪下膝来,对我说道:“您好!”
      “好聪明啊。”我夸奖若,“几岁了?”
      虽然认她那里知道了年龄,我却特意和蔼地问道。
      但是,男孩没有作答,却立刻站起,跑到里面去,掩着半个
  身子窥望起来。
      “喂,好好地回答呀!”泰子向里面呵叱着。
    “几岁了?小健!”
      男孩被母亲申斥了,也不开口,第三次贬喝着,才被迫说
出:
    “6岁……。
  “这个孩子,现在是我唯一的依靠了。”
    男孩叫健一。他出外玩去时,泰子才端茶和我谈起话来。
    “因为是母亲,所以不能过于娇惯他,可我是个女人,还是
无济于事的,渐渐地就不肯听话了。”她叹息地说。
    “不,那样小的年纪就很不错,等稍大些就好了,哪家都是
一样的啊。”
    那晚,我吃了她做的葱烧肉。她在归途进食品商店买肉.
就是为了款待我的。
    我想呆长了不好,坐了一个多钟头就告辞回家。
    “又高贵宅很近,这是什么因缘啊?怎么样?还请常来玩
玩吧!”
    她送我的时候,这么说。
    我的妻子不是那么温柔的女人,没有孩子,家里又显得冷
冷清清。这样,一到泰子家,就深感她那温柔的态度和妻子追
然不同。尽管是个狭小的贫寒之家,可她确像一个女人把屋
子收拾得干干净净。
    开始和泰子重逢的时候,好像是个从不认识的中年妇女;
但第二次见面,觉得她那20年前的风采,依旧强烈地残存
着。
    我在泰子家吃了晚饭,没向妻子说。我的内心有一种博
取轻改的冲动。如果这样做,那就可以补救我往来于公司和
家庭之间的那种寂寞无聊了,这也是一个小小的刺激呀!
                                  (三)
    散去泰子家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
    她当保险公司的收款员,同时从事劝诱服务。因为搞劝
诱有回扣,可以增加她的收入。我也向周围的朋友和熟人劝
说动员,有几个人参加了她那个公司的保险。
    因为又有这层关系,我和泰子之间的感情迅速地发展起
来。在公司下了班,我特意在街头闲逛,消磨时间,约摸机会
合适,就走进她家去。她那方面,好像也在盼望我去,连晚饭
都给准备好了。
    我忍受不了公司那种枯燥乏味的工作,又对妻子不满,觉
得人生实在无聊极了。所以,对泰于给与的亲切和温暖,就像
久旱逢甘雨般地日益眷恋起来。
    这种交往大约继续两个月了。我初次吻她的唇。是在常
走的麦田小道上,这条小道是暗黑的,而且绝少人行。这以
前,尽管也常常亲热地位技手来,但以这次为导因,仅仅这样
已经不能满足了。
   我向她坦白地说,从20年前就爱恋着曾是少女的她,她
也向我诉说了自己短短的结婚生活的不幸。
    但是,我向她提出最后的要求,却很不容易得到许诺。那
是办不到的,她哭泣着说。就这样,从夏初重逢到现在,已近
S个月了。
    一天晚上,我在热烈的接吻之后,再~次提出要求,她大
概觉得已到情不可却的地步了。
    “那么就清今天夜里晚点来吧I”在黑暗的路端,她颤声地
答应着,“过了10点,健一就睡熟了。”
    这以后,声音更加低微。
    那是一个酷热的夜晚。我向妻子说到朋友家下棋去,9点
离开家,心里怦怦地跳动着。
    结果将要发生什么事,这不是不能预料的.但我向泰子
的东爱之心,却把一切理性都屏弃了。
    接近10时,我来到她家门前。附近人家几乎都关了门
户。我避开乘晚凉的人影,摸索着走进她家。
    用手推门,门开了。进到屋里,泰子没有出来。打开隔扇,
6叠的房屋里挂着臆陇模糊的白蚊帐。电灯关上了。向里窥
视,泰子和健一两人正在睡着,是真睡了?还是装不理会?她
身子一动也不动。
    电灯虽然关着,但时值夏夜,木板会富却没关严,外边的
夜光淡淡地射了进来。
    我撩开蚊帐,躺在泰子身旁。尽管如此,她也没改变睡
    姿,在夏夜苍白的激光中。她的脸像纸一样的白,闽着的眼睑
  鼓胀着。
    我把手搭在她的肩上,轻轻摇动。把嘴贴在地耳边,悄悄
  地呼叫她的名字。
    她羞涩地睁开眼,我知道她并没有睡。她的身子颤抖着,
凝视着紧傍地躺下的我的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泰子女士!”我耳语着。
    她忙把脑袋转过去,窥视正睡的健一。
    孩子正增开被斜卧着,与身体比例不相称的大脑袋,像石
头一样地滚在席垫上。
    我同祝她的脸,静悄悄地把全身压卜去,猛吻她的嘴唇。
她的反应比迄今为止的任何时候都强烈,热息吁吁直扑我的
口鼻。
    我在席垫上抱住她的肩膀,她用手挽住我的脖颈。我又
看了孩子那边一眼,他仍旧在以前的位置上一点也没动。
    我抓住地盖在胸前的被子,轻轻地掀起来。
    钻进被子里,我吃惊了。
    闭着眼睛,正在思忖的她,身体还在微微地颤动着。她穿
着纯白的干干净净的长睡衣,不仅睡衣是新的,就是贴身的裤
权,也都换了全新的。她像新婚初夜那样做好准备在等待着
我哩!
     有了这种关系,我去她家的脚步更加频繁了,她也从心里
欢迎我去。她的性格和我的妻子不能相比。妻子的性格冷酷,
    而小矾泰子的心地却温柔善良,给我的照顾也是非常亲切周
    到的。
        这期间,她不断对我的妻子怀有一种罪恶感。我们约定
    不再另外举行结婚仪式,她也一直没有提出过这种要求,只是
    发誓绝不再结婚了。
        她虽然投有提出和我结婚,但我常想和这样的女人结婚
    该多么幸福啊。我抱着她的时候,就不能不说出这种心愿。但
    是每次她都使劲地摇头。
      不仅如此,她连我给她的10元钱也拒不接受’,说是自己
    的收入完全够用了。
        收取保险金是一项辛苦忙碌的工作。她每巡回一次,那
    日常使用的小黑皮包,就装满了卡片。说是一个月要巡回百
    家以上,而且一次收回款来的很少,必须两次三番地登进同一
    个家门。趁这个机会,还要完成分摊的保险加入者的劝诱工
    作。
        在这样的生活中,她总是热心地服侍着我。我喜欢吃的
    东西,她不惜出高价买来做好等候我。她为了维持我们现在
    的生活,大概已经浪费很多钱了。
        我想,永远持续这样的状态该多好啊。她每天早7点出
    去,晚7点回来,但月中总有三分之一的日子去做保险劝诱工
    作,要到很晚才回家。
        我因避开她家附近的人眼,尽量晚去她家,而且健一如果
    没睡,也怕引起他的不愉快。
        健~直到6岁,一直是被母亲一手娇养的,很认生。我尽
    可能地努力抗爱他。但住一不听我的话,我和泰子一亲热地
说话,他就横愣着眼睛默然表示不满了。
    泰子也尽量让他和我熟德起来。这个孩子过来,我就把
买来的礼品送给他,试着让他和我亲近。但健一不买我的帐,
始终不肯和我亲热。
    但是尽管如此,健一并没有嫌恶我的意思。健一这个孩
子就是这么一个性格。他到外边,也不大愿意和别的孩子一
块儿玩耍。母亲不在的时候,就一个人吃母亲留下的饭,一个人
去睡,这已经成了习惯了。他一个人在家,倒像挺惬意似的。
    “健一讨厌我了吧?”
    我有肘向泰子这样说。
    “没有那样的事。在没有父亲的家里生长,一定是对您不
熟悉。那就让您多费心了,以后会慢慢亲密起来的。”
    “是那样的。”
    事实上,健一的存在是令人发怵的。我和泰子说话也好,
拥抱也好,这个孩子的影子,时常在我心头紊绕着。
    我在夜间去她家,总是选在健一就寝的时候。进了她家,
看见孩子那张熟睡的脸,我才像被解放一样地放了心。
    我和泰子同庆只有两小时,快到12点就起身回家。
    妻子没有察觉。
                                (四)
    我从去泰子家以后,忽然忆起自己幼年的一段往事。
    我是在父亲去世的情况下长大的。母亲说,我3岁的时
候,父亲就死去了。听她这样说,就像梦境一般地还有些腺增
肥股的印象。记得暗淡的家中,好像有许多人乱糟糟地走动,
我被母亲抱着,向一个装饰华丽的祭坛走去,那大概就是父亲
的殡仪吧。
    我幼年的记忆,还片片断断地残存着。
    母亲在父亲死了以后,一直独自过活。父亲是个低级官
吏,母亲用他的退职金开I一个粗点心铺,并在附近收敛一些
针线活儿。
    这个记忆是片断的,还残留着摆到的点心盒和玻璃罐之
类的印象。那里面,装满了许多看了红色、蓝色的点心,还有
吊在上面的各种各样的糖人、动物饼干。
    母亲缝制衣服的情景也依稀在目。她坐在狭小的席垫上,
一个劲儿动着手指,缝五六钟后,又用左拇指持一下布,发出
隆隆的声音。那像金属般的微声,常常吹进我的耳鼓。母亲
那个时候还很年轻。
    然而,我有一个始终不能忘记的往事,重重地压在我的心
里。那就是一个微胖的小个子男人,他眼睛大大的,鼻翅两边
刻着深深的沟纹。
    那个男人总到我家来玩,来玩也不奇怪,因为他是父亲的
哥哥。
    根据母亲以后的说明,父亲的哥哥也是母亲的哥哥,对我
来说就是伯父。他也是一个官吏,性格者老实实,是个稳健的
人。因此,亲戚们有事,都找伯父,发生纠纷就到伯父家去请
求解决。
    这个伯父在弟弟死去以后,对手抱着一个幼儿辛劳过活
的弟媳,给予某些关照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我对这个伯父却是嫌恶的,不知因为什么就是不喜
欢他。
    伯父来到铺子里,简直像是自己外的铺子一样,向附近的
孩子们卖点心,我看见了就厌烦。那时我大概已经七八岁了。
    然而伯父对我很亲热。他有三个孩子。从来没有给自己
孩子买过的高价玩具,却给我买来,我就在铺席L拿着玩起
来。伯父这时自夸似的指着玩具,向和他并坐的母亲说明着,
母亲高兴地笑了。我想起了那时的情景。
    我在外边受了别的孩子们的欺侮,伯父就动了真气,到门
口大声申斥人,我感到羞愧得没有办法。伯父申斥人的那种
激动样子,真可以用怒发冲冠来形容。等到欺侮我的孩子走
散了,我就被连哄带动地领回家去。我一面感到羞耻,一面讨
厌伯父的这种做法。
    伯父为什么为了我就对别的孩子那样激怒呢?我虽幼小,
也直感到那种做法好像是不自然的;而且领我回来时那种哄
劝的样子,更令人觉得是多余的讨好我。
    伯父喜好钓鱼。
    从我家到海滨,要走相当长的一段路。他钓鱼总要领我
去,那也好像是为了讨我喜欢。
    只有这种时候,我才跟着伯父去,我很少看到海,他就用
这个办法引诱我去。
    抓是哪里的海岸呢?总之,映入我眼里的,是一个大堤一
样的场所。垒着石墙,下面是涌着白浪的苍色的海。钓鱼的
不止怕父一步,持竿垂钓的还有几个人在。哪一个都是坐在
大堤上面垂着约丝,其中也有下到大堤顶端积石突出的地方,
冒着危险垂钓的人。               
我被母亲抱着,向一个装饰华丽的祭坛走去,那大概就是父亲
的殡仪吧。
    我幼年的记忆,还片片断断地残存着。
    母亲在父亲死了以后,一直独自过活。父亲是个低级官
吏,母亲用他的退职金开了一个粗点心铺,并在附近收敛一些
针线活儿。
    这个记忆是片断的,还残留着摆列的点心盒和玻璃罐之
类的印象。那里面,装满了许多着了红色、蓝色的点心,还有
吊在上面的各种各样的糖人、动物饼干。…·
    母亲缝制衣服的情景也依稀在目。她坐在狭小的席垫上,
一个劲儿动着手指,缝五六针后,又用左拇指持一下布,发出
嘤陵的声音。那像金属股的微声,常常吹进我的耳鼓。母亲
那个时候还很年轻。
    然而,我有一个始终不能忘记的往事,重重地压在我的心
里。那就是一个微胖的小个子男人,他眼睛大大的,鼻翅两边
刻着深深的询组
    那个男人总到我家来玩,来玩也不奇怪,因为他是父亲的
哥哥。
    根据母亲以后的说明,父亲的哥哥也是母亲的哥哥,对我
来说就是伯父。他也是一个官吏,性格者老实实,是个稳健的
人。因此,亲戚们有事,都找伯父,发生纠纷就到伯父家去请
求解决。
    这个伯父在弟弟死去以后,对于抱着一个幼儿辛劳过活
的弟媳,给予某些关照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我对这个伯父却是嫌恶的,不知因为什么就是不喜
欢他。
    伯父来到铺子里,简直像是自己开的铺子一样,向附近的
孩子们卖点心,我看见了就厌烦。那时我大概已经七八岁了。
    然而伯父对我很亲热。他有三个孩了。从来没有给自己
孩子买过的高价玩具,却给我买来,我就在铺席上拿着玩起
来。伯父这时自夸似的指着玩具,向和他并坐的母亲说明着,
母亲高兴地笑了。我想起了那时的情景。
    我在外边受了别的孩子们的欺侮,伯父就动了真气,到门
口大声中斥人,谈感到羞愧得没有办法。伯父申斥人的那种
激动样子,真可以用怒发冲冠来形容。等到欺侮我的孩子走
散了,我就被连哄带功地领回家去。我一面感到羞耻,一面讨
厌伯父的这种做法。
    伯父为什么为了我就对别的孩子那样激怒呢?我虽幼小,
也直感到那种做法好像是不自然的;而且领找回来时那种哄
幼的样子,更令人觉得是多余的讨好。
    怕父喜好钓鱼。
    从我家到海滨,要走相当长的一段路。他钓鱼总要领我
去,那也好像是为了讨我喜欢。
    只有这种时候,我才跟着伯父去,我很少看到海,他就用
这个办法引诱我去。
    那是哪里的海岸呢?总之,映入我眼里的,是一个大堤一
样的场所。垒着石墙,下面是涌着白浪的苍色的海。钓鱼的
不止伯父一个人,持竿垂钓的还有几个人在。哪一个都是坐在
大堤上面垂着钓丝i其中也有下到大堤顶端积石突出的地方,
冒着危险垂钓的人。

趁着夜色去,因而还没有传出什么闲请来。啊,半年时间,意
保住了我们之间的秘密。
    泰子家是我唯~安乐的场所。在公司里工作没有出头的
希望S家庭生活又枯燥无味;我已36岁,竟产生了倦怠感。给
予补救的,就是这个6曾和4叠半的泰子的贫寒之氛
    假使家里没有位一这个孩子,那就会更倾意了。不,有也
没关系。如果健一和我稍有亲近,性格又明朗些.我~定会像
对待亲生儿子那样爱他。我爱抚他现在还是表面的,可至今,
我屡次努力也全是白费工夫。这个孩子的心性是非常顽拗
伪。
    想到自己幼年的经历,健一的心情就不是不可理解的了。
健~是警惕着母亲被我这个人夺去,我给予他种种亲切,他都
认为不外是欺骗的手段。和我嫌弃伯父一样,健一也在拒绝
着我。
    我在理解健一心情的同时,这个孩子却使我的心日益沉
重起来。说到什么时候都不会亲近我,虽不是理由,但这个孩
子毕竟使我不快。
举一个例子,那是一天晚上的事。
像往日一样,我等着泰子,不久就迷迷糊糊地睡着
睁眼,看见健一步着一把菜刀,从旁边走过来。
我差一点叫出声来。
    但仔细看看,这个孩子正在削着烧饭用的碎木头做小船.
菜刀是用来削木头的。在席铺上,木屑削得到处都是,船的形
状已经削出来了。
    健~拿出厨房的对,自己一个人像往常~样一面唠叨着,
一边削着木头。
    健一手里拿着莱刀,原来并不是准备杀我的
              六
从此以后,我对健一类似的动作,就感到害怕。
    “为什么要害怕?连我自己也不明白?”
    例如还有这样一件事。
    泰子给健一在家里做了一个秋千,那不过是在门的上柜
悬挂了~条绳子a健一就蹬着它,一个人摇荡着。
    但一天晚上,也还是等待返归的泰子,我正在着迷地看
书,忽见位一握着秋千绳子,死死地盯着我。
    因为秋千只是垂挂着的绳子,握起它下端捎上的地方,恰
好成了一个环形。健一正用小手做着这个环套。
  _一我见了大吃一惊。眼看着孩子的手做了绳环,心里不禁
怦停地乱跳起来。
    冷静下来再看,倒没有什么值得害怕的,他仅仅是握着秋
千的下端。但那个样子威胁了我,不由得幻想是要用那个环
盛勒我的咽喉了。
    那也不是健一有什么特别打算,不过是漫不经心地玩耍
而且。如果是别的孩子,那倒不算什么,但健一这样做,却使
我产生了恐怖感。
    这么说,还有另外的事情。
    泰子家老鼠多,闹得很凶。一天,她买来采鼠药夹在馒头
里,放进柜橱中去。
    “小健,吃了这个可不行,马上就会死的呀!那是专门药
耗子的,人吃了就死啦!”
  。泰子嘱咐健一注意,健一也点头说知道了。
    馒头,泰子亲手分别放在碗橱里、顶棚上和衣柜后。那时
我恰巧在场看着。
    大概是第二天晚上,我给健一买来了糯米豆馅点心礼品。
    小健,来,吃吧!”
    我到了她家,就把那个点心盒子递给他。
    这时候,孩子连~声谢谢也没说,只是“嗯”了一声,就默
默地接过去。那夜,泰子还是回来的很晚。
    我照例自己躺着该杂志。这时我想吃科的,就让健一把
糯米豆馅点心拿过来。
    健一对我说的话,听进去和全不听的时候都有。这一点,
他是顽固而且反复无常的。我说拿来糯米豆馆点心的时候,
健~的反应是天真直率的。他在盘子里把点心五个六个地分
开,放在我躺卧的头旁。
    “谢谢!”
    我一面读杂志,一面用一只手抓点心吃。当我追着铅字
读的时候,无意中伸出手去拿第二块点心,忽见点心里有异质
的东西,和谈茶色的点心不同。那是白色的馒头。
    我忽地跳起来。那个馒头是泰子放进杀鼠药而置放鸡来
的责饵。
    我向健一那边看了看,他已经不在了,好像到厨房什么地
方玩去了。
    “喂,小健!”
    我走到厨房去,见他正用水洗盘子。母亲不在家的时候,
    这个六岁的孩子就干这些事,洗净脏盘子,然后用碗巾擦干。
  房赖的年纪,已经养成帮助不在家的母亲干活的习惯了。
  我把毒馒头摆在眼前。“这么无用吗?竟把这样的东西
  村十!”
    。,健一目锋锐利地仰头望着我。他闭口不说是不是他拿来
  阐一伊地从我手里穿过馒头,扔进厨房的柜橱里去了。
        这个孩子到底想着什么呀?我渐渐恐惧起来。我正热衷
    吃点心的时候,却悄悄塞进来奉馒头,假使我不加小心吃下
    去,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呀!
        但这件事,不能马上告诉作为母亲的泰子。对于她来说,
    这个孩子是离不开的唯~依靠机
        但是,她一心一意把爱情赐给我了。
      对于泰子,孩子是可爱的,但和我的爱情也是宝贵的。非
    常了解她内心的我,怎样能把健一的事情告诉她呢?
        然而,健一对我的态度依然故我。
        平日,一点老样子也不改6但,不知什么时候,我却发现
    了健~“杀人”的念头。
          例如,此后又发生了这样的事。
        还是我自己等着泰子回来的时候。
        一直自己玩耍的健一,默默地出去玩了。我没有补在已
    上、这个孩子出外和在家是一样的。作为不亲近我的补偿,是
    不干扰我。如果健一除掉那种让我家觉的敌意,就不是现在
      这样令人烦恼的孩子了。
        一赤子回来得很晚。
        因为她回来得很晚,我得便的话,就一再到途中去接她。
                                                                            
     
不管怎么说,她家离汽车站相当远,而且途中有麦田。夜里又
黑,我怕她胆小,就常站在道上迎接她。
    那时,我出于这种考虑,又出了家门。
    这个家的房子小,有正门和后门。考虑她总不在家,正门
经常锁着,只开着后门。
    但我出后门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总打不开,我几次用力
拉,照样是一扇关着的不好使的门。尽管一时开不了门,但想
来也没有打不开的理由啊。
    我用力拉门中间,发现外边虽没上锁,但拉手却被铁丝什
么的给拴住了。这是健一千的事。
    孩子想把我幽禁在家中。不过,如果打开正门内侧的领,
还是能出去的。
    使我陷于恐怖的,不是这件事本身,而是健一把后门从外
边拴住、想把我禁闭在“密室”中的这个小小的阴谋。不,那也
许是个小动作,但我对他这个打算吃惊了。实际上,知道正门
锁着,后门再用铁丝拴住,这是企图把我监禁在没有逃脱余地
的密室中啊。
                              (六)
    我对6岁的住一,是不必要的神经过敏吗?有这样的孩
子在,我理应不去泰子家。但这在我是办不到的。
    我爱着泰于。见她在凄苦的生活中挣扎,更不能舍弃对
她的爱情了。我一面留心着健~,一面照样常去她家。
    我还没有把健一的事告诉泰子。冷静想来,、药馒头的事
也好,拿出菜刀的事也好,从外边拴住门也好,都只能说是孩
子幼稚的行为。而我认为似乎有什么问题,那不过是我
胆怯而已。
橡辩叫嚷一渐渐和您来热了吧?”
  蒙在鼓里的泰子常常这样说,我也没有加以否定。对于
等她回家的我和健一的关系,她是自以为这样的。
      但是,健一不是还可能持什么异常的举动吗?我的疑心
  越来越严重了。
      我对他的举止动向更加警惕起来。
      平日什么事也没有,6岁的孩子只是天真无邪地玩耍着。
  孩子不出去,就蹲在家里,总是和我面对面地呆着。
      健一好像并没有意识到我正提防着他。来到这个家,不
  久就将近半年,我的存在,在他理应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了。
  一尽管如此,为什么我还要对这个孩子警惕着呢?
    _那是因为他平日对我不关心,总好自己一个人玩,因而当
  我疏忽大意的时候。就意想不到地感到了健一的“杀机”。
     我在这里毋须再絮叨这些事例,可以进人故事的最后部
  分了。
    泰子家没装煤气,也没有电炉灶,还像过去一样使用土灶
  做饭,烧的是劈柴。
    把这些劈柴再劈成碎块,是健一的功劳。小小6岁的孩
  子本来是不能胜任这个劳动的,但他总愿帮着母亲子这样那
  样的活儿。所以,泰了粗粗劈开的木柴,他就用柴刀再劈成小
  小的碎块。
      这把柴刀是细长的,安着水把,比各通的柴斧轻得多。我
  话看见健一辈子笨脚地劈着这些烧柴。
     让孩子干那种事很危险,我屡次提醒泰子。
    “他很灵巧,一次也没受过伤呀!”她笑着回答。
    又洗碗筷,又劈烧柴,这个孩子懂事了。她这样说。母亲
天天上班不在家,一个男孩子也许会自然地去干这些事情的。
    出事的夜里,泰子也还是回来晚了。我 8点左右已经回
来,在家里等着,但到9点她也没有回来。·
    总的说来,收保险款在月末和月初最忙,又要收齐钱款,
又要整理卡片,事情多着哩。
    她不在家的时候,我已养成了默默等待的习惯。这样做,
不止是为了和她谈心,也因为她也会心地感到我已回来,就从
外面实来一些食品。所以,我一旦离开那个家,就不能在她到
家之前悄然返回,那会使她失望,我也不愿让她这样失望。实
际上,两个钟头也好,三个钟头也好,我总是无所事事地等待
着她的归来。
    那夜,9点过了,泰子还没回来。
    我想漫步去接她,但因白天过累,终于呼呼地睡着了。
    这时,健一随使铺起被子也躺下了。睡前好像翻着画册
什么的,后来却抛在枕边,背向着我静静地睡去。
    我在睡梦中睁开眼,已经快到11点了。因为泰子回来最
晚不超过11点,所以想到黑路上去接她,就站起身来。
    这时为尿意所催,我走进厕所,那肘,正有~个什么人斜
着眼晴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厕所就在4叠半的房间旁边,那里紧挨着后门。厨房的
电灯熄掉了,厕所里有一个微暗的灯在点着。
    我刚刚推开房门,看见健一在暗黑的厨房里站着,不禁吓
了一跳。
    趁着微光,我看见健~手里,握着那把劈柴用的细长的柴
刀。
    他默默地直立在我的前面,眼睛闪着光。
    6岁孩子的形象,在我眼里消失了。在那边找着架势等候
是一个握着凶器的男人!
    我直感到,他是准备乘我打开厕所门的瞬间,对我进行不
意的袭击。
    我的恐怖在难以形容的感情中涌了上来。瞬间的动作,是
我为了自卫,向担着刀的黑影正面,猛扑过去。
    钱不顾一切地拼命勒住了这个小杀人者的咽喉。
    我以杀人未遂劫罪名被捕了。
    住一扑倒在地,意识泪失了。回来的泰子慌忙请来医生’
经过抢救,城后才恢复了正常。
    泰子向医生做了种种请求,但医生害怕出现万一,报告给
警察了。
    警官就我杀害6岁儿童的动机,做了种种审讯。但我很
难供述清楚。是否可以说明这个小孩子对我怀有“杀意”呢?
如果这样供述,一定会遭到耻笑,因为这是 6岁的孩子和 36
岁的大人之间的事啊。
    你憎恶这个孩子吗?警官问道。
    绝不是憎恶。我曾想尽办法让这个孩子速从我的意志。
为了这个,已经费尽了心血。
  "在杀意”这个问题上,警官更是不能理解的。6岁的孩
 子是没有那样的思想的。警官这样说。
    但,这是警官不了解情况。
    警官又把杀害健~的问题,做了别的推定,频频地向我讯
问。总之,是为了我和泰子结合在一起,就企图杀害这个成了
累资的孩子。他这样解释。
    我屡屡辩解,他就是不信。不止是警官,恐怕对世间的任
何人这样说,也不会使人相信的。为了我和情妇的永远结合,
就企图杀害这个累赘人的孩子,这是世间惯有的常识啊。
    每前每晚,我从拘留所被拉出来,就催迫我承认警官所说
的这个常识性的理由。
    我照常否认:不是那样。我不憎恶健一,是害怕健一;
我真心想处好和健一的关系。一味这样供述,到头来,莫非你
的头脑不正常吗?警官连我的精神状态也怀疑起来了。
    数日拘禁,反复着如此执拗的审讯。我发火了。为什么
得不到理解呢?看来,不说说我自己的经验,恐怕警官是不能
明白的。我叫道:
    “为什么我说害怕位一?因为我也是那样干过的!”
    警官哑然了,我继续供述:
    “我小的时候,有那样的经验。独身过活的母亲家里,每
日每晚总来一个男人。他是我父亲的亲哥哥,也就是我的伯
父。我对这个伯父的到来,憎恶得不得了。因为母亲成了不
洁的女人,就更忍受不了这个可恶的怕父了。”
    “那么,怎么样了?”警官疑问道。
    “找把伯父杀害了!”我苍白着脸嘶叫着,“伯父常到海堤
上去钓鱼,我也被他领着去。伯父钓鱼是站在海堤顶端最危
险地方,他的脚下,有一条为了系船而长长伸展的旧绳索。
在离开伯父站在他的后面,偷偷握起绳索的中间部分,等到伯
一支的脚接触到绳索的时候,就用孩子的全身力气,把绳索抬起
来。背向我站着的伯父身体正在转动中间,被绳索绊倒,像个
木偶人似的掉到海里去了。母亲和胜间的人们,都没有注意
到破的行为。他们万万想不到7岁的孩子能干那样的事,还
以为是伯父钓鱼不慎掉到海里自己溺死的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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