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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妆品推销员

    西村京太郎
    

    1

    这是一个农家孩子发现的。

    那是五月下旬的一个下午。这个小学五年级的农家孩子放学回来后,计划来
一次小小的“探险”。

    在奥多摩一带,有一座叫“三角山”的小山。

    到达山顶的路有两条。旧路狭窄,而且右侧就是悬崖,所以最近几乎没有人
再从这条道上山了。

    男孩子走在这条旧道上。他想爬到山顶。

    由于好久没有人走了,道两旁的树林绞合在一起,地上又铺满了枯叶,但他
却并没有感到害怕,相反,这如同隧洞一般的山路,使他感到一种新鲜的趣味。

    一钻出这个隧洞,视野一下子变得开阔起来。右侧是悬崖。悬崖边上长满了
山白竹。

    天气晴朗,远处的多摩川看得非常清楚。而再远一点的多摩山却朦朦胧胧。

    男孩子手搭凉棚,正想好好看一看这山光水色时,脚下不留神没有站稳。

    “啊!”

    他发出了一声尖叫,身子朝悬崖边上滚去。

    一直滑到崖下边二十多米才停下来。他的脸和手脚都沾满了泥土。但由于小
孩子的身体柔软,竟然没有受到一点伤害。

    他坐在这片挡住他了的树丛中,不住地“呸!呸!”地吐着口中的泥土块。

    然后他站了起来,用手掸了掸身上的泥土。

    这时,他突然看到离他五米远的地方,躺着两个成年人。

    是一对青年男女。他想,这两个人也许是和自己一样,为了上来观赏风景而
跌落到悬崖下边的。

    但当他意识到那两个人一动不动时才感到十分奇怪。

    男孩子朝这两个人走近了一点儿。这俩个人确实不能动了,因为他们已经死
了。

    2

    二十分钟后,警察赶到了现场。

    搜查一科的刑警田岛看到尸体,便感到报案人说错了。开始,报案者说是他
杀。但从并排地安安静静躺着的情形来看,根本不像是他杀。会不会是殉情?

    女的看上去有三十来岁,身穿和服,是个相当漂亮的女人。

    男的比女的小两三岁,个头很高,是个现代风度的美男子。

    “是氰化钾中毒。”同来的法医对田岛说道。

    田岛也预料到了,在两个人的身旁,倒着桔子水的空瓶。也许能从空瓶中查
出氰化钾吧?这是一桩典型的殉情案。

    “时间呢?”田岛问道。

    “已经死了两天了。”法医答道。

    田岛弯下腰,蹲在了尸体旁边。他从男的西服口袋里,掏出了一张身份证来。

    罗勒化妆品公司四谷分公司洪崎民夫是化妆品的推销员吧?

    这么一想,田岛越发感到这个男的像了。

    女的也许是他的妻子,或者是他的恋人。

    没有找到女的身份证明。手提包也没有。

    这一下使田岛感到十分为难,难道是在殉情时女的忘记带手提包来了吗?也
许忘了,也许没忘,田岛不好判:断,但心中留下了这个疑点。

    反正需要调查一下。田岛便离开了现场。

    回到东京,他便首先去了位于四谷的化妆品分公司。

    田岛不熟悉化妆品,没有这方面的知识,他只知道叫“罗勒”的化妆品不在
化妆品店出售,而是由各个推销员直接送到顾客手中去的。

    “罗勒”化妆品公司四谷分公司,在一座大楼的三层。

    大概是因为都过了六点了吧,公司里看不到推销员的影子,只有一个四十来
岁的胖经理。

    田岛让他看过了自己的警察身份证,便说出了洪崎民夫的名字。不料这位经
理吃惊地喊道:“找到洪崎君了?是这样的,他在三天前就失踪了,我们也没有
什么线索。怎么,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在奥多摩。”

    “怎么,在那儿?”经理非常惊奇,“是登山受伤了吗?”

    “更糟!”

    “更糟?难道他……”

    “对。今天发现了他的尸体。”

    “洪崎先生有妻子吗?”

    “不,没有。他现在还是个独身。但他人缘好,常常有女的和他一起……”
经理继续说道。

    看样子那个女的不是他的妻子了。

    “知道他有什么关系特别密切的女性吗”“

    “啊,我在这方面的原则是尽可能地不干涉职员的私生活,所以……”

    “嗅,是这样呀!那么,洪崎先生的性格怎样?很懦弱吧?”

    “不,正好相反,他的性格很开朗呢!甚至还可以说有些流里流气呢!可尽
管这样还有不少女人追他呢!”

    如果这位经理说的是真的,那这个洪崎就不会简单和女人殉情的了。

    但他确实和一个女人死在了一起。

    有点奇怪呀!

    田岛陷入了沉思中。

    3

    报纸将此案归结为殉情。从现场来看,这种结论也无可非议。因为没有找到
他杀的证据。

    第二天下午,一个男人来到了警视厅。他提出会田岛,说明昨天发生的事情。

    这是个中年男子,小小的个子,气色并不好,但给人一种诚实忠厚的印象。

    田岛看了一眼他递过来的名片。

    ××部管理局人事科厚生股股长安达昌一“您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田岛把视线从名片移到这个男人脸上。

    这个叫安达昌一的男子习惯地眨了眨眼睛。这个动作使田岛感到了通常那种
对上司小心谨慎、唯唯懦懦的职员心理。

    “我看了今天的晨报后吓了一跳,因为上边登了我妻子的事情。”

    “你妻子?昨天的那个女性是您的夫人?”

    “是的。”

    “肯定没有弄错吗?”

    “不会的。是我妻子。”

    “为了谨慎,是不是去辩认一下?”

    “好吧。”

    安达昌一表情阴郁地点了一下头。

    为了进行尸体解剖,两具死尸都已经运到了警察医院去了。

    在路上,田岛不停地向安达昌一提着问题。

    这个女人叫安达京子。他们于五年前结的婚,但至今还没有孩子。

    “您夫人使用‘罗勒’公司的化妆品吗?”田岛问道。

    安达又眨了眨眼睛,“我不知道我妻子常用什么化妆品。今天早上看了报纸,
才连忙查找了一下。”

    “怎么样?”

    “是用‘罗勒’公司的。”安达用低沉的口气说道。从四天前妻子失踪后,
他就向当地警方提出了寻人请求。

    “您的夫人有外调吗?”

    “不知道。但我不认为她是那种人。”安达对田岛说道。

    听到这话,田岛的表情也低沉了下来。

    这是个没有孩子拖累、有充分时间的女人。这时闯入了一个年轻潇洒的美男
子。如果按经理的话说,这种男人最会勾引年轻女性了。而且他会很快超过其丈
夫的魅力,这个女人也会因此和这种男人调调情,和他保持着关系的。但是,这
种关系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发展到殉情地步的。

    也许是被那个女人引诱而强迫殉情的吧?

    安达看过尸体后,再次肯定死者是自己的妻子京子。

    “我妻子的东西可以要回来吗?”安达问道,“我想把它们一块和我妻子安
葬。”

    “不过,什么东西也没有呀!”

    “没有?什么意思?”

    “在现场没有任何东西。”

    “至少应当有手提包吧?”

    “手提包?”

    “是的。那是我在她生日那天给她买的,是个茶色的鳄鱼皮手提包,她无论
什么时候出门都随身带着的。”

    “不在家里吗?”

    “没有。”安达答道。

    4

    疑点越来越多了,只是还没有足够的材料证明这是一桩杀人案件。至于那个
手提包不在现场,也不能排除在那个小男孩发现发现尸体报案之前被人捡走了。

    但田岛仍感到有疑点。

    于是他再次拜访了分公司的经理。他想打听一下洪崎民夫的日常活动。

    “做为一个推销员,他的工作是出色的。”经理一边看着贴在墙上的成绩表
一边说道。确实,洪崎民夫的成绩曲线是第三名。

    “他每天早晨都带着这么一大包化妆品出门。”

    经理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提包的大小。

    “洪崎先生的成绩,会不会是他受女人们喜欢的原因?”

    “这个,大概吧!”经理答道,“可是如果关系太多,太好了,反而没有精
力去做好推销工作了!”

    “喂,是那么回事。”田岛点了点头,“那么,洪崎先生的成绩最近怎么样?”

    “还是不错的。”经理答道,“和以前一样推销了不少化妆品呢!”

    这可太奇怪了。田岛心中十分纳闷。按经理的话说,有了女人,工作就会受
到影响,这是常理。甚至洪崎还去和做为主顾的女性殉情。这可能吗?

    于是田岛记下了洪崎的住址,决定去那儿了解一下。

    洪崎的公寓叫“和平安”,位于四谷的二丁目。虽然外表不是那么豪华,但
是钢筋水泥的建筑,显得十分漂亮。洪崎住的房间是两居屋,并带卫生间和厨房。
化妆品的推销员,也许收入都不低吧?

    公寓的管理员把田岛领进洪崎住的房间。

    “这可是个好人哪!”这个中年的管理员对田岛说道,“他常常送我化妆品
呢!”

    “送你?”

    田岛不解地盯着这个管理员的脸。

    “常送给你吗?”

    “哦。当然我总是推托不要。这个人挺大方的呢!”

    真不可思议。推销员怎么会把商品送人呢?

    管理员打开房门,田岛走了进去。房间不错,摆设也很讲究。屋内有席梦思
软床、微型电视机、立体声收录两用机。看样子这个推销员过的是一种十分优雅
而舒适的生活。

    “常有女人来吧?”田岛向管理员问道。

    “那我倒没有碰上过,也许来过我没看到。”管理员答道。

    在公寓后边有“紧急出口”,如果从那儿上去,就可以不从管理员值班室通
过而到达各楼层的各个房间。

    也许那个叫安达京子的女人就是这么着与洪崎幽会的?

    田岛又看了看桌子,也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他又打开了壁橱。里面堆放着被子和毯子。当他把这些东西拉出来时,不禁
“啊‘地一声喊了起来。

    在被子下边,有一堆大小如小山一样的化妆品1

    5

    全都是未启封过的化妆品!当然都是“罗勒”公司生产的原装品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田岛看着这小山一般的化妆品,低头沉思着。

    只能这样认为:洪崎民夫装满了化妆品,然后出了公司去各处推销。但几乎
一件没卖,全都“存”在了家中的壁橱中了。但是,分公司的经理却认为他是个
出色的推销员。洪崎还常常向公司交线,但这笔钱不是推销化妆品所得,而是他
自己的钱。

    那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干呢?

    洪崎一边工作着一边向工作单位“贴钱”。他为什么干这种蠢事?而且,这
套公寓的租金以及屋内分期付款的电器,又是哪里来的钱呢?“

    也许洪崎出生于一个有钱人的家庭中,为了开心才当上了推销员的。不过,
这样判断也有点太勉强了,家中再有钱,也不一定非要干推销这一行,社会上有
的是花钱的好事呢!

    为了慎重起见,田岛又去调查了洪崎民夫的家庭情况。但他却没有什么“巨
额”的财产,他的父亲在江户川的一家工厂干活,由于最近生产不景气,家计无
法维持,两个月前,洪崎的父亲还收到了洪崎寄来的十万日元呢!

    也就是说,前边的假设是不成立的。

    这十万日元又是怎样弄到手的呢?

    不知道,但可以有一个考虑:会不会是有一个女人把他做为情夫“养”着。
和他一同“殉情”的女人,安达京子,肯定是非常迷恋这个洪崎民夫的。当然安
达京子会给他钱,以便能维持这种关系。只能这么考虑。因此,从这一点来看,
洪崎还整天提拎着化妆品四处奔波,真有点儿太傻了!大概洪崎民夫就是这样的
生活:从公司取出应当卖掉的化妆品,塞进自己的家中,然后去和安达京子幽会,
同时也就可以解释了他为什么不辞去化妆品推销员工作的原因了:有了这个职务,
他就可以名正言倾地自由出入这个女人的家了。

    于是田岛认为有必要再次见一下安达。

    从安达那里得到的回答,大体上符合田岛的推测。

    安达京子在最近一个时期以来一直在悄悄地取走存款。

    甚至连戒指都买掉了。

    也许她把这些钱都交给洪崎了。

    那就说明这是一件平常的殉情案件了。

    田岛这样认为。似乎这就不归刑警处理了。

    田岛拿着这份调查报告,回到了警视厅,但他却收到了一件意外的通知。

    6

    尸体解剖的结果出来了,洪崎民夫和安达京子氰化钾中毒死亡,死亡时间在
两天前。事到如今。

    和田岛想象的差不多,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了。

    问题在下面发现的事情中。根据法医的尸检报告,安达京子是一名吸毒者。

    是个女吸毒者。

    田岛的表情不禁严峻起来了,虽然此案基本上定为单纯的殉情,但他不知为
什么总感到其中有些蹊跷。

    矢部主任也有同感,他对田岛说道:“我看有必要再调查一下。”

    田岛决定彻底调查一下安达京子的经历,他认为一定可以找出有价值的东西
来。

    他再次去见了安达,但安达对妻子的过去并没有提出什么更详细的材料,只
知道她曾在新宿的一家酒吧干过活儿。“

    田岛马上赶到了这家叫“哥伦布”的酒吧。店子不大,在漆黑的大门上,写
着“哥伦布”三个字。田岛走进去一看,哪里也没有与航海探险有关的样子。

    店内只有两个客人,大概是喝醉了酒,其中一个人含混不清地大声唱着青年
人爱唱的流行歌曲。

    田岛对站在吧台后边的一位身穿和服的老板娘问道:“我想打听一下以前在
这儿干过活儿女人。”并把自己的警察身份证递过去让她看了看,“是叫安达京
子的女人。在这干活儿时大概叫阿实。”

    “噢,阿实姑娘呀!我知道。”老板娘似乎对她很熟,“五年前,她结婚了,
丈夫是个什么公司的小头头,她怎么啦?”

    “您没有看过报纸吗?”

    “我哪有功夫看报纸呀!”

    “她死了!”

    “什么?!”

    “和一个化妆品推销员殉情了!”

    “啊?”

    老板娘十分吃惊地看着田岛。

    “就是说那个职员的夫人,背叛了丈夫。而这个年轻的推销员又是个英俊的
美男子。”

    “啊?!”

    田岛又苦笑了一下问道:“我想了解一下这个女人的情况,她在这儿干活儿
时,是不是打过吗啡?”

    老板娘的表情一下变得胆怯起来。

    “您怎么啦?”

    “她不干了。那个姑娘。”

    “不干了?”

    “来这之前好像是个吸毒者,可来这之后就再也没干过。真的,要不我为什
么也同意让她结婚呢?怎么,他又吸上毒了?”

    “是的。”田岛点了点头。

    他似乎多少明白了。这个案子不是简单的殉情,肯定与这个女人的过去有密
切关系。

    7

    “她来这个店子之前怎么样?”田岛继续问老板娘,“也就是在您这儿干活
之前。”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老板娘似乎抱歉地说道。老板不了解雇员的过去,
在这儿并不稀奇。

    “她在这儿有没有男伴?关系密切一点儿的,当然她现在的丈夫除外。”

    “好像与一个叫三夫的男子很要好。”

    “三夫?”

    “这是这一带的一个流氓。”

    “知道这个男的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死了!”

    “死了?”

    田岛一下子惊呆了。这惟一的一条线索居然这么轻易地就断了。

    “他喝醉了酒和人打闹,肚子上被刺了一刀死了!”老板娘对田岛说道,
“对方也是一伙流氓。”

    “那么您还记得这个叫三夫的人是什么黑帮组织的吗?”

    “噢——好像叫‘吉中组’。对,那时他还傲慢地让我们看过他的徽章呢!”

    “吉中组——”田岛喃喃地念叨着这个名字。

    在他的记忆中有这个组织。那是他和一个专门负责处理毒品贩卖走私的刑警
聊天时知道的。这个组织因被人告发从事毒品生意,被警方一举擒获。虽然这个
组织垮了,但又传闻说他们打算东山再起。当时提到的,就是这个“吉中组”。

    对,是这个“吉中组”。安达京子,也是个吸毒者,这两者之间在肯定有联
系。

    由于那个叫三夫的男人死了,这条来自女方的线索就断了,但那个男方的线
索还可以查到。

    田岛离开了“哥伦布”酒吧。

    这不是一件单纯的殉情案。田岛坚信这一点。如果这一点成立话,那么洪崎
民夫也就不可能只是一个化妆品的推销员了。

    他会不会是贩毒者?

    田岛一下子闪出了这个念头。最近警方对贩毒采取了极其严格的措施,在酒
吧、小胡同里搞这种交易的事大大减少了。所以他们会不会利用推销员干这种事?

    他们从化妆品推销员中“招募”人员。如果给钱,这样的人是不难上钩的。

    有了推销员的身份,他们就可以大摇大摆地到各家各户去从事这项活动。

    也许洪崎民夫就是接受组织的命令,打入化妆品公司,当了一名推销员的。
他每天从公司里带出一大包化妆品,先回家换一下东西,当然也可以把毒品藏在
化妆品包装盒中,然后就奔向自己的“老主顾。”

    由于他每次“卖”得化妆品多,交纳的收人多,于是便受到公司的信任,成
了优秀的推销员,从贩毒中获得的金钱,远远超过了他交付的卖货款。

    如果安达京子也是他的一个主顾之一,那么,如果他俩出现了情死,这条线
就断了。这种单线联系就可以保证这个组织活动的高度机密性。这些都是田岛从
缉毒刑警那儿听说的,这么说来,这极有可能是一起伪装的殉情!

    田岛想着,尽管这只是想象,但却是一个十分圆满的解释:洪崎民夫是贩毒
者,安达京子是主顾,这两个人中有一个人给组织带来了麻烦,于是便制造了这
么一起伪装殉情的案子,将两个人杀害而灭口。

    但这毕竟还是推理。并没有事实根据,还必须进一步调查。

    8

    田岛取了洪崎的指纹,到计算机中心去查找他的档案。如果证实了自己的预
想,那么这个洪崎肯定就有犯罪前科,果然,在计算机中心查到了洪崎的档案。

    他曾因“伤害罪”被捕入狱。那是五年前的事情。被关押了一年。

    但田岛的另一个预想却落空了。即想通过档案中的指纹,查一下洪崎民夫与
哪个黑帮组织有联系。

    洪崎出狱后在一家舞厅干过一年。然后就成了“罗勒”化妆品公司的推销员。

    “是不是你想得太复杂了?”

    须贺股长对田岛的推理抱有怀疑。但田岛却坚持自己的分析。

    他应当与某个黑帮组织有联系。田岛坚信这一点。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么这次事件只能是一个推销员和别人妻子通奸的殉情
案了。

    “让我再调查一下吧!”

    田岛向股长提出了申请。

    他决定通过洪崎民夫服过刑的监狱的线索,找到他的伙伴。

    洪崎民夫与一个叫吉村的人在监狱中非常要好,但据说这个人出狱后一次也
没有见过洪崎。田岛不信,他认为这两个人一定有着秘密接触。

    会不会是这样:吉村与某个组织有联系,而洪崎则通过吉村接受这个组织的
领导。

    反正无论如何要先找到吉村。

    田岛从监狱的档案中,找到了吉村的材料和照片。

    吉村正一,三十岁。当然,这是他的真名。

    田岛又来到了“罗勒”化妆品公司。

    如果吉村与这个组织有联系的话,他肯定也和洪崎一样,充当一名推销员,
利用这有利的条件从事贩毒。

    在总公司的人事部里,存放着全体职员的卡片,并全都贴有照片。田岛在人
事部职员的帮助下,在这几百人的卡片中查找着与吉村相似的人。

    结果落空了。总公司里并没有吉村正一。

    “这有其他使用推销员的化妆品公司吗?”

    田岛向这个职员问道。

    “有一家叫‘卡塔露’的公司也是推销员推销化妆品的。不过那个公司比我
们小多了。”

    田岛决定去那家公司看看。

    “卡塔露”化妆品公司在有乐街。比起“罗勒”公司来,它确实是一家小公
司。

    田岛来到公司人事科,从职员卡片中查找吉村正一。

    这个公司不足一百人。

    这次田岛一个人仔细翻找着卡片。

    当他翻到一半时,不禁“啊”了一声,并停下了手。

    他发现了一个长得极像吉村的男人照片。虽然他戴着眼镜,但他的脸形、鼻
子、嘴和吉村正一一模一样。

    卡片的名字叫桑原正次。他的所属分店是新宿分店。新宿在四谷附近,那么
当然可以考虑与死去的洪崎民夫有一定的接触。

    “这个人是出色的推销员哪!”营业科长看着这张卡片说道,“他每个月都
能超额完成任务。”

    “你被这假象蒙骗了。”田岛讽刺道。

    他立即赶往位于新宿西口的“卡塔露”化妆品公司的新宿分店。

    分店在一家专营麻将牌的商店二楼。大概因为是下午三点钟的缘故吧,推销
员都不在家,只有分店经理一个人用为难的目光盯着在培上的成绩表。

    他看过田岛的警察身份证后,便说:“桑原正次已经出门了。”

    “这我知道。”田岛环视了一下这间空旷的办公室后笑了笑,“请告诉我桑
原先生的住址。”

    “他住在柏林一丁目的一家叫‘东西庄’的公寓。在电话局的后边。不过,
他非常讨厌人们去他家。他业务上很出色,就是人不怎么样!”

    “要是这样就更应当去了。”田岛又笑了笑说道。

    9

    “东西庄”是一栋木制结构,外边为水泥抹灰的简易公寓,但内部设备似乎
是一流的。

    田岛向管理员问了一下桑原正次的房间:二楼的二十二号。

    “桑原先生在家吗!”

    “在家。”

    田岛不由得抬头看了看二楼。

    “真的在吗?”

    “我刚才看到他慌慌张张地跑回来的。”

    “慌慌张张……”

    “是的,这可真少见。他平常可……

    田岛听了一半就急了:也许他要逃朗!他立即向二楼跑上去。

    一上二楼楼梯,旁边就是二十二号房间。房间里果然有动静。田岛敲了敲门。
里面突然一下子安静了。像有人屏住了呼吸一样。

    田岛再次敲了敲门,屋内没人回答。田岛用力椎了推门。门从里面插上了。
他向后稍稍退了两步,拉开架式,猛然撞开了房门。

    “出来!”田岛厉声命令道。

    回答他的是一声打碎玻璃的声音。似乎有人从窗户上跳了出去。

    田岛又用力踹了一下门。门从门框上掉了下来,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响声。一
瞬间,田岛看到一个男人弓着腰正要从窗户上跳上去。

    田岛冲人房内,快步赶到窗口。

    这个人站了起来,正要向下跳,但田岛一把拽住了他的左脚,拔出手枪喝道
:“站住!”

    这个男人无可奈何地从窗户上下来了。

    “是吉村正一吗?”田岛问道。

    “是的。”这个男人用遗憾的表情答道,“是吉村正一又怎么样?”

    “为什么要逃跑?”

    “我以为是强盗进来了,我这个人胆小。”

    “如果胆小,就把这个戴上!”说道,田岛把手铐扔了过去,“把它戴上!
如果你不老实,我就不客气了!”

    “知道了。”

    吉村正一泄气地给自己戴上了手铐。

    10

    “为什么抓我,我想知道为什么!”吉村狡辩地问田岛。

    “马上就会告诉你!”田岛也毫不客气地答道。

    他重新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房间的正中放着一只手提包。

    “打算去旅行吧?”田岛盯着吉村的脸问道。

    吉村不回答,只是一个劲儿地看天花板。

    田岛打开手提包,把里面的东西一古脑儿地倒在草席上。他想从里面找出点
毒品什么的,但只是些衣服。

    “找到什么了吗?喂?”吉村挑衅地看着田岛。

    田岛又拉开抽屉,打开壁橱,到处翻腾了一遍,既没有找到毒品,也没有找
到手枪。

    田岛越来越着急了。如果这次放掉吉村,他肯定再无踪影;但是找不到证据,
也不能逮捕他。而且如果放掉吉村,他还会销毁罪证的!

    田岛焦急地把双手续在一起,再次环视房间。由于这个房间很小,所以好像
再也没什么可找的地方了。

    他又翻了翻字纸篓,也没找出什么东西来。

    “妈的!”

    田岛低声骂了一句,又看了看吉村。他突然发觉吉村正全神贯注地盯着一处。

    他在看什么?

    田岛又装成翻字纸篓的样子,悄悄地窥探吉村。

    他盯着桌子旁边。那儿放着一只铸铁的烟灰缸。那个烟灰缸有什么看的?

    “你好像在看那个烟灰缸。”

    田岛故意问道。果然,吉村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

    田岛把烟灰缸拉了过来,里面有一个小纸团。外边有点糊了。是不是刚才吉
村在烧这个纸团。

    田岛取出纸团,把它平铺在桌子上。这是一张当票。

    已经被烧掉了三分之一。但上面写得大多还在。

    “日币两干元整。(但鳄鱼皮手提包除外)……”

    田岛马上回忆起安达昌一讲过的话:妻子安达京子就常常把鳄鱼皮提包带在
身边。那么这个鳄鱼皮包会不会就是安达京子的呢?

    “原来如此呀!”田岛看着吉村“嘿嘿”地笑了起来,“因为这个,你以杀
人嫌疑被逮捕了!因为你涉嫌杀害洪崎民夫和安达京子!”

    吉村正一的脸“刷”的一下子变得苍白。

    “这是命令,那家伙想洗手不干了。”吉村用胆怯的声音说道,“可不是我
干的,是‘吉中组’的头儿命令我干的……”

    “别在这儿解释了!”田岛用平静的口吻说道,“到警视厅去交待给你下达
命令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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