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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灭目击者
作者:西村京太郎
1
一个寒冷的早晨,送牛奶的小伙子一边呼着白气,一边蹬着沉重的自行车。渐渐地,
太阳升起来了,气温也比刚才高了。
在从马路拐入胡同时,小伙子听到了一阵狗叫声。
他特别喜欢狗。所以,当他听到狗叫声时,不由得停下自行车,朝狗叫的方向望去。
右前方一块六百平方米的空地,地界边上立着一块牌子,上边写着“XX银行S街分
店建设用地”,空地四周都用栏杆围着。这块空地对于一些无处可玩的淘气孩子们来说,
可是难得的好地方,所以这一带的孩子们常常偷偷地越过栏杆到里面地上玩。这个小伙
子在兼送晚报的时候,就可以看到这种情景。
此时,他透过被毁坏的栏杆向空地中张望着。里面长满了杂草,到处都是孩子们玩
剩下的旧水管子、水泥碎片等等。
狗还在叫着。那是一条大黑狗。小伙子认出了这是一条最近常常在这一带转悠的野
狗。孩子们还给它起了个名字“黑介”。
小伙子朝那狗吹起了口哨儿,因为他常常把剩下的牛奶给那条狗喝,所以那条狗与
小伙子很熟,只要小伙子一吹口哨儿,它淮会摇着尾巴跑过来的。
可今天那狗和平常不同,当小伙子又吹了一遍口哨后,它还是不过来,只是站在原
地一个劲儿地叫着,而且渐渐地变成了哀叫声。它不知还咬着了什么,看上去还在使劲
地往外拽呢。小伙子站在外面,只能看到那只狗在:向外拽着一块黑木头。他的好奇心
来了。一翻身便越过了栏杆。
空地中被露水打湿的杂草一个劲地绊着他的脚。小伙子一边皱紧眉头一边继续向里
走。越走越近,小伙子的脸色也越发白,他忘记了脚上湿乎乎的杂草。
“有人睡在那儿!”
这是小伙子当时一瞬间的想法。因为对于这个身体健壮的小伙子来说,他的脑子里
还不会立即出现“死”这个词儿来的。
一个人俯在那里,“黑介”嘴里叼着那个人的黑色雨衣的下摆,雨衣已被雨水淋得
透湿了。
小伙子回忆起来了。昨天半夜,这一带确实下过一阵雨。“黑介”仍在狂叫。小伙
子把视线移到那个人的头部,不禁“氨地叫了一声,瞪大了双眼。原来,那个人的后枕
部一片血迹。周围的草地上也是血迹斑斑,这时小伙子才想到了“死”这个字眼儿。
“他死了!”
小伙子想到这里,拔腿跑出了空地。
2
在死者的身上,找到了名片和驾驶证。他叫太田信次,今年四十二岁。他是这附近
的一家小运输公司的经营者。
死因是由于枕部被打击所致,凶器是失落在尸体用围草丛中的一块沾满了血迹的大
石头。
“这儿可能就是第一现常”验尸完毕的法医对田西刑警说道。
“死亡时间呢?”田岛把目光又转向尸体问道。
作为侦破高手的田岛,尸体对他已不算什么新鲜的了,可他还是皱了皱眉头。因为
对于“死”这东西,再有经验也不可能和看热闹一样对待。
“大概是昨晚上十一点到十二点之间。”
“十一点到十二点之间,也就是下雨前一会儿。”
“是的。”
“我昨晚十二点到的家,到家后马上就下起雨来了。”
田岛自言自语地说道,又肯定地点了点头。为了找出罪犯,这场雨说不定还会有什
么帮助呢。
当把尸体盖上草席子时,他的亲属也赶来了。年轻的妻子是和在店里工作的司机一
起赶来的。带他们来的矢部刑警低声地对田岛说:“这是被害者的妻子太田美佐子。”
刑警一揭开草席,美佐子就立即跪在尸体旁。她的脸色虽然非常苍白,但费解的是
她居然没有眼泪。
“是性格刚强呢,还是对死去的丈夫没有感情?”
田岛迷惑不解。他把目光久久地停在那个女人的脸上。当她离开尸体时,田岛开始
了询问。
“我非常同情您,但事情已经这样了,我请您协助我们共同抓住凶手。因为要去家
中打听不少私事,请不要介意……”“没关系。”
太田美佐子的爽快反而使田岛有点困惑不解了。
“没关系?您知道这事的来龙去脉?”
“我早知道他迟早会有这个下场的。”美佐子的声音还是那么刚强,只是话到结束
时有点发颤,“我已经提醒他多次,可他就是……”“您提醒他什么?”
“他总是干遭人忌恨的事儿。我担心迟早有一天会遭人毒手的。”
“您说担心成了现实了吗?”
“您知道谁恨您丈夫吗?”
“恕我不能直言相告。”
“那么只好由我们自己去调查了。但您能将昨晚您丈夫的行踪讲一遍吗?”
“他吃过晚饭就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告诉我说要出去一趟。”
“几点出的家门?”
“七点左右。”
“去哪儿了?”
“不知道。可我大概能猜得出来,一定是去了车站前的‘黑猫’酒吧。最近他常去
那里。”
“您知道他给谁打的电话吗?”
“是给村松。”
“村松是什么人?”
“也是一个运输公司的经营者。”
田岛向美佐子要了村松的地址,记在了笔记本上。
当田岛结束了提问,向美佐子道谢时,才发现她痛苦地哭了。
3
为了破案,警方在管片儿的派出所设立了搜查总部,并将刑警都派出去收集材料。
田岛带着矢部刑警先走访了村松运输公司。这是一家只有两台小型卡车的小运输公
司。老板村松晋吉是个五十岁左右的胖男人。田岛对他说太田信次的死讯后,他一点儿
都没有感到吃惊的样子。
“我想他早晚会这样的。”村松说了美佐子曾说过的话。
“你是指被害者受到许多人的怨恨吗?”
“就算是吧!可我不想说死人的坏话。”
“你能说得再具体一点吗?”
“嗯——比方说吧,他的运输公司共有三个司机,可都是新来的人。”
“你的意思是说司机们在这里都呆不长吗?”
“是的。比方说司机撞了车,一般修车费都是由老板和司机平摊,可听说在他那里
就不这佯,修理费全部由司机本人负担,而且还是从司机工资中硬性扣除。现在不是招
工难的时候,像他这样干,司机可不都呆不长呗!”
“你是说辞了职的司机中,有人怀恨在心?”
“我记得有一个叫草场的年轻司机,在三个多月前出了一起事故,造成了对方重伤,
需要治疗两个月。听说连住院费和损失费共要十万日元左右。可太田却说:‘这都是你
一手造成的,我一分钱都不出!’到底还是一分钱都没有出呀!”
“现在那个叫草场的司机呢?”
“执照披吊销,不能再开车了。现在就干一些勤杂活儿。另外还要再挣够十万日元,
所以他白天干完活,还要再找一处值夜班,当夜间巡逻人员。”
“你是说他对太田这种不近人情的做法怀恨在心吗?”
“当然了。我听说事故的原因是太田用人太狠,致使司机疲劳过度而造成的。嗬!
哪怕不拿出十万元,拿个一两干也算雇主对雇员的一点儿情义呀!”
“你知道草场住在哪儿吗?”
“不知道住的地方,只听说他现在是河对岸南东制药厂的夜巡员。”
“南东制药厂?”
田岛重复了一遍,又看了矢部一眼。矢部立即明白了,他马上跑了出去。
田岛的视线又回到村松身上。
“你还知道有什么人恨太田吗?”
“嗯……有一个叫平泽的人也许恨他。”
“谁?干什么的?”
“是车站前鱼店干活的一个年轻人。他迷上了一个茶店的女人,可那女人却被这太
田……”“抢去了?”
“就算是吧。他整天围着那女人的公寓转。别说,太田还真有两下子呢!”
“那么你呢?”
“我?!”村松吃了一惊,不禁瞪大了眼睛,“我不过和他是同行罢了。”
“昨晚太田没打电话给你吗?”
“电话?”
“太田的妻子说她丈夫昨天傍晚给你打过一个电话。”
“啊,你说那件事呀……”村松显得有点惊慌了,“我想起来了,是有那么回事
儿。”
“说的什么事儿?”
“我们同行月底要聚一次。就商量这事来着,没别的大事。”
“是吗?”
田岛已经感到对方的话中有些东西不可全信。
4
田岛在当天晚上查访“黑猫”酒吧时,预感被证实了。
店里的老板娘证实,昨晚被害者来过,而且是和村松晋吉一块儿来的。
“好像是村松约太田来的。”老板娘回忆道。
“这个混蛋!”田岛在心里骂了一句,村松对此事可一宇没提。
“你记得他们两人交谈了些什么吗?”田岛点了一支香烟问道。
“还不是谈钱。”老板娘笑了。
“钱?”
“村松向死了的太田借过五十万元钱。昨晚好像村松请太田将还钱的日期再宽限几
天。可太田不答应。”
“后来呢?”
“后来两个人吵翻了,村松先冲出了门。”
“什么时间?”
“村松离开时大概是十点左右,随后又过了二三十分钟,太田也走了。”
“村松向死者借过钱的事肯定吗?”
“不会错的。村松向我说过。”
“怎么说的?”
“说也不看在同行的面上,和高利贷收一样的利息。”
“和高利贷一样……”
田岛无意中又重复了一遍。这可以证明村松也同样具有值得怀疑的动机了,或者可
以说他是最值得怀疑的对象。
说什么自己不过是同行的关系!
田岛的脸上浮现出了苦笑。昨晚的电话根本不是什么同行的聚会,而是催促还钱。
田岛走出了“黑猫”酒吧,又来到了附近的一家叫“鱼辰”的鱼店。两个年轻人正
忙着接待顾客。田岛耐着性子,等客人一走,便上前问道,“你们二位谁是平泽君?”
“我是。您有什么事吗?”一个高个、瘦长脸的年轻人抬起头答道。
店里充满了鱼腥味。田岛出示了警察身份证。当他提到太田信次的名字时,平泽说
他已从收音机中得知这件事儿了。果然,在店里的一个角落里放着一架半导体收音机。
“听说你为了女人与太田有点别扭?”
经田岛一问,平泽显示出了苦涩的表情。看来村松晋吉的话是真的了。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平泽冷冷地答道,“我早把那女人忘了!”
“可你的脸色告诉我你还没有忘。”
“那是……”
“好了,现在来谈谈你昨晚的行踪吧。关店之后是几点?”
“九点半。”
“那以后呢?”
“喝酒去了。”
“在哪儿?”
“附近的夜宵摊上。”
“然后呢?”
“醉了,就回家了。家就在那摊儿后边的‘和平庄’。”
“几点回的家?”
“十二点左右吧。因为下起了雨,所以就慌忙跑回去了。”
“十二点前一直在摊上喝酒吗?”
“不,喝到十点半左右,后来又沿着河边走了一会儿。”
“在这么冷的夜里散步?”
“难道不行吗?!”平泽突然提高了嗓门,愤怒地胀红了脸。
5
当田岛回到搜查总部时,矢部早就等在那里了。
“我见过草场了。”矢部马上汇报道,“正像村松说的那样,他对被害者怀恨在心,
听说太田死了后,说‘活该’。”
“他有‘不在现场证明’吗?”
“这个嘛……”矢部露出了一副为难的表情,“他说昨晚得了感冒,请假在家休息,
没有去值夜班。白天工作一完他就去睡了。但没有任何人可以为他这一段时间作证。”
“感冒是真的吗?”
“是有点咳嗽,但看不出发烧,举起一块石头的力气还是绰绰有余的。”
“也就是说他的。不在现场证明,不太清楚。”
田岛苦笑了起来。因为他所调查的村松、平泽,“不在现场证明”都同样十分暖味。
田岛从鱼店回来后,又去了一趟村松的运输店。村松当时低着头,对自己的说谎表示了
歉意,但一口咬定自己没有犯罪行为。店里的其他伙计也证明他在下雨之前一点儿就已
回到了店里。虽然他有可能去过犯罪现场,但还不能确认他就是杀人犯。
在当天晚上召开的搜查分析会上,大家认为目前最值得怀疑的是这三个人。
“可问题是这三个人的。不在现场证明,都那么不确实。”主任说道,“要集中在
一个人身上又那么难。”
“有目击者就好了。”巡查部长低声说道,“不过昨晚上天气很阴,所以又不能对
有目击者这一点抱太大希望。”
“可也许会有人听到被害者的喊声的。因为在那些空地周围都是民房。”
田岛一边想着现场的地形一边说道。可他本人对这一点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如果
有目击者或有什么人听到了异常的响声,会早把情况报到搜查总部来了。
“总之,当务之急是先找找目击者。然后再将这三个人重新调查一下。”主任最后
的话为会议作出了行动结论。
第二天,田岛和矢部刑警对现场周囤的民房进行了挨家挨户的寻访。果然不出所料,
几乎所有的人当时都已睡下,没有注意到什么异常。现在还是三月份,如果有谁在十一
点多还不睡,张望外面的话,这个人倒是十分可疑的了。
两个人有些绝望了。他们来到了第六家。这家有一个上高二的男孩子讲了一件奇怪
的事。他说他在十一点多钟时曾打开窗户向外眺望过。
“我当时在进行考试复习,学累了,便打开窗户向外看。”
“于是你……”
“外边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但我突然发现了一点儿像萤火虫光的亮点在闪。”
“萤火虫的亮点?”
田岛和矢部互相看了一眼。三月份绝对不会有萤火虫的。可这个男孩坚持说只能是
萤火虫的光。
“只闪了两三秒,然后立即消失了。是淡黄色的,隐约地闪着光。”
“会不会是火柴的光?”矢部对田岛耳语道。
“如果是火柴光,那就是凶手的。因为被害者是不抽烟的。”
田岛继续问道:“你看到的会不会是火柴的光亮?”
“这个……”
男孩子有痒犹豫了。这说明他也说不准。田岛决定做个实验帮助这个男孩子。
当晚,田岛让他打开窗户,自己站在现场划亮了一根火柴。
“不是这样的!”男孩子否认了,“不是这么红,比这更黄一些。”
“是吗?”
由岛又命令矢部去打开了随身带来的小型手电。手电闪了两三下之后,男孩子又摇
摇头否认了。
“我说过是像手电筒那种黄光,但又看不见光线,因此我说那是萤火虫。”
田岛小心翼翼地说:“可这大冬天的哪有萤火虫呀!”
结果,实验以失败告终。少年坚持说那绝对是萤火虫的光亮。田岛和矢部只好失望
地返回了搜查总部。
6
除了这个少年之外,再也没有别的目击者了。就是这个少年也不能肯定就是事件的
直接目击者。只能说他是在事件发生的十一点左右开过窗户向空地眺望过,但他既没有
看到凶手,又没有看到被害者。
“我总觉得那少年的证词与本案无关。”矢部对田岛说道,“首先他说的萤火虫在
这个季节是不可能出现的。”
“但他只说是‘像’嘛!”
“他又否认了火柴和手电筒呀!总不会是猫的眼睛在闪光吧。这样一来可就与本案
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现在真的没有萤火虫了吗?”
“真的,一只都不会有的。”矢部说完也苦笑了一下,“退一万步讲,就算有一只
萤火虫被他看见了,那与本案也没有关系呀!如果他看到的是火柴光、手电光或烟头光
亮,还多少能成为这次案件的参考嘛!”
“这倒也是。”田岛模棱两可地含糊道。矢部说得在理。
可将这个少年提供的材料白白扔掉又有点可惜。但田岛又一想,确实不能把这个希
望完全寄托在男孩子的证言上。于是他决定忘掉这件事。
搜查全部集中在了这三个嫌疑者身上,但毫无进展。
饭摊上的老板承认平泽是到十点半收摊前一直在他那儿喝酒,但不知在那之后的行
踪;对村松的评价不太好,据说他无法偿还五十万日元借款;关于草场,由于他与同一
公寓的人关系不是那么亲近,所以谁也说不好他在当晚是不是肯定在屋里睡觉。总而言
之,这三个人的“不在现场证明”都无法成立。
三个人都有充分的杀人动机,都有杀死人的条件和能力。可一时又无法集中在某一
个人身上。
田岛又一次失望地返回了总部。值班的年轻刑警对他说,刚才有他的一个电话。是
叫阿井明的男孩子打来的。
“阿井明?”
田岛不由自主地重复了一遍。他记起来了,就是那个说看见萤火虫光的男孩子。
“他都说了些什么?”
“他说如果您不在,过一会儿再打来。好像他明白了什么。”
“明白了什么?”
“是的,他是这么说的。”
“刚才打来电话是几点?”
“一小时前。”
田岛看了一下手表,现在七点。
“明……白……了……?”
田岛又重复了一遍。仅仅这些田岛还是不明白。他稍稍考虑了一下,决定亲自去一
趟。
男孩不在家。他的母亲把田岛让进客厅说道。今天是星期日,她的儿子下午出去看
电影,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也就是说他是在外面给搜查总部打的电话。
“您知道他去哪儿看电影了吗?”田岛问道。
这位女人答道,是车站前一家比较有名的电影院。
田岛问完之后起身回到搜查总部。刚一进屋就看见矢部脸色苍白,他猛地一把抓住
了田岛的手就大声喊道。
“他被杀死了!”
“他被杀死了?谁?”
“那个男孩!阿井明!在河边。”
“阿井明被……?!”
田岛一下子怔住了,他呆呆地望着矢部。
7
男孩是从背后被人刺死的。凶器可能是一把锋利的刀,但并没有流多少血。
现场位于繁华大街后面的一个非常僻静的地方。看着跪在儿子身边一个劲儿地哭泣
的母亲,田岛的脸色非常难看。
“这和前一个案子有关吗?”矢部问道。
看热闹的人渐渐围了上来,新闻记者的灯映亮了河面。
“可能百分之五十吧。”田岛十分慎重地回答。
“也许是与流氓发生了口角被刺死的,也许是杀害太田信次的凶手发现他知道了某
些线索而下的毒手。”
“如果是后者,说明他打来的电话可能是问题的关键。”
“是的,他说他明白了,也许他又发现了什么。”
“会不会是明白了嫌疑犯。”
“不会的吧。他虽然看到了萤火光,但他却没有看到被害者,也没有看到凶手,并
且在报纸上也没有公开嫌疑犯的名字嘛!”
“那就是被流氓们杀死了?”
“不,我可不愿朝那儿想。我凭直觉,认为与前一案子有关!”
于是,田岛回到搜查总部,再次详细地询问了刚才阿井明打来电话的情形。
“你能不能再好好想一想,他确实说了‘明白了’这三个字吗?而且又说过一会儿
再打来电话的吧?”
年轻的刑警认真地想了想答道:“真的,除此之外再没有说别的。”
“是吗?”
田岛十分失望地坐在椅子上,马上又听到这位刑警又“氨了一声,“他好像还自言
自语地嘟哝了一句‘看了电影可算明白了’之类的话。”
“电影?”
田岛想起了男孩子的母亲的话,说阿井明在当天下午去看电影了,而且说是去车站
前的一家有名的电影院。
“走,去看电影。”
“看电影?”
田岛对满腹狐疑的矢部又说了一句“去车站前的电影院”,说完起身先走了。
8
这是一家能容纳三百人的小型电影院。田岛听说由于它的电影票只收一百元而很受
学生们的欢迎。
今天上映的是黑泽明的《天国与地狱》,另外加映一部动画片。田岛和矢部赶到时,
正赶上最后一场刚开始。
两个人抬头看了看广告,田岛没有看过这部电影。不光这部,这一两年来光顾了破
案,几乎没看过几部电影。
“你呢?”他回头问了矢部。矢部也没有看过。
“阿井明是不是看了这部片子才发现了什么?”
“也许是,先别管这个了,进去看看再说。”
田岛催着矢部进了电影院。可能是星期天的缘故吧,场内十分混乱,一时找不到空
位子,两人便靠在后面的墙上看了起来。
先演的是一部迪斯尼动画片。画面中出现了田岛十分熟悉的唐老鸭的形象。田岛想,
阿井明大概不会从这里面得到什么启示的吧。
动画片一完,下面就是《天国与地狱》。田岛紧张起来,两眼直勾勾地注视着银幕。
他一心想从画面上找出那个男孩所“明白了”的东西。
《天国与地狱》描写了一起诱拐事件。警察追踪一起孩子诱拐案,深人凋查,最后
终于使凶手落网。田岛与其说是注意故事情节,倒不如说对每个场景都观察得十分仔细。
他想那个男孩子也许会在无意中注意了什么特殊的东西呢?田岛连一个不起眼的场景都
不放过,高度集中着精力。
电影结束了,电灯亮了,观众们纷纷站了起来。两个人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倚在
墙上半天不想动。
“你发现什么了没有?”田岛首先问矢部。
“没有。”矢部摇了摇头。
“这部片子与咱们的案子毫无关系。那个男孩到底从电影中发现了什么?”
“我也琢磨呢?”
“可从电影中找不出一点头绪来。”
确实没有一点可供参考的镜头。不过,阿井明确确实实地说过是看了电影才明白的
呀!
田岛还正琢磨着电话中的内容。他坚决认为阿井明的死与前一案子有关。如果是同
一罪犯所为,那就必须了解男孩子从电影中到底明白了什么!
他到底“明白了”什么呢?
想了半天也没有个头绪。回到搜查总部后,田岛正在琢磨这一疑问。
在搜查总部内,可没有一个人将这两起案件联系在一起。
主任倒是皱着眉头对田岛说:“如果阿井明真是上一案件的目击者,那么他的死是
被凶手杀人灭口的可能性是成立的。”
“但他说他看到的只是类似萤火虫的光亮,仅靠这些,对凶手来说是不能击中要害
的。”
“不过,阿井明正是在打来电话之后被杀死的呀!”
“你不是看过那场电影了吗?不是什么也没有发现吗?”
“事实确实如此,可我总觉得这两个案子有点儿什么联系。”
田岛坚持自己的看法,他决定再去一趟那家电影院。
9
经解剖证明,阿井明的死亡时间是在晚上七点到晚上八点之间,也就是说,他在给
搜查总部打来电话后的一至两小时内被人杀害。这个结果使田岛的心情更加沉重。如果
当时他没有外出,马上去见到那个孩子,也许他就不会死掉。想到这里,田岛更加坚信
这两个案子之间有联系,但他苦于没有证据。
田岛决心找到证据。为了找到证据就要查湾电话里那句“明白了”的内容。如果能
证明这个男孩是前一案件的目击者,那么这两个案子一联系,就会很快查出凶手的。
问题是男孩子看到的那类似萤火虫光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男孩子在看了电影之后从中发现了什么?
为了解开这两个疑团,看来只有再去电影院找答案了。
“你不再去一趟?”田岛用不太有信心的口气问矢部,反正我想再去一次,也许什
么也找不到,但我还是想去一次。”
“连着看两场,这是我当刑警以来从没有过的事。这生活倒蛮不错嘛!不赶两次都
看同样的片子可有点扫兴!”
矢部虽然是开玩等,呵一走到电影院门口,他的表情就马上严肃起来了。田岛也阴
沉着脸,他们一块儿进了站前的电影院。
今天与昨天相反,观众非常少。两个人找了个中间的位子坐了下来。电影马上就开
始了。由于是昨晚上才看过的片子,所以印象非常深。田岛和矢部像看动物标本一样,
目不转睛地仔细观察着每一个镜头。他们连一个细小的动作也不肯放过。田岛想:既然
阿井明能从片子中发现问题,那么自己也绝不会什么也发现不了的。
虽然他这么想着,可一直到电影结束,两人仍然一无所获。亮灯后,两个人默耿无
语地对视着。过了好一会儿,矢部才茫然地问了一句:“走吗?”
田岛点了点头,刚要起身,又坐了下来说道:“我还想看一遍。如果这次再找不出
什么,我也就死心了!”
“那我也陪你吧!”
矢部也重新坐回到座位上。
在休息了五分钟后,下一场又开始了。动画片刚完,银幕上便出现了《天国与地狱》
的片头。
这时,矢部突然紧紧地抓住了田岛的手腕说道:“我明白了!”
“明白了?电影刚刚开始呀!”
“问题不在片子上,你快看那儿!”
矢部说完,借着银幕的亮光指着场内“禁止吸烟”的指示灯。
“你看在‘禁止吸烟’牌边上的时钟!”
“啊!?”
田岛小声叫了起来,场内的钟衷是涂着夜光衬料的夜光表。它的指针正闪烁着淡黄
色的光。每个数字都如同一只小小的萤火虫。
“是!”田岛低声说着离开了座位。
10
“阿井明是第一个案子的目击者。”田岛一回到搜查总部就坚定地说道,“他所说
的萤火虫光就是夜光表上的光亮。”
“那被害者的手上戴的可不是夜光表呀!”
“对!因此可以肯定是凶手的手表。一般在袖口里是看不到的。但当凶手举起手开
始行凶时,手表会露在外面的。阿井明说他看见闪了两三秒就马上消失了。这说明凶手
在放下手后,手表进了袖子里而看不到了。”
“是不是说,这三个人当中有夜光表的人就是凶手?”
“是的。而且我大致猜出谁是凶手了。”
“谁?”
“对一般人来说,夜光表没有多大用处。比如在鱼店干活的平泽就不需要。另外运
输店的老板村松晋吉也不需要那东西。总不会说为了去找女人而买一块夜光表吧?”
“那么第三个嫌疑者草场的工作是值夜班。”矢部也明白了,“值夜班就需要夜光
表。”
“完全正确。”
田岛一边踱着步子,一边对矢部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我认为罪犯是草场!”
当天下午草场就被逮捕了。被捕时虽然手上没有戴着夜光表,但他的朋友作证说,
到案发的当大为止,他一直戴着一块夜光表。
经打捞,从河底捞出了草场的那块刻有他的名字缩写字母的夜光表。他当场承认是
他杀死了太田信次及男孩子阿井明。
杨军(逸博)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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