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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的魔鬼
西村京太郎
             第一章 可怕的星期五
    1
    今年的九月与往年不同,气温很低。东京都各家游泳池大都没有多少人,但是,
从外地旅游回来的年轻人,皮肤大都洒得很黑很美。
    近年来,年轻人的活动范围己经扩大,他们离开日本本土,多去琉球、关岛和
夏威夷去玩,有时甚至远到大溪地一带,沐浴那里的灿烂阳光。
    RS贸易公司的桥田由美子即是这样出国旅游的姑娘之一。她从专科学校毕业后,
在该公司已工作了三年。月薪十二万元,每年冬夏两季可分到五个月的红利。她与
父母同住,省下了房租,所有薪水全由自己享用,可谓是日本青年中的单身贵族。
    前不久,由美子请了五天假,独自一人到菲律宾宿务岛去旅游。宿务岛是近年
来突然热起来的行乐圣地,那里的布满珊瑚礁的海域十分优美。她在旅游期间,与
同住在观光大饭店的菲律宾青年、日本青年,尽情地享受着恋爱冒险游戏。
    强烈的阳光,把由美子的肌肤晒成了深褐色。她回到日本已是八月末了。由美
子年轻,个子高大,身段苗条,与深褐色的皮肤很协调。
    一条金项链在露乳的褐色胸前闪闪发光,更使由美子显得姣美妩媚。
    “单人贵族真棒!”同课的中年男子都非常羡慕。除由美子外,同课的单身女
职员只有六人,她们也都去了关岛和夏威夷,也都把皮肤晒成了深褐色。
    由美子的父母,尤其是母亲希望她早日结婚,可她却还想再享受两三年这样的
独身生活。如果结婚,爱人必然也是上班族。由美子在与未婚的女同事闲聊时曾说
过:“要结婚,居好嫁给富家子弟,这样每年至少可到海外旅游一次,不然结婚还
有什么意思呢?”然而,她心里明白,真正结婚的对象必是平凡的上班族。想去海
外旅游,不啻是痴人说梦。
    鉴于此,她决心再过二三年独身生活,明年到大溪地痛痛快快地玩上一回。
    由美子会喝一点酒。她愿意边喝酒边与知心朋友开玩笑。九月五日班后,她跟
三个专科学校时代的朋友去银座小聚,喝酒聊天。三人中的一位即将结婚,这次聚
会也是为她祝贺。聚会结束时,已过十点。由美子家距芦花公园车站步行十二三分
钟。这里是往昔德富芦花喜爱的地方。在新宿跟朋友分手后,由美子乘幸抵达芦花
公园时,己过十一点了。
    最近,这一带猛增了许多建筑,社区也栉比鳞次。但时至深夜,站前商店大都
关门熄灯了。父亲曾叮嘱过她:“要是夜间回家,一定打电话,我去车站接你。”
    二十四岁的由美子总觉得不好意思打扰父亲。她没打电话,大着胆子往家走。
    这一带有很多古老农家,长长的木板墙接连不断,街灯昏暗稀疏,由美子抬眼
看了看不远处的自家灯火,心里踏实下来了。就在这时,一条黑影突然从暗巷里跃
出。“啊!”由美子惊吓得喊了一声。与此同时,她的脖子已被人从背后紧紧地勒
住了。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被一种强力拖到了阴暗漆黑的角落里。由美子拼命地挣
扎,但已无济于事,只听一个男子的声音在耳边低吼:“再闹,就杀死你!”
    2
    六日上午六点七分,世田谷警察局的刑警接到了命案的报警。报警者声称,在
芦花公园附近的杂木林中发现一个年轻女人的尸体。刑警安井和田岛闻讯后,迅即
赶赴现场。
    安井在三天前度过了四十二岁生日。跟安井赶往现场的田岛三十出头,身材修
长,面貌英俊,生活问题很不检点,去年年底与结婚五载的妻子离婚。赌养费五百
万元是靠借贷支付的。田岛离婚的目的,也在于要重新享受放荡的独身生活。
    杀人现场还留有相当浓厚的往昔武藏野的风貌,但因建筑工程的拓展,使原有
的绿树逐渐减少。陈尸的杂木林算是少数留有绿意的地方。枫叶尚未红。那遗体躺
在微微泛黄的树叶下,全身赤裸。安井以为她身着比基尼泳装,因这年轻女郎晒得
格外黑,致使泳装的痕迹特别鲜明,看来恰似穿了白色的比基尼。
    田岛蹲下,将遗体翻仰。这女尸是很有性感的。她的脸孔朝上,浑身粘满了泥
土。
    安井看了看女尸,嘴里咕嘟了一句:“二十四五岁吧”
    田岛不无惋惜地:“真可惜,竞杀了这样年轻的女郎。”
    法医着手检查尸体。安井会见发现尸体的人。
    发现这具女尸的是位古稀老人。他喜欢早晨跑步。今晨他五时半开始跑步,因
尿急进入杂木林解手时,发现了这具尸体。
    老人叙述了简单的经过后,抽下拴在腰间的毛巾,边擦汗边说:“这么年轻,
怪可怜的。”
    “认识她吗?”
    “不认识,但好象在哪里见过。可能是在车站遇见她二三次——”
    “是这一带的人?”
    老人沉思一下,说:“我想准是这一带的人。”
    刑警施行现场拍照,法医验尸完毕。
    安井问验完尸的小仓法医:“怎么样?”
    小仓用手指扶了扶深度近视镜,说:“显然是勒死的,颈部淤血痕迹明显。大
概是昨天深夜被杀。还有,她被强奸了。”
    “真的?”
    “是典型的强好杀人案。”
    “真的吗?”
    “怎么?你有什么不相信吗?”
    安井抱歉地说:“啊,不,没有,没有。你辛苦了。”
    小仓君有个爱用“典型”的口头禅。因用在强奸杀人案上,这个“典型”的形
容词对安井剌激很大,使他无限伤感。
    “安井君。”田岛在杂木林里边叫他。
    安井踩着落叶走去,脚下发出沙沙的声响。
    距陈尸十二三米的地方,有一个烧篝火的浅坑,坑里放着可能是被害人的衣物、
鞋子和手提包。田岛手上戴着手套,正翻弄着手提包里装的东西。见安井来到身边,
田岛说:“这里有身份证,她叫桥田由美子,年龄二十四岁,在RS贸易公司会计课
工作,家住世田谷区粕谷二巷,离这儿不远。”
    “这么说来,她是下班回家途中,遭到埋伏遇害的。”
    “也许。这一带可能常出现色狼。这里是新兴社区,有空地和杂木林。喂,你
过来!”田岛说完招呼附近的警官,并将身份证递给他:“你到这个地方去,如有
家人在,请他们到现场来一下。”
    安井看着死者的衣物,问田岛:“钱包呢?”
    田岛把手提包又检查一遍,说:“没有发现钱包,可能被凶手强好后,顺手牵
羊拿去了吧!”
    “是因为抢钱才导致强奸杀人吧?”
    “不管哪一种,结果都一样。”
    “不,绝不一样。”安井说:“最初的目的不管是强奸还是强抢,结果虽然一
样,但凶手的类型却是根本不同的。”
    3
    被害者的亲人闻讯飞奔而来。
    被害人的父亲确认了自己的女儿后,向警方说,昨晚女儿没有回家,所以他今
天没去上班,正在到处寻找女儿的下落。被害人的母亲个子矮小,一看到尸体,就
“哇”地一声,抱住尸体,放声痛哭。
    安井默默地望着被害者的父母,倾听了他们的哭诉后,心里十分同情,他不想
立即询问他们。这样,询问死者父母的工作只好由田岛干了。在这种情况下,安井
倒觉得田岛比自己更适于做刑警了。
    死者的父亲说,昨晚七点钟的时候,由美子曾打电话回家,说要到银座见专科
学校时代的朋友。晚上十点又从银座打电话回来说,马上就回家。
    “我说,要是晚了,从芦花公园车站打电话回家,我去接你——,父亲懊恼地
说。
    母亲饮泣着,艰难地从尸体边站起来。
    尸体被用毛巾被裹着抬走了。送去解剖。
    “只有一个孩子吗?”安井开始问死者的父母。
    “不,还有个大女儿,已经出嫁了。”母亲低声说。
    “受害的由美子小姐晒得好黑,今年暑期到什么地方去玩了,是不是?”
    “请五天假,到菲律宾宿务岛去了一趟。”父亲回答,“这与她被害有什么关
系吗?”话中带有责备意味,他觉得刑警这样问不大得体。
    “不知道——”安井没明确回答。但是,由美子的遗体虽然运走了,安井的眼
前仍然呈现出她身体上黑白分明的鲜明痕迹,尤其是翻仰她身体的时候,那白嫩的
下腹部与全身健康的黑色相比,真是性感无比。那么,凶犯为什么要扒光她的衣服
呢?这里面究竟会不会有什么名堂?
    在查清死者所带物品时,发现被窃的只有放现款的钱包。刚买的日制手表及衣
服、手提包,还有一条十八K 金的项链,全没丢失。
    “真是搞不清的谜呀!”安井低首思考。
    “你指的是手表吗?”田岛问。
    “是的,还有项链。”
    “这个嘛,原因很简单:现款不易追查,手表和项链是容易查出的,所以凶手
没拿。他倒想得周到。”
    “我看不是这样的!”
    “那你说是什么原因呢?”
    “凶犯是强奸被害人,才把她剥得精光。如果目的只在抢劫,完全可以不扒衣
服嘛!目的是强奸,而且把手表、项链都取下来,要让她身上没有任何东西。你想
想,这里是杂木林,周围有人家,凶手理应尽快强奸完毕,可他竟连由美子的乳罩
也扒下来了,这难道不说明问题吗?”
    “照你这么说,凶手可能欣赏年轻女郎的裸体,因为昨天是月夜,很明亮。由
美子的身体富于曲线美,凶手才将她扒光的?”
    “可是,为什么连手表项链都拿掉呢?”
    “所以嘛,我看凶手还是想抢劫才剥下来,但又觉得手表和项链容易查出,才
又扔掉的。凶手还真不简单呢!”
    真如田岛所以为的那样吗?手表是女用的,有时很难卖掉是事实,项链却不同,
最近男人也常戴金项链,而且黄金价格猛涨,兑换现金也是容易的。还有,由美子
的项链,只是普通的项链,没有特殊的特征。
    既然如此,凶手为什么把到手的金项链扔掉呢?
    4
    尸体解剖证明,死者确系颈部受压导致窒息死亡。解剖报告将死者受害时间推
定为九月五日下午十一时至十二时之间。解剖报告还证实,受害者的阴道内留有男
人精液,那男人的血型是B 型。
    据在车站附近的调查证明,由美子确是从晚十一点六分抵达的电车上下来的。
    同时,也清查了住在现场附近的有此类前科的人。
    仅在世田谷警察局辖区内,就有十五六个常肇事的人:色狼惯犯、内衣裤窃伺
狂。他们即使多次被捕,也却还会重犯。逮捕内衣裤窃犯时,曾逮到大公司的课长。
    年龄已过不惑之年,还有娇妻和可爱的孩子。可他一看到晾晒的女人内衣裤,
就完全不能自制。最后,他被公司开除,妻子也同他离婚了。
    所有有前科的人,全都被带到设有专案组的世田谷警察局。目的是侦讯他们的
不在场证明。侦讯结果,是B 型血的人持有不在场证明,不在场证明不明确的,血
型又不是B 型。因此,所有前科犯者全都清白。
    安井他们并没有断定是有前科的人所为,也可能是另外的凶手干的。
    由美子在她服务的RS贸易公司有两个交往亲密的男子。这两个不算是情人,只
是男朋友而已。尽管如此,警方仍然去调查了他俩的不在场证明。对三十岁的血型
B 型的股长,调查得更加彻底。可是,在由美子被害的关键时刻,这个股长正跟朋
友打麻将,已得到证实。
    剩下的就是由美子在宿务岛认识的男朋友了。据由美子的女友介绍,她曾说在
宿务岛时与两个男人玩过恋爱冒险游戏。一个是菲律宾青年,一个是日本青年。在
搜查由美子的房间时,确实发现了她宿务岛玩时拍的照片。照片中有两个男青年。
    菲律宾青年可暂不调查,关键是那个日本青年。照片中的日本青年身材高大,
蓄长发,年约二十七八岁。虽然细瘦,却显得筋骨结实。他身着游泳裤,与穿比基
尼泳装的由美子微笑着并肩而立。
    顺着这个线索,专案组又与宿务岛大饭店进行联系,以了解当时饭店住宿人们
的一些细节,这样不知不觉地已过了一个月的光景。
    九月十二日。专案组的安井和田岛谁也没意识到这是个有特别意义的日子。
    5
    对通产省工作人员三木伸介,九月十二月,也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日子。这天,
既不是他的生日,也没有好友聚会,虽说他已满二十五周岁,但还没有特定的情人。
    下班的时候,他突然想去看电影,便跑步到池袋一家影院看了一场美国的科幻
片。因此,当他在住所西武池袋线的东长崎车站下车时,已过十点半钟。归途中路
经N 大的运动场,这是条近道,他夜归时常走。今天,三木从铁丝网的空隙走进运
动场,在照亮的月光下,他走近运动员休息室和运动器械房时,停下来点了一支香
烟。突然,从房子里冲出一条黑影。三木惊讶地叫了一声,随即被那黑影撞倒在地,
衔在嘴上的香烟也飞出去了。
    “这混蛋!”三木骂了一句,从地上爬了起来,觉得左臂剧痛。用于一摸,血
顺手指滴落下来。他被那个撞倒他的人刺伤了。
    6
    三木疾步奔进附近的派出所,要了止血绷带,并向警察报告了情况。警察闻讯
立即拿起手电筒,和三木一同来到现场。
    警察打亮手电,一面照三木倒下的地方一面问:“你看清对方的面孔没有?”
    “没有,因我停下来点烟,有风,我用手捂住低头点火,所以没顾得上看对方
的脸就被撞倒了。”
    “你的伤是凶手砍的吗?”
    “是的。”
    “凶手个子高矮?”
    “没看清,也许跟我差不多。”
    “你身高多少?”
    “170 公分。”
    “那人有多大年龄?”
    “从他的力气来看,不可能是老年人,我的体重130 斤呢,他一下子就把我撞
倒了。”
    “你说凶手是从那屋子跑出来的?”
    “是的。”
    “深更半夜的,他在那屋里干什么呢?”
    警察边用手电照射那屋子,边朝屋子走去。三木也跟随其后。
    屋子的门锁已坏,掉在地上。门半开着。警察和三木脚前脚后走了进去。
    在手电光的照射下,屋子里狼藉地堆放着体育用具。
    “什么也没有。”警察嘴里说了一句,继续往里走。突然,警察“啊”地叫了
一声,手电筒的光圈停在地板上躺着的呈大字形的赤裸女人的身上。这是个年轻的
女人,完完全全的裸体,比基尼泳装的白痕在晒黑的皮肤上特别鲜明。
    三木从警察身后屏声静息地观望着。
    警察弯下身子去按她的脉搏,又用耳朵贴在胸前仔细听了听。
    “死了?”三木颤抖着声音问。
    警察没回答三木的问话,仍在对尸体进行检查,末了站起来对三木说:“请你
等在这里。”说着,把手电筒递给了三木。
    “怎么回事?”
    “这是杀人命案,我必须向警察局报告。”警察说着走出屋去。
    三木只好把手电筒的光圈照着尸体,以却惊恐的心情。等三木神情安定下来之
后,他才认真地观察起这具女尸,心想:“好美的身体呀!”
    这具女尸泳装痕迹鲜明,乳房硕大,下腹部白而细嫩,浓密丰厚的阴毛,在直
觉上性感极强。她的两腿叉张着,想必是被强奸了。
    三木正想着,警车的蜂鸣器响起来了。
    7
    池袋警察局的刑警白石,在观察尸体后,很快联想到一周前在世田谷发生的那
场命案。因为受害人晒黑的肌肤和泳装的白痕,与那件命案太相似了,这种相似甚
至比勒杀的痕迹更令他注意。
    “太可恨了!”同来的刑警青木愤然说。
    勒紧脖子的痛楚,使得被害人脸型扭曲了:舌头向外伸着,超出了牙齿,眼球
溜圆,突出在眼眶外面。房间的一角散落着被脱下的衣服和挎肩皮包。刑警白石检
查皮包里装的物品。在化妆品、手帕和零用钱袋中找到了定期车票夹,里面装有从
东长经往池袋到御茶水的学生定期车票。被害人名叫谷本清美,二十岁,她的学生
证证明她是S 大学英语系三年级的学生,住址是附近“福寿庄”公寓。
    青木为了确认被害人,立即把公寓的管理人员叫来。在叫人来的这段时间里,
法医进行尸捡,调查组的成员忙着现场拍照。凶手也许戴了手套,现场没发现任何
指纹。只在地板上发现一道刀插的口子。被害人的三角裤衩有被刀割裂的痕迹,可
能嫌脱下麻烦,才用刀子割裂了。
    公寓管理人员脸色苍白地赶到现场,他确认死者是谷本清美本人。并介绍说,
谷本清美是从福井到东京都来的,独自一人过公寓生活。
    “她家在福井经营大旅馆,家里每月都寄十五六万元来。”管理人最后说。
    听了管理人的叙说,白石心里琢磨:如果每月有这么一笔钱,完全可以过相当
富裕的学生生活,但她的皮包里只有零钱,想必是凶手盗走了钱包。
    解剖报告是次日下午送到的。死亡原因确定为勒杀,死亡推定时刻是十二日下
午十时到十一时。
    受害人确实遭到奸污。从阴道内残留的精液可辨知凶犯血液是B 型,跟世田谷
芦花公园所发生的命案颇类似。于是,在警视厅搜查一课设立了联合专案小组。
    由搜查一课的十津川警部主持,其下配置老资格的龟井刑警。此外,世田谷警
察局派安井、田岛两个刑警,池袋警察局则派白石、青木两人参预协助。
    联合专案小组组成的第一天,由十津川先召集五人,举行了侦查会议。
    “先确认这两件命案的共同点好吗?”十津川面对黑板说。这样似乎可以让凶
犯的形象浮现出来。
    “第一是凶犯的血型。”安井说。
    “凶犯血型B ”
    十津川在黑板上写下这几个字。
    “这也许是偶然的,两件命案都发生在星期五。”池袋警察局的白石说。
    “这点我也注意到了。”十津川说:“我们就把这次的凶犯称为‘星期五的汉
子’好了。也许星期五含有什么意义。此外,还有什么吗?”
    “还有,”安井说,“这两起命案凶犯都把被害人的衣服扒光。最近发生的另
一起强奸杀人案,凶犯只裸裎下半身,与这两起完全不同。田岛兄说,这是凶犯有
抢劫的动机,我不认为是这样。”
    “你认为这点显露了凶犯的性格?”十津川颇感兴趣地问安井。
    “虽然不一定这么说,但也值得注意。第一件命案,也许如田岛所说,杀人后
想抢劫才摘下手表,但因是女表怕被追查又扔掉了。可是,第二件命案也摘下了手
表,而且也照样扔掉了,似乎没有杀人抢物的意思。我想,凶犯的罪恶动机是让女
的完全彻底的赤裸。”安井又谈出了自己的看法。
    “凶犯为什么要这么干呢?”十津川追问。
    “不知道。”安井老实地答道。
    “不知道吗?”
    “对不起。”
    “哪儿的话。这比强不知以为知好多了。除此以外,关于凶犯,还有什么可疑
之处没有?”
    “从受害人方面看,这两人都晒得很黑,泳装痕迹眩人眼目。”白石补充了一
点。
    “似乎是这样。”
    “两个女人都很年轻,又都在海滩上晒黑了肌肤,这也许是自然的事,可能跟
凶犯的癖好无关。”
    “第二个受害者谷本清美,也在夏天到海上去了吗?”
    “去了。跟朋友到舆论岛度假两周,是冲绳附近的岛屿,有热带鱼游来游去,
年轻人都愿意去。”年轻的刑警青木看着笔记本报告道。
    “你也去过吗?”
    “没去过,但在旅行杂志的画页上看过。希望有朝一日能去上。”青木笑着说。
    “两个星期也很够用了!”龟井羡慕地叹了口气。
    这里的六个刑警,不要说两个星期,就是三天也不可得。他们的脸也晒得很黑,
却全是为了调查材料在太阳底下走路造成的。
    “一起到舆论岛的朋友是女的吗?”十津川问青木。
    “是三男三女的团体,全是大学生。”
    “其中有没有被害人的情人?”
    “似乎跟S 大学的学生足立纯一很亲密。经过调查,他的血型是AB,也有不在
场证明。”
    “其他两个学生呢?”
    “为谨慎起见,也调查过,这两个人的血型分别是A 和B 型。那位B 型血的学
生,九月十日载女人兜风,发生车祸,现在还住在医院,不在现场证明十分明显。
A 型血的学生是另一大学的,他说九月十二日十点到十一点在家看电视。不在场证
明虽不明显,但血型不同,而且该学生很讨女孩子喜欢。他不可能发生强奸的事。”
    “也许。”十津川说。
    凶犯是没有女友的孤独者,还是对年轻女子怀有特别的僧恨呢?
    8
    十津川把东京都的地图摊在桌子上,在发生命案的两处画了圆圈。
    龟井等五个刑警凝视地图。
    “凶手还在逍遥法外。从目前情况看,两个受害人的情人或男朋友都有不在场
证明,血型也不一样,可以解除怀疑。你们认为凶手究竟是谁呢?”
    “我看有可能是与两个受害人有关系的男人伪装成路人,强奸后再杀人灭口。”
    田岛提高声音说。
    “两个杀人现场相距那么远,这一点不能不引起我们的注意。”安井说,“如
果说第一个凶手还可以怀疑现场附近的有前科的分子,但经过调查都否定了。可第
二个凶手杀人为什么选择在东长崎呢?”
    十津川在认真听着,认真思考着。
    “另外还有疑点,那就是两个受害人与凶手的关系,这是值得认真考虑的。也
许受害者者常去的店铺的服务人员就是凶手;也许超级市场、美容院、吃茶店,都
是我们缉拿凶手的着眼点,还有就是车站的收票员也值得怀疑。我们可以设想,如
果某男人多次见过受害者,并对她起了奸淫之心,受害人却不搭理他,那男子受到
了冷遇,便怀恨在心,以致发展到强奸杀人的地步,你们以为如何?”龟井表示了
自己的看法。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如果店铺的休息日是星期五,龟井君的看法就对了。”
    “那也不一定,两个现场相距太远,这是事实,很难认为在芦花公园和东长崎
的两个店铺由一个人同时做店员,因为这是不可能的!”
    议论结果,莫衷一是。案件还是一团谜。
    为什么案件发生在星期五呢?受害人与凶手究竟有没有什么关系?凶手是偶然
路遇杀人,还是见年轻女人就杀呢?如果是以强奸为目的,为什么奸后又非要杀死
对方呢?
    综合上述疑问,十津川不得不部署他的刑警继续在现场附近进行侦察。
    自两起案件发生后,报纸、电视及杂志周刊可有了新闻报道内容。十津川他们
把凶手命名为“星期五的汉子”,报纸方面则写成“星期五的恶魔”,并夸张地写
道:两次都把受害者搞得完全赤裸,不如此不能引起性兴奋,凶手是以性杀为嗜的
变态人。报纸、电视还耸人听闻地加上特大标题:“凶犯在下个星期五,九月十九
日,会再选出新的牺牲者吗?”……
    十津川面对这些五花八门的新闻报道,真有些痛心疾首了,他深怕会有浮浪的
蠢人真的去模仿凶手。值得庆幸的是,一直过了星期日,也没有类似案子发生。
    九月十七日,星期三下午两点,专案小组突然收到一封信。信封中只有一张信
纸,纸上写道:“九月十九日,星期五的汉子!”
    信纸上只写了这么短短的一句话。这是玩世不恭的家伙在恶作剧呢,还是凶手
继续向警方挑战呢?十津川望着这封短信深思着。
    9
    这封信字写得很难看,但笔力很强,肯定是写信人紧握原珠笔,用力书写的。
    写信人没留下地址和姓名,邮戳是中央邮政局。为什么从中央邮政局发出?是
害怕追查,还是寄信人在东京车站附近的公司上班?十津川边琢磨心事,边将来信
递给了刑警龟井,说:“他们四人都出去查访了,很想听听你的意见。”
    龟井接过信件,望着挂在墙上的日历,态度明确地说:“九月十九日,正是本
周的星期五。”
    十津川点点头:“是的。”
    龟井接着说:“假如这封信是凶犯向我们挑战的话,那这个星期五将有第三个
年轻女人遭到强奸和杀害。”
    “你不认为这是寄信人的恶作剧吗?”
    龟井摇摇头:“假如是恶作剧,他把信投到报社比寄给警方更容易引起震动,
而且那才真具有戏剧性。”
    十津川:“也许送给了报社。”说着,他拿起话筒,直拨电话到中央新闻社,
找社会部他的朋友原田。电话接通后,十津川若无其事地询问对方有无这类信件投
给报方。原田在电话里肯定地回答:“没有这类信件和电话。”
    “真的没有吗?”十津川听了原田回答,又追问了一句。
    “我不会开这样的玩笑,难道你们警方听到什么消息了吗?”原田又认真地反
问了一句。
    “不,没有听说什么,麻烦你了。谢谢。”十津川无可奈何地挂断了电话。
    从客观上看,投信人既然只寄给了警方,那可能就如龟井所说,可以认为是凶
手在向警方挑战。而且,凶手不写多余的话,只写“九月十九日,星期五的汉子”,
这样直接、更令人担心。十津川觉得龟井的见解有道理,又问:“我如果同意这是
凶手向我们挑战,龟井君,你以为这凶手是属于哪种类型的人?”
    龟井想了想,说:“老实说,这凶手的血型与我相同。”
    十津川愕然地:“哦,我真不知道你也是B 型血。”
    龟井:“曾听说血型相同的人,性格也相近。如果这样,那凶犯的性格就很象
我了。”
    十津川马上接道:“那就是说,凶手平时严肃正经,很执拗又很敢干?”
    龟井又从另一方补充说:“反过来说,则是粗野,不近情理,顽因而且爱胡来。”

    十津川:“不管怎么说,你总不会杀人吧?”
    龟井:“我也不能太自信。记得刚刚干上刑警那会儿,自以为是正义的守护者,
很有使命感。当然,现在我也有这种使命感。不过,随着案件的积累,时间长了,
有时,对某些犯人也有同情心。反思自己,觉得立场错了,自信心也随之有所动摇。
    就说去年夏天新宿发生的那起杀人案吧,那是一个中年人用菜刀砍死钱庄经理
的案件。“
    十津川:“对,我记得这起案件。是那凶手妻子借的债,他的妹妹因此遭到钱
庄经理的强奸,妻子自杀了,妹妹也变成精神病患者。”
    龟井点点头,说:“那时,我觉得如果我是那中年人,我也会杀死那可恶的钱
庄老板的!从这点上说,我也可能干出杀人的勾当。但我所以终究未成为凶手,我
觉得我毕竟是刑警,我是逮捕别人的人,这是我的好运气!”
    十津川:“你说得很好啊!我也同样有这种想法。但这次件与那起案件绝不相
同,这次的凶手半点也不值得同情。他为了自己泄欲,竟然连杀两个女孩。要知道,
她俩都需要结婚,都需要生儿育女,都需要建立自己幸福快乐的家庭啊!”
    正值十津川与龟井谈话的时候,到第一现场附近查访的安井与田岛回来了。他
们带回来什么样的消息呢?
    10
    搜查一课本多课长的办公室。
    本多课长坐在办公桌前的转椅里,微微晃动着发胖的身躯,问前来被询问的十
津川:“怎么样?找到凶犯的线索没有?”
    十津川毕恭毕敬地回答:“很遗憾,还没抓到什么线索。安井和田岛刚从世田
谷第一现场附近查访回来,可是他俩一无所获。”
    本多:“难道没有亲眼看到凶手的人吗?”
    十津川:“目前,亲眼看到凶手的只有东长崎的上班族。但这位目击者提供凶
手170 公分的身高,仅仅这一点是不可能把怀疑的范围缩小的。”
    本多:“那么,关于星期五汉子的来信,又怎么样了呢?”
    十津川:“我们断定是凶手寄来的。”
    本多:“是凶手的挑战书吧?”
    十津川:“可以这样认为。”
    本多:“要不要把这封信在报纸上发表?这个问题你是什么意见?”
    十津川:“在报纸公布的话,可能会得到群众的合作与协助。”
    本多:“可是,要是真出了第三个受害者,警察一定会挨骂的,因为警方在凶
犯的挑战中失败了。凶犯己做了预告,警方却不能防止,新闻界定会指责警察的无
能,部长担心这一点,所以叫我们暂时不公布信件。你以为如何?”
    十津川:“我也赞成。至少目前,我没有充分的把握能防止第三件命案的发生。”

    本多:“真的没有吗?”
    十津川严肃地:“确实没有。我以为下次受害的仍会是年轻的女人,但我们只
知道这一点和犯罪的时间,既不知道谁是受害者,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受害,所以
确实无法防止。”
    “没查清两个受害人与凶手的关系?”
    “还没有。”
    “有没有路过杀人的可能性?”
    “我想这种可能性很大。”
    “假如凶手的目的只在年轻女人,那么那么他完全可能在东京以外的地方杀害
第三个受害者的。”
    十津川考虑了一下,说:“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但凶犯既然来信示威了,我想
他还是要在东京施行犯罪计划的。东京,多大的东京呀,我也有些绝望。”
    十津川说得实在,东京都内人口有一千多万,年轻女人也不下几万人。要保护
住这几万女人又谈何容易,几乎可以说是不可能的!
    “那你认为该怎么办呢?”本多问。
    “请报纸、电视台呼吁东京都全体市民,九月十九日,要求年轻女人要在天黑
前全都赶回家里,也许会有点帮助。”
    十津川半开玩笑地笑着说。
    “那可不妥。一定会遭到批评,人家会说只有两个女人被杀,就这样大惊小怪,
假如真出现第三个被害者,那又该怎么办呢?”本多显然不同意十津川的做法。
    “市民对警察的态度并不是友好的,因为我们不仅穿一套制服,还有手枪和警
棍。我们工作取得成绩,他们也高兴,一旦出了毛病,便群起而攻之,真让人没有
办法。”十津川情绪消沉地说。
    “对于此案你还有什么看法?”本多又问了一句。
    “人们只怕出现第三个受害者,但却不知预防有多困难。我们的刑警为调查案
子,脚都跑麻木了,还被指责无能,说来实在可怜。”十津川话中充满了牢骚。
    “今天是十七日吧?”本多问。
    “是的。连今天在内还有三天,我们将全力以赴,希望能抓住案犯的有关线索,
以防止命案第三次出现,但也不能过于乐观。”十津川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那好,就拜托你了。我不希望再让年轻的女孩死去。”本多说。
    “我会认真去办的。”十津川说完即想起身告辞。
    本多见十津川起身欲走,又叫住他。
    “这次侦破命案,田岛刑警也参加了?”本多问。
    “田岛参加了,他怎么啦?”十津川有些惊疑。
    “在芦花公园被杀的由美子的父母来抱怨了。查访时,田岛刑警说死者‘躯体
真美’,这话传到她父母耳中了。”
    “知道了,我会提醒他的。”
    十津川告辞了。
    11
    十津川知道,三十二岁的田岛因外遇而离婚。十津川并不想用这件事来说他。
    品德方面,警察的确比其他行业的人要高超得多。要是一般的上班族,喝醉酒
纠缠一下年轻姑娘,大概不会有什么事;警察就不同了,会挨报纸的痛骂,处理得
不好,还要打饭碗呢!十津川基于这种认识,觉得只要工作能力强,对女人有点随
便也不妨,因为警察毕竟也是有七情六欲的人嘛。但既然课长都点了田岛的名,还
是应该提醒他注意的。
    回到房间后,到东长崎一带查访的白石和青木也回来了。两人都没有掌握到凶
手的任何线索。十津川听了他们的报告后,说:“请把田岛叫来。”
    身材高大的田岛来到十津川面前。
    “找我有什么事吗?”田岛俯视般地望着十津川问。
    “由美子的父母对你有意见了。你曾说受害人‘躯体真美’的话,传进她父母
耳朵了。”十津川开门见山地说。
    “真的?”田岛满不在乎。
    “你不相信受害者的父母前来抱怨?”
    “由美子是赤裸着被杀的,我又不能闭着眼睛,怎能不看到她的裸体呢?因为
她身体确实很美,才说了那句话,并没有侮辱死者之意。”
    “可是人家却生气了。下次去拜访时,向他们道歉。”
    “需要道歉吗?”田岛不服气地瞪着眼睛说。
    “这类案件,我们很需要市民合作。如果被害人父母疏远我们,对破案是不利
的。这不仅是你个人的事情,所有办案人员都将遇到麻烦呀!你想,你个人能解决
整个案子吗?”
    “要是可以的话,我一个人去解决看看。”
    田岛顶撞十津川的时候,老搭档安井过来解围说:“你一个人干?可别忘记我
呀!”
    田岛沉默不语。安井拍着他的肩膀说:“想起了一件事,咱俩去查访吧。”说
着硬把田岛拽走了。过了一会儿,安井独自返回来,向十津川诚恳地说:“请原谅
田岛。他虽然有点倔强傲慢,却是很能干的刑警啊。”
    “我知道他很能干。”
    “那么,非要他去向受害人家属道歉吗?”
    “是的。他必须去道歉。”十津川以不容商量的口吻说。
    12
    田岛是否真的去道歉了,十津川再没有过问。对田岛和安井这两位刑警,他是
信得过的。近日来,最使十津川头疼的是那可怕的星期五正分分秒秒地逼来。尽管
十津川他们已竭尽全力,那个飘乎不定的魔鬼,无论怎样查访,也找不到新的线索。
    唯一的目击者——通产省事务官三木,也没有提供出很具体、很有价值的证据
来。
    白石和青木已几次拜访他,让他尽量提供些什么,但终未能奏效。
    十津川下令停止了对三木的查访工作。因为如果一再反复讯问,三木有可能会
编造出一些证据来,这样反而会使案件人为地复杂起来,甚至导致意想不到的坏结
果。
    市民们也向警方反映了不少情况。有人在电话中模棱两可地说,自家住宅附近
常有一个男人徘徊,用异样的目光打量年轻女人,他们怀疑是强奸杀人的凶犯,要
求警方去查办。有的人更肯定地说,住在某处公寓的男子就是凶犯。……
    按着报告人提供的地址,十津川一一派人去调查了,结果都与此案无关。其中
还有女人跟男友吵翻,气愤不平,才打电话指控男友是杀人凶犯,真是令人啼笑皆
非。
    在一无所获中,随着时间的流逝,凶犯预告的可怕的星期五——十九日来临了。
    这天,从清晨就开始下雨。十津川因睡眠不足,红着眼睛注视着窗外迷蒙的雨
丝事心里暗想,如果那凶手是讨厌雨的人就好了。如果讨厌雨,他可能一整天都闷
在家中,这样第三个受害者在今天就幸免了。可天不随人愿,也好象有意嘲笑十津
川一样,中午刚过,就雨过天晴了。
    前两件命案都发生在下午十点到十二点之间,十津川仍认为这是个最危险的时
间段。因此,东京都各派出所在今晚都增加了巡逻队的次数,还专门派人在黑暗的
巷道里蹲坑。
    时钟无情地走动着,时间一小时一小时地向前推进,安井等刑警的专案小组越
来越不平静了。他与田岛径奔芦花公园;白石和青木则去了东长崎。
    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凶手住在第一现场和第二现场,也没有任何证明会判定凶手
仍在上述两个地点作案。但对第一第二现场还是不能忽视的。
    留在专案小组值班的,只有十津川和龟井两个人。他俩心似油煎,因为不安的
等待比外出走动更令人心焦。
    “九点半啦,”十津川看看手表轻声说,又点燃了一支烟。但见他办公桌上的
烟缸里已堆积如山了。龟井默默地为十津川倒掉了烟灰。
    “谢谢你了,龟井君。”
    龟井轻轻摇摇头,顺手推开窗户,深深吸了一口空气,仰望长空说:“好美的
月夜呀!”
    十津川心境不佳,凝望着苍白的月光,仿佛看着不祥之物一样。前两个命案发
生的晚上,也是这样的月夜呀!尤其是第一件命案,凶手把由美子扒光,可能就是
在月光下欣赏她那晒黑肌肤上的明显的泳装痕迹的。
    今晚,凶犯是否正在暗夜中到处走动,寻找新的牺牲者呢?
    过了十点,又过了十一点,仍没有任何报告传来。虽然没有报告传来,十津川
沉重的心情并没减轻。命案也许已在东京都的什么地方发生了,只是还没有发现尸
体而已。
    度过了难耐的长夜,天终于亮了,九月二十日来临了。上午七时二十九分,电
话铃突然尖厉地响了起来。十津川拿起听筒,脸色顿时骤变。第三起命案终于发生
了。

              第二章 一捆名片
    1
    距京王线的初台车站,步行约十二三分钟,命案地点发生在一幢出售中的订购
住宅的二楼。这里有三幢样式相同的二层小住宅,楼边竖立一块看板,上面写着
“高级住宅出售”的字样。
    毁掉旧公宅和住家,重新盖起住宅,这是迷你开发的典型。因为价格昂贵,很
少有真正的买主光顾。但因此处交通方便,乘电车五分钟就能到新宿,所以还是有
人来洽谈。
    M 住宅公司职员渡边,每天早七点都要来检查一次住宅。向顾客举行住宅情况
说明会,一般在上午十点之后。因为常有野狗在夜间钻进住宅来,所以查看住宅已
成惯例。
    由于昨夜下雨,住宅区一片湿气。渡边从右边的房子看起,没发现什么异样。
    当他查看第二栋中间的二号房时,嘴里喊了一声:“糟糕!”因为接近后门的
窗玻璃被打破,窗锁也被卸掉了。他脑中立即闪过一个念头:“是否是一对穷情侣
来这里过夜?”渡边打开后门走进房里,发现地板上有淡淡的脚印。脚印沿楼梯向
上码去,渡边也追踪跟上楼梯。在二楼一间敞开的房间里,渡边“啊”地喊出声来
——那里一个全身赤裸的年轻女郎,横躺在一所榻榻米上。她已死了。
    2
    这起命案同前两起一样。被勒死的年轻女郎全身赤裸,身高约180 公分,体态
苗条匀称。双腿张得很大,有明显被奸污的迹象。死者全身晒得很黑,比基尼泳装
的白痕非常清晰,被扒下的衣物揉成一团,扔在房间的一角。
    十津川、龟井俯视着脚边的女尸。十津川神情凄然地问:“知道被害人的身份
吗?”
    新宿警察局的刑警加岛回答道:“查过死者的皮包,她是新宿歌舞伎町夜间俱
乐部‘月光’的女侍君原久仁子。年龄三十。店里的使用名字叫由美子。”
    “是俱乐部的女待。”
    “住在附近的高级公寓,我可以带您去。”加岛对十津川说。
    十津川把龟井留在现场,与加岛走了。
    由美子所住的高级公寓——“初台大厅”,是座七层建筑的富丽堂皇的大楼,
离杀人现场只有两三分钟的距离。
    受害人君原久仁子如果不是从店里回来遭到不测,那她本来很快就可以回到住
处的。楼下的邮箱上写着“君原”的名字。五楼君原久仁子的房间却没写名字。她
的住房是二房二厅的房间。
    按理说,作为夜间俱乐部的女侍,本以为房间布置得很华美,想不到竟相当朴
实。三面镜和洋装衣橱似乎也不十分昂贵。
    “看来也许储蓄不少。”年轻的加岛说。
    “真的?”
    “‘月光’在新宿也以昂贵闻名。以前听说,有的女侍拥有将近一千万元的宝
石。”
    “你曾去过那店铺吗?”
    “店里顾客引发伤害时,曾去调查。那可不是我能以客人身份进去的店铺。”
    加岛笑道。
    打开洋装衣橱的小抽屉,仿佛要印证加岛的话一样,竟找到将近三千万定期存
款的存款折。印鉴与存款折没放在一处,可见其小心。
    在房间里还找到了出租保险柜的钥匙,看来连宝石也寄存出去了。
    “不管存多少,被路过妖魔杀了,一切都没有用了。”加岛耸起肩膀说。
    “你认为是路过妖魔吗?”十津川打量着由美子的房间,一面问道。
    “我想跟前两案是同一个犯人。可是,以形式而言,不是跟路过妖魔杀人一样
吗?我不认为这次的受害人和凶手彼此认识。可能在夜里很晚的时候被杀。受害人
和凶手属不幸遭遇,难道不是吗?”
    “你是说,对凶手而言,第三个牺牲者不管是什么人都行吗?”十津川沉稳地
反问。
    十津川喜欢听部下刑警的意见,而且喜欢听跟自己想法相反的意见,因为这样
可以避免武断。负责案件的领导人也有喜欢侦查方针一致的。这种人也许较普遍,
但十津川却相反,不管对案件或凶手,有几种不同说法,反而比较放心。
    “不错。”年轻的加岛刑警明确地说。
    十津川微笑,他喜欢明确表态的人。
    “能统统谈谈你的理由吗?”
    “三件命案的凶手显然是同一个人。”
    “请你再说。”
    “我有两个想法,一是凶手认识这三个受害人,基于某种原因,接连加以杀害。
    但我觉得这种想法没有说服力。“
    “为什么?”
    “关于前两个受害人,我没有参与侦查,只听说是女大学生和公司职员,可是
跟这次的俱乐部女侍合起来看,身分不大相同,而且,三人的住处也不在同一个地
方,所以很难认为凶犯跟这三个女人有什么必须加以杀害的关系,如果憎恨到要接
连杀害三个认识的女人,那先奸后杀,又很不合逻辑。因为不管采用什么形式,那
也是一种爱的行为。”
    “爱的行为?”
    “我认为是这样。要是憎恨得非杀不可,就不会有性行为。”
    “还有呢?”
    “另一种想法是凶犯根本不认识受害人。这想法跟这案件完全符合。我想,凶
手是一个年轻人,孤独,不善言辞,所以没有女朋友,也许曾被女人背叛。”
    “那就是说,他对年轻女人极其痛恨?”
    “这是我随意的想象。”加岛挠挠头。他是一个方脸粗犷型的人,一作出这种
动作,蓦地变得可爱起来。
    十津川笑道:“你是说,这种男人漫无计划,强奸后又杀了三个女人?”
    “凶手不是每星期都出猎吗?”
    “出猎?”
    “是的。我不知道为什么选星期五。我想,一到星期五晚上,凶犯就出来猎女
人。猎场在东京都内。只要有车,从世田谷把足迹扩大到池袋,一点也不足为奇。
    凶犯出猎,在某处巷道的黑暗中等待猎物——年轻女人——接近。只要是可口
的小鹿,狮子决不会加以选择,同样的,这凶手只要是年轻女人,不论何人都行,
因为都是猎物。“
    “很有趣的想法。”十津川颌首道,“刚才你说有凶手认识被害人和完全不认
识的两种假设,不是还有另一种假设吗?”
    “是什么假设?”
    “你想想看。”十津川拍拍加岛的肩膀。
    3
    从由美子住房回到现场时,遗体已送去解剖,在陈尸的地方用粉笔画出了人的
形状。
    “怎么样?”龟井刑警问十津川。
    十津川一面打量榻榻米上画的人型,一面说:“是高级的女待,有将近三千万
的存款。似乎还有珠宝之类,总之相当富有。”
    “这么说,遗体左手指上戴着大钻戒,要是真品,岂不值几面万元!”
    “这样看来,越发不能认为凶手是以抢劫为目的了。侵犯女人,再加以杀害,
才是真正的目的。”
    “也许不该这么说,这是猎女人吧。是狂暴的凶手狩猎女人!”
    “猎女人?”
    “不对吗?”
    “不,加岛刑警也这样说。他说,一个怀恨年轻女人的男子一到星期五的晚上,
就去狩猎女人。”
    “谁都会这么想吧。只要是年轻有吸引力的女人,不论什么人都行,因为是狩
猎的猎物。”
    “不错。”
    “警部,你以为如何?”
    “我只关心一件。”
    “是什么?”
    “晒黑。这次的受害人也晒得很黑,比基尼泳装的痕迹看来很白。”
    “我也有同感。不过,以前跟警部讨论过,这可能是偶然的一致。现在是九月,
夏天时的女孩大都到海边去,不被阳光晒黑,那才是奇怪呢!”
    “可是,这次的受害人是夜间俱乐部的女待,一般来说,这种职业的女人都不
喜欢晒阳光。当然也有例外,个别女待以晒黑的皮肤自豪。但是,这种为数很少的
女侍竟然被杀,似乎太偶然了。”
    “那么,警部,你认为凶手早就知道被害人的皮肤晒得很黑吗?”
    “我就因为不能断定,才觉得为难呢!”十津川苦笑道。
    十津川从心里不认为凶手与被害人有来往。杀害有来往的人,凶手会用手帕或
衣物盖住死者的脸部,尸体也会被掩埋起来。如果尸体被发现,凶手会首先被怀疑
的。可这次的凶手却不同,既没有隐藏尸体之意,也没有掩盖脸部的作法。如此看
来,凶犯和受害人不可能有亲密来往。但凶手又是怎么知道三个女人都被晒黑的呢?
    因为脸部晒黑吗?可三个女人都是夜间遭到袭击的,夜里又怎能看清脸部呢?
尤其是这次的受害人,职业是俱乐部的女侍,已将脸部化得看不清晒黑的痕迹。也
许凶手是公共浴池的工作人员。说到公共浴池也不合情理,因为三个被害者的家里
都有浴池,而且三人居住得相去甚远,很难同时到一个浴池洗澡。
    这些结论都是否定的。但十津川仍然没有放弃凶手知道被害人肌肤晒黑的想法,
因为这三个年轻女人的裸体都晒得那么黑,这是确凿的事实呀!
    4
    鉴于加岛刑警的见解,联合专案小组把他吸收进来了。据加岛的调查,受害人
君原久仁子月收入约八十万元;八月底曾同该店的两个女侍到大溪地旅行一星期,
耗资一百万元。
    龟井已四十五岁,今年夏天,在两个孩子的死缠下,曾到丰岛园游泳池去了一
次。对于太溪地,他并不羡慕。即使经济允许,他也没有这个时间。在听加岛的介
绍时,他发出了一声叹息,这实在是一种感慨,感慨这时代赋予单身女人的恩赐。
    “还有,据说,受害人在店里已列为第三号人物,男性关系相当复杂,仅仅在
她房间里找到的名片就超过一百张。”加岛说完将用橡皮筋捆住的名片放在十津川
面前。
    名片中有著名公司干部的名字,也有议员的名字。
    “凶手能在这些名片中吗?”世田谷警察局的安井,一张张地翻阅着名片,一
面询问十津川的意见。
    “如果凶手在这当中,那他一定认识第三个受害人。”十津川说完,又转问加
岛:“刚才曾向你说有第三个假设吧?”
    “嗯。除了凶手认得受害人或完全不认得之外。”
    “是的,凶手可能认识三个人中的一个。”
    “我不十分理解你的意思。”
    “假设凶手与第三个受害者有很深的关系,可能是这捆名片中的一个人。凶犯
想杀她,但是一杀害,自己立刻会受到怀疑。所以首先强奸杀害两个完全没有关系
的人。星期五这天杀人,也许是为了加深人们的印象。”
    “原来如此。这样看来,以同样的手法杀害君原久仁子,就会成为路过妖魔的
罪行,目的就在于此吧!”加岛刑警目光炯炯地说。
    “虽然这么说,但也只是一个假设。意思是必须先清查一下这百张名片的主人。”

    十津川说。
    当天傍晚,君原久仁子的解剖结果送来了。死因是绞勒导致窒息死亡。死亡时
间确定为下午十一时至十二时;受害人被强奸,从阴道中流出了血型B 型的精液。
    这次命案与前两次完全相同,证明凶手确系一人所为。由于第三次命案的发生,
新闻界和市民们对警方的指责越来越厉害了。
    5
    新闻界对第一二次杀人案的报道还在于猎奇性,但这次却完全在攻击警方的无
能了。
    对于警方,往往是这样的,没有什么案件的时候,警察被认为是多余的,一旦
凶案发生,警察又获得信赖。但是,如果警察能及时将凶手缉拿归案,人们便拍手
叫好,反之,则又成了众矢之的。
    十津川对舆论方面早有心理准备。
    新闻界指责说,警方没能及时阻止第三个年轻女性的牺牲,完全是漠视东京都
的几万个年轻女人。有的报纸公然写道:“已知凶手的血型是B 型,这些材料已齐
备,警察当局却束手无策。”
    虽然报纸这么说,但有B 型血的青年男子在东京都也有几万人,这些人的脑袋
上也没有贴帖儿呀!
    也有的报纸写道:“如果警方不能信赖,只好各别自卫。据悉,杉并某公司准
备在星期五让年轻女职员提前下班回家。”
    这家报纸还写道:“如果女职员不得不工作到深夜,将安排她们住在公司附近
的旅馆。”
    “这是什么意思呢?”龟井生气地用指头敲着报纸,“一味攻击警察,真是太
不负责任了。”
    “别这么生气。”十津川笑道,“事实上,我们也没有抓到任何线索。报纸的
前言不能令人满意,但我倒欢迎星期五让年轻女职员早点回家。我确实不希望再出
现第四个牺牲者。”
    “可是,警部,自卫也有限度啊。女大学生和女职员可以早点回家,但酒馆女
人怎么办?你要知道,第三个牺牲者就是夜间俱乐部的女侍呀!我不相信下个星期
五,所有的俱乐部、酒吧和土耳其浴室的女郎都会放假!”
    “我知道。所以,在下个星期五前,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凶手。为此,必须尽快
查清那百张名片。”
    “警部,你认为凶手在那里边吗?”
    “老实说,可能性只占百分之五十。可是,前两件都没有任何线索,因此才束
手无策。这次终究有一百个男子,也许凶犯就在其中。”
    6
    这一百张名片的社会关系相当复杂,尤其是社会地位较高的人,尽管有名气,
也极力否认与君原久仁子的关系。也有人硬装糊涂,说别人在滥用自己的名片。安
井刑警去查认N 议员时,几乎被殴打。当然,查证中也发生些有趣的故事,著名的
超级市场四谷分店的一名会计,当受到查证时,突然想逃跑。刑警以为是他杀害了
君原久仁子,于是强行加以逮捕,询问后才知道他贪污了超级市场的销售款,而与
本案毫无牵连。
    总之,调查的范围日渐缩小。到星期三,联合调查组的眼睛盯在了一个人的身
上。此人名叫佐伯裕一郎,三十二岁,是新宿西口三林美容院的发型设计师。
    白石和青木两位刑警对佐伯进行侦查后,是这样汇报的:“从二十七岁起,他
曾赴巴黎留学三年。在那里学习发型设计后回国,去年开始担任三林美容院的发型
设计师。”
    在白石进行汇报的时候,青木把佐伯裕一郎的半身照片分发给十津川及专案组
的成员。
    “长得相当不错。”龟井瞥着照片说。
    “脸色相当阴沉。”十津川说出自己的看法。
    “佐伯本人有时也露出阴郁的神色。据我们调查,他十八岁和十九岁时,曾两
次因强奸妇女而被改造。”白石引用了调查记录说。
    “血型呢?”十津川指着照片问。
    “B 型。”白石说。
    “这么说,他具备了凶犯的条件。”龟井说。
    “是啊,龟井兄。”白石深深点点头,“身高173 公分,体重60公斤,稍瘦,
但很有力气。更为重要的是他在强奸女人时,两次都是使对方全裸,再进行强奸。
    当然,佐伯没有交待这件事。“
    “与受害人君原久仁子的关系呢?只是夜间俱乐部女侍与顾客的关系吗?”
    十津川问。
    “不,不是。”
    “是什么呢?”
    “据说,受害人君原久仁子常到佐伯工作的三林美容院去。店中管接待的女孩
这样作证。”
    “佐伯自己如何说?”
    “承认她是顾客之一,但说没有特别关系。他说名片可能是她第一次来的时候
给她的,属营业用的名片。这可能是实话。”
    “佐伯去过她服务的夜间俱乐部吗?”
    “据‘月光’俱乐部的女侍说,佐伯好象没有去过,她们印象不深。”
    “这次案件发生时,佐伯在干什么,有不在场证明吗?”龟井用铅笔轻敲桌子,
插嘴问。
    “三林美容院营业时间从上午十时到下午八时。君原久仁子被杀的九月十九日,
也是下午八点闭店。佐伯说,这天,他直接回家看电视。他单身住在京王线代田桥
的高级公寓。”
    “一个人看电视?”龟井耸耸肩。
    “跟前两个受害者有没有什么关系?”十津川问。
    白石摇摇头:“完全不知道,佐伯说,他根本不认识桥田由美子和女大学生谷
本清美。”
    “问题就在这里。”十津川冲着龟井说,“龟井,必须再到三林美容院去一下。”

    7
    当天,十津川带领龟井,来到了新宿西口的三林美容院。下午五点多钟,正值
下班的高峰期,人行道上挤满了工人及男女职员,两人在人潮中逆流而上。
    这座八层大厅的一楼是三林美容院。该美容院规模宏大,还附设有饮茶室,光
发型设计师就有男女十个人,客人并排坐在转椅上作头发,景象颇为壮观。
    美容院还有全身美容。价格分别为三万、五万、十万元不等。十津川和龟井会
见了这家美容院的经理三林有子。三林有子年近六旬,是个身高体胖的女人。她很
自豪地说全国有五家分店,还向客人赠送了宣传美容院的小册子。一见面,她就显
示出了女老板的应酬能力,十津川恰恰最怕这种女人“真了不起呀!”十津川说了
一句不关痛痒的话。
    “昨天也有警察来,是同样的事吗?”三林有子用涂了丹蔻的粗胖手指抓支香
烟点燃。
    “是的。想听你谈谈佐伯裕一郎先生。”
    “他是优秀的发型设计师,是我店的主任设计师。不管怎么说,在巴黎学习三
年,的确造诣很高,可以说超群出众。”
    “是哪一位?”
    “从右边算来是第三个,正在工作的那个人。”有子说。
    十津川转眼去仔细观察那个青年。看来比照片更英俊,是个富有吸引力的青年,
他一面修整中年女人的头发,一面说话,从镜子上看到了那女人的笑影。
    “凭他的手艺,一定很受客人欢迎是不是?”
    “是的。指定小裕作发的客人很多。著名女星和财政界的夫人有很多都是他的
支持者。”有子很得意地举出了这些女星与夫人的名字。
    “价格如何?”
    “这个嘛,我看他是直肠子的好青年,但我这里是以客人为主的生意,如果他
再稍微有礼一点就更好了。他似乎太沉默了一点。”
    “不是跟客人谈得很融洽吗?”
    “是呀,因为我劝过他多少次了。”有子笑道。
    “他的收入多少?”
    “我这里付他五十万元。”
    “相当不错的薪水。”
    “以他的手艺,这笔薪水是应该的。”
    “收入多,又是走在时代尖端的职业,很受女人欢迎吧?有特定的女人吗?”
    “已经向昨天的警察说过,我从不过问从业人员的隐私。”
    “原来如此。”
    “不过我想,小裕没有特定的情人。”有子若有所思地微微一笑。也许是浓妆
的关系,她这一笑,变得无比淫荡邪恶。
    “为什么?”
    “他很受中年妇人的欢迎。如刚才所说,都是了不起人物的夫人。她们都很敏
感,绝不会喜欢已有情人、又热爱这情人的男人。”
    “那他常跟这些贵夫人来往喽?”十津川问。
    “啊,这个嘛——”有子微微一笑。
    “这儿有一般公司的女职员来吗?”十津川想起了第一个牺牲者——女职员桥
田由美子,于是这样问。
    “当然会有。我这儿的价格并不那么贵。”
    “女大学生呢?”
    “女大学生吗?”有子反问一句,接着说,“富有的女大学生也常常来。”
    “这女孩来过吗?”十津川把桥田由美子和谷本清美的半身照片并排放在有子
面前。
    “这个——”有子扶好眼镜仔细看着,“这两个人是报上登过的人吧?被星期
五汉子杀害的?
    “是的。”
    “我想她们没有来过我这里。你们了解到她们来过这里吗?”
    “不,不知道,所以才来查访。”
    “大概没有来过,我这么想。”有子说话时的口气显得毫不在意。
    “我想佐伯先生在这儿就职时,一定交过履历吧?”
    “嗯,当然。我使用从业人员是慎重的。”
    “让我看看好吗?”
    “请。”有子将十津川和龟井两人引进社长室,从房间的陈列橱中取出成册的
履历表给他们看。
    十津川和龟井看完了佐伯裕一郎的履历表,里边没记载他未成年时的前科。
    “里边写着巴黎美容研究所毕业,这可不是瞎编的,有修业证书。”有子从旁
说。
    “这履历表是本人写的吗?”
    “按规定是要本人写,应该是他自己写的。”
    “借一下这份履历表可以吗?”
    有子惊疑地点点头。
    8
    联合专案组把佐伯的履历表同匿名信进行比校,因不能确认,又送交警察局的
文鉴所去处理。在鉴定结果作出之前,专案组仍在继续侦查。
    “问题在女大学生谷本清美与佐伯格一郎的关系上。”十津川对他的刑警说。
    “女职员桥田由美子有到三林美容院跟佐伯认识的可能,但谷本清美就说不定
了。假如佐伯是凶手,他同她们应该有关系。”
    “谷本清美今年夏天在舆论岛度假,位伯不可能在那里同她认识吧?”安井刑
警问。
    “不,已查明佐伯今夏没到海上去。首先,佐伯没有晒黑。即使去游泳,也只
到游泳池去。”
    “这么说,女大学生谷本清美是到美容院去才会认识佐伯,是不是?”
    “是啊。可是,那美容院对大学生来说,似乎太高级了。”
    专案组的刑警们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十津川倾首沉思。一个身着制服的年轻警察送来了一封信。信是写给专案小组
的,没写寄信人的名字。
    十津川拆开信封,只见信上写道:“九月二十六日星期五的汉子”
    显然与上次来信完全一样。无论信封、信纸和笔迹都同一人之手。
    “他妈的!”安井愤怒地骂了一句,“简直是拿警察开玩笑。”
    “这回可不能说是不负责任的恶作剧啦!”龟井望着十津川说。
    “不错,显然是凶犯对警察局的挑战书。”
    “怎么办?”
    “还是查一下信上的指纹,然后与佐伯的指纹对比一下。”十津川说着,抬眼
望着墙壁上的日历。
    在九月五日、十二日、十九日这三处画了红色的圆圈。这三个日子,是受害者
蒙难的日子。红圈圈如三个绞索,绞得十津川喘不过气来。
    今天是九月二十四日星期三,距离预告的星期五,只有两天时间了。到底能不
能再发生第四起命案,这对十津川与刑警们几乎是茫然无知了。
    第二封信与佐伯有关系吗?佐伯究竟是不是凶手?
    9
    9 月25日,星期四。安井和田岛两个刑警终于查访到了跟佐伯裕一郎关系重要
的一件事。这件事表明第二个受害人谷本清美,与佐伯裕一郎有联系。原来,佐伯
曾到S 大学去教女学生化妆,讲授新发型,并用学生进行实际表演。据谷本清美的
同学说,她曾是美发的模特儿。
    “原来如此。佐伯自己怎么说的呢?”十津川问安井。
    “承认他去过S 大学,却说记不得谷本清美这个女大学生。”
    “对女职员桥田由美子和女侍君原久仁子仍然否认?”
    “他说她们也许到过店里,但名字和容貌都没有印象了。怎么办?明天就是二
十六日星期五啦?如果他是凶犯,明天准会杀死第四个女人的。”安井说。
    “逮捕他好吗?”年轻的田岛刑警催问十津川。
    “现在还不行,没有一个证据能证明他是罪犯。一切只是可能,这样是不能逮
捕人的。”十津川面部表情十分难看。
    “另案逮捕可以吗?只要明天拘留一天,不发生那种命案,就能证明佐伯是星
期五汉子。”田岛说。
    “不能主观臆断啊!”十津川苦笑道。
    “可是那种狡猾的家伙,外表倒温柔老实,内里是十分凶险的恶棍。如果他是
星期五的汉子,这样置之不理,明天真的再死一口,我们怎么交待呢?”
    “另案逮捕也不是那么容易。”安井插了一句。
    “他有车。我可以利用违反停靠规定为由,或者找个其他理由,明天一定将他
投进牢里。”田岛胸有成竹地说。
    “另案逮捕可以考虑。但今天要下功夫再查查佐伯的身边琐事。”十津川最后
说。
    十津川把田岛送出了门外。
    10
    田岛刑警确实有股强脾气。
    一年前他办理一件命案,逮捕杀人凶手时,他竟动手殴打了对方。幸亏他是真
正的凶手,才没闹出事来。倘若是无辜者,整个警界都会受到严厉谴责。
    龟井在田岛离去后,向十津川说了上面的情况。
    “你是说他爱感情冲动?”十津川问龟井。
    “现在依然如此,总爱以自己的好恶判断对方。象佐伯那样人,就是田岛最最
厌恶的。如果由田岛逮捕佐伯,还可能殴打他。”
    “向安井提醒一下。”十津川接着说,“佐伯是个关键人物,龟井,你认为他
是凶犯吗?”
    “从客观条件看,他是完全具备了。过去被害的三个人中,至少与女侍君原久
仁子、女大学生谷本清美有联系。如果最先被杀的女职员桥田由美子也曾到过三林
美容院,佐伯也肯定认识她。而且,佐伯在梳理女人头发时很爱说话,要打听对方
的住处和上下班时间,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如果佐伯是凶手,动机到底是什么?人长得帅,职业又不错,要女人似乎不
难。”
    “关于这一点,就完全不知道了。以前曾碰过一次类似的案子,是三年前的连
续强奸案。”
    “是江东发生的案子吧?记起来了。凶手是公司董事的儿子,职业是高尔夫球
手。”
    “对,年纪二十六岁,身材高大,类似电视演员N ,长得很帅。虽然在球场上
没有成绩,却到处开着车跑,他对于女性,只采取强奸的手段,但他从没设想杀死
对方。”
    “原因是他母亲过分溺爱的结果。”
    “是的,他爸爸常因公出差到国外去,妈妈特别溺爱他这个独生子。因为过分
溺爱,所以他肉体上虽长大成人,精神上却十分幼稚。对异性不能平等交往,需要
时就去强奸,这是不懂与异性亲近造成的悲剧。”
    “龟井,你的心理学修养相当高呢!”十津川佩服地说。
    “我没有这方面的真才实学,是从分析案子的大学教授那里学来的。”
    “佐伯的家里不存在母亲的溺爱吧?”
    “不存在。他从那两次强奸后,似乎被人们看作是不应接近的人。”
    “美容院的三林有子对他似乎很好。”
    “那是因为有子没有小孩。”
    “你的意思是用他代替儿子?”
    “大概是吧。问题是三林院长的宠爱与他强奸杀人是否有关。”
    “佐伯还没有情人。三林院长说,她从不过问工作人员的隐私。”
    “可佐伯必定是三十二岁的人了,正是身强力壮时期,他怎么处理性爱呢?”
    “他有五十万的月薪,我想会到土耳其浴室之类的场所发泄的。”
    “对此,还是查一查再说。”
    “你不认为佐伯有奇异的洁癖吗?”
    “也许。而且,从十八九岁就干出强奸妇女的丑事来看,此人还可能有虐待女
性的恶习。假若如此,那他对象君原久仁子这样卖身的女性可能也一样。”
    “他果真这样干,肯定会在出卖肉体的女人中传开,她们对他的印象不仅很坏,
还会认为他是个怪人。”
    “不错。”
    “好,我就去查,时间还来得及。”龟井看了看手表说,“我这就去逐个查查
新宿的每一间土耳其浴室。”
    11
    下午九点以后,新宿歌舞伎町一带,正是一天黄金时间的开始。往昔,这里的
土耳其浴室栉比鳞次。自新宿被年轻一代人占领后,土耳其浴室迅速减少。
    年轻人没有钱,他们大都迷恋于迪斯克和游乐中心。所以,这两种场合迅速增
多。最近,土耳其浴池稍有增加,大概因为这种职业仍是赚钱的行当吧。
    龟井与白石二位刑警,此时已来到了新宿的土耳其浴室区。他们走了第一家、
第二家均没有收获,到了第三家才有了反响。
    第三家的土耳其浴室是间高级浴室,光浴费就收一万元,服务费另加一倍。这
家浴室的“薰”娘认识佐伯。这个从一流公司女职员转到土耳其浴室工作的瘦长女
郎,一看龟井提示的佐伯照片,就皱起了眉头:“这个人曾来过一次。”
    看她那不愉快的表情,龟井和白石完全意识到了佐伯绝不是个好客人。
    “真是这个男人吗?”龟井慎重地重问了一句。
    “他是发型设计师吧?他自己这样说的。”薰娘反问了一句。
    “是他本人亲口说的?”
    “是的。他很为此而自豪啊!说是研究发型设计。他这么一说,我倒觉得确实
在西口的三林美容院见过他。”
    “他会是个很好的浴客吧?”龟井问。
    “他说自己去过巴黎,我想他必然是位情操高尚的人,谁知竟那么讨厌。他突
然勒住我的脖子,险些把我弄死。任他给多少钱,我也再不要这种客人了。”那薰
娘不屑地耸耸肩。
    “勒住脖子?”龟井和白石禁不住面面相觑。
    “龟井兄,果然不出所料。”白石脱口说道。
    “他勒你脖子的时候,你呼救没有?”龟井望着她的脸问。
    “那当然呼救了。”
    “你一叫,他立刻停止?”
    “我一面叫,一面拚命地把他推开。”
    “结果呢?”
    “他又瘦又轻,我一推便仰身倒下了,好象脑袋还撞在了磁砖上。当时我想他
一定会动怒,一定会殴打我,我很害怕。谁知,他却突然愣住,向我道歉。虽然道
歉,我的脖子确实疼了四五天。”
    “好了,谢谢你。打扰了。”龟井和白石完成了他们预定的任务。
    12
    龟井和白石在向十津川及专案组的其他刑警汇报。
    “他在十多岁时强奸女人,到三十二岁了,从他在土耳其浴室的行为看,那劣
根性的恶习仍在继续残留着。也许是对女性有先天的自卑感,使他对浴娘采取攻击
的态度。可以想见,对于花钱买的女人,一旦要发生性关系,就动手勒住人家的脖
子,对于路遇的女人更可想而知了。遭到女人的嫌弃,越发增加了他对女性的自卑
感,对女性的自卑越强,反过来又增加了他对女性的攻击性。这是很值得我们考虑
的。”龟井扼要地向十津川作上述的报告。
    “因此,每星期五就强奸年轻的女人,再加以杀害?”十津川问。
    “是的,一点不错。”龟井答。
    “你知道佐伯和星期五有什么关系吗?”
    “这可不知道。美容院的休息日是星期二,不是星期五,而且,似乎是星期五
他也没去干什么,只偶尔跟同事打打麻将。”
    “星期五的罪行是单纯的、偶然的吗?”
    “强奸第一个女人在星期五,这可能是偶然的。第二三次犯罪也在星期五,一
周的时间,有可能是凶犯性欲的周期。袭击年轻女人,强奸后就杀害,凶手得到了
满足。可过了一星期,又忍受不住而袭击第二个女人。凶手可能如此反复吧?”
    “如果这样,凶手定是佐伯。这个星期五他又要强奸人的。”
    “我想会这样。”
    “但是,只有情况证据,还不能逮捕佐伯。”
    “明天是星期五,怎么办?象田岛刑警主张那样,另案逮捕吗?”龟井以半开
玩笑的口吻朝十津川说。
    十津川报之以微笑。因为他还没想过另案逮捕的事。
    “我的意见是明天彻底跟踪佐伯裕一郎。”十津川对龟井及其他刑警说,“彻
底尾随美容院下班后的佐伯,绝对不要被发觉。与他谋过面的的人要化妆。希望全
体同仁全力以赴。尾随,如果再出现第四个受害者,这将是警察之耻!”
    对于十津川等人,这样做已经是良策了。除此之外,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佐伯
是凶手,这种可能性很大。但必须对他进行尾随,在他袭击年轻女人时再突然将其
逮捕,那就事实确凿了。
    第二天,九月二十六日,星期五。从清晨起,天空就阴沉沉的。专案小组的刑
警都已化好妆,只等待令出发了。
    三林美容院上午十点开门。佐伯裕一郎十一点时才上班。
    一个女警以客人的身分来到三林美容院,指定要佐伯作头发。
    女警作发后回专案组向十津川汇报。
    “佐伯的态度没有改变。”二十五岁的女警边抚摸作得很漂亮的头发边说。
    “跟你说话没有?”十津川问。
    “问了我的名字,还问我是不是女职员。接着,告诉我他在巴黎的生活。”
    “依你的看法,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
    “他是自我表现欲很强的人。他不停地说在巴黎如何如何,因此显得很浅薄和
没趣。”
    “他与你谈话时的情态如何?”
    “说话断断续续,自己没兴趣的话题就心不在焉。他是个典型的自我表现者,
以自我为中心,很不适合结婚的类型。我还认为他是个没有同情心、不会体谅别人
的人。”
    “你说的不严重吗?”
    “作为女性,我从本能上能体察出他是什么性格。”
    “你认为他是个危险人物吗?”
    “嗯。如果单以女人的观点表明我的看法,我决不与他交朋友。”
    ……
    夕阳西下,整个东京都已堕入暮霭中。
    三林美容院闭店了。刑警各就各位。美容院四周有四个刑警,佐伯所住的公寓
附近有两个。闭店之后,只见佐伯懒洋洋地走了出来……

              第三章 泳装小照
    1
    佐伯独自一人走出美容院。四个刑警隔着一段距离,悄然跟踪其后。龟井坚起
雨衣的领子,下巴上贴了假胡须,真让人认不出来。佐伯穿过国铁的立交桥,向新
宿歌舞伎町走去。他突然停下来,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然后踅入巷道,打开酒廊
“彩虹”的门。龟井紧盯着佐伯的行动,心想,他是进去消磨时间吗?现在是九点
三十六分,那三起命案都发生在下午十点以后,这一段时间,他大概是有意喝酒消
耗时间吧。为了侦查个究竟,龟井示意另外三个刑警在外面监视,他独自走进了酒
廊。
    佐伯正坐在柜台角落里,一面喝加水威士忌,一面环视店铺,那眼神充满淫欲
和飘乎不定的神情。酒廊里除一些男客外,还有三个年轻的女职员模样的人并坐而
饮,她们欢欢乐乐、说笑不停,龟井坐在她们对面,要了啤酒,然后把目光盯着佐
伯的举止。
    佐伯不时地睃着三个年轻女人。那三人纯系现代姑娘,个子高大,身体健硕。
    她们好象与星期五的汉子无关。龟井见状苦笑着。
    酒店老板娘从里间出来,一眼看见佐伯,大声招呼道:“小裕,你来了。”这
个老板娘五十岁左右的光景,个子矮小,多嘴多舌。她与佐伯打了招呼后,又絮叨
起美容院的生意来。三个女职员听说佐伯是发型设计师,显得兴趣盎然,立即跟他
搭讪起话来。佐伯似乎正求之不得,于是又大谈起巴黎的社会生活及时装发型等等。
    龟井平静地观察着事态的发展,时间也分分秒秒地流逝着,或许是外面的刑警
等待焦急了,只见加岛走了进来。他自然地坐在龟井身边,向服务员要了加水威士
忌,轻轻吸了一口后,小声地问龟井:“情况如何?”
    2
    龟井边喝啤酒,边轻声对加岛说:“莫名其妙,不知道他是打发时间,还是物
色狩猎对象?”
    这时,那个老板娘也参加进去,一男四女谈得更起劲了。年轻女郎可能经不住
巴黎风光和时尚风俗的诱惑,佐伯谈起巴黎来,自然更是拿手的话题。
    大约过了三十分钟,不知谈话内容如何,三个年轻女人中的一人,踉佐伯一起
结伴离店而去。加岛急忙尾随其后。龟井则稍隔了一点时间,他慢慢站起身,向外
面走去。
    见龟井出来,加岛迅速走近他,用手指着正前方的手饰店:“佐伯跟那女人进
那爿店铺去了。”
    “他们进银庄干什么?”
    “大概佐伯要买项链什么的送给女人。”
    “送礼?”龟井不觉疑惑了。
    五六分钟后,佐伯和那女人手挽着手走了出来,但见那女人的腕上,细细的手
镯闪闪发光。女的看来约二十四五岁,椭圆脸蛋,长得很漂亮。
    “这一对想到哪里去呢?”加岛自言自语。
    “问题在于佐伯是否要将她作为第四个牺牲者。”龟井说。
    “当然是要她作第四个牺牲者了。在这之前,佐伯已杀了三个女人。今天又是
星期五,他不会为别的目的物色这个女人的。”
    “可前三个受害者是在回家途中遇害的,凶手多半是埋伏等待呀!”
    “这回也可能要送她回家,准备在途中强奸杀人吧。这个狡诈的色狼,为了让
女人放心,还买了手镯。”
    加岛与龟井躲在暗处轻声议论着,只见佐伯和女人宛如情人一样搂抱着,向西
武新宿车站走去,那里是情人旅馆栉比鳞次的地区。加岛与龟井不敢怠慢,也紧紧
尾随而去。
    “也许在情人旅馆先玩一阵,然后再送回去。”加岛猜测着。龟井不语,目光
却盯着那二人走进挂着“桂”招牌的日式情人旅馆,然后才吁了一口气。
    “龟井兄,怎么办?”刚刚赶上来的安井表情紧张地问。
    龟井很难对佐伯下判断了。“过去的三起命案都不是发生在情人旅馆啊。”他
脱口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可你应该知道呀,”加岛睨视着旅馆,“佐伯是个杀人的恶魔呀!”
    一句话提醒了龟井,他略加思索,立即吩咐道,“就这样,我和加岛刑警潜进
他们的隔壁房间里,你们二位在外面埋伏监视,同时随时和十津川刑警部联系。”
    平时,龟井很少使用警察身份证,但此时此刻,他是非用不可了。走进“栓”
    旅馆,龟井向老板说明来意,想不到老板却跳了起来:“我们可没给警方添麻
烦呀!”
    五十多岁的老板,脸色吓得苍白,龟井挥挥手,指着刚才进来那一男一女。
    “请问是进入樱室的那两个人吗?他俩是什么案件的嫌疑?”
    “不,我们只是有些担心,所以想在隔壁房间里守望。”
    “可是,我们……”
    “假如那两个人殉情,你不是更麻烦吗?”
    “殉情?”
    “有这种可能。”
    “知道了。请你二位进菊室。”
    龟井与加岛在菊室屏心息气地倾听着、等待着……
    3
    情人旅馆的设备是豪华的,不仅有高级的厚丝被,更有宽大的洗浴间。龟井进
入浴室,这里与隔壁最近,那边是电视机里的音乐声、对话声,可以清晰地传到耳
朵里,加岛贴近龟井问:“听到什么没有?”
    “没听见他们说话,看来他们在看电视。”龟井轻声回答了加岛。
    “真是奇妙的气氛、奇妙的环境!”加岛咕嘟了一句。
    “真把我装进闷葫芦里了。佐伯想把她作第四个牺牲者呢,还是想和她度夜?”
    龟井说。
    “我也这么想。”加岛附合了一句,“那年轻女人真令人担心,竟然敢跟在酒
廊相识的男人在这种旅馆过夜。”加岛说。
    “老兄,你还年轻啊!”
    “我已到了而立之年。”
    “我已过四十了,这种事我见过的多了。”龟井轻蔑地笑了笑。
    就在这时,隔壁突然发出了巨大的响声,是物件倒下时发出的声音。龟井和加
岛互相警惕地对视一下,接着,就听见那女人的呼救声,声音令人毛骨悚然,龟井
听到女人的声音的同时,几步跨出菊室,猛敲樱室的房门,并厉声喊道:“开门,
快开门,我是警察!”
    屋里只有声音,却没有开门的意思。龟井急了,和加岛合力将门撞开了。加岛
握着手枪抢先跃进房内。这儿是西式房间,那女人半裸着身子滚落在双人床下,佐
伯不知去向了,龟井抱起只穿内衣的女人,把她放到床上,加岛则冲进浴室,浴室
的窗子大开,佐伯是从这儿逃出去了。加岛与龟井打个招呼,也从窗口跃身到巷道
里。
    龟井抱起的女人,在床上呻吟着,她的脖颈胀得通红。“救命——”女人以微
弱的声音喊。她的乳罩己解开,白嫩白嫩的乳房完全裸露在外,由于女人的惊悸而
颤动着。龟井拿起毛毯盖在她身上,轻声说道:“别怕,已经没事了。”
    旅馆的刑警安井和田岛二人,听到楼内的骚动声,也急急地跑了出来。
    “加岛已追出去了,你们快去支援!”龟井吩咐后,自己也走出房间,赶紧跟
十津川取得联系。
    4
    加岛追出去之后,压根儿没见到佐伯的踪影。没办法,他只好跟埋伏在佐伯所
住的公寓的两名警察取得联系。可是,直到次日清晨,佐伯仍然没有回到住处。
    在情人旅馆受害的女人,被送到附近医院进行治疗。这个女人名叫吉川知子,
二十四岁。她是新宿百货公司的职员。因伤势不重,已能在床上起身,只是声音还
低沉、沙哑。
    龟井在向十津川汇报情况后,又陪他一同到医院来探访吉川知子。
    “逮捕那家伙了吗?”吉川知子问十津川。
    “还没有,但已经掌握了他的姓名、住址和工作单位,他很快要被逮捕的。”
    “真没见过那样缺德的男人呀!”
    “你与他在酒廊是第一次认识吗?”
    “嗯。我常与朋友去喝酒。听老板娘介绍,才与他相识。他是发型设计师,又
到巴黎留学,所以我很相信他,想不到刚一上床,他就突然勒住我的脖子——”
    “在到旅馆前,你们都谈了些什么?”
    “没谈什么,只听他说关于巴黎的事,或者由我介绍在百货公司工作的情况。”
    “他勒住你脖子时,你想没想到可能被杀?”
    “唉,当然。那家伙脸色顿时变了,人似乎也变了——象个魔鬼。”吉川知子
想到被勒住脖子的一刹那,声音更颤抖了。
    “他是猛然勒住你脖子的?”
    “是。”
    “当时,他说些什么?说没说要杀你,要你死的话?”
    “好象吼叫了一声,已经记不得了,因为太可怕了。”
    知子语音不清,全身颤抖不己,“他是星期五的凶犯吗?”
    十津川没有回答她提的这个问题,简单安慰了几句,就同龟井回到了专案组。
    星期六整整一上午,佐伯在东京都一直没有露面,全市已下达紧急通缉令,所
有的警车都掌握了有关佐伯的情况及照片。
    天网恢恢,但十津川的心情却不能平静下来。萦绕在他心头上的有两件事情,
一是怕佐伯在逃亡中再犯下新的罪行,那将又增加一个受害者,二是又有一个新的
疑问在头脑中升起,即佐伯是不是真的星期五的汉子?
    在十津川看来,前三次强奸杀人案都发生在受害人家宅附近,而佐伯昨晚却是
在旅馆中作案,这种迥然不同的作法是很值得注意的。因此,他才考虑佐伯是不是
真正的凶手,如果佐伯不是真凶,那真正的星期五汉子仍在法网之外,问题就更加
严重了。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十津川把昨晚在东京都发生的案件全都找来查对。
    经查,从昨晚到今晨,东京都只发生26起案件,杀人案两起,抢劫伤害十六起,
纵火一起,强奸一起,盗窃六起。但是,在这些案件中,B 型血的男人所造成的强
奸杀人案一件也没有。审视这些案件后,十津川的心情似乎稍稍轻松了一些。因为
他可以确信,佐伯可能真是那星期五的汉子!
    再说白石和青木两个刑警,他俩让管理员把佐伯住的房间打开,到他的房间进
行搜查。这是个二房二厅的房间,屋里相当杂乱。旧报纸堆在房间的角落里,电视
机弄得很脏,厨房里的炊具也十分埋汰。两个刑警很希望在这里找到与三个女人有
关的材料,只有这样,才能解开佐伯杀害三女人之谜。
    白石查看了佐伯的抽屉,突然拿起一张照片给青木:“喂,你看看这个!”
    青木把头凑过去,只见照片上是个穿比基尼泳装的女人,背景是某地的游泳池。
    “君原久仁子!”青木惊讶地喊出声来。
    5
    搜查到的君原久仁子的照片共七张。每张都是身着比基尼泳装,黄色比基尼看
来与晒黑的肌肤很相称。遗憾的是,其他二人的任何材料都没找到。当然,仅仅君
原久仁子的一张照片,对警方来说,也是一项可观的收获了。
    引起十津川特别注意的是君原久仁子的泳装。围绕这泳装,十津川考虑到,凶
手只杀害晒得黑黑的年轻女人,而且这三个受害者的比基尼泳装的痕迹都明显地留
在晒黑的肌肤上,如果这是凶手的癖好,那么他是在什么地方找到这种女人的呢?
    这才是案件的症结所在。如果说君原久仁子的照片是在游泳池照摄的,说明凶
手是由此找到猎取对象的。第一个受害者桥田由美子和第二个受害者谷本清美的泳
装照片即使没有找到,凶手也可能在其他淤泳池看过她们的泳装。
    “你俩见到这次的受害者时,她的情况如何?”十津川问龟井。
    龟井和加岛面面相觑。
    “我见受害者还活着,所以没顾上多看她,就去追佐伯去了。”加岛说。
    龟井则搔搔头,说:“我见她半裸着躺倒在床,人还活着便忙着把她送医院抢
救去了。”
    “算了吧。医院我不是和你一同去的嘛,我问你们的目的,因忘记了问受害者
是如何晒黑皮肤及泳装的事。必须再去问一下。”十津川说。
    当天,十津川和龟井再度到医院去拜访吉川知子,他俩赶到医院时,正巧遇见
知子的父母也在那里。
    知子母亲坐在床旁,抚摸着女儿的头发,脸上现出欣慰的笑容,显然是为女儿
获救而高兴。知子的父亲却盯着十津川质问:“凶手还没有抓获?我女儿不是那星
期五汉子污辱的吗?你们这些警察是干什么吃的?”
    知子的父亲约莫五十多岁,是个平凡的上班族。他平时工作认真,态度和蔼,
是个老实人。今天却一反常态,面对警察,竟然大声地进行质问。
    十津川真是有苦难言。市民可以指责他,因为这起案子确实没破,他却不能指
责知子的父亲:谁让你女儿随便跟男人走,而且跟人家住情人旅馆。在这种情况下,
任何辩白都是无济于事的。
    “我想凶手不久就可以被抓获,”十津川说,同时向知子的父母请求道:“很
抱歉,能让我单独与你的女儿呆一会儿吗?”
    知子父母根本不通情达理,他们拒绝了十津川的请求。龟井没法,只得出示警
证,将他们带出门外。
    “今年夏天有没有到什么地方去游泳呀?”十津川直接地问知子。
    “我不会淤泳。”知子霹出了惊讶的表情,仿佛游泳与她受害有关似的。
    “不会游泳,也有泳装吧?”
    “有。去年买的,我想学游泳。”
    “是比基尼泳装吗?”
    “是呀,您问这个干什么?”
    “今年你穿泳装到游泳池去过吗?”
    “今年七月我开始到教练室练习,只去过五次游泳池,仅此而已。我想只要再
多去几次,也许就学会了。”
    “你去的是哪儿的游泳池?”
    “品川的室内游泳池。”
    “污辱你的佐伯和你一同去过游泳池吗?你同他在游泳池谈过话吗?”
    “没有。既没同他一道去游泳,也没同他在游泳池谈过话,在酒廊,我们是第
一次相识。”
    “在酒廊与佐伯相识之前,你去过三林美容院吗?”
    “没有去过。”
    “真的吗?”
    知子的回答是令十津川失望的。他只得向她点点头,微笑着告辞了。
    6
    佐伯还没有被抓获,此案使专案小组感到十分困惑。困惑的原因是,第四起案
件与前三起有所不同。前三者均被杀死,第四者却没死掉,前三者肌肤都晒得很黑,
第四者却没有晒黑。如果说杀死前三者,是凶手对皮肤晒黑、穿比基尼泳装的女性
的癖好,那么对于第四者就无法解释了。
    “是凶手的癖好改变了?还是杀死前三人的凶手不是佐伯?”十津川问龟井。
“这个嘛,”龟井沉思一下,说:“我有两个想法。第一,前三者皮肤都晒得很黑,
比基尼的泳装痕迹明显,这只是单纯的偶然。假如这样的话,那第四个受害者吉川
知子即使没晒黑,也不成问题。”
    “第二种想法呢?”十津川追问一句。“女人晒黑的肌肤,假定是凶手的癖好,
在第三人之前,他恰好遇到了合乎口昧的受害者。可今年是冷夏,除了到国外去的
人,不大有亲近水的机会。而且,据说年轻女郎大都不愿意晒黑。这样,他想找到
第四个晒黑肌肤的女人,怕不那么容易,而且星期五到了,因此不得不选吉川知子
作第四个牺牲者。”
    “按你的看法,龟井,你仍然相信凶手是佐伯裕一郎了。”
    “实在没有再好的想法了。”龟井肯定地说。正如龟井所说,至少是目前,专
案组确实没有发现别的嫌疑犯。而且,时过两日,到了二十八日星期天,佐伯依旧
头影没露。这严酷的现实,对专案组的压力很大,专案组内焦躁的气氛也越来越重
了。
    案发后,十津川一直认为,抓获佐伯只是时间问题。因为据警方掌握,佐伯裕
一郎性格孤僻,亲朋密友很少。只要他身上没带足够的现金,不会逃得很远,找到
他并非难事。
    况且,专案组除在报纸上登了佐伯的名字,还张开罗网,在三林美容院、住所、
他的故乡及朋友家,都派了刑警监视,还怕他不落网吗?令人遗憾的是,几天过去,
专案组却一无所获,这不能不令他们焦虑了。
    “我最担心佐伯这个亡命徒再继续犯罪。”搜查一课本多课长担心地说。
    “这点,我想暂时不要紧。”十津川说。
    “说不定吧。二十六日杀人未遂,凶手的欲望没有得到满足。这样,等不到下
星期五,他可能就会猎取另一个女人。”本多说。
    “不能说没有这种可能。但报上披露的只是我们以强奸吉川知子嫌疑犯的名义
追捕他。佐伯也许会认为,即使被捕,罪也很轻。这样,他也许不会再干的。”
    “也许是吧?”
    “问题是我们找不到佐伯的下落。”
    “你说他能藏到什么地方呢?”
    “可能我们追得急,迫使他自杀了,也许是有人把他保护起来了。”
    “谁能保护他呢?”
    “我一时也说不清——”十津川眉头紧皱,显出疲惫的神色。
    这时,年轻的青木刑警,目光炯炯地跑进来报告说:“警部,佐伯来自首了!”
    十津川心灰意冷的情绪为之一震,惊愕地问:“来自首?他自己来的吗?”
    青木回答:“不,还有东田律师陪他一同来的。”
    7
    听到青木的报告后,本多课长蓦地蹦了起来:“东田律师?”显然,本多是很
惊讶的!
    无论十津川还是本多,他们的惊愕是有原因的。因为他们十分了解,检察官出
身的东田律师,是一个很难缠的人。曾有过这种情况,十津川满怀信心加以逮捕、
起诉的嫌疑犯,只要东田律师插手,被告就被无罪开释。但是,东田这次陪佐伯来
自首又意味着什么呢?
    十津川正是带着满腹狐疑去见东田的。
    东田六十八岁了,虽然体重有九十公斤,但走起路来还象五十岁的样子。他握
着佐伯的手臂,生怕别人把他抢跑似的。
    “嘿,十津川兄。”
    东田故意地以亲密的姿态向十津川打招呼。
    龟井刑警手握手铐,想铐住佐伯裕一郎。
    东田摆摆手,说:“不必这样,他不会逃的。”
    “不必铐了,到那间屋子去审问吧。”十津川说,“要是逃了也不怕,东田先
生会负责的。”
    “啊,好,哈哈!”东田朗声笑道,龟井将佐伯引向另一个屋子去了。十津川
对东田说:“东田先生,很想听听你领佐伯来自首的经过情况,请谈谈好吗?”
    “首先,我提醒你注意,佐伯是我劝来的。他不是被逮捕,而是来自首的。”
    东田毫不客气地说。
    “这点会考虑的。东田先生是打算作佐伯的律师吗?”
    “受某人委托,我决定作他的辩护律师,请多关照。”
    “请问,你说的某人是谁?”
    “对不起,这暂时不能说。”
    “可是,如果他隐藏了佐伯,就触犯了刑律。”
    “恐怕你说重了。我认为佐伯裕一郎是无辜的,所以保护他的人不会触犯刑律。”

    “佐伯引诱在酒廊认识的女郎到情人旅馆,想勒死她。是刑警听到她的叫喊及
时赶到,才避免了这起杀人案。难道佐伯无辜吗?”
    十津川两眼直逼着东田。东田一副微笑自得的神色。接着,他说:“这我知道。
    佐伯也告诉我女人的事了。但是,十津川兄,佐伯引女人到情人旅馆,不是他
们互相讨厌而是饮酒时谈得情投意合的结果啊!据佐伯说,去情人旅馆,是女方积
极提出的。而佐伯确是想同她认真谈恋爱的。可是,一进旅馆,女的突然、向他要
两万元,男方自然生气。在双方发生口角并且怒不可遏的时候,男方不自禁地勒住
了女方的脖子,但并未真勒死她。女方大声叫喊,男的才惊慌逃走。这才是事情的
真相。
    这是日本现代人的云水之恋呀!我认为这纯属偶发的争吵,并不能构成刑事案
件。“
    “可是,东田先生,受害人作证说险些被杀害。直到现在,脖颈还红肿,医生
诊断要三天后才能康复。”
    “我认识一对夫妇,因夫妻打架,使妻子受重伤住了一个月的医院,但他们还
是夫妻。”东田沉着老练地驳斥了十津川。
    “东田先生,老实说吧。”十津川说。
    “我很希望这样,最反对东拉西扯。”
    十津川苦笑道:“我们正负责侦查最近每星期五发生的强奸杀人案,而佐伯裕
一郎是我们的重大怀疑对像。”
    “你不是在嘲弄我吧?”东田脸上失去了笑容,凝视着十津川。
    “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那为什么怀疑佐伯是星期五的强奸杀人犯?可以的话,请说充分理由。”
    “我想对佐伯以连续杀人的嫌疑犯起诉,你自然会知道。”
    “你的意思是现在不能说?”
    “目前,还只是嫌疑。”十津川没正面回答。
    东田不满地哼了一声。
    “我不认为佐伯是星期五的汉子。”东田有些忿忿然。
    “你了解他吗?”十津川问。
    “刚才说过,我受某人委托,作了佐伯的辩护律师,曾与他谈了几个小时。我
做过检察官,后来做律师。也就是说,从事起诉和辩护的工作。因此,看人的目光
自然比一般人好。谈话之后,我自认了解了佐伯这个人。我承认,他有粗暴的一面。
    他虽然是发型设计师,这工作是时髦的,但他却不擅言辞。我断言他绝不是杀
人犯。“
    “可是,东田先生,你也知道,人并不是天生就会杀人的。由于种种复杂的生
活背景和人际关系,好人也可能成为杀人犯。我记得,就是你东田先生,曾经作过
人都有成为杀人犯的学术报告,难道不是吗?”十津川不无讽刺地说。
    “我这样说过吗?”东田毫不在意地微笑着说,“可是佐伯是清白的。我不知
道你们有什么证据,不过,一旦起诉,你们就会背上包袱。我承认佐伯在情人旅馆
跟酒廊相识的女人吵架,也承认在警方查寻下,我劝他自首。但仅此就能构成刑事
犯罪吗?我认为,这些充其量只能是调解的条件。”
    听了东田的话,十津川恼怒异常,无名之火从心头燃起,忿忿地说:“能不能
构成犯罪,这是我们决定的!”说完愤然离去。
    8
    隔壁房间的审讯正在进行。或许是东田律师的交代,佐伯在审讯一开始态度就
很强硬,而且将一切过错全推给了吉川知子。
    “我是同她住进了情人旅馆。是她邀请我去的,也承认是情投意合。可谁想一
住进旅馆,她张口就向我要两万元!”佐伯向负责审讯的龟井刑警生气地说。
    “是你勒住她的脖子吧?”龟井问。
    “没有啊。为了钱的事,我们起先口角,后来撕打起来,也许在撕打中我的手
碰了她的脖子。说我勒住她的脖子,要勒死她,这确实是她信口开河、胡说八道。”
    “知子说,她没有向你要钱呀!”龟井说。
    佐伯耸耸肩:“胡说。她干的简直是妓女的勾当,当然不会承认。我虽然犯了
粗暴的错误,她诬陷我也不对呀!”
    “那你为什么匆匆逃跑呢?”
    “她拚命地叫喊,凭谁也得跑,况且我听到了男人的脚步声。我也是艺术家,
害怕自己的名誉受损害。”
    “艺术家?”
    “是呀,发型设计是了不起的艺术嘛!”
    “这是你的东西吗?”龟井把从佐伯房间搜查来的君原久仁子的泳装照片放在
桌子上。
    “从我房间偷出来的?”佐伯不满地问。
    “不是偷,是以物证收存的。”
    “什么物证?跟我上情人旅馆的可不是这个女人。”
    “我知道。这是君原久仁子,十九日星期五被杀的女人。”
    “从报纸上己经知道了。”
    “你怎么会有她的泳装照片?”
    “有照片也构成犯罪吗?”
    “你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拍的这张照片?”
    “八月底,在王子饭店拍的。我因为工作太忙,没有时间去海滨,所以利用星
期日到饭店的游泳池去玩玩,我和她早就相识,她常到我们店去。在游泳池遇见她,
拍了照片。
    “你很喜欢她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拍了她的泳装照片,又郑重地收藏起来,这不说明你很喜欢皮肤晒黑的比
基尼泳装照片吗?”
    “我不清楚你这话的意思。”
    龟井笑道:“问你的爱好啊,你大概喜欢健康的晒黑女人胜过皮肤白皙的女人
吧?”
    “实话说,两种女人我都喜欢。”
    “两者都喜欢吗?”龟井说完顿时严肃起来,问:“你对普通的性关系不能满
足吧?勒住女人的脖子,见她痛苦,你才会兴奋吧?”
    佐伯一听恼羞成怒,象发疯的野兽一样吼道:“你说的象什么话!我是正常人,
不是变态人!”
    “可是,你十八九岁时曾勒过女人脖子,以强奸罪被拘捕过呀!”
    “那是女孩不接受,我发怒才勒住她,从那以后再没犯过。”
    “你一怒就会勒女人脖子吗?这次你也是一怒就勒人脖子吧!”
    “不,是撕打时,手碰到了她的脖子。”
    “是律师要你这样说的吗?”
    “我说的是事实的真相,你们仔细调查自然就了解了。”
    “我们当然要调查的。”
    审讯就这样结束了。
    9
    龟井从审讯室出来,正好与十津川走了个碰头。
    “佐伯的情况如何?”十津川问。
    龟井耸耸肩,说:“女的突然要钱,佐伯勃然大怒才动手。他死咬定他们在打
架。”
    “这是东田律师授意的。”
    “我也这么想。可是,很难证明他是星期五的汉子,目前,几乎没有确凿证据。”

    “你说得不错。”十津川点头说,“可是,目前除他以外,还没有嫌疑犯。而
且,二十六日,在东京都内,除吉川知子外,再没有年轻女人遭到强奸被害。给我
们写匿名信的人,在星期五不会不干的,因此,佐伯不能被解除怀疑。但也正如你
说,目前还没有确凿证据。
    “看来只有以强奸案收审,作为连续杀人案的突破口。
    “可以这样。但以东田律师为对手,很难拖延拘留时间。最多只能拘留四十八
小时。在这个时间内,我们必须证明他是杀人凶手。”
    “实在不行,干脆就以这次的强奸案起诉。如果他是星期五的汉子,至少可以
防止下一次的命案。”
    “关于这一点,东田律师的话确实令人担心。”
    “东田说了什么?”
    他说如果对佐伯起诉,只能使我们背包袱。
    “那是他故弄玄虚。”龟井不屑地说,“在法庭上,如果检察官很年轻,那么
律师惯用的手法都是故弄玄虚,然后再加以威胁。
    “我知道东田是个老狐狸。但,他对佐伯一案的确充满了信心。另外,为什么
东田甘愿为佐伯辩护,这一点也值得注意。
    “不会是佐伯自己委托的吗?”龟井问。
    十津川摇头说:“象东田这种大人物,除非对自己有利,否则是不会轻意出动
的。而且,东田本人也是荣誉心很强的人。仅仅是佐伯委托,怕是不会答应的。”
    “这么说,想必是另外有人请东田辩护?”
    “正是这样,而且那委托人不是有相当的地位,就是很有钱。不然是请不动东
田的。”
    “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与他谈话时我就在想,如是佐伯家的人,东田不会不直说。因为家人委请律
师是理所当然的。佐伯极少朋友,不可能是朋友或熟人。这样一来,大概替佐伯委
请律师的人一定是与他的职业有关。”
    “依你这么说,可能是常去三林美容院的贵夫人了。”
    “正是,佐伯对年轻女人构成威胁,也许对中年的太太们会倍觉可爱。”
    “是太太的直接委托呢,还是太太受别人的委托呢?”
    “这就很难说了。不管受谁的委托,主要看东田如何行动,佐伯能尽早供出连
续强奸杀人,问题就能尽快解决。”十津川最后说。
    次日,又一件事情令十津川瞠目结舌。
    受害人吉川知子的父亲来到专案小组,申请撤销对佐伯裕一郎的控诉。
    10
    “这究竟是为什么?”十津川问知子的父亲田岛等几个年轻的刑警脸色都异常
难看,他们鄙夷地睨视着知子的父亲。
    知子父亲眨着眼睛,说:“女儿坚持要撤诉,我也愿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因为这事对女儿来说总不是光彩的。“
    “可是,吉川先生,你在医院曾要我们尽快逮捕凶手啊!”十津川问。
    “那时,因为女儿受伤,我失去了理智才那么说的。幸而女儿的伤并不严重,
她也有受拐诱的过失——”吉川说话不那么硬气。
    “见过东田律师了,是不是?”十津川注视着对方的表情,态度严肃地问。
    “我不认识东田律师。”吉川有点尴尬。
    “是被威胁,还是接受了贿赂?”十津川有意剌激他说。
    “真不象话!我不会拿心爱的女儿作金钱交易。”
    “那是受威胁喽!人家会说,一旦到了法庭,女儿的丑事被公诸于众,会伤害
脸面对不对?”
    “我确实不愿意让女儿受更大的伤害。如果在法庭上凶手胡说八道,女儿日后
还怎么作人?那后果更不堪设想。”
    “这话很象东田律师说的,对吗?”
    “警部,我只希望以父亲的身分保护女儿的荣誉,这就是我撒诉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说把情人旅馆一事化为无事?”
    “是的。”
    “可是,吉川先生,有件事希望你考虑一下。”
    “什么事?”
    “星期五的汉子己经杀了三个女人,我们认为那凶手可能是佐伯裕一郎,二十
六日星期五也许要杀知子小姐,作为第四个牺牲者。”
    “既然这样,那你们就逮捕他好了,因为他己经杀了三个女人。为什么非要以
我女儿的轻伤作凶手的依据呢?”
    “很遗憾,因为证明佐伯是前三个女人的凶手证据。还不确凿。”十津川老实
地说。
    “那你们去找证据好了,这正是你们警察的工作嘛!”知子的父亲几乎愤怒地
吼道。
    “当然,我们也在全力地去搜集证据。可惜的是,至少目前还没有确凿证据,
可再过四天星期五又到了。为避免再出现新的被害者,我们想先拘留佐伯裕一郎。
    所以,我们很需要吉川知子的帮助。“
    “不管怎么说,我女儿与星期五的汉子没关系,我要坚决撤诉。”
    “你这样做等于帮助了星期五的汉子!”十津川不无埋怨地说。
    “总之,也许你会说我自私,只考虑知子的前途,而不顾别的年轻女人的死活。”

    知子的父亲并没有松口的意思。
    十津川并非不了解此时吉川先生的心情。在他看来,吉川的女儿适逢豆寇年华,
作为父亲最怕女儿受伤害。东田律师很可能巧妙地利用了这一点。
    见十津川不语,吉川先生继续说:“撤诉的原因,固然是女儿的意愿,我和内
人也是同意的。知子才二十四岁,己有人提了几次亲。这种情况下,以强奸案的受
害人被提到法庭,被人胡言乱语一番,她今后的前途就全完了。如果对方是连续杀
人的罪犯,电视和报纸的记者会蜂拥而至,我女儿可怎么应付?”
    “你的心情,我很理解。”
    “不管你理解不理解,即使交付审判,女儿说她绝不上法庭,如果被强行拉去,
也绝不作证。对此,我们己经决定了。”
    “吉川先生,请你不要胡说!”田岛刑警实在憋不住了,大声呵斥一句。
    吉川吓了一跳,不满地瞥了田岛一眼,耸耸肩膀。
    “我们是为你家小姐拘捕凶手,到现在你竟然说要化作无事,这是什么意思?
    你也太轻视警察的使命了!“田岛又吼了一句。
    十津川一面用手示意、安抚田岛,一面对吉川说:“吉川先生,你的心情,我
很了解,也请能体谅我们工作的难处。”
    “我懂,但无能为力。我不想让女儿作为强奸犯的受害者而抛头露面。”吉川
顽固地说。
    “不能妥协吗?”十津川缓和着气氛说。
    “妥协什么?”
    “我们警察不能漠视受害人的意志,也不能强迫你女儿控诉。但是,我们因有
连续杀人的大案,不能立即释放佐伯,可否将撤销控诉保留到拘留期限为止?”
    “拘留期限多长?”
    “逮捕拘留后四十八小时,从现在算还有三十二小时,我们要在这期间找出佐
伯是连续强奸杀人犯的证据。如能成功,无须你们的帮助,也可以给佐伯定罪。”
    “假如找不到证据,又怎么办?”
    “那只好释放。”
    “可是——”吉川又现出困惑为难的神色。
    十津川立即微笑道:“请你对东田律师说,我们己经谈妥了。这样,东田先生
会来见我们。”
    “这我就放心了。我也希望能尽快捕获强奸杀人的凶手,并祝你们成功!”说
完吉川先生如释重负地告辞了。
    “也够难为他了。”十津川望着吉川离去的背影,不无感触地对田岛说。说完,
他又将专案的几个刑警召到办公室,对继续探索三起人命案与佐伯的关系这项工作
做了部署。
    龟井听了十津川的安排,叹口气说:“只有三十二个小时,佐伯就到了拘留的
期限,时间太紧了。”
    “所以要尽全力。佐伯持有君原久仁子的比基尼照片,所以希望先重点调查一
下她与佐伯的关系。只要有一件证据,我们就好办了。借此还可同第一二两个命案
联系起来,以便彻底查清佐伯。”
    十津川将工作安排妥贴后,离佐伯开释时间整整有三十二个小时。

               第四章 新局面
    1
    通产省的三木伸介,是T 大学毕业后,走上高级官僚之路的二十五岁的青年。
    他现在正坐在十津川警部的办公室里。
    一旦佐伯裕一郎被起诉,三木先生在法庭上也许是最可靠的证人。十津川想到
了这点,因此,他对三木是寄予厚望的。
    “特地请你来,很过意不去。”十津川对比自己小一轮的三木相当客气。
    “据说,星期五的汉子己被抓获?”三木异常兴奋地问。
    “还不能最后确定为凶手,只是按嫌疑犯抓来。”
    “要我认人吗?”三木似乎明白了十津川的意思,所以这样直接地问。
    “不错,我们正是请你帮忙。”十津川微笑道。
    “愿意效劳。帮助警察,是市民的义务呀!”
    “那就请跟我来一下。”
    三木随十津川到了审讯室的隔壁房间。审讯室里,龟井正审讯着佐伯。
    “请从这儿看看这个人。”十津川指着一个透视窗说。
    “啊,这是单面透视玻璃,曾在电影上见过。”三木边说边观看隔壁的审讯室。
    佐伯的脸孔正对着三木,三木看得真真切切。
    “怎么样?”十津川轻声问。
    “身高多少?”三木脸贴着透视窗问十津川。
    “一米七三。”十津川答。
    “那跟当时的男子相符。”
    “还有没有其他相似之处?”
    “眼睛——”
    “眼睛吗?”
    “当时,凶手的眼睛给我的印象很深。怎么说好呢?是极其阴暗的眼睛。跟那
边的男子完全一样,怎么看都是同一个人。有那种眼睛的人并不多。”
    “确实吗?”
    “嗯。警方也注意了这个特点,才对他进行逮捕的吗?”
    “是的。但我们希望你毫无偏见地瞧一瞧。”
    “我知道。我决不会胡说。那汉子在感觉上完全相同,即与那晚同我相撞的汉
子完全相同。”
    “那么到法庭上,你能这样作证吗?”
    “当然能,因为这是每一个市民的义务。”
    2
    三木伸介观察的结果就是这样。送走他之后,十津川双臂交抱在胸前沉思着。
    旁听的安井刑警惊讶地问:“警部,怎么啦?”
    “我在考虑三木伸介,他今天这样自信,肯定佐伯就是那个凶手。他为什么会
这样肯定呢?”
    “也许是三木想起了凶手的动作和神态。我特别注意三木对凶手眼神的解释,
因为眼睛最能展现一个人的特征。所以,化装时都先戴上太阳眼镜,因为遮住眼睛,
人的特征就减弱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
    “你不大相信?”
    “是不大相信。如果能确切知道三术肯定的理由,那就真的相信了。”
    十津川同安井说话的时候,龟井也从审讯室过来了。
    听到十津川的话接着问:“为什么?”
    “三木说佐伯就是凶犯,就是第二起命案发生现场碰撞他的那个人。他答应在
法庭上如此作证。”
    “那不是很好吗?”龟井微笑着。
    十津川并不那么轻松,他表情苦涩地说:“最初他说,天很黑,突然碰撞,所
以记不得脸型,现在却说得那么肯定,所以令人困惑。对佐伯起诉时,也许又翻过
来,说没有看清。总之,我们须知对方是东田律师,这种看法矛盾的人,审判时会
很不可靠。”
    “查一查三木伸介,看看他为什么突然改变态度,确认佐伯是凶手。”龟井说。
    “就这么办。”
    “好,我立即去调查三术周围的情况。”说完,龟井疾步走了。
    安井送龟井出去后,回来对十津川说:“是不是有点慎重过分了?”
    “你这样认为?”
    “佐伯想勒死吉川知子呀!如果不是我们飞奔而入,她一定被害了。也可能强
奸后再杀,跟前三人一样,裸体横尸情人旅馆的房间里。无论谁,都会认为佐伯是
连续强奸杀人案的凶手,是星期五的魔鬼。所以,三木才肯于在法庭作证。”
    “按你的说法更令人担心。”
    “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三木这样对我说,警方也注意了这个特征,才进行逮捕的吧。他可能认为警
方已经逮捕了,才认定为凶犯。”
    “可是,警部,如果是这样,最好不让三木作证。关键人物是吉川知子,她受
东田律师威胁,声明要撤诉,在这种情况下,三木的证言是我们唯一的一张王牌。
    这张王牌不可信,我们就全完啦!“
    “你说得很是。”十津川说。
    虽然十津川这么说,但他心里却如一团乱麻,理不出头绪。佐伯也许就是连续
强奸杀人的凶手,也许不是。说他是,是因为那个星期五在东京都没有发生第二起
强奸妇女的案件;说他不是,则是因为吉川知子毕竟没有被杀。
    真正的罪犯曾向警方报告了下次的犯罪行为,那显然是向警方挑战。这种事情
过去也发生过,几年前,东京都曾连接发生爆炸事件。那个罪犯在作案前也曾一一
向警方预告。这说明罪犯是自我显示欲极强的人,才敢于向警方挑战。
    佐伯裕一郎不正是很有个人显示欲的人吗?他既然向警方预示,于是就发生了
情人旅馆事件。如果佐伯不是凶犯,那么必将有第四个牺牲者呀!东京却恰恰没有
第四个人被强奸、被杀害,那么不是佐伯又是谁呢?鉴于此,对佐伯不得不更加慎
重。
    3
    这天夜里,东田律师果然来了。
    他与十津川见面时,边摇晃着魁梧的身躯,边说:“佐伯裕一郎什么时候释放?
    我劝他自首,并不是因为他是凶手,是要警方听他叙述经过。现在己过了十二
小时,审讯事情经过,应该早就结束了。“
    “嫌疑犯可以拘留四十八小时。东田先生也曾在检察院工作过,应该知道。”
    十津川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
    “嫌疑犯?是什么嫌疑犯?我愿闻其详。在我看来,他只是单纯的参考人。”
    东田偏着头冲十津川问。
    “我曾说过,是连害三命的强奸杀人嫌疑犯。”十津川毫不相让。
    “逮捕状是以对吉川知子的暴行发出的吗?”
    “是的。”
    “我去见过吉川知子。听她说,她其实并没有被强奸,为此,她说要到警察局
撤诉。她没到这里来吗?”
    “我没见过。”十津川一愣,摇摇头说。
    东田律师深感疑惑地望着十津川的脸,说:“明天可以带吉川知子到这里来吗?
    没有人强奸她呀,十津川兄。因此,你没有理由逮捕佐伯裕一郎。如果你坚持
要侵害人权,我也下定决心与你斗争了。“
    “你要威胁我吗?就象威胁吉川知子那样。”十津川反击道。
    “希望你记住,在警界和检察界,我都有许多朋友。你应该知道,律师为了救
助一个人,他有权利运用一切手段。”东田挺着胸膛说。
    “就象刚才所说,佐伯裕一郎有连续强奸杀人之嫌,因此,明日黄昏以前,不
能开释。”
    “有什么证据吗?”
    “有证人。证人己见过佐伯,认定他就是星期五的汉子、杀人凶手无疑。”
    “不错的话,他就是报上登的通产省官员吧?”
    “是的。”
    “可是,他说,在第二起案件的现场,那个撞倒他的男子,因天黑和事出突然,
所以只记得身高和自己相仿。”
    “你倒清楚得很呀!”
    “是呀,因为案子很有趣,我己查阅了所有与星期五汉子有关的消息。的确,
三木这个年轻人的半身照曾在报上刊登过。”
    “三木这个证人己看了佐伯,他确认佐伯就是当时碰撞他的男子。”
    “还有其他证据吗?”
    “目前仅此而己。”
    “这很不可靠啊!目击证人只有一个,而且他从前还说没看清凶手的脸。这次
可能为逢迎警方,才这样作证的。这种证人一旦登上法庭,我会剥掉他的皮。这点,
你会相信的。你大概也不会认为靠这样单薄的一个证人就公开审判吧?我奉劝你还
是早日释放佐伯,立即办理开释手续为好。”
    “不行!”十津川坚决而又郑重地说。
    “我警告你,明天清晨以前,你不释放佐伯裕一郎,我会采取应有的程序。”
    东田脸色气得通红。
    “请便,我奉陪到底。”
    “这是你的回答吗?你可要有心理准备。”东田丢下这句话,起身走了。
    东田走后不久,龟井回来了。
    龟井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呷了一口,说:“己经调查完了三木的周围情况。”

    “有什么结果吗?”十津川问。
    “他以连续强奸杀人犯的唯一目击者,无论在办公室还是住所,简直是尽人皆
知。”
    “原来如此。”
    “据说,上司也要他帮助警方,以尽市民的义务。”
    “因此逼他断然确认佐伯是凶手,是不是?”
    “我想有此可能,但也认为他的证言很宝贵。此人无前科,又是通产省事务宫,
以证人而言,是最好的人选。同事的评语和上司的评价都不错。”
    “我也不认为三木伸介作证人不恰当。”
    “而且,佐伯裕一郎也具备了星期五汉子的条件,血型B ,拥有第三个牺牲者
君原久仁子的泳装照片,又有强奸妇女的前科。与第二个牺牲者谷本清美也很可能
认识,因他曾以发型设计师的身分到她的学校去过,还有,在情人旅馆险些勒死吉
川知子。”
    “可是吉川知子要撤销控告呀。”
    “不要紧。我们可以作证。我和加岛刑警尾随佐伯时发生的事情。我在情人旅
馆听到了吉川知子的叫喊,跟加岛一起破门而入时,看到了佐伯逃跑时的痕迹。再
者,在房间里,吉川知子半裸着倒在床下,脖颈显然有被勒的手指痕迹。她即使撤
销控告,我和加岛刑警也完全可以以证人身分在法庭作证。”龟井提高声调说。
    “你的心情,我很了解,但吉川知子己否认被强奸,东田律师找到这里,你们
的证言也会失效的。”十津川稍微停了停,又说:“如果有一件确凿的证据,证明
佐伯是星期五的汉子就好了。在证人方面,也希望除三木伸介外再有一名目击者。”
    “仅就现在掌握的证据,不能对佐伯起诉吗?”
    “检察官方面可能举棋不定,因为对方是难对付的东田律师呀。”
    “听说东田又来要求释放佐伯了?”
    “是啊。他说明天早晨如再不释放佐伯,要我有思想准,也许会采用法律手段。
    看他那么卖力,想必佐伯背后一定有一个相当有地位的人。“
    十津川及专案组在不平安中度过了一个夜晚。令人不解的是,第二天清晨,东
田律师并没有来。到了中午也没有丝毫动静,不但没施加什么压力,甚至连个电话
也没打来。
    专案组的人议论着这件事。
    “也许东田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放弃释放佐伯的要求了。”龟井得意地笑着
说。
    “我看东田不是这种人。”十津川摇头反对。
    十津川估计得不错。下午二时刚过,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律师来访。
    “我是东田法律事务所的川北。”来访者递出名片说。
    “那东田先生呢?”十津川问。
    “现在在成田机场,准备搭三点半的泛美班机去美国。”
    “去美国?”
    “是,有急事。”
    “那你准备替佐伯裕一郎辩护吗?”十津川认定他是为此而来,于是这样问。
    听了十津川的问话,川北以平淡的口吻说:“东田法律事务所决定从佐伯裕一
郎案中抽手。今后,本所与佐伯裕一郎没有任何关系。”
    十津川一听,霎时愣住了:“我简直无法理解——”
    “象刚才所说那样的,我们要抽手,而且是决定了的事情。还有,这是东田所
长给十津川先生的信。他要我送给你。”川北从小型文件皮包中抽出信封,放在十
津川面前。
    “我的任务完成了。”川北依旧平淡地说完,然后起身离去。
    4
    “东田在信中说了什么?”龟井等人围着十津川问。
    “不知他信里有些什么鬼名堂。”十津川拿着信封说。
    “川北不是说了嘛,他要从佐伯一案抽手,而且今天启程赴美。”
    “知道自己不能胜,逃之夭夭啦!”安井欣喜地说。
    “可是,原因不明,情况依然没变,东田为什么突然逃开呢?如果信中写明理
由,那就好了。”十津川说完,拆开信封。
    一张印有“东田法律事务所”的信纸写着这样一封信:十津川兄:我是律师,
同时也是一个市民。你知道,我最尊重法律,也热爱正义。希望嫉恶不落人后,我
日夜苦学做个律师,并不是为了助恶,而是为了让罪恶从这个世界上根除。
    “多么清高!”
    “好一副大演说家的气派呀!”
    刑警们七嘴八舌地说。
    “还是往下看吧。”十津川苦笑着,往下面看去。
    我前受K 夫人委托为某人辩护。那人是佐伯裕一郎。夫人之名不能写明。若说
她是前舞台演员,其丈夫N 则是制药公司董事长,前国务大臣,想你必也知之甚稔。
    夫人因佐伯泣诉自己无辜,请其救助。夫人相信他,才委我辩护。我也相信佐
伯泣诉之言为实,所以才答应为他辩护。可是,今天始知,佐伯不仅骗了我,也骗
了K 夫人。若凭我实力,要求释放佐伯,可谓轻而易举。但是,释放佐伯,无异于
纵容天地不容的杀人魔鬼。K 夫人也颇担心。
    兹详述之,佐伯托请K 夫人,让K 夫人作证,证明他每星五晚上都在夫人沙龙
逗留至天明。夫人纯真,轻易允诺。其实,佐伯是想利用夫人为星期五不在场证明。
    待知佐伯是星期五的汉子,夫人深为恐惧,求助于我,我也劝告她,应先尽作
为市民的义务。夫人接受我的意见,如需在法庭上作证,她也乐意协助。我因有急
事,要启程赴美,但仍相信,藉此可达到作为市民的义务。
    十津川念完信,在场的人为之肃然。沉默少顷,安井问:“K 夫人是谁?”
    “就是N 制药公司董事长,前国务大臣,当然是北川治郎的夫人了。”十津川
说。
    “是北川的太太委托东田替佐伯辩护的吗?”安井又问了一句。
    “说到夫人,据我所知,北川原配夫人正在住院,K 夫人大概是指如夫人而言。
    以前周刊杂志报道过,这位演员出身的K 夫人连N 制药公司的人事也要干预,
以致造成公司内部的纠纷,是北川治郎还担任社长的时候。“十津川说。
    “这则消息,我也看过。”龟井笑着说,“是叫井川佐知子吧?”
    “是的,是叫井川佐知子。她也许是三林美容院的常客,佐伯因这层关系才向
她求助。”
    “若是井川佐知子,我也知道。”年轻的刑警青木说,“在电视上见过好几次
呢!”
    “!”十津川也差点笑了,“在电视上?”
    “四十五六岁的年纪,长得相当美。看样子很喜欢打扮,珠光宝气。好象常出
资支持年轻的电影和戏剧演员,可能是个女资助者,常说些赞赏年轻艺术家的话。”
    “佐伯算年轻的艺术家吗?”十津川说了后,又转对龟井,“龟井君,去见见
K 夫人好吗?”
    5
    井川佐知子的家住在田园调布幽静的住宅区。这是一座大的宅院,四周环绕着
高水泥墙,门柱上刻着“北川”二字。
    十津川用对讲机告知警察采访后,一个年轻女人出来开。这个女人脸部颇具个
性,她默默地把十津川和龟井领到一楼的接待室。
    接待室宽敞明亮,粉壁上挂着井川佐知子年轻时舞台照片的巨大嵌板,照片虽
经放大却十分清晰。此类嵌板一共五块。
    少顷,井川佐知子出现了。她身着胸前开得很大的上衣,向十津川和龟井微微
一笑,口中文雅地说:“自请,请坐。”
    井川佐知子看上去面貌姣美,服装也十分开放,不愧是演员出身。刚才为十津
川开门的女孩,此刻恭恭敬敬地端来两杯咖啡,放在客人面前的茶几上,然后彬彬
有礼地退了出去。
    井川佐知子说:“刚才那女孩是未来的女演员,不光她一个,我这里总有一些
年轻的艺术家聚会。我,还有我的先生,都喜欢年轻人,可以说来者不拒。”
    “佐伯裕一郎也是其中之一吗?”十津川问。
    井川佐知子微微叹口气:“啊,他。”随即说道:“我常上新宿的三林美容院,
在那里认识了他。佐伯虽然沉默寡言,显得沉闷一点,但手艺不错,所以我比校偏
爱他,前不久,佐伯突然来访,说莫须有的罪名为警方追捕,要我帮助他。他向我
求助时,几乎泪流满面。于是,我委托了东田先生。”
    “佐伯求你为他作不在场证明了吗?”
    “嗯,希望我说他每周五的晚上都到这儿的沙龙来。我相信他无辜被警方所逼,
便轻易地答应他了。”
    “是否每周五这儿都开沙龙呢?”
    “这儿是正式的沙龙。大厅里准备了食品和酒类,影视界的青年男女,一面喝
酒,一面谈艺术,直到清晨方散。文学青年有时也来聚会。我常常参加他们的讨论
或资助他们的事业。”
    “佐伯每周五也到这儿来吗?”
    “没有。他一次也没来过。”
    “你为什么突然拒绝为佐伯作不在场证明?”
    “当然是因为知道星期五的强奸杀人案。”佐知子手抚胸前,“每星期五都有
年轻女人被害,同是女性,我很痛心。佐伯请我作不在场证明时,我不知道他与此
案有关,所以才轻易答应了。现在真有些后怕!东田律师说,警方认为他是星期五
的汉子,我真愣住了。我喜欢年轻人,也很照顾年轻艺术家,但可不能照顾杀人犯
呀!尤其是专杀害年轻女性的罪犯。”
    “原来如此。那么审判时,你能说佐伯曾请你为他星期五不在场作证明吗?”
    “可以,我很乐意这样。此事也跟北川谈过,他更劝我尽市民的义务。”
    十津川这次拜访可谓受益非浅。
    6
    归路上,龟井边走边歪着头问十津川:“我真有些不明白。”
    “什么不明白?”十津川反问。
    “井川佐知子居心如何呢?开初她保护佐伯裕一郎,甚至托请东田律师,现在
却突然因市民义务而觉悟,转向原告这一边,这种突变实在令人费解。”
    “因市民义务而觉悟,此话未必真实。”十津川笑着说。
    “她说知道佐伯可能是星期五的汉子,吃了一惊,是不是?”龟井又问。
    “这点可能。不过也许挨先生骂了。北川治郎快七十岁了,娶于她作如夫人,
定然相当娇纵。这样她才能慷慨地资助青年艺术家。但对于警方,她站在杀人犯的
立场,情况就不同了。北川还贪恋政治,也许还想当大臣。如果有自己女人帮助杀
人犯的流言,那社会影响太坏了。因此,北川可能斥责了她。她害怕惹恼北川,失
去这种豪华的生活,于是抛弃佐伯,这才是她觉悟的真实含义。”
    “这种分析太中肯了。”龟井满意地点点头。
    回到专案小组后,十津川立即向本多课长作了报告。本多听了汇报,脸上也绽
开了笑容。说:“再也不用看警部苦涩的笑脸了。你整天听新闻界剌激的话,够受
气的了。这回你可以向记者们说,佐伯就是星期五的汉子行吗?”
    “这个——”十津川还是不敢这么肯定。
    “喂!喂!”本多将了十津川一句。“最先说除佐伯裕一郎外再没有星期五的
汉子的,可是你呀!”
    “不错。佐伯已具备星期五汉子的条件:血型B ,身高一米七三,有强奸妇女
的前科,三木伸介也作证说佐伯是凶手无疑,第三是他确实在九月二十六日星期五
诱骗了吉川知子,并且勒住了她的脖子。”
    本多完全赞同十津川的看法,说:“我看不必再考虑了,星期五的汉子已被逮
捕,现在可以请检察机关起诉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并没有什么担心,只是心里还不够踏实。”十津川坦诚地说。
    “还有什么不踏实的呢?”
    “受害人那晒黑的肌肤。”
    “你是说那比基尼的泳装痕迹?”
    “是呀,从第一到第三个受害者,全都晒得很黑,比基尼泳装的痕迹也明显可
见。我认为那是凶手的癖好。可第四个吉川知子却与她们完全不一样。”
    “晒黑和泳装痕迹也许是偶然的巧合。”
    “但愿是这样的。”十津川向本多颌首示意,走出了课长室。
    十津川考虑问题,特别是处理案件,从来都是比较全面的。每遇到凶杀案,对
嫌疑犯总要搜集到充分的证据后再起诉。他这样做,既为了避免起诉后的败诉,也
是为了对案件负全面责任。这次案件,凶手己杀了三个女人,可以说没有酌情量刑
的可能,是必判死刑的。因比,十津川更希望把证据搜集充分,如果可能也希望获
得佐伯裕一郎的坦白。
    怀着这种想法,他再度来到审讯室。
    东田律师到美国去了。他临行前通知我不再为你辩护了。“十津川在审讯室对
佐伯开门见山地说。
    “怎么会有这种事!扯谎,也得扯得漂亮点呀!”佐伯冷笑道。
    十津川的两道目光如利剑一样逼视着佐伯裕一郎,说:“不仅东田律师,连你
请求帮助的井川佐知子也不肯再帮助你了!”
    佐伯一听十津川把他的底牌全亮了出来,一时无言以对,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但目光似乎还有怀疑的神色。
    “如果你认为我扯谎,可以打电话给东田律师事务所。”十津川说着把电话拿
到桌上,把话筒递给了佐伯。
    佐伯下意识地接过话筒,一时不知所措了。
    “快打电话给东田法律事务所,先拔O 再挂外线。”十津川告诉佐伯。
    佐伯阴沉着脸,硬着头皮拨了电话。
    “东田律师的事务所吗?请东田先生听电话。什么?不在?到美国去了- 一!”
    咔喳一声,佐伯挂断了电话,脸色也随之更难看了。
    “你还可以打电话给井川佐知子,再问问她肯不肯再帮忙?”十津川进一步说。
    佐伯被这突然的变化弄蒙了,神情紧张地问十津川:“怎么回事?”
    “事情很简单。东田和佐知子都了解了你是强奸杀人犯,就是这样。”
    “我不是强奸犯!我不是杀人凶手!”
    “怒吼也没有用。你已经完蛋了。井川佐知子揭发说,你跑去求助,要她证明
你每周星期五都在她的沙龙呆到了清晨,其实你从来去过那沙龙,对此,井川佐知
子愿意在法庭作证。你输了,输定了!”
    “扯谎!全是骗人的鬼话!”佐伯仍在叫喊。
    “还相信井川太太会为你作证吗?”
    “不对!我根本就没有请她做这种事!”
    “没有请她作证?”
    “每星期五的不在场证明,我没有请她作证。我只记得在她那儿的沙龙度过星
期五的晚上。”
    “你没有委托她?”
    “是的,我没有委托她作证。我只向她说,二十六日街上勾搭的女孩发生了纠
纷,请她帮忙,此外,别的什么也没托她。”
    十津川默默地注视着佐伯。心想,这家伙难道在胡言乱语?他托井川佐知子作
每星期五的不在场证明出了纰漏,才急忙否定曾经托她的事吗?
    “那么,你说说星期五——五日、十二日、十九日的晚上都在哪里?在那干什
么来?”十津川问。
    “那么久以前的事,我哪能都记得清?也许在家看电视,也许在新宿一带喝酒。”

    “你能找证人吗?”
    “没有证人。因为我没有什么亲近的朋友。佐伯沮丧地说。
    ……
    7
    新近调来的检察官山本打电话给十津川。
    “快把佐伯裕一郎移送到我这儿好吗?”山本以强硬的口吻说。
    “还在审讯中,审讯完毕自然会送到你那里。现在正做记录。”十津川推托说。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是星期几吗?”山本的声音很响。
    “我想是十月一日,星期三。不对吗?”
    “是星期三。后天就是星期五。你应该知道,星期五越近,报界就越指责我们
吧?”
    “当然知道,因为我是众矢之的。他们会指责说那些刑警是干什么的!”
    “那为什么还磨磨蹭蹭?应该尽快起诉案犯,让世人放心。刑警部长说,证据
已经充足,上司认为应该起诉,你为什么按兵不动呢?”
    “不是我按兵不动啊!既然是大案,我希望慎重从事。”
    “你认为佐伯裕一郎不是嫌疑犯吗?”
    “不对,我认为他百分之九十是凶手。”
    “百分之九十?”
    “是的,百分之九十。还有百分之十不清楚,所以想把这部分弄清楚。”
    “这部分我在法庭会弄清楚的,让我来好了。”
    “可是——”
    “可是什么?十津川兄,你知道警方进行不顺利,会造成社会不欢迎我们的流
言吗?”
    “什么流言?”
    “警方误捕的流言啊。为平息舆论,勉强逮捕无辜的人,又没有足够的证据,
狼狈不堪,这种流言都传进我的耳朵里来了。”
    “这种不负责任的流言,不去理它算了!。”
    “再延期起诉,就不是无根无叶的流言啦,会被说成是误捕。目前,某报的晚
刊己写道,警方在做什么?也许是警方误捕无辜的人,正困惑无比,纵然碍于面子,
也得发表事实真相呀!到明天,报纸的语言对我们会更严厉。星期五一到,人们又
会想起星期五的汉子,年轻的姑娘不敢上街,这后果你想到了吗?”
    “当然想到了。正因为想到了,所以才更慎重些。”
    “我必须正告你,星期五中午前,一定要有所作为,你知道,要是在这之前一
无所获,检察部门要亲自调查佐伯裕一郎。决不准社会不安宁的状况再继续下去了。
    我手边已搜集了一些有关佐伯是凶犯的证据。“
    山本在电话里最后说了上面这些话。
    8
    电话打完后,十津川对这位检察官的话很担心。山本检察官所说的证据,到底
是什么呢?从案发到现在,还没听说检察部门亲自调查有关情况呀。难道是听东田
律师介绍的?十津川心想,或许是东田把送给我的信,同样也送给了检察方面。山
本所说的证据一定是这个。
    “东田这只老狐狸。”十津川心里又苦笑道,“他想我不能重视那封信,便又
寄给检方。这么说山本是东田的后台?”
    十津川正在想心事,龟井推门进来问:“警部,电话里说什么事,这么长时间?”

    “山本检察官要我们把佐伯早点移交给检方。”
    “今天是星期三,想来也难怪,务必在星期五之前起诉呀!”
    “龟井,你也这么想?”
    “不仅我这么想,公安委员长那边也说了许多。”龟井说。
    “刚才,又有一批记者拥进走廊,他们指责警方无能,还不敢公布逮捕了星期
五的汉子,年轻女郎因此没有安全感等等。警部,为什么还犹豫不决呢?佐伯虽然
否认,但证据已很充分,应该早些移送检方。这样报纸的舆论也会倒向我们这一边。”

    安井刑警谈了自己的看法。
    “我也不明白警部为什么前怕狼后怕虎?”说话的是田岛。
    “你们都不理解我,我是想证据还不完全充分呀!”十津川解释了一句。
    “怎么?难道非要凶手自己坦白吗?”田岛不满地顶了十津川一句。
    “佐伯真若坦白,那当然不是坏事。我牵挂的并不在此,而是受害人晒黑的肌
肤问题。”十津川具体点明了为什么迟迟不起诉的关键。
    “我真不懂,警部为什么在枝节上这么重视?”田岛火暴暴地说。
    “当然,这也许是枝节,也许是偶然现象,但我放心不下。前三个女人肌肤晒
得很黑,比基尼的痕迹白得惊人,胸部与下腹部分十分醒目。我想,凶手不是十分
酷爱,就是十分憎恨女人的这种肌肤。你们都应该有这种认识。可与此相反,情人
旅馆的吉川知子却完全相反,难道说凶手的癖性突然改变了?”
    “我认为,凶手就是一个人。他作案的手段相同,血型相同,而且有两位证人
作证。特别是三木伸介已经证实佐伯就是第二起命案的杀人犯,我们不能再怀疑了!”

    “龟井,你的意思是立即移送检察机关起诉吗?”十津川望着龟井说。
    “如果你实在不放心,也可以利用这最后一天时间,再好好调查一下,然后再
送检方。”龟井无可奈何地说。
    9
    十津川不得不再度披挂上阵,第三次审讯佐伯格一郎。
    对佐伯来说,他的处境更艰难了。既失去了强有力的东田律师,又失去了强大
的井川佐知子的后盾。这两者不仅不支持他,反而成了他的对立面,他象只被打败
的落水狗,完全自暴自弃了。
    十津川作为强者,对他也比先前宽容一些。
    “怎么样啊?反省得如何?”十津川递给佐伯一支香烟问。
    佐伯缓缓地伸手取烟,缄口不语,二目无神。
    “你是不是是期五的汉子?那三个受害女性是不是你杀的?”十津川问。
    “为什么还问我这件事?莫非你一定要把我打成杀人犯吗?你、东田还有那女
人,简直是穿了一条裤子!”
    “我与他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你要真是无辜,我会帮助你。”
    “你是警察,决不会这样做的。连律师都对我落井下石呀!”
    “好啦,你听着,你的立场和态度都不对。如果马上起诉,你肯定是要定罪的,
污辱吉川知子,勒住她的脖子,欲加杀害是事实,与第三个受害者君原久仁子又认
识,还认识谷本清美。你的身高、血型与凶手完全相同,有人证明你就是凶手。曾
保护你的井川佐知子,已揭发了你取假证明。你已经无路可逃了。”
    “谎言,完全是弥天大谎!”
    “什么弥天大谎?”
    “那女人所说的全是谎言,简直信口雌黄!但,你们太顽固了,你们决不会相
信我的话,由你们去好了。”
    “好,请你冷静地谈谈,为什么说井川佐知子扯谎?”
    “先前,我是完全相信那女人的。我向她说了许多。她听我谈的情况后,说,
如果警方认定我是星期五的汉子,就说每星期五都到我的沙龙来。这是她给我出的
主意呀!我每周五大都独自一人,确实找不到不在场证明。为了说清自己,才拜托
她了。想不到,这女人倒反过来咬了我一口!”
    “你虽这样说,目前的状况对你仍是不利的,东田也好,井川佐知子也好,他
俩都会说受你委托,而谁都不会相信你却会相信他们。”
    “因为我有前科?因为他们有钱有势吗?”
    “不光如此。因为你的行为确实不轨。你带吉川知子住情人旅馆,勒住了她的
脖子,这一点你不得不承认吧?”
    “这点我承认。”
    “承认这点也是进步嘛。”
    “可是,警部,我并没有杀她的意思,我真是下意识地勒住了她的脖子,究竟
为什么,我自己也说不清。我确实没有杀过人。我不知道星期五的汉子是什么样的
人,他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你要我相信你也不难。那必须找出有关星期五的不在场证明。你必须说清楚,
九月五日、十二日、十九日这三天的晚上你在哪儿?都在干什么。需要晚上十点钟
之后的不在场证明,这样才能否定你是星期五的汉子。”
    “我不会撒谎,如前些时候跟你说的那样,也许独自一个人在某处饮酒,也许
在某处看电视。但我找不出证人。”
    “这就麻烦了,你回忆不起来,又没有证人,这可是你自己的问题了。”
    “这么说我就完蛋了!”
    佐伯猛地抓住自己的头发。突然,他的二目炯炯发光,高喊道:“我想起来了!”

    10
    佐伯用难以掩饰的兴奋心情说:“我特别喜欢看周五晚十点后播映的美国电视
系列片——刑警马肯奇,所以每逢此时我必须赶回大厅去看。你知道吗?那个节目
很吸引人。”
    “知道。我也看过这个节目。”十津川说,影片以睡不醒的中年刑警为主角,
情节诙谐幽默对吗?“
    “对。我每周星期五都看。从开始就被迷住了,非看不可,因此星期五的晚十
点到十一点我都呆在大厅。”
    “有别人能证明。你在看电视吗?”
    “没有,我是独身,一个人看电视是理所当然的嘛!”
    “看电视时有没有人来访或打电话给你?”
    “没有,没有,我一个人才看得有味呢!”佐伯连连挥手说。
    十津川又呈现出了苦笑的表情,说:“十点到十一点一个人看电视,既没人来
访,也没人打来电话,你的这种不在场证明等于没有。”
    “可是我每星期必看‘刑警马肯奇’是事实呀!片子的故事我可以背述下来,
不信你试试。从八月开始,已播映了八九集,我全部记得。难道这不是我星期五看
电视的证据吗?”
    “你有没有录像机?”
    “有,对我来说录像机必须有。因为外国影视片中常出现新的发型,我需要录
下来。‘刑警马肯奇’每集都有美丽女星出现,她们的发型可供我参考。”佐伯炫
耀地说。
    为了不挫伤佐伯兴致勃勃的情绪,十津川只有苦笑着说:“假如没有录像机,
你能谈出电视剧的内容,说明你确实看了,这样的话尚可作参考。现在是你有录像
机,你完全可以在播映时先录下来,事后可以随时看,在这种情况下,你说你能讲
述全部内容,并不能证明星期五的晚上你坐在家里看电视。你说是吗?”
    佐伯一听顿时又蒙了。“那怎么办呢?我说的全是实话。我相信你,才使劲回
忆,现在真是竹筒倒豆子,可仍然没用,我该怎么办呢?警部,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佐伯激动地用拳头敲击着桌子。
    十津川冷漠地注视着佐伯裕一郎。内心却翻卷着不平静的波澜:否定他是星期
五的汉子,现在证据又充分证明他是嫌疑犯,血型、目击证人、情人旅馆案,都对
他不利;原以为他有不在场证明,井川佐知子否定不说,今天就连他自己也说明了
他确实没有不在现场证明。这就不得不令十津川堕入了十里雾中。佐伯呀,佐伯!
    你是真正的凶手呢?还是老实过憨了?
    左思右想,十津川脸上怎么也去不掉困惑之色。他颓然地踅回办公室,默默地
坐在转椅上。
    “怎么样?警部。”龟井向他问。
    “佐伯证实了自己没有不在场证明。”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啊?”
    “噢,总有搞不清楚的地方呀!”十津川语调沉重地说。

              第五章 闪亮的目光
    1
    十月三日,星期五。
    今天,对十津川来说,一切都乱了套。
    新闻界毫不客气,各种报纸的社会版都以引人注目的标题刊登了这类文章:
“误捕?警察当局对‘星期五的汉子’一案陷入困境”:“专案小组混乱,意见对
立”:“另有真犯?警方奇异的行为”等等。
    山本更严厉地指示:今天中午以前,如不把佐伯移交检察方面,检方将亲自审
理。
    十津川的部下也怨声载道,人人都以惊疑的目光看着他,心里都在埋怨他犹豫
不决的作法。
    就是在这火烧眉毛的情况下,十津川应召去见本多课长,一进课长办公室,桌
子上的各种报纸的早刊一下子扑入了十津川的眼帘。
    “我相信你。”本多朝他点点头,示意请坐。
    “谢谢。”十津川坐下了。
    “请谈谈真实情况,确实没有佐伯裕一郎的证据吗?”
    “证人有两个,又有险些被杀害的吉川知子,而且佐伯还有强奸妇女的前科。
    假如凭这些起诉,佐伯也会被判死刑。“
    “那么你还有什么疑问呢?”
    “证人的话也不可全信啊!”
    “你指哪个证人?”
    “两个都一样。”
    “为什么呢?”
    “就以三木伸介为例吧。起初,他说在第二杀人现场,因天黑加上他正在点烟,
没有看清凶手的面孔。事隔不久,现在却肯定凶手就是佐伯裕一郎,并且愿意出庭
作证。”
    “可不可能是他准确的回忆呢?”
    “他既然说天黑看不清对方的脸,怎么回忆也不能把黑夜变成白天啊!”十津
川苦笑一下。“我不认为他是有意说谎。但可能有这种情况,一是作为市民的责任
感,想当个破案的目击者,二是我们提供给他佐伯的情况,既有前科又勒住了一个
女人的脖子,可能是先入为主吧。”
    “井川佐知子这个证明怎么样?”
    “他原本是佐伯的庇护者,现在摇身一变又成了指控者。她说这是她正义的觉
醒,这全然是骗人的鬼话!”
    “你怎么知道是骗人的鬼话呢?”
    “你知道,她是前国务大臣北川治郎的如夫人,有钱有势,很是傲慢。开始,
她以保护支持年轻艺术家的架式,想帮助佐伯,因而请了东田律师。但北川先生对
此持反对态度。北川反对的原因是,他不愿自己的女人成为强奸杀人犯的庇护者,
更不愿因此遭到报纸的攻击,舆论界对北川的态度好坏,又直接影响到他竞选大臣
的政治意图。井川佐知子权衡利弊,自然要站在丈夫这一边,于是她不仅不再维护
佐伯,反而变为指控者。为个人利益转变立场的人,她的证言是不能不令人怀疑的。”

    “你说的确有道理,但,十津川兄,今天已经是星期五了。”
    “我知道。”
    “今天不把佐伯移交检方,我们不仅要承受检方的重压,刑事部长也不会放过
我们。老实说,我个人是顶不过的。”
    “确实给你带来了麻烦,很是抱歉。”
    “我倒没什么。只盼着几小时内案子有个眉目,如能判定佐伯是罪犯,我还能
挺得住,但你似乎觉得他清白无事。”
    “实在说,我也拿不准,因此颇感为难,从理论上分析,佐伯确有嫌疑,但感
觉上却总认为凶手是另有其人,好象客观上对佐伯越不利,我内心却越觉得他清白
无事。”
    “我可以尊重你的感觉〉但并不能以此去说服部长。”本多耸耸肩说。
    十津川听了本多课长的话,只是默默地点点头表示理解。他心里明白,如自己
妥协一下,事情就简单了。可以马上把佐伯移送俭察院,山本检察官立即起诉佐伯,
然后是法庭审判,定罪,最后由佐伯去服刑,这样做十津川心里不安,假定佐伯被
处死,那他会抱憾终生的。
    2
    附近中午,十津川和本多课长一起,应召去见三上刑事部长。两人一进刑事部
长办公室,就看见山本检察官早已坐在那里。
    这种场面十分尴尬,山本以不悦的目光睨视着十津川;刑事部长则带着困惑的
神色,在一旁拱手而立,十津川心里核计,他俩准是早已交换意见了。
    “喂,坐下吧。”三上部长让十津川和本多坐下后,说,“十津川,据说你答
应山本检察官,在今天中午前将佐伯裕一郎移送检方?”
    “没有说一定移送检方,只说今天中午前会有结论。”
    “那没有什么不同!”山本检察官厉声说。
    “不一样。”十津川反驳说。
    “那你想释放佐伯?你认为他清白?”山本瞪大眼睛,气乎乎地质问,好象十
津川的话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客观地看可能是半对半。也许有嫌疑,也许是清白。”
    “可我审过记录,佐伯的嫌疑太深。是否起诉,这个判断由我们定好吗?”山
本已是怒不可遏,却极力压住火气说。
    “委托给你们可以,但佐伯如果是无辜的,你们怎么办呢?”
    “怎么又是无辜的呢?不是有人证、物证,你们才逮捕的吗?怎么这会又认为
他清白无辜呢?”
    “越调查越觉得他不是星期五的汉子。所以即使起诉,也应该以九月二十六日
在情人旅馆的强奸案件起诉,如同意这个意见,我可以马上把佐伯裕一郎移送过去。”

    “别胡说八道!”山本把手一挥,一副极不耐烦的样子。
    “为什么这么说?”十津川不觉一愣。
    “你说为什么?就因为佐伯裕一郎是星期五的汉子,我们检察人员才这样卖力
呀!新闻界骚动,也是这个原因,以强奸案起诉,怎么向舆论界交待呢!人家一定
会认为是误捕的。”
    “我怕的恰恰不是佐伯,而是真正的凶犯再度出现。倘使真凶真的出现了,警
方的威信会彻底输光,检方的脸面也是不光彩的。”
    “可是,十津川兄,九月二十六日,佐伯被逮捕那天是星期五啊,这天,佐伯
在情人旅馆强奸了第四个女人。此外,没有发生对女人的强奸杀人案吧?”
    “没有,一件也没有。”
    “那就完全可以认定佐伯就是星期五的汉子。他向警方挑战,又按时进行犯罪
活动,你还犹豫什么呢?如果你害怕担责任,那可以由我来调查、由我来起诉。”
    “我并不是怕负责。”
    “一点钟有记者来访。”三上刑事部长插了一句。
    十津川看看手表,还差二十分钟才到一点。
    “我希望在一点前能做出结论。”三上分别望着十津川和本多的脸,“如果在
一点钟的记者招待会上发表以星期五的汉子起诉佐伯,消息就能登在晚报上。这样,
年轻女人对星期五汉子的恐惧感就可以消除。逮捕案犯是我们的职责,消除市民的
恐惧感也是重要的工作,电视台完全可以在三点钟播放新闻时,把这个案子作为一
项主要内容。今天就是星期五,一点钟的记者招待会发表对佐伯的起诉这是绝对重
要的。”
    “……”
    “一课课长和十津川如果还犹豫,就自我负责移送佐伯爵一郎起诉。到现在还
没有信心,还在证据上打磨磨,只会引起对警方的不信任感。尤其目前,整个东京
都全陷入星期五的恐惧中,我们绝不能再犹豫,我要求一课课长本多和十津川把此
案交给我办。案卷我审查过了,如同山本检察官所说,可以断定佐伯裕一郎是星期
五的汉子。就这样定吧!”三上部长说完,两眼死盯盯地看着本多和十津川。
    三上部长把话说到了绝处,本多和十津川也不好再坚持己见了。
    三上之所以这样说,也是很有道理的。在此案审理中,警方行动不仅引起东京
市民、更引起整个日本的注目。第一、第二、第三,连续有三个年轻女性被杀害,
警方完全处于被动地位,一点作为也没有。如果说好不容易抓住的佐伯裕一郎,还
不是凶手的话,那警方将遭到更严厉的痛斥。
    三上部长见本多和十津川没有吱声,以为沉默就是同意他的意见,于是接着说
:“就按着我的方案在一点钟的记者招待会上宣布。”
    记者招待会是由三上和本多课长两个人参加的,十津川回避了。
    几个小时后,各报的晚刊均用醒目的标题,报道了星期五杀人案已经破获的消
息,还有的报纸发表了整版的文章。《星期五的汉子是青年发型设计师》、《佐伯
裕一郎是杀人凶手》、《佐伯裕一郎恶魔般的罪行》……在这些文章中,把佐伯出
身、历史及年轻时强奸妇女的事情,全部披露出来,还有的报纸竟然说他在巴黎留
学时也曾勒住妓女的脖子,几乎把妓女勒杀。
    电视更能凑热闹。案子的经过反复报道,桥田由美子、谷本消美和君原久仁子
的照片接连在屏幕上映出,播音员则信心十足地向广大听众宣布,凶手已被抓住,
夜间外出可以放心了……
    3
    案子总算了结了。专案小组为庆祝破案,摆了一桌酒席。但十律川一点兴趣也
没有。他邀了龟井出去散步,黄昏将临,他们漫步在皇居附近的街道上。
    “我有点感到可怕。”十津川说话的音调十分沮丧,情绪也特别消沉。
    暮蔼低压着东京都的天空,护城河水面逐渐灰暗下来。银座方面的霓虹灯倒显
得分外亮。
    “你担心真正的凶手会再出现吗?”龟井与十津川并肩走着,突然问了一句。
    “报纸、电视把破案的报道全抖了出去。这下可解除了年经女人的戒心,如果
真凶再出现,必然又有一个年轻女郎丧生。”
    “可是,警部,我认为佐伯裕一郎可能是星期五的汉子,如真这样,那也就没
有什么可怕的了。”
    “可能还不是最后的结论啊!”
    “如果另有真凶的话,那九月二十六日怎么没有另外的女人被强奸、被杀害呢?”

    “这有几种可能。或凶手突然患病,不得不住进医院,或正欲抢劫女人时,遇
到有人经过,没有做成。”
    “我总觉得你有些过虑了。”龟井安慰似的说。
    天全黑下来,两人才从护城河回到专案组。
    专案组办公室一片杂乱。桌子上丢下五六只酒杯和罐头盒子,这一切都预示专
案组即将解体了。安井刑警和田岛刑警将贴在墙上的第一、第四现场鸟瞰图撕了下
来,团成一团,扔在墙角。
    十津川颓坐在椅子上,以复杂的心情审视着室内的一切。“案子结束了。”他
心里默念着,但整个案子却依然系着他的心。也许龟井说得对,佐伯裕一郎就是星
期五的汉子。他没有明确的不在现场的证明,而且想杀吉川知子。有强奸的前科,
更有土耳其浴娘的证言。如果佐伯真是凶手,那该多好,十津川的一切忧愁烦恼,
便刹那间冰释雪消了。
    墙壁上的电子时钟好象理解主人的心情,尽量放慢时间的脚步,滴达滴达缓慢
地走动着。时针正指向九时零六分。十点,这个危险的时刻,马上即将到来!
    “喝茶吗?”龟井给十津川倒了一杯茶。
    “谢谢。”十津川微笑着端起茶杯。
    “山本检察官此刻也许正起劲地审讯佐伯呢!”龟井仿佛要消除十津川的郁闷,
说了一句。
    “也许是吧。”十津川平淡地回答。
    “今晚咱俩到新宿喝点酒行吗?好久没喝了,愿意的话,我领你去。”
    “谢谢。”十津川仍是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
    龟井暗自笑了一下。他非常了解十津川的心情。在目前的情况下,他是不能出
去喝酒的。
    夜。十点十二分。
    一个男人在夜里行走着……
    4
    今天是松木香织的二十四岁的生日。
    她在N 物产公司人事课工作。在本公司工作的恋人田中诚,约好为她祝寿。她
预感到他将要做什么。松木香织并非对异性没有了解。还在高三读书时,就曾与附
近的一名大学生发生过性关系。那是她接触的第一个男人。
    那大学生工作以后,曾正式向她求婚,但被香织拒绝了。在香织看来,总觉得
他性格平庸,没有个性,很少男子汉的气魄,因此有点令人讨厌。
    她与田中相识在一年前。田中刚从T 大学毕业,是公司董事长的儿子。在N 公
司是未来的高级职员。香织与他交往,目的是达到结婚和建立幸福的家庭。
    香织自信容貌超群、体态苗条,是能够赢得田中的欢心的,这些也可以达到让
对方娶自己的目的。平时,她给他的感情总有一定的限度,只在拥抱与亲吻之间。
    今年夏天,他们一同到海上旅游,虽然她穿上比基尼泳装,让他欣赏自己的姿
容,但归途车中他想占有她,她坚决地拒绝了。她是个较成熟的女孩,非要对方要
求结婚时,她才能献出身体。
    同公司追求田中的女性也不乏其人。香织对此也有足够估计,她只能掌握一定
分寸,绝不让田中舍弃自己而奔向别的女人。今天借庆祝生日这个良辰美景,她决
定委身于他。这个机会再也不能错过了!
    下班后,香织坐田中的车子,径奔他住的大厅。这幢大厅是新近落成的。田中
花三千万元买了一套二室二厅的房子。他为此常引为自豪。
    起居室里早已备好生日蛋糕和香槟酒。他俩切蛋糕、喝香槟,玩得十分愉快。
    酒至半酣,田中伸过手来,把香织搂过去。他们狂热地亲吻、拥抱。田中处于
极度的亢奋之中,急不可待地拉下连衣裙的拉链,脱下乳罩,那一对她十分骄傲的
乳房完全裸露出来。在夏天晒黑的肌肤上,雪白的双乳确实具有诱惑力,田中一手
抚摸着她白嫩的双乳,另一手则伸向她下腹部的三角地区。“已经湿了。”田中神
魂颠倒地说,香织咯咯地笑着,扭动着腰肢。田中终于轻轻地将她抱到床上去……
    5
    一阵阵颠莺倒凤,一阵阵蜜意柔情。不知不觉中已过了十点钟。
    田中用车子送她回北泽的公寓。
    “不必送了。”香织说。田中一面加大车速一面说:“让你这美人单独走夜路,
我能放心得下吗?”
    “不用担心。从车站回家,我会选亮地方走的。”
    “不行,今天是星期五。是连续发生杀人案的星期五呀。”
    “晚报已报道说,星期五的汉子被逮捕并已被起诉了。据说是新宿一家美容院
的发型设计师。”
    “报导真实吗?”田中带有疑问和讽刺地说。
    “怎么不真实?”
    “一个月了从未报道捕捉凶手。报纸上严厉地批评警察,也许是为了免受指责,
才乱捕嫌疑犯的。”
    “报纸上已刊登了凶手的照片。”
    “现在能搞换头术,能搞合成照片,警察要干这事,更是手到擒来。”
    “你也够多疑的啦!”
    “我是为你担心呀!”
    香织的公寓在从甲州街道进入小径约一百公尺处。田中在甲州街道停下车子,
亲自送她回公寓。这时的时间已近十一点钟。
    香织住的公寓名曰“羽衣庄”公寓。她虽只住一室一厅,但附有浴室、厕所,
对此,香织已很满意了。
    “让我看看你的房间好吗?我对姑娘的房间很感兴趣。”田中说。
    “好呀!”香织点头应允。两人相拥着走进房间。
    在楼梯口碰见了管理员。他微微一笑,看看香织,又看看田中,这是一个有窥
伺兴趣的中年男子。
    “这人这么讨厌。”田中说。
    “别理他,别理他。”香织说着打开自己二楼的房间。这是一间很有女人味、
布置得很漂亮的房间。
    田中兴高采烈地连浴室都参观了,带着感动的情绪说:“姑娘的闺房简直是梦
幻的世界!”
    香织对他的话有些莫解、有些惊讶。
    香织忙着替未婚夫泡咖啡。二人喝完咖啡以后,香织送田中回去。当田中走下
楼梯,脚步声消失在楼外的时候,她回头关门、烧洗澡水,同时换上了睡衣。
    此时,香织的身体还残留着在田中床上过性生活时的赤热。她想到明天是星期
六,公司休假的日子。田中一定会打电话来约她。那时,她该怎么办呢?是立时答
应抑或是稍作矜持?正当香织沉浸在幸福甜蜜的憧憬之中时,门铃叮一声响了。
    “什么东西忘在这啦?”她以为是田中拉下什么东西回来取的,便边开门边问
一句。就在门开的一刹那,伫立在门口的人迅速地伸出了两只手。
    香织连叫声都没有,脖子便死死地勒住了。她的身体慢慢向后倒去。
    6
    一时四十五分,十津川接到强奸杀人的报警。他的脸色顿时变了:“龟井,案
子!”十津川呼唤龟井的声音都发颤了。
    龟井一见十津川的神色,心里明白了,立即跟随他出去了。
    “星期五的汉子又出现了?”龟井小声问。
    “不知道是不是星期五的汉子。世田谷区又发生了强奸杀人案。跟以前一样,
把受害者扒得赤条条的,强奸后再予勒杀。”
    “形式完全一样吗?”
    “这还要看看现场。”十津川当然希望不同。
    十津川虽然对佐伯裕一郎是凶手表示怀疑,但他毕竟是警方的人,自然不希望
发生令警方难堪的事。
    警车在深夜的街道上飞驰。鉴识人员的车子紧跟其后。
    十津川等抵达现场时,已过午夜零时了。
    先到达的机动搜查班的铃木刑警,躬身对十津川说声:“请!”
    十津川等上楼来到遇害者的房间。只见榻榻米上,一个年轻女人赤裸仰卧在床
上。颈项已充血,呈赤红色。死者脸部歪曲,可能是被住脖子时留下的痛苦的影子。
    然而,最先闪进十津川眼中的却是被害人晒黑的肌肤与雪白的泳装痕迹!
    “此人是这个公寓的居民,名叫松木香织。昨天刚过二十四岁的生日,是N 物
产公司的女职员。”铃木向十津川报告说。
    “是谁发现的?”
    “这个公寓的管理员,我去把他叫来。”
    少顷,铃木从楼下领来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男子。
    “这是管理员江上先生。”铃木介绍说。
    “请告诉我发现尸体时的情形好吗?”十津川请求。
    “差不多十二点的时候,我照例到楼上来检查火源安全情况。”
    “每天都要检查吗?”
    “每天如此。这公寓晚归的人多,因大都是酒馆女郎。为此常常深夜挨楼检查,
看有没有人烧火,今天我到二楼时,见松木小姐房间的门半开着,认为她很不小心,
便往里看,谁想她已经死了。我吓了一跳,赶忙打电话报警。”
    “最后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昨晚十一点左右。”
    “十一点?”
    “是。由一个青年男子送回来,在楼梯口相遇,还打了招呼呢。”
    “什么样的男人?”
    “西装穿得整整齐齐,年约二十五六岁,一定是同松木小姐一起工作的人。”
    “怎么见得呢?”
    “有徽章标志啊!徽章相同嘛!”
    “你看得很仔细。”十津川说。
    “我喜欢观察人,看过一面的人就不会忘,还能记住细节。”江上得意地笑着
说。
    “那你再见那男子,能认得出吗?”
    “当然。一定认得出的。”江上深深地点点头。
    7
    随着黎明的到来,此案的震动也越大了。首先,警方就专案小组设在哪里发生
了争执,十津川认为应设在警视厅。他的理由是松木香织之死是星期五的汉子所为,
过去,专案小组设在警视厅,有关星期五连续强奸杀人案的资料都在这里,工作起
来方便。但,刑事部长三上坚决反对。
    “连续强奸杀人案已经解决。”三上的语气不容置辩,“如果专案小组设在警
视厅,人们会认为连续强奸杀人案的凶手仍在作案。这样不妥。我认为此案是另有
罪犯模仿星期五的汉子。所以,应象一般案件那样,将专案小组设在管区,就这样
决定了!”
    “可是,部长,今天的案子与过去的案子完全相同啊!”
    “全裸、强奸、勒杀,这案子什么时候都可能发生,凶手可以互相模仿。”
    “我觉得这次受害者的肌肤晒得很黑,与前三个受害者一样,这很令人担心。
    佐伯也许不是星期五的汉子,只有他险些杀害的吉川知子是没晒黑的白色肌肤。

    “十津川!”三上的态度更严峻了,“你是说我们在佐伯裕一郎身上犯了错误?”

    “我没这么说,但我认为佐伯的案子与事实不符。”
    “你的看法可以保留。为了整个社会效果,我认为专案小组还是设在世田谷警
察局。”
    按照三上的决定,专案组迁去世田谷警察局。
    然而,上午十点的记者采访中,提问的焦点都集中在了命案的相似点上。
    记者采访由三上部长负责答辩。
    “我们也承认有类似性。”三上对记者说,“有了星期五汉子这类案件后,模
仿犯的出现正常,尤其在性犯罪上可以说特别多。各位想必知道,最近美国发生的
强奸杀人案中,凶手自称是‘职业杀手’,是模仿一百多年前专割受害人喉头的作
法。”
    “这么说,你认为凶手不是连续作案的人?”记者问。
    “当然不是。”
    “有没有证据来证明不是呢?”对方追问。
    “星期五的汉子已被逮捕、起诉。这本身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是,这起案子与前面的案子相似点太多了。埋伏等待,星期五晚上,强奸
后杀人,赤裸的肌肤晒得很黑,比基尼泳装痕迹鲜明……这些完全相同,如果凶手
的血型是B 型,即使认为是同一人也无妨吧!”
    “血型还不知道。”
    “凶手强奸了吧?那血型是不难查到的。”
    “目前正在检查。尸体已送去解剖。”
    “请你们在知道凶手血型时,再开一次记者采访会议吧。”记者们要求。
    十津川和龟井以公寓管理员提供的线索,全力寻找昨晚送香织回家的男人。
    N 物产公司偏巧休假。他俩只好到公司的人事课长家拜访。几经查询,总算找
到了田中的住址。
    十津川和龟井紧忙赶到田中所住的大厅访问他。
    报纸早刊还未来得及报道,所以田中还不知道香织已死,二位刑警通知他时,
他的脸色霎时变了。
    “你昨晚送香织回北泽的公寓,是不是?”十津川问。
    “是的。我们相爱,我要娶她,我不能杀害她。”
    “为了慎重起见,请问你的血型是什么型?”
    “O 型,这有什么问题吗?”田中不满地问。
    8
    尸检后,医生报告说,凶手的血型O.警方因此而松了一口气。
    “好极了!”龟井向十津川说。
    十津川的表情显得很复杂:“本多也可以松口气了,因为他说佐伯就是星期五
的汉子。那么,这次的罪犯只是模仿罢了。”
    “警部以为如何?”
    “血型0 ,这与过去的案子有明显不同。就这点来说,可以说没有误捕佐伯裕
一郎,我很高兴。”
    “还有别的牵挂吗?”
    “你认为呢?”十津川反问。
    “这个——”龟井想了想,说,“袭击年轻女人,勒住脖子,扒光身子强奸后
加以杀害,这纯是模仿。只是——”
    “只是什么呢?是被杀的女人肌肤晒得很黑吗?”十津川反问。
    龟井莞尔一笑:“是的。除了险些被害的吉川知子外,过去的三个牺牲者全都
晒得很黑,肌肤上有明显的比基尼痕迹。凶手也因此才兽性大发。这次的松木香织
也晒得很黑,泳装痕迹十分明显,这是不是模仿星期五的汉子,我觉得很值得注意!”

    “我也持这种看法。可惜的是,我们不能介入这起案件了。”
    “是上面的指令?”
    “上边怕我们参加侦破会引起新闻界的疑惑,那就只好袖手旁观了。”
    9
    作一名刑警总是清闲不着的。
    十月五日星期日中午,在银座又发生一起凶杀案。M 百货公司一楼领带部的女
营业员被一个年轻男客用刀子刺伤。在大庭广众之中、众目睽睽之下,凶手该是何
等嚣张!女营业员被救护车送到医院抢救,但因伤势过重、失血太多,经抢救无效
而死去了。
    此案由十津川和龟井二人负责。
    在调查中有人作证说,凶手年约二十五六岁,身高一七O 公分,脸形类似Y 电
影演员,他向被害人大吼一声:“叫你背叛我!”就刺去一刀。
    经查询,一个在酒廊工作的青年,与受害人关系亲密,曾与她同居住。后来,
女方要与上班族结婚而与他分手。他却深深地爱着她,经常找女方去纠缠。
    十津川下令通缉这个男人。同时,他依然牵挂着‘羽衣庄’公寓的强奸杀人案。
    所属管区则要求松木香织的未婚夫田中诚,以重要知情人的身份到警察局。
    “我和她相爱,并己准备结婚,我为什么要杀她呢?”田中说。
    “你的血型?”小川刑警问。
    “0 型。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杀害松木香织的凶手也是0 型。”
    “所以就认为我是凶手?真是乱弹琴!难道你背了不了解O 型血的人很多吗?”
    “问题是你与她的关系最亲密,血型又是0.公寓管理员见到你送香织回来,她
又是那之后被杀的,所以你应该说明十月三日的经过。”
    “反正她不是我杀的,送她回公寓后五六分钟我就回家了。这是真实的。”
    “可管理员没见到你何时离开的,谁能证明你五六分钟就回去了呢?”
    “我开车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大厅。”
    “谁能为你作证明呢?”
    “我单身住在大厅。打算结婚后与香织在一起,所以没有人为我作证。这是理
所当然的吧?”田中有些恼火了。
    小川刑警一直很冷静,沉着地说:“受害人体内有你的精液。0 型血的精液,
你在她死前跟她发生过关系?”
    “这个——”田中有些口吃,然后说道:“老实说,那天,我把她带到大厅,
给她庆祝生日,彼此难解难分,才发生了关系,决不是硬来的。彼此相爱才亲热,
这没有什么不对吧?我跟她发生关系,那天是第一次。完后,就送她回公寓的。”
    “不对吧?”
    “怎么不对?”
    “你在送她回到公寓后,突然有什么奇妙的感觉,开始袭击她吧?她不同意,
你又急于求欢,便勒住她的膀子,让她昏迷,再侵犯她。你怕这种丑事公开影响你
高级职员的地位,才把她杀掉。这恐怕是真相吧?”
    “别开玩笑,刑警先生。已经说了几次,我与她彼此相爱,这可以证明。”
    “有什么证明?”
    “她给我的情书。看了那些情书,你就会知道,我不用暴力,她什么都能同意。”

    “在同一公司工作,还用写情书吗?”
    “只要相爱,每天见面也会写情书,你们可以去查查我房间桌子的抽屉,她的
信共有五封,当然,我也给了她五封。这些我都可以拿来。”
    “不用了,我们可以去拿。”小川刑警说。
    10
    银座百货公司发生的命案,次日就抓获了凶手,解决得可真顺利。
    破案后,十津川仍牵挂着松木香织一案,便打电话给小川刑警。小川说明事件
的经过后,说:“田中目前正在拘留中。”
    “为什么拘留田中?在田中所住的大厅,没找到被害人松木香织的情书吗?”
    “找到了,共五封。其中有两封是情书,还从香织的房间找到了田中的情书,
他写的相当热情。”
    “那么是女方相当坚贞,非要结婚时才允许对方吗?”
    “不,不是这样。”
    “那为什么拘留田中?”
    “从田中的大厅里除找出受害人的情书外,还有其他几个女人的来信。有情书,
还有更露骨的信及女人的裸照,照片后面还有女人的吻痕。”
    “那田中是很受欢迎的人嘛!”
    “他年轻又英俊,更重要的是,是高级职员。他不是一般的高级职员,而是执
N 物产公司牛耳的家族之一员,女人会猛追他,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原来如此。”
    “受害人松木香织可能痛斥了田中的行为,田中则以自己的优越感以为女人都
会听从他,所以勃然大怒,勒住脖子,强奸后又杀了她。”
    “有一定道理。”
    “田中没有不在场的证明,公寓管理员只见他进来,却没见他回去,田中自己
说五六分钟后回去的,这话并不可靠呀。”
    “松木香织房间的指纹如何?”
    “最清楚的是田中和香织的指纹。”
    “田中打算跟受害人结婚吗?”
    “他说准备与她结婚,所以不会杀她。可是,田中是有名的花花公子,是不是
真要结婚,就不知道了。”
    “田中的性格怎样?是那种发怒胡来的人吗?”
    “他在宠爱中长大,两年前曾殴打过新宿俱乐部的女职员。原因是喝醉酒,向
女的求欢,女的不从,就打了人家。”
    “当时,田中父亲给了那女人五百万元才算了事。”
    “可是,小川兄,田中不怕没有女人啊,怎么会遭到一个女人拒绝就杀了人家
呢?”
    “还是他的优越感在作祟。两年前对俱乐部女人的暴行就足以说明问题。况且,
目前除田中外,并没有其他嫌疑犯。星期五的汉子己被逮捕起诉了,这你是知道的。”

    十津川放下听筒,又陷入了沉思中。
    “怎么了?”龟井忧心忡忡地望着十津川问。
    “龟井,去喝咖啡好吗?”十津川提议。
    “好啊。”龟井点头说。
    二人来到警视厅的咖啡间。叫了咖啡后,十津川把刚才跟小川刑警的对话讲给
了龟井听。
    “小川最后说,星期五的汉子己经逮捕、起诉,所以除了田中这个家伙之外,
没有别的嫌疑犯。”
    “你认为田中清白无罪吗?”
    “不,不是这样。办此案的小川刑警也可能是对的。我怕万一松木香织真是被
星期五汉子所杀,那不仅田中无事,恐怕佐伯裕一郎也是无辜的。”
    “我了解警部的忧虑。可杀松木香织的男人血型是0.这与星期五的汉子不同啊!”

    “但愿不是同一个人。”
    “警部似乎想得太多了。”
    “我也知道自己想得太多,可总是放心不下。纵然佐伯是变态人、小歹徒,但
会不会干出星期五汉子那么残忍的事呢,我仍觉可疑。”
    “这我了解。”龟井把二人的咖啡杯里又加了些糖,呷了一口说。
    这工夫,年轻的宫崎刑警匆匆来到咖啡间,左顾右盼一阵,径奔十津川而来。
    “警部。”宫崎喊了一声。
    “有新案子吗?”龟井抢先问了一句。
    “不是。”宫崎坐下来说,“是松木香织被强奸杀害的案子。”
    “有什么新消息吗?”十津川问。
    “刚刚解剖尸体的医生打来电话,说阴道里的精液除0 型外,还查出了B 型。”
    “什么?”十津川几乎是大吼一声,同时不自觉地站了起来,以致把身边的服
务员吓了一跳。
    “就如刚才所说,起初查出了O 型,就认定凶手是0 型的人,再查一次,发现
了B 型的精液。换句话说,受害人显然是与两个男人发生性关系后被杀,据传,专
案小组也接到了报告,他们也感到十分困惑。”宫崎解释说。
    “B 型血的男人?”十津川又重复一句。
    “真是怪事?”龟井皱起了眉头。
    十津川从口袋里取支烟衔在嘴上,并不急于点燃。他沉思片刻,缓缓地说道:
“小川说,田中承认,送受害人回公寓前,曾在自己所住的大厅房间里,同香织发
生过关系。又说送香织因公寓后,只呆五六分钟就立刻回去了。他说的可能是事实。”

    龟井很了解十津川还没说出口的话,便补充道:“田中回去后,B 型血的男子
出现,强奸了香织,又把她杀了,是不是?”
    “不错!如果田中不是凶手,那么把松木香织扒光就不是他,而是B 型血的男
子。这家伙让她全裸,强奸后再勒死她。这与星期五的汉子作案完全一样,尤其是
杀害晒黑肌肤的女人。”十津川完整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那该怎么办呢?”龟井问十津川。
    “目前小川他们负责侦查,我们不能插手。不过,报界又会借此说警方是误捕。”

    “警部说的对,记者俱乐部己提出举行记者招待会了。”宫崎刑警为十津川的
判断作了说明。

             第六章 真凶再次作案
    1
    三上刑事部长主持了记者招待会。
    记者会的焦点仍在这起命案与“星期五的汉子”这个恼人的问题上。
    “你不以为这两个案子太相似了吗?”记者问。
    “如果田中诚模仿星期五的汉子,相似是理所当然的,不相似才反而奇怪呢!”
    三上回道。
    “对于出现B 型血的人,你是怎么看的?以嫌疑犯被拘捕的田中诚不是0 型血
吗?”
    记者不满意三上的回答,又问。
    “据说,在美国人中,B 型血的人很少,而日本人却较多。我们警视厅搜查一
课就有七个人是B 型血。不难想象,受害人松木香织案发当日曾与B 型血的人发生
关系。之后,田中强奸了她并加以杀害。这样想,田中诚的0 型血也就可以理解了。”

    “能够证明你的设想正确吗?”
    “我想可以。据传,松木香织二十四岁,长得很美,又相当解放。因此,她会
有不少男友,男友中有B 型血的人不足为奇。”
    “可是,我却这样认为:田中诚送受害人到公寓前,在他的房间里同女方发生
关系,这时女方是接受的。后来B 型血的男人闯入她的房间,强奸之后再扼杀她,
这种推理不是更自然些吗?”
    “我不认为这样。”三上反驳。
    “认为B 型血的人是星期五的汉子,不更合乎逻辑吗?”记者咬住不放。
    三上有些不耐烦了,说:“星期五的汉子己经被起诉了,他已关在东京拘留所,
目前,在社会上活动的犯罪分子,是模仿星期五的汉子——田中诚。而且,我再说
一遍,田中已被逮捕,这是事实。”
    “你们不是一直认为被起诉的佐伯裕一郎是星期五的汉子吗?”
    “那是没有疑问的。我们认定佐伯裕一郎是星期五的汉子。同时,我必须说明
一下,象星期五汉子这样重大案件,一旦发生,就必然引起连锁反应,以前也有类
似情况,如星期二纵火魔的案件。你们知道,那一段时间,每周星期二总发生纵火
案,全东京都陷于恐怖之中,罪犯又十分狡猾,很难抓到。那时,你们新闻记者不
也曾大肆攻击过我们吗?情形就象现在一样。”三上说到这猛然打住,脸上露出了
自得的笑影。停了一下,他又继续说:“那个纵火犯是理发厅的人,理发厅周一休
息。他从星期一的深夜开始在酒廊喝酒,一直喝到将近黎明。在星期二黎明前回家
途中进行纵火犯罪活动。他一直纵火十几次才被逮捕嘛!之后,模仿纵火魔纵火案
也没少发生。我想这次也不例外。田中诚这个人也是加以模仿,象佐伯裕一郎那样,
强奸后把女方杀死。”
    “那你认为今后还会发生同样的案子吗?”有记者问。
    “如果你们记者在报道和新闻消息中写明,佐伯裕一郎也许不是星期五的汉子,
那么,我想此类案件还会发生,因为模仿者用同样的方式杀人,全可归于星期五的
汉子干的。”
    也许是三上的自信和盛气凌人所致,报纸和电视都没有刊登和播放对警方办案
表示怀疑的消息。
    2
    恰如三上部长所想象的那样,刑警在调查受害人的社会关系时,发现松木香织
确是一个现代姑娘。除田中诚之外,还有不少男人与她有交往。其中,查出是B 型
血的男人有两个:本田弘太郎二十六岁,十清一二十五岁。此二人又与香织是同一
公司的人。
    依据调查的结果,刑警首先找来了本田弘太郎。他在N 物产公司人事课服务,
最近决定与大学的同学结婚,因这层关系,当刑警问及他与松木香织的关系时,他
显得十分尴尬。
    “请不要总提起我同松木香织小姐的事,这对我太有妨碍了。”本田向刑警表
示出困惑的表情。
    “你同她过去有关系,对吗?”
    “有过关系,不过早就分手了。因为她已经攀上了田中诚。”
    “十月三日那天,你跟她见过面没有?”
    “三日,是星期五吧?那天,我跟现在的爱人约会,共同去看电影了。”
    经查,本田说的属实,有不在场证明。接着,刑警又召见了十清一。这家伙开
始矢口否认星期五与松木香织见过面,但经不住刑警的询问手段,最后还是坦白了。
    “我就实说吧。十月三日下班后,跟松木小姐约会见面了。”十清一说。
    “然后你把她带到你家去了?”刑警问。
    “是的,带到了我住的大厅。”
    “在那里跟她发生了关系?”
    “嗯,是的。”
    “时间是几点钟?”
    “这,是几点钟呢?——”
    “从傍晚到九点之间吗?”
    “对。想起来了,一直玩到快九点的时候,晚九点以前,一直在我住的大厅。”
    “你住的大厅在什么地方?”
    “中央线三鹰车站附近。”
    “你方才所谈的都是事实吗?”刑警最后问。
    “都是事实。没错。”十清一微微一笑。
    3
    由于十清一的证实口供,使警方对十月三日晚的案子作了重新的分析:十清一
下班后,邀请了受害人松木香织,把她带到自己住的大厅,二人发生了性关系。这
时,十的精液进入松木的阴道。九点钟之后,松木香织走了。在回公寓途中遇到了
开车的田中诚。田中诚让松木香织坐上自己的车子,送她回公寓。十点钟左右到了
公寓,公寓管理员在楼梯口遇见了他们。田中送她到二楼房间,自然要与她亲热,
松木香织因与十刚过完性生活,所以拒绝了田中的要求。田中的优越感受到了挫伤,
恼羞成怒,把她给强奸了,并杀人灭口。杀了松木之后,忽然想到管理员曾看见了
自己,这样事情肯定会暴露,怎么办呢?他仔细想了一下,决定把松木之死变成
“星期五汉子”的罪行。这样考虑好以后,田中就把松木扒光成裸体,然后逃之夭
夭……
    作了这样合乎逻辑、天衣无缝的推理分析之后,三上刑事部长在案发后的第二
天,举行了新闻发布会。会上重点谈的是十清一。
    “各位,现在你们不应该怀疑凶手是田中诚了吧!从松木香织体内查出两个男
人的精液,B 型是十清一的。”
    “十清一承认十月三日确实与受害人发生关系了吗?”有记者问。
    “正是这样。他作证说,九点钟以前,她一直在他的大厅里。大厅在三鹰,你
们若有怀疑,还可去采访十清一,问问是否这样。”三上踌躇满志地说。
    十津川和龟井对案件的新进展也表示出欢欣鼓舞的情绪。
    “据说,那些多事的新闻记者,在见到十清一之后,也都心服口服了。”龟井
对十津川说。
    “他们觉得一切都合情入理吗?”
    “我想是这样。”
    “田中的情况如何?他自供杀害松木香织没有?”
    “没有。据说仍然否认。即使刑警向他提供了十清一的证词,他更否认得厉害,
而且说警察们愚蠢至极!他仍重复说,十月三日下班后,立刻带松木到自己的公寓,
在那里亲热当然是彼此乐意的。十点钟之后,送她回公寓是管理员看见的,他进入
她公寓的房间,喝杯咖啡就回去了。”
    “还是重复以前的说法呀?”
    “是的。”
    “十这个青年人下班后带松木香织回自己所居的大厅,有人看见吗?”
    “没有。这点跟田中的情形一样。”
    “十是什么样的青年,龟井你见过吗?”
    “到N 物产公司输入第一课去时见过,十中等身材,不胖不瘦,是运动型的青
年。他待人很有礼貌,在公司中群众关系很好,他的证实材料人们是相信的。”
    “你没感觉到有奇怪的地方吗?”
    “什么奇怪?”
    “十清一是年经人中少见的、有礼貌的人吧?”
    “不错。”
    “问题恰在这里。十清一把松木香织带回自己的住处,欢乐以后放她个人回去,
竟然不去送她?竟然不把她亲自送到家里?这是不近情理的,而且,时值深夜,如
是我的话决不会那样做。松木香织一个人往家走,路上遇到开车的田中诚,怎么那
么巧?”
    “说得有道理。这点确实值得注意。我想可能有什么原因,十才没去送她。”
    “你不认为十这个家伙可能撒谎吗?”
    “我不认为十在撒谎,因为没有这个必要,他对田中没有新仇旧恨。十月三日,
十与松木发生关系,对一个开放的女性,也是正常的。”
    “依你说,田中诚是凶手已经确凿无疑啦!”十津川这么说,心里却存在着不
同看法。
    4
    十月十日,星期五。这天是日本的体育节。
    在东京都中心区杂志社服务的永久纪子,与情人杉山和男一同去奥日光欣赏红
叶。杉山是D 大学的学长,任中央新闻的记者。他们在奥日光玩了一天,下午九点
才驱车返回东京。
    纪子所在的杂志社出版了一种名叫《丑闻》的男性周刊杂志。下周,她将赴澳
大利亚专为杂志拍摄专程照片。《丑闻》周刊以裸体照片为主,所以每月都要到美
岛或夏威夷去一次。精通英文的纪子,主要任务是跟摄影、演员及模特儿同行,为
他们与当地人联系工作。
    他俩将车子开到纪子所居大厅所在地高井户后,下车到附近的酒廊进夜宵。二
人一面吃意大利馅饼,一面聊天,杉山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说:“今天是星期五啊。”

    二十三岁的纪子当然知道“星期五的汉子”。她也信口问了杉山一句:“那案
子不是已经破了吗?”
    “是啊,凶手已被起诉,下月就要公开审判,必判死刑无疑了。”
    “那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不能麻痹哟,已有歹徒模仿这种案件了。”
    “上期五也发生了类似案子吧?我好象在报上看过。”
    “是的。凶手是个公司职员。”
    “不过我不害怕,大学时我学过空手道。”纪子似乎在为自己壮胆,说完笑了
起来。
    “你学过空手道是事实,但还没有上段呀!”杉山戏弄了她一句。
    吃过夜宵,杉山把纪子一直送到她居住的大厅门口,本想直送到二楼房间,刚
好碰见了管理员,杉山才放心地走了。
    纪子独自走上二楼,她站在自己的门前,从手提包里掏出钥匙、开门,正要走
进屋里的时候,一个人猛地从背后一把将她推进房间里。
    纪子脸朝下被推倒在榻榻米上,一个男子死死地压在她的身上。他的手从她脖
子后面伸向喉头,勒得纪子喘不过气来。
    “别叫!”那男的低声吼道。
    “疼,好疼!”纪子挣扎着身子,呜咽着。
    男的用一只手勒住她的脖子,另只手搂起她的裙子。纪子那晒黑的修长的双腿
直露到大腿根上。
    “穿着比基尼,跟男人调情、鬼混!”那男人压低声音说。
    纪子想叫喊,但脖子被勒住,再也发不出声来。
    “这是新换的带花纹的比基尼吗?没晒着的地方太白了。你的事我全知道——”
    男的唠唠叨叨地轻声说,同时开始撕扯纪子的内衣裤。
    纪子头晕得厉害,意识也逐渐模糊了。她自觉地意识到将遭到此人杀害。恰在
此时,走廊里响起来脚步声,接着有人用力敲门。那男人一惊,手随之放松了。敲
门声越来越大,那男人慌忙逃向窗口。打开窗户,跳了下去。
    几乎同时,杉山破门而入,直奔向纪子身边。原来,杉山回到自己的车子上,
头脑里总闪现着上星期五被杀的松木香织的尸体的影像,所以放心不下,便折回楼
上来。
    杉山抱起纪子,气喘吁吁地问道:“不要紧吧?”
    纪子连续猛咳,每咳一下,眼泪就簇簇往下流,一副痛苦的样子,咳过一阵之
后,纪子声音微弱地说:“不要紧啦!”说着脸上呈现一种遭受痛苦后的惨然的笑
容。
    杉山安顿一下纪子,立即挂110 电话报警。
    这时的时间是十月十日,星期五晚上十一点零五分。
    5
    接到报警后,十津川和龟井直奔下高井户的现场,抵达京王线下高井户车站附
近的大厅时,十津川和龟井立刻与受害人永久纪子见面了。案子刚刚发生,纪子虽
然身受惊吓,但并没有受到损失,加上职业记者的缘故,她对十津川的询问回答得
很清楚。
    “因为他及时赶回来,”纪子亲昵地看了一眼新闻记者杉山,说,“我才在危
险中获救。”
    杉山微笑着,一只手搂着她的肩膀。
    纪子的喉头上有明显的红斑,这分明是凶手勒紧膀子时留下的痕迹。
    “你看见凶手的脸了吗?”十津川问。
    他从背后一下子就压在身上、勒住脖子,我回不过头,无法看见他的脸。“纪
子声音沙哑地说,也许是喉头还痛,又轻咳了一阵,”但声音我听到了。“
    十津川眼睛一亮,“真的?”
    “那坏蛋一边勒我的脖子,一面唠唠叨叨地说了些话。”
    “都说些什么?”
    “我听不懂他说话的意思,但他倒很了解我的情况。”
    “请你仔细地说说好吗?”
    “他说你什么我都知道。”
    “还有什么呢?”
    “说我晒黑的皮肤跟比基尼泳装很相配。而且,他还知道我比基尼泳装的花纹,
真奇怪。”
    “你的泳装在这里吗?”
    “在。”纪子说着从衣橱里拿出比基尼泳装,给十津川看,这是件花色大胆、
新颖独特的比基尼泳装。
    “凶手说出了这件泳衣的花纹?”
    “嗯,说得正对。”
    “这么说,那凶手一定是看见了你在海滨或游泳池一类的地方穿过这种泳装。”
    十津川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纪子摇摇头,说:“不对。”
    “为什么?”
    “我是《丑闻》周刊的编辑。你知道这份杂志吗?”
    “只听过名字。是很畅销的杂志吧?”
    “是很丰富多彩的杂志,封面照片全是年轻女演员和歌星的泳装与裸照。这些
照片多到关岛、塞班岛或菲律宾,有时还到澳大利亚去拍摄。我也常常随行。最近
曾到菲律宾宿务岛去,在那里,我第一次穿这件泳装。从没在国内游泳室穿过。”
    “这泳装在什么地方买的呢?”
    “不是买的。是N 人造丝公司为明年试制的泳装。这是那公司赠送给我的。”
    “你只在菲律宾宿务岛穿过这身泳装?”
    “是这样。那凶手不知怎么知道的,真令人感到可怕!”
    “和你一道去宿务岛的有多少人?”十津川问。
    “摄影师水城先生和助手西本,我,还有两个泳装模特儿,共五个人。”
    “听说宿务岛那里有许多日本的观光客人?”
    “那里景色优美宜人,日本去观光的人很多。”
    “观光客中有没有见到你穿泳装的人?”
    “我想看不到。”
    “为什么?”
    “宿务岛西海岸的海上,有一片海域退潮时就露出沙滩。我们请人用小船送到
那里去拍照,四周一个日本人也没有。”
    “那时你穿这身泳装来?”
    “是的,只在那时穿一次。”
    “这样看来,那凶手只能是摄影师和助手两个人中的一个罗?”
    “我想不是。”
    “真的不是?”
    “对,真不是。”
    “你没看见凶手的脸吧?那怎么会认却不是那两个人呢?”
    “我听见了那凶手的声音。那语调绝不是摄影师,更不是助手西本。”
    “假如那声音是装出来的呢?装出来的声音有时听来也象别的人。”
    “不。那声音不是装出来的。是一般人的说话习惯,那声音很陌生,我第一次
听见。”
    “那为什么连你的泳装花纹他都知道呢?”
    “这确是奇怪的地方,从得救到现在我都觉得可怕。不知那坏蛋在什么地方偷
看了我的泳装姿容。”
    “有没有这种可能,即你在这间屋里试穿过。试穿时被人偷看了,从那时他就
有了袭击你的念头。”
    “这种可能不存在,因为这身比基尼泳装,是到宿务岛后才交给我的。所以我
不曾在这里试穿过。”
    “这就明白了。”十津川点点头,然后转向杉山,问,“凶手是因为你敲门,
他才从窗子逃走的吗?”
    “我想是的。”
    “你看见逃走的凶手没有?”
    “我没看见,很遗憾。”杉山咂着嘴说,“我对未婚妻总有点担心,才折回来
敲门。但没有回音,我觉得奇怪,才用力撞开门。这时凶手跳窗而逃。我奔窗口看
去,凶手已没有影了。”
    “警部!”查看窗户四周的刑警龟井呼唤十津川。
    “什么事?”十津川应声走了过去。
    “请看,窗钩这里分明有血迹。”
    几个人同时围拢来,确认是血迹。
    “你看窗外时,有没有被这窗钩刮着手指?”
    “没有。”杉山摊开手让大家看,“完全没有呀!”
    6
    窗钩上血迹经鉴定为B 型血。
    三上刑事部长为又出现了B 型血的凶犯很感头疼。
    “又是B 型血?”三上听了十津川的报告后说。
    “强奸永久纪子未遂逃走的凶手,是B 型血的男子。”
    “怎么能断定是凶手呢?有受害者,还有受害者的情人呢!”
    “已查过他们二人的血,受害人永久纪子情人杉山的血是0 型。”
    “如果窗钩上的血是旧血迹呢?真要是旧血迹,那么跟这次案子就没有关系了
吧?”
    “从变色的情况确定,那血迹是几个小时之内留下的。”
    “完了!”三上部长双臂交叉在胸前,“报界又要闹起来了。他们会说,你们
逮捕的真是星期五的汉子吗,他不是还在从从容容地作案吗?难道连你,十津川君,
你也认为星期五的汉子真的还在东京的市街上徘徊吗?”
    “事实是这样的:上星期五,十月三日被杀的女人,在临死前曾与B 型血的男
人发生性关系,这次强奸未遂的凶手,血型也是B 型。这两件事是事实。如此继续
下去,这个B 型血的人还会再作案。那就是说星期五的汉子仍旧在东京都的街上徘
徊。”十津川表白了自己的看法。
    三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满脸的不高兴,说:“连你也这么看,真糟糕。星期
五的汉子已被起诉,不久即将公开审判。在这时刻,作为第一线的刑警,还认为真
凶并没有抓到,后果会是怎么样的呢?这不仅严重伤害了警方的威信,市民对警方
的仰赖也丧失殆尽。你能理解吗?”
    “可是部长,B 型血的男子确与这两个案子有关,这是事实。对这点我们不能
视而不见吧!”
    “你打算怎么办呢?”三上问。
    “我请求侦办这两个案件,以警察的身分查明事实真相。”
    “你可以去办。但,十津川,请务必注意,即使此案有误,你也不能随便说出
星期五的汉子另有其人啊!”
    “我知道。一定小心谨慎,认真侦办。”十津川虔诚地表示说。
    7
    在已发生的几起案件中,十津川虽然大体上都能同警方站在同一立场,遵从警
方的有关决定,但他对有关星期五汉子的认定,一直持有不同意见,就性格而言,
十津川对上层部门从不百依百顺,有时甚至有顶撞的行为。
    对此,龟井刑警己早有察觉,因此也很替他担心。这次十津川单独向三上部长
作了汇报后,龟井愈发不安起来。
    “三上部长对你不满意吧?他是否动气了?”龟井忧心忡忡地对十津川说。
    “不管部长如何,我的职业使命要求我务必追求事实真相。”十津川回答道。
    但事情并不如十津川想得那么简单。
    根据三上部长的指示,下高井户警察局己为十月十日的案子设立了专案小组。
    设专案小组而不设联合专案小组,主要是认定此案跟松木香织的被杀案不同。
三上认为,十月三日的案子,凶手是田中诚;十月十日案子的凶手是模仿“星期五
汉子”
    的人。
    十津川承担此案后,首先从调查研究开始。假如凶手从永久纪子的大厅二楼跳
下后,有人看见的话,那将是极有力的线索。为此,十津川动员了十五个刑警,进
行查询。第一天没有任何收获,可在第二天就找到了所期望的目击者。这个人四十
岁,是住在离大厅仅有二百公尺远的社区的上班族。他在朋友家打麻将,在回家途
中走到现场附近,突然有个男人从黑暗中奔出。
    从时间和现场考虑,那个从黑暗中奔出的男子,很可能是袭击永久纪子的凶手。
    为此,十津川立刻去拜访那位目击者。
    被访的人名叫长谷川保,中等身材,胖瘦匀称,是典型的上班族。任钢铁公司
的助理课长。
    “正走到大厅附近,吓了我一跳。”长谷川对十津川说,“一个人从黑暗中跑
出来,险些把我撞倒。那家伙连句客气话也没说,我当时气得要死!”
    “你看清那个人的面孔没有?”十津川问。
    “没有,因为他是突然跑出来的。但我仔细地看了他的背影。”
    “他是什么打扮?”
    “蓝色斜纹裤下穿着年轻人常穿的白运动鞋,上衣是白夹克,不,是目前流行
的宽大的白外套。”
    “留的什么发型?”
    “是长发。”
    “身高和年龄怎样?”
    “身高一米七十左右。年纪很轻,是个小伙子”
    “是不是从打扮上看是年轻人呢?”
    “不,是他奔跑的样子,怎么看都是年轻人。”
    听了目击者的讲诉,十津川一副苦笑相。在第二次案件调查作证人时,三木伸
介曾说凶手是年轻人,个子也是一米七十左右。看来,这两次的作案者是很相似的。
    “此外,你还注意到别的没有?”十津川继续问。
    “我到家之后,发现上衣前胸有血迹,也许是那个人撞我时沾上的。”
    “那件上衣在哪呢?”
    “准备明天送洗衣店去。”
    “送洗前,让我们查一下好吗?”
    取得长谷川同意后,他的西装上衣立即被送到“科研”调查血型。调查结果,
果然是B 型血。
    但是,除此之外,凶手一直无影无踪。
    调查过京王线最后一班电车的站员,各站均未发现身穿白衣白鞋的青年人。看
来凶手可能步行逃逸,也可能事先将车子藏在附近,作案后驾车跑了。
    这次强奸杀人未遂案,使十津川联想起与此案有关的其他一些事情。第一,遭
袭击的永久纪子最近到宿务岛游泳,身体晒得很黑,第二,凶手知道她泳装的花纹,
而且还说晒黑肌肤的痕迹与泳装很相配,第三,除了唯一的吉川知子外,其余五个
受害者都晒得很黑。
    十津川想到,这绝不是偶然的。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凶手为什么知道永久纪子
泳装的花纹呢?
    8
    这起案子已把龟井和十津川紧紧地联在一起了。十津川向龟井表明了自己的看
法,“五个受害者都有共同的特点,这绝不是偶然的了。”
    “是指受害人晒黑的肌肤吗?”龟井问。
    “是的。唯一的例外是吉川知子,但她不是遭埋伏而是受引诱,袭击的方式也
不同。”
    “可是,警部,我这么想——”
    没等龟井说完,十津川望着他说,“我知道,龟井,你要说把过去的受害人纳
入一个推理中,就不能不承认佐伯裕一郎不是星期五的汉子,对吗?”
    “是的。我正想这么说。”
    “到目前为止,连你也很难认为这些案犯不是一个凶手吧?”
    “说的也对,但——”龟井欲言又止。
    “强奸晒黑肌肤的年轻女人,不能认为是凶手随意而为的,必须看到这是凶手
的癖好。有人说最近两起案子是凶手模仿星期五汉子干的,我不这么看。难道连选
择晒黑的肌肤也模仿吗?”
    “那么,警部,你认为星期五的汉子不是佐伯,真正的星期五的汉子还没有落
网?”龟井问。
    “不错。佐伯裕一郎不是星期五的汉子。我们逮捕佐伯无疑是错了。而且,十
月三日被杀的松木香织一案,凶手也不是田中诚。”
    “可是,警部,还有一个疑问。十月三日的案子中,证人十清一是B 型血的人,
他作证说,自己那天晚上曾与松木香织发生过性关系。如果这是事实,强奸杀害她
的就不是星期五的汉子。这点很值得考虑呀!”
    “为准确起见,你亲自去见见十清一,好吗?”
    “见他干什么?”
    “你去威胁他一下,说搞不好就认定他是星期五的汉子,要定死罪的。假如他
以前说谎,势必露出尾巴来。”
    龟井会意地点点头,立刻去拜访证人十清一去了。
    三小时后,龟井返回来报告说:“果然不出警部所料。”
    “真的是撒了谎?”
    “那天晚上九点半钟,十清一发生了车祸。”
    “原来如此,他是为了隐瞒肇事这件事吧?”
    “刑警来问他,那天晚上有没有跟松木香织发生关系?他就顺水推舟,把发生
车祸的时间,即十月三日晚九点半前后,作证说成松木香织到自己的大厅一起睡到
十点左右。这样,就否定了自己有发生车祸的可能。”
    “这可是他的真话。”
    “那就是说,星期五的汉子正逍遥法外,而且还伺机继续作案。”
    “是的,必须向搜查一课课长和刑事部长报告这件事。”十津川的话停住了,
又陷入了沉思。
    9
    搜查一课课长本多听了十津川的报告后,叹口气,说:“完了。”随即沉默不
语。呆了半晌,又叹口气,说:“真糟糕啊。十津川。”
    “课长,既然是事实,我想就不应不接受。十清一说谎是事实,不承认这个事
实,还要坚持对星期五的汉子起诉,那今后将接连有人受害。”十津川直视着本多
的脸说。
    “我很明白。”本多望着远处说,“只怕刑事部长不会接受,因为这等于宣告
警方的失败。”
    “可是,不正视事实,不仅还会有人受害,而且把无辜者定为罪犯,那就更糟
了。我担心下星期五还会有人受害。”
    “也许吧。”
    “真凶没被逮捕,那他一定还要作案。可我们却无法制止案件的发生,因为我
们认定是星期五的汉子已被逮捕。不仅如此,一旦出现新的受害者,我们就以为凶
手是她的情人或男朋友,因为已是先入为主,认为这并不是星期五的汉子干的,而
是模仿者。”
    “你认为在目前情况下,应该怎么办呢?”
    “很简单,我希望能让我们放手自由侦查,这样我才有信心逮捕真正的星期五
的汉子。”
    “对于真正的凶手你有线索吗?”
    “有点线索。但整个案件从认定佐伯裕一郎是星期五的汉子,就发生了偏差。
    如果早点发觉受害人中只有吉川知子例外,事情就好办了。“
    “因为是酒廊引诱的女人,才觉得例外吗?”
    “不仅如此,主要是她的肌肤没有晒黑。”
    “晒黑?”
    “到目前为止,受害的六个女人中,有两个得救,四人被杀。除吉川知子外,
其余五人都有晒得黑黑的皮肤。不仅脸部,是全身都晒得很黑。所以比基尼泳装痕
迹泛白,独具性感。”
    “你的意思是凶手对晒黑肌肤的女郎有特殊的癖好?”
    “把几起案件串起来看,不能不令人这么想。”
    “可是我还有两个疑点。”
    “哪两个?”
    “第一,凶手为什么只看准了晒黑肌肤的女人,你能猜出原因吗?”
    “当然猜不到。”
    “第二,凶手是怎样捕捉这类女人的,这点我早已提及过,你不知道吗?”
    “吉川知子遭受袭击是偶发事件,我这么看。”
    “不错。目前有一股网球热,年轻女人都喜欢打网球。可打网球和高尔夫球的
女人只能晒黑手和脸,其他部分不会晒黑,如你所说,凶手只选晒黑的女人,那是
怎么选的呢?这确是问题症结的所在,从调查每星期五发生的案子以来,并没有其
他强奸杀人案发生,因为凶手已事先掌握了捕获对象是全身晒黑的。”
    “你讲得完全正确。”
    “那怎么解开这个疑点呢?曾考虑过凶手是东京都内游泳池的监视员。这种假
设又因受害者中有人没去过游泳室而不能成立。”
    “是的。这起案子更奇,凶手知道被害者的事情很多,甚至连永久纪子只在菲
律宾海域穿的泳装花纹都了解,这不能不引起我们的深思。”
    “你是说可以限定凶手范围?”
    “不是。”
    “不是?”本多露出惊异的表情。
    “如果认为这次强奸未遂案是独立案件,那确实可以限定凶手范围,因为知道
纪子泳装花纹的人就是凶手。”
    “是的。”
    “到宿务岛的永久纪子、女模特儿、摄影师和助手,纪子和情人杉山和男,这
些人是必定知道泳装花纹的。可纪子作证说,对她施暴的既不是杉山,也不是同去
宿务岛的人。而且,如果认为袭击的是第一次案件以来的凶手——星期五的汉子,
那同去宿务岛的摄影师和新闻记者杉山就不能不除外。”
    “说了这么多,不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吗?”本多信心不足地咕嘟了一句。
    “有两件可以肯定。”十津川很自信地说,“一是凶手对肌肤晒黑的女人有特
殊的癖好,二是对被害人十分了解。”
    “只凭这两点能找到星期五的汉子吗?”
    “让我试试看。”
    “你应注意,十津川兄。除吉川知子外,受害的五个人,除肌肤晒黑还有共同
点吗?”
    “没有,至少目前没有。全是年轻女人,年龄不相同,出生地、毕业学校及学
历都不一样,从前段调查看,只有她们都是三林美容院的主顾,因此才认定凶手是
发型设计师。可是第六个人永久纪子却从来没去过这家美容院。”
    “他们居住的地点都不在一处吧?”
    “是的,有的很近,有的相距甚远。”
    “这样你能很快找到凶手吗?”
    “必须找到。”
    “如果部长坚决不答应,你还要干吗?”
    “要干。我决心在下星期五之前找到凶手,不让再有年轻女人受害。”
    “你即使能找出凶犯,并把他逮捕归案,那也不是警察的胜利,相反恰恰是失
败。而且,佐伯裕一郎和田中诚两人都变成了误捕。”
    “我知道,但我不能视而不见。难道课长和部长一样吗?”
    本多仔细地思考着,半响后,突然微笑着说:“你不必顾虑我,我会如实向部
长反映,答应不答应是部长的事。不过,我认为你可以按你的想法去办。”
    “谢谢。谢谢课长。”
    “还应注意,最好目前不要把你的想法让报界知道。这不是掩盖事实真相,而
是为了不使侦破工作受到妨碍。误捕比逮捕真凶正对新闻界来说,这消息更重要!”
    “我明白了。”十津川高兴地点点头。
    “你打算从什么地方查起呢?”
    “我想再次去拜访永久纪子。不管怎么说,她是受星期五的汉子袭击而又获救
的女人。也许她还能提供一些新情况。”
    10
    永久纪子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写作,十津川前来拜访她。
    “后天,”纪子神采飞扬地告诉十津川,我将去澳大利亚大堡礁去搜集资料。

    “去大堡礁真是好极了。”十津川微笑着说,“趁你未走之前,有事想问问你。”

    “要是问凶手的事,我曾说过,我没见过他的脸。杉山也让我回忆一下,倒底
是什么样的人?”纪子轻松地耸耸肩说。
    “从背后扑倒你,看不见脸是自然的事。”十津川说。
    纪子的表情显得有点意外,接着问:“你原想问凶手长的什么样了,是不是找
不到凶手而有些失望呢?”
    “我不是失望,只想得到真实的答案。桥田由美子、谷本清美、君原久仁子、
松木香织,这四个人的名字你听说过吗?”
    “不,从来没有听说过。真的。”
    “那四个人都是在星期五被杀的女人。”
    “真的?那我就是第五个人啦?”
    “说得正对。”
    “可是,听说星期五的汉子已经被逮捕了?”
    “逮捕的不是真凶,凶手是另外的人。”
    “我真奇怪,凶手怎么盯上了我?”
    “为什么觉得奇怪?”
    “在这附近有家纺纱厂的女工宿舍,那里有许多年轻活泼的女孩。凶手为什么
不去袭击她们,而单单袭击我,真弄不明白。他为什么敢潜进这座大厅来。”
    “可能凶手觉得你有吸引力,凶手看上你了。你回忆一下,在电车或者街上是
否有人跟踪过你?”
    “我的感觉一直很敏锐,没发现有任何人盯过我,真对不起。”
    “不,没关系。”十津川微笑着点点头。
    十津川毫不否认,永久纪子确实是个很机敏的女性。而且,强奸犯盯住女人的
眼神往往具有一种独特的可厌感。如果星期五的汉子这样干,肯定会被发觉。这样
看,星期五的汉子没有跟踪过永久纪子。就是说,凶手不是在街上偶然看见她,由
此产生杀机的。推而言之,前四个受害者也许都是这样。十津川的心里踏实了许多,
他深深懂得,在侦破工作中,虽然是从反面否定的条件,也是确定真正凶手的条件。
    这也是收获呀。十津川向纪子致谢,并同龟井一起离开大厅。
    “又没有什么收获!”龟井不高兴地说。
    “不,收获很大。从纪子谈的情况可以判断,被害人之间没有什么联系,已经
再次被证实。同时,我们可以说,凶手不是在街上或电车上发现跟踪她们,而是有
自己特有的环境。”十津川反驳了龟井,讲述了自己的看法。
    “独特的环境?”
    “是的。凶手用他的独特的环境来捕捉猎物。”
    “可是,据我所知,五个女人间没有任何关系吧?即使三林美容院,也不是她
们都去的地方。那么,他的独特的环境在哪里呢?还有,凶手一定在那个环境里能
看到她们晒黑的肌肤,甚至连比基尼的花纹都看得清清楚楚,是不是?”
    “是的。否则就非常奇怪了。”
    “那就是说,凶手好象有个禁宫,禁宫里藏着这些女人,他每天都能观看她们
的裸体。”龟井半开玩笑、半戏谑地说。
    十津川听了龟井的话并没有笑,只是轻声地重复了一句:“禁宫?”停了停,
他突然对龟井说:“龟井,你说得不错,凶手也许拥有禁宫,并从中选出了五个牺
牲者。下一个牺牲者大概也会从那禁宫中挑出来。肌肤晒黑、与比基尼泳装很相配
的女人。”
    “可是,警部,我不曾听过现代有禁宫啊!”
    “是凶手自己认定的禁宫啊!”
    十津川突然停住脚步,向后面附近的书店大踏步地走去。

              第七章 深入禁区
    1
    几分钟之后,从书店出来的十津川,把两本书的一本递给龟井。因书的封面已
罩住,龟井看不见书名,便问十津川:“这是什么书?”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十津川笑着说。
    龟井信手翻了翻,不禁失声,“啊!”地叫出声来。
    这原来是一册年轻女演员的泳装摄影集,影集中多是比基尼泳装照,其中也有
部分演员的裸体照。这些照片可能是在关岛或塞班岛拍摄的。碧蓝的大海与她们晒
黑的肌肤形成美丽的对比。如果她们脱掉泳装,将会露出鲜明的白色泳装痕迹。
    “对我们这样的中年人,看一看也算有眼福了,但究竟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龟井不解地说。
    “不光是让你一饱眼福。这里是禁宫啊!”
    “啊?”龟井惊讶地叫了一声。
    “假定有一个年轻人买了这个影集。每翻一页,就有美丽迷人的姑娘向他微笑,
这些姑娘穿着比基尼泳装,或坦然裸体,每翻看一页,美丽的姑娘就恭顺地向他展
示其肌肤,让他欣赏优美的身姿、飘逸的风采,健康的肤色、漂亮的泳装……总之,
影集就是他的禁宫。”
    “原来你是这个想法。”龟井似乎明白了。
    所以,这类影集多卖给青年人。例如,这本影集刊载了十二个年轻女演员的照
片。青年人看了这本影集,就可以知道这十二个女人的脸型、肌肤、泳装的式样及
皮肤晒黑的程度,而且,影集还注明了女演员的身高、胸围、腰围、臀围的大小,
甚至还写明崇拜者写信的通信地址,就是说女演员的住址都有了。
    “你的意见是,星期五的汉子是通过这种手段知道一切的吗?”
    “是这样的。”
    “可是,警部,星期五的汉子所杀的女人,并不是这影集中的演员或模特儿呀。
    她们都是非专业的女性,刊登她们裸照和泳装的书,什么地方都买不到啊!“
    “真是这样吗?”
    “是。”
    “那你看看这个。”十津川又把另一本刊物递给龟井。
    这是本以男人为对象的著名周刊杂志。
    翻开扉页,就是一张年轻女人的裸照。这是个非专业女孩的裸体照片。照片的
旁边写了这样一句话:终于脱下了!K 大二年级学生高桥弘子小姐。
    “怎么样?龟井。”十津川望着他说,“现在是非专业女孩也愿意把自己的裸
照刊登在杂志的摄影栏上。前几个被杀的女人都年轻貌美,身材又苗条,说不定在
摄影师诱引下,也在周刊杂志上登过裸照。要真这样,星期五的汉子可能搜集这类
摄影栏,制造了他的禁宫。”
    “判断得很对,完全有这种可能!”龟井目光闪闪地说。
    2
    为了弄清几个受害者是否在杂志上登过这类裸照,十津川和龟井再次去拜访了
永久纪子。
    纪子曾经说过,因杂志摄影栏的需要,曾跟担任模特儿的女孩和摄影师一起,
去过南方的几个岛屿。为此,十津川和龟井对此行是抱有一定希望的。
    见到纪子之后,十津川说:“你的身材真美。”
    纪子微笑道:“非常谢谢。但这与这次案件有什么关系吗?”
    “刚才我们在查你穿泳装的照片是否登在什么杂志上,刚刚看到周刊杂志也刊
载了非专业女性泳装照,也登裸照。”
    “你是说袭击我的凶手是看到我的泳照,引起邪念才袭击我,是不是?”
    “不错。真是这样,那凶手知道你泳装的花纹就不奇怪了。”
    “你的推理确实不错。”纪子颌首说道:“可是,可惜得很,我的泳装照从来
不曾刊登在任何杂志上。老实说,是我爱人不同意。”说着,纪子还缩了缩脖子。
    “有没有被人偷拍,然后刊在杂志上?”
    “不会。”
    “真的?”
    “真不能令你满意,很抱歉。”
    “不,哪儿的话呢。总之,不管有没有,弄清楚了就是好事。”十津川向纪子
微微一笑,并与龟井起身告辞。
    归途中,十津川与龟井并肩而行。
    “一开头就碰了壁。”龟井很遗憾地说。
    “不然。”十津川立即表示异议。
    “可是,她说,自己的泳装照片或裸照,都不曾刊在杂志上。”
    “那我知道,可她对自己刊在杂志上并不讨厌,只因为爱人不同意才不登。”
    “也可能她在刊物上登过照片,后因爱人不高兴,才否定登过呢。”
    “说得有理。如果承认登过,他的爱人就会认为她因登了泳照才遭袭击。”
    “这种推理结论还适用于其他四个受害者。”
    “可是,那四个人都被杀了。”
    “按我们的推理,凶手是看了她们的泳装或裸照,才决定袭击她们的。星期五
的汉子连续强奸杀人,是从今年九月开始的。我们可以查一查近两年的杂志。”
    “我明白,立即去查有关刊载泳装或裸体照片的杂志。”
    “有时也许用化名刊登,要仔细跟她们的半身照片对比。”
    按十津川的意见,龟井与七名刑警分头到各出版社进行了调查。他们在各出版
社调查了最近两年出版的杂志中的摄影栏,也调查了已经停刊的杂志。
    但是,调查起来却十分困难,费了好大劲儿才从《卡尔苏周刊》去年夏季号的
摄影栏中,发现了谷本清美的泳装照。那照片的标题是:名大学的泳装美。
    费了三天时间,只找到这么一张。其他三人的泳装照片都没登在任何杂志上。
    3
    为了慎重起见,十津川还亲自去拜访了拍摄泳装照和裸体照的摄影师。拿出永
久纪子及其他三人的照片给摄影师们看,每个摄影师都摇头说,不记得为这些人拍
照过。
    其中一个跟永久纪子一同到海外拍照的摄影师说:“她的姿容比半生不熟的模
特儿更好,某周刊杂志曾托我拍她的裸照。为此我真费了好一番唇舌,但她始终不
肯。不要说裸照,就是泳装照片都拒绝登在杂志上,好象她的爱人不答应。”
    十津川又觉碰到了墙壁。随着星期五的迫近,他的神情显得越发焦躁了。到目
前为止,虽然尚未抓到真凶,但十津川已非常清楚,凶手绝非漫无目的选择他主要
奸杀的女人。他恰恰是先决定袭击的对象,在夜里或尾随或埋伏,以达到袭击的目
的。
    怎样才能获知真凶猎取女人的标准呢?怎样才能了解真凶为什么能知道被害者
的许多隐私呢?十津川仍坚信,凶手这一切均在于他有自己的禁宫。不这样想,凶
手的行动就不能解释。
    “目前,星期五的汉子可能正在选择下一个牺牲者。”十津川忧虑地自言自语。
    他之所以忧虑,原因在于他还摸不清凶手的禁宫是什么模样,所以没法采取有
效的防范措施。
    “采取布置陷阱抓捕凶手怎么样?”龟井提议。
    “布置陷阱?”十津川一愣。
    “是的。在年轻女刑警中,找今年夏天到海滨晒黑的人作诱饵,凶手也可能上
钩。”
    “这是你的想法?”
    “不,是本多课长的意见,他说已找好了几个女刑警作候选人。”
    “是课长的暗示,我们应该采纳,目前在没有较好的预防措施的情况下,总该
有所作为。”
    “你认为设陷阱有效吗?”
    “这个很难说。”十津川显出艰涩的表情。
    假如星期五的汉子是无目的的强奸杀人,这种办法可能奏效。但在十津川看来,
凶手是在选定袭击目标,对被害人的住址和名字都完全了解的前提下作案的,这办
法是否有效就难说了。但,既然是本多提议,他诀心试一试。
    十津川去找本多课长,课长给他介绍了三个年轻的女刑警。这三人都是二十三
至二十五岁的年轻人,有体力,今夏都在东京都内的游泳池接受两周的游泳训练,
皮肤都晒得很黑。
    “今天是十月十五日星期三,可否从现在起就让她们在街上走呢?”本多课长
问十津川。
    “这恐怕意义不大,你知道,星期五的汉子是拦劫全身晒黑的女人,不光是脸
部呀!”
    “那也不能让我们的女警裸身在街上走呀。”本多笑着说。
    “我看不如这样,”十津川说:“从今天起让她们在首都内的室内游泳室游泳。
    室外游泳室已关闭,室内温水游泳池还开放着。说不定凶手正在游泳池内寻找
牺牲者呢。“
    “也好,就让她们按你的指示去吧。”本多说。
    “可能的话,最好让她们穿上华丽的比基尼泳装,星期五的汉子似乎很注意穿
比基尼泳装的女人。”
    “我真不懂,凶手为什么欣赏皮肤晒黑的女人?象我这样的中年男子,总觉得
皮肤白暂的女人才有魅力。”本多偏着头思考着说。
    “凶手可能觉得年轻女性皮肤越晒得黑越有吸引力,也可能完全出于憎恨。我
认为他终究因为憎恨才加以杀害。”
    “僧恨皮肤晒黑的女人,到底是一种什么心态呢?”本多问。
    “我有一种想法,那凶手也许一直在不见阳光的地方工作。”
    “能举个例子吗?”
    “比如监狱里的囚犯,是整天都不见阳光的!”
    “可是,囚犯连星期天都不准外出,怎么可能每星期五都出来作案呢!”本多
否定了十津川的想法。
    4
    获选的三个女警,按十津川的指示,每天都带着比基尼游泳衣到首都内的各游
泳池去。三个男刑警则装着闲人的样子,也进入她们的游泳池内,警惕地搜寻可疑
的人,如有谁对三个女警投以奇妙的眼神,男警们则立即把他盯上。在三个女警去
游泳的的第二天,即十月十六日星期四,在新宿健康俱乐部的游泳池,有个三十五
六岁的男子邀三女警之一去喝茶。令人意外的是,为了健康到温水游泳池运动的男
子,似乎都非常正经。就是那个邀请女警喝茶的男人,也竟然是懦弱的上班族。仔
细调查他,确信在过去案子发生时,都有不在场证明。
    在没有任何收获的情况下,星期五到了。
    从第一个受害人桥田由美子被杀的九月五日星期五算起,已经过了将近一个半
月。只有九月二十六日星期五受害的吉川知子,不是星期五汉子的罪行。十津川想。
    除此人之外,到今天为止,有五个女人遭到袭击,其中有四人死亡。为了无辜
被害的女性,必须尽一切努力尽早逮捕星期五的汉子。
    十月中旬以后,夜间就比较带有凉意了。三个女警在晚九点离开专案小组,因
为危险的时间是十点到十一点。在这个时间里,她们分头在东京黑暗的市街上行走,
在前几个女人受害的地方行走。她们身上都带有微型无线电报话机,附近也有精壮
的男警暗中保护,十津川则在专案组办公室等待着。
    专案组办公室挂着东京都地图,三女警的行动方向部分别标有红色箭头。过了
晚上十一点,十津川身边的电话仍旧沉默不响。显然,这意味着三女警并未被人袭
击。
    5
    午夜十一时四十分,一个年轻女人奔进涩谷区初台甲巡街边的派出所。她脸色
苍白,浑身颤抖着,完全是一副被意外惊吓受到剌激的模样,嘴里含混不清地重复
着:“那边!那边!”
    派出所年轻的警员问:“你说那边,是什么地方?”
    “那边!”她边说边用手指着巷道的尽头。
    “请带我去。”警察说。
    那女人将警察带到一幢房子前,说:“叫声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警察深深吸了口气,右手提着警棍,左手拿着手枪,从半开着的门进去。一楼
很窄,只有餐厅和一间铺地毯的西式房间。警察用手电照亮了那间铺地毯的房间时,
禁不住“啊!”地叫了一声。原来是一个赤裸净光的女人仰身倒在廉价的蓝色的地
毯上。
    要镇静!年轻警察在默默地为自己壮胆。因为年轻,还没去过凶杀现场,所以
他十分紧张,但他毕竟是警察,还对身后的报警女人说:“要冷静!”然后屈身蹲
在受害人裸身的旁边,查看尸体。忽然,那女人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
    “她没有死!”年轻警察兴奋地惊呼一声。
    年轻警察立即呼唤救护车。
    不大工夫,救护车呼啸而至。年轻警察用毛毯裹住赤裸女人的身子,医生则不
断地给她输入氧气,受害者被送进了医院去抢救。
    十五分钟后,十津川接到了这起案件的报告。
    “凶手又打了我们一记耳光!”十津川冷静地对龟井说,“凶手没有上钩,把
三个女警呼叫回来吧。”
    “我马上办。”龟井伸手抓起了电话。
    陷阱侦查失败了。
    十津川领着打完电话的龟井,赶到涩谷区初台的现场。
    现场正在进行侦查,十津川叫来了那个听见喊声报警的女人。
    这个女人名叫石田由利子,今年二十岁,在新宿酒廊工作。
    石田由利子相当沉着,那时的恐怖情态一扫而光。她精神抖擞地说:“我家就
住在前面,回家路过这儿时,听到了从这屋子里传出的叫喊声。”
    “后来呢?”十津川问。
    “我停下脚步,往悲叫声发出的地方看。这时突然有个男子飞奔出来。”
    “看见那个人的脸没有?”
    “他肯定看见我了。”我却被吓蒙了,拔腿就跑,所以没看见他的脸孔。
    “看他的样子有多大年龄?”
    “是年轻人。”
    “个子有多高?”
    “中等个子。”
    “有一米七左右?”
    “差不多。”
    “穿什么样的衣服?是西装还是夹克?”
    “衣服是黑色的,但不是西装。”
    “手里拿什么东西没有?”
    “没有。什么也没拿。”
    十津川与目击者谈完话后,看了看受害者被撕裂的衣服和扔在一边的手提包。
    “受害者是女职员。”龟井查看手提包,对十津川说,“定期车票夹里有身份
证,工作单位是东京丸之内K 钢铁公司人事课。名叫小野绿,年龄二十四岁。住址
就在这附近。
    果然如龟井所说,定期车票是从东京车站到京王线的初台。
    十津川听完之后,心中思索着,如果小野绿获救后能认出凶手就好了。
    6
    十津川和龟井离开现场后,立即赶到了受害人住的医院。
    “总之,她已清醒了,虽没有生命危险,但极度亢奋,我想应让她先睡一会。”
    医生在介绍了受害者的情况后,神情依然紧张地对十津川说。
    “理解你的意思,我要等她醒来。”十津川说。
    停了一会,十津川又问医生:“这算不算杀人未遂?”
    “我明白警部的意思。”医生说。
    “你能理解我就放心了。必须做艰苦细致的工作,第一是受害者是否被强奸了?
    这个问题我想请你回答,这比问受害者本人好。“
    “被强奸了。可能受害者反抗,她身上还有两处被打的伤痕。”
    “她身体晒得很黑吗?”
    “是,黑得很。”
    “再问你一下,男人的精液查出了没有?”
    “因为是强奸,必须清洗阴道,确实查出了男人的精液。”
    “那一定知道是什么血型了?”
    “是B 型。”
    ……
    将近黎明,小野绿终于醒来了。
    十津川和龟井在医院候诊室的长椅上整整等了五个多钟头。可是医生依然不许
十津川进行询问。
    “病人说,任何人都不想见。”
    “那什么时候才能询问呢?”十津川有些焦躁地问。
    “不能定。病人的精神状态非常不稳定。”
    “她还说些什么没有?”
    “她说想见吉田先生,也许是情人吧。她把电话号码告诉我了。”
    “我替你打吧。”十津川说着,从医生手里拿过写有电话号码的纸条,用候诊
室的红色电话机开始挂电话。
    电话挂通了。话筒里传来个男人的不耐烦的声音。十津川对着话筒说:“我是
警察局搜查一课的十津川。”
    对方顿时精神了起来:“警察先生有何贵干?”
    “你认识小野绿小姐吗?”
    “她怎么啦!”对方的声音很大。
    毕竟是情侣呀!十津川边想边说:“她受了伤,现在己住进新宿的S 医院。”
    “受伤?什么伤?”
    “不大要紧的伤。她说她想见你。”
    “好,我立刻就去。是S 医院吗?”
    “是的。你快来吧。”
    “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请警察打电话?”
    “到这之后,你就明白了。”十津川含糊地告诉他。
    二十分钟后,随着汽车停下来的声音,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飞跑进来。
    “吉田先生吗?”十津川问了一句,那男人微微点点头。
    “她怎么啦?”
    “不要紧,她正睡觉呢。”
    “说是受伤,被谁殴打了?”吉田问了之后,脸色突变,“难道她——”
    “最好认为是被疯狗咬了!”
    “伤得厉害吗?”
    “精神的伤痕比身体的伤更深。我们想见小野绿小姐,问她凶手的事。但她说
任何人都不想见,只想见你。”
    “我马上就去,病房在什么地方?”
    “二楼。我还有件事相拜托。”
    “什么事?”
    “我们要抓到凶手,我想你也一样。因此,有件事请问问小野绿小姐。”
    “要问她什么?”
    “我想凶手一定认识小野绿小姐。”
    “是认识她的男人袭击她?”
    “不是这个意思。小野绿小姐不认识凶手凶手却认识她。我想是这种关系。请
问问小姐,凶手是不是说了类似的话?”
    “知道这一点有助于逮捕凶手吗?”
    “有帮助。”
    “好。”吉田点点头,向楼上走去。
    7
    十津川和龟井继续在候诊室等待着。
    龟井看着手表,点支烟,然后问:“警部,这起案件你也认为凶手认识被害人
吗?”
    “即使认识,受害人自己也不知道。”十津川说。
    “凶手怎么能认识被害人?被害人又不知道呢?”龟井说,“不错,你曾经提
到凶手的‘禁宫’,可是,何处是禁宫呢?会不会是电车?”
    “电车?”
    “我以为在目前情况下,用‘猎物’要比‘禁宫’更准确。假定凶手是上班族,
坐山手线、中央线或地下铁上班。凶手可以在车上找到下一个猎取的对像,找准后
就跟踪,直到认识她的家庭住址,然后在星期五的晚上再下手。在车上,女职员、
女大学生很多,凶手很容易选准对象。即使他搭最后一班车,也会遇到俱乐部和酒
廊的女待。第三个受害者君原久仁子不就是夜间俱乐部的女侍吗!”
    “有见解。把凶手的猎场认定在电车上!”
    “比方说,假定凶手搭中央线上下班。他在车上物色下一个对像,但没有找到
满意的人。于是,第二天他可以起早搭山手线和私铁,这样还可以找到住在都内不
同住址的女人。”
    “说得不错。”十津川满意地点点头。
    “另外说明一点,受害人都不住在上野、浅草或隅田川那边,更说明那些地区
离凶手的通勤圈较远的缘故。”
    “这些意见很有益。”十津川说,“只是还有一点纰漏,在电车中凶手无法识
别女人的身体是杏晒黑,充其量只能观察到脸部呀。”
    “这确是不足之处。”龟井叹息道。
    一个小时过去了,吉田终于从小野绿的病房走出来。
    “怎么样?”十津川迎上问道。
    吉田强忍着极度的痛苦,紧紧咬着嘴腾,却以严厉的声调说:“你说的事我已
经问了。”
    “让你亲自去问,实在对不起。可是,为了逮捕凶手,不得不这么傲。”
    “她这样告诉我的,凶手从背后猛然袭击,所以没看清脸。凶手还说些不堪入
耳的话,说对她很了解,什么事都知道,连右乳房下有个红痣都说得出来。”
    “真有那种痣吗?”十津川问。
    “有,真有。”
    “如果她穿比基尼泳装的话,能否看到呢?”
    “仔细看,可以看出来。”
    “可小野绿小姐说不认识凶手,是不是?”
    “是。她说完全不认识。凶手的声音也是第一次听到。”
    “真的?”
    “行了吧?”吉田吃吃地说完,又奔回了二楼。
    “凶手果然认识小野绿。”龟井说。
    “问题是他是怎么知道的?”十津川说。
    “解开了这个谜,也许就可以找到凶手了。”
    “凶手一定在什么地方看见过小野绿的裸体或者是比基尼的姿容。否则,他不
会连乳房下的红痣都知道。从吉田的脸色可以断定,今年夏天,说不定他们二人到
海边去过。”
    “你说是凶手在游泳时见过他们?不对,如今已是十月,靠夏天时的记忆袭击
女人,太不可靠了。”
    “那就只好再问问小野绿了。”龟井沮丧地说。
    8
    小野绿睡着之后,吉田又来到了候诊室。
    “好不容易才睡着。”吉田放心地对十津川说。
    十津川拿出香烟,递给吉田一支,二人都点燃吸了起来。
    “准备跟小野绿小姐结婚吗?”
    “有这种打算,只是才交往不久。”
    “脸晒得好黑,今年夏天到海上去了?”
    “到琉球玩了五天。”
    “小野绿小姐也一同去了吗?”
    “我们一同去的。”
    “几月份去的?”
    “九月初去的,人还是那么多。”
    “小野绿小姐很美,身材也苗条,当过什么杂志的泳装模特儿吗?”
    “没有。”
    “她不会背着你吗?”十津川问。
    “不会,绝对不会。”吉田自信地摇摇头。
    “为什么说得这么断然?即使你不答应,她也可能悄悄去呀。还有些女人瞒着
情人在酒廊工作呢!”
    “我没说不行。如果她真想做模特儿,我会答应她,所以她不会瞒着我。”
    “你们在海滨拍了照片吗?”
    “拍了。我们自己带了相机去。”
    “拍了小野绿小姐的泳装照吗?”
    “当然拍了,到琉球去游泳嘛。”
    “照片洗出来了吗?”
    “洗过了,还特意放大两张,贴在我和她的相集上。”
    “拿给别人看过没有?”
    “看过。给我们共同的朋友看过。”
    “那些朋友早就知道你们在恋爱吗?”
    “当然知道。都是知心朋友嘛。”
    9
    十津川和龟井又动开了脑筋。难道凶手是受害者的朋友?除了吉川知子外,其
余六人都晒黑了皮肤。跟情人或朋友一起到海上去,当然会拍照片。凶手可能就在
看过照片的人当中。假定有一个朋友或熟人是六个受害者共同的朋友或熟人,那么
这个人可能看了六人的照片,从而蜕变为星期五的汉子。
    议论一下之后,龟井问十津川:“要不要查一查?”
    “查一下。”十津川说,“不过,获救的永久纪子作证说完全不认得凶手。从
背后袭击,没看到脸,只听见声音,小野绿也说没有听过凶手的声音。我想,若是
让人看自己的泳装照片,那声音也一定听得出。”
    “也许是男方的朋友。受害人的情人或朋友拿她们的照片给别人看。如果对照
片很反感的人是凶手,受害人不认识对方,也是正常的的。”
    “这说法也对,尤其不受女方欢迎的男子更会起反感。那就先调查一下六个受
害人的情人或朋友周围的人——看过泳装照片的男子。”十津川这样决定说。
    可是,尽管龟井等刑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项调查的结果也只是失望。
    六个受害人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她们的情人或朋友间也没有横向联系。所以,
看过泳装照片的人都互无关系,又没有一个人看过全部泳装照片。
    “还是不行啊!”十津川失望地说。
    十津川好象想起了什么事,突然从抽屉里拿出一架三十五厘米的照相机放在桌
子上。然后招呼龟井说:“喂,龟井。”
    “拿相机干什么?”龟并不解地问。
    “我的相机,给你拍照。”
    “给我拍照?”
    “对,走,到外面去,屋里光线太暗。”
    龟井蒙头蒙脑地跟十津川来到室外,不一会工夫,将相机里的胶卷全部拍完了。
    “照片拍完了,剩下的事交给你,怎么处理吧?”十津川这样问龟井。
    “当然要拿去请人冲洗啦!”
    “是这样,要送到冲洗店去,对吗?”
    “这跟案子有什么关系呢?”龟井到此仍未理解十津川的用意,莫名其妙地问。
    “凶手看过受害人的泳装照片,我想这绝不会错。此外,凶手不可能事先知道
被害人身体晒得很晨,甚至连泳装花纹都晓得。受害人没有在杂志摄影专栏刊登过
照片,说明只能是私人拍摄的泳装照片。”
    “那又怎么样呢?”
    “我仍未放弃进行调查,还是从拍照开始追踪。你知道,最近大家都用彩色胶
卷拍照,这样自己冲洗或放大就很困难。我想,受害人或她的情人一定把所拍的照
片,拿到街上的冲洗店去。”
    “不错。”
    “如果这是事实的话,那么与受害者毫无关系的人,不是也可能看到她们的泳
装照吗?”
    “啊!”龟井明白了十津川的意思,诡秘地小声惊叫道:“是冲印店的老板!”
    “是的。假定某家冲印店收下年轻女人泳装照的显像工作,冲洗完后,店老板
偷偷把自己喜欢的泳装照贴在相集上。这就是——”
    “这就是他的禁宫!”
    “对。来冲洗店送活的人,必定留下住址和姓名,这样泳装女人的住址和姓名
也就知道了。有时是女人的情人或男朋友送来,店老板只要对泳装女感兴趣,也可
以通过调查男方或尾随跟踪,自然也能获得女方的一切。”
    “可是,警部,受害人的地址分散在东京各地,她们的情人或朋友的住址也一
样。因此,我认为,冲印的店铺也不会是一家。”
    “龟井,你提出疑问我觉得是正常的。我也曾想过这个问题,所以进行过调查
研究。以往,照片都是由照相馆自己冲印的。可是最近,超级市场、香烟铺、洗衣
店、药房都设了接收冲印底片的窗口,受托冲印。这类窗口,据查全国共有十四五
万个。相形之下,照相馆却只有一万。而且,受托冲印的价格要比照相馆低二三成。
    有这种窗口的地方当然不是自己冲印,而是送到大冲印店去,因此,不管受害
人住得多么分散,她们皆可在自己住处的附近进行委托冲印。你明白了吗?“
    “警部想得这么细,很受启发,完全明白了。”
    “那好,就请尽快去调查一下,看看六个受害人的泳装照片都在什么地方冲印
的,”
    10
    为了寻找案件新的突破口,刑警们按十津川的部署,四处进行调查,简直疲于
奔命。
    经过两天的紧张工作,龟井兴致勃勃地跑来向十津川报告:“警部的预见没错。”

    “照片的洗印是在同一家公司吗?”十津川问。
    “对,是中央底片显相公司。这家公司在东京都内有两大冲印所,而且在都内
的超级市场、药店、香烟铺等有近百个窗口。六个受害人都委托给都内超级市场或
药店的冲印窗口,这些窗口又都是中央底片显相公司的窗口。”
    “果然不错,中央底片显相公司,星期五是休息日,对不对?”
    “不错,星期五是休息日,我问他们为什么星期五休息?他们解释说,星期六
和星期天出去游玩的人最多,星期一是洗印的最佳时间,所以星期五休息。”
    “两座显相所负责的区域都确定了吗?”
    “确定了。中央底片显相公司的冲印所在新宿和上野。上野冲印所主要负责上
野、浅草各江东一带。”
    “所以这一带没有受害人,换句话说,凶手不是上野冲洗所的职员,而是新宿
冲印所的职员。”
    “我也这么想,因此才到新宿西口的中央显相公司的冲印窗口去。”
    “结果如何?”
    “这个冲印所共有一百六十五个职员。其中男的占七成,一百一十八人。再从
中扣出事务系统和管理部门的人,余下八十六人。这八十六人完全从事洗印工作。”
    “八十六人?”
    “是的。凶手就在其中吧?”
    “这些人中,B 型血的人都清楚吗?”
    “很遗憾,这家公司没查过职员的血型。”
    “那就设法查一查嘛。”
    “明天星期三,可以请公司查查所有人的血型好吗?”
    “以前确实没有查过吗?”
    “确实没查过。”
    “如果查血型的话,那凶手一定会发生怀疑。”
    “他会逃走吗?”
    “不怕他逃,逃反而能暴露自己,怕的是他起了疑心,销毁证据。”
    “什么证据?”
    “这六个受害者的泳装照啊。这类变态人都会象宝贝似的保存他强奸过的女人
照片啊。”
    “可是,怎样才能把这八十六人的范围缩小呢?”
    “最后受到袭击的小野绿,是什么时候把自己的照片送去冲洗的?”十津川问。
    “十月十二日,星期二。”龟井掏出小本说。
    “那是受袭击的三天前!”十津川大声说。
    “是的,在琉球拍照后,忘了拿去冲洗。”
    “这就说明凶手没有存货了。”
    “存货?什么存货?”
    “新的袭击对像啊!袭击三天前请求冲印底片的人,只能说明凶手没有存货了!”

    “这对捕获凶手有什么关系呢?”
    “关系甚大。我们可以借此向凶手布下圈套。”
    “布下什么圈套?”
    “现在冲印泳装照的女性会越来越少,凶手禁宫己空空如也了。我们——”
    “我们把年轻女人泳装照的底片,送进中央底片显相公司的冲印窗口,凶手定
会飞扑而来的。”龟井接着十津川的话茬,莞尔一笑说。
    “请那三位作诱饵的女警,立刻拍其中一人的泳装照,去请求冲印底片。”
    “一个人就够吗?”
    “一个人可以,这便于我们集中监视。为了显得自然可信,最好拍与男友在一
起的照片。”
    “那就让年轻的西本当模特儿吧?”
    “他晒得黑吗?”
    “最近看他上身赤裸,晒得满黑。据说他常穿一条短裤跑步。”
    “行啊。”十津川答应了。
    这样,西本刑警和女警石山千惠子立刻被召来了。他二人按十津川的指示,到
都内的温水游泳池去。石山千惠子穿着三点式的比基尼泳装,既拍她单身照,也拍
她与西本的并肩而立的双人照。
    当把一整卷胶片拍完后,他们迅速返回专案组。
    “拍得怎么样?”十津川问,“要知道,焦距不对、光圈不准的照片,剌激不
了凶手的胃口,那他就不会上钩。”
    “请放心。拍得没说的。千惠子的泳装照肯定会让凶手眼花缭乱的!”
    次日,二十二日星期三。石山千惠子到住宅附近的超级市场,把底片送进中央
底片显相公司的冲印窗口。
    “希望尽快洗印出来。”千惠子对窗口的年轻女职员说。
    “那请留下住址、姓名、电话号码吧。”年轻职员说着,把一张表格递给千惠
子。千惠子写了如下的姓名和地址:中野区东中野三丁目东中野庄二0 六号
    石山千惠子表格分两层,中间夹复写纸。对方把复写那份递给千惠子,将底片
投进口袋里,说:“星期五,二十五日可以来取。”
    千惠子把复写的那份表格带回了专案组。
    今天,千惠子的底片大概会转到新宿中央底片显相公司的冲印所。这样,明天
星期四,凶手就能看到她魅人的泳装照片了。
    “现在就看凶手会不会上钩了。”十津川说。
    “我希望他上钩。”龟井说。
    “不管凶手上钩不上镑,星期五这天也要保护千惠子。”十津川说。

              第八章 决战的时刻
    1
    十月二十四日,星期五。
    这一天,对刑警们来说,是能否捕获凶手的一个关键时刻了。但凶手能否上钩,
只有上帝到道了。
    按十津川的预料,星期五的汉子应该袭击石山千惠子。而且,凶手会按照千惠
子的住址,或潜进“东中野庄”,或埋伏在公寓附近。
    为此,十津川精心设计了这样一套戏剧情节,扮演情人角色的西本,约千惠子
去看电影。然后,在十一点钟左右把她送回去,二人在公寓前分手,让千惠子一个
人走进公寓里自己的房间。从前几起案件总结的经验看,凶手多是在深夜等待对象
返回时进行作案活动。因此,又特地安排樱井刑警潜藏在千惠子的房间里。此外,
还命几名刑警事先埋伏在公寓的四周。
    捕捉凶手的网,就这样张开了。
    为了进一步麻痹星期五的汉子,严防有任何疏漏,让人一看便认为西本和千惠
子是一对情侣,西本和千惠子在新宿吃了晚饭,饭后一起走进歌舞伎厅去看甜美的
恋爱影片……
    电影散场后,已过十点钟了。
    二人走出电影院,石山千惠子镇静自若,看着西本说:“今天好快活!”
    “片子的情节我都没记住,简直紧张得不得了。”西本小声说。
    “那也许看超人电影会好些!”千惠子咯咯地笑着说。
    “想不到你倒那么镇静,真让我刮目相看了。”
    “害怕,我也的确害怕。但我相信,在危机时刻大家会救我的,是吧?”
    “当然,绝不会让凶手杀害你,我们的目的是捕获凶手!”
    他俩说着话,走到明治大街时叫了计程车。
    西本让计程车在千惠子公寓门前停下,千惠子下了计程车。
    “晚安。”西本说。
    “晚安。”千惠子口角浮现一丝微笑。
    西本坐着计程车走了。
    2
    千惠子走进公寓。门口的管理员办公室已经关门,窗帘也拉严了。整栋公寓静
悄悄的,仿佛已进入梦乡。
    千惠子走上楼梯,向二楼拐角自己的房间走去。她从手提包里掏出钥匙,打开
锁,她以警察的机敏,认真扫视了一下走廊,没发现有从背后袭击她的人,她从容
地打开门,进入房间,扭亮电灯。
    “星期五的汉子显然没有来。”千惠于暗想,“如果想袭击自己,那早该下手
了。”
    她走向厨房烧开水。她很渴,想喝茶。
    烧了水之后,她想到藏身在壁橱里的樱井刑警,便喊了一声:“樱井兄。”
    樱井没有回答。“泡茶了,想喝吗?看来凶手没有中圈套。”千惠子又说了一
句。
    樱井仍然没有回答,也没有走出壁橱的迹象。千惠子顿时紧张了。“樱井兄。
    樱井刑警!“她大声呼喊并拍打着壁橱。
    就在这个时候,穿着夹克的樱井刑警,满脸血迹。猛然从壁橱里跌出来倒在榻
榻米上。
    “啊!”千惠子惊叫了一声,瞬间又拼命用手压住嘴。她见樱井的身体横躺在
地上不动,马上意识到凶手也可能藏在屋里,便迅速从手提包里掏出三十二厘米的
小口径手枪,打开保险,用二目在房间里环视一圈。接着,她一手端着手枪,一手
把电话拉过来,拨事先约定的电话号码。
    “我是女警石山。樱井刑警出事了!”
    “凶手呢?”
    “不知是逃走了还是藏在房间里。”
    “我们马上去。”
    电话挂断了。
    千惠子警惕地端着枪,如果凶手从厕所或浴室内出来,她将立即开枪。但屋内
悄然静寂,什么声音都没有。
    十津川警部和龟井刑警飞奔至屋内。
    千惠子打开门,二人进入厕所和浴室查看。此两处均无凶手的踪迹。
    救护车蜂鸣着开到公寓门前,把樱井载走了。
    “樱井兄能救活吗?”千惠子脸色苍白,问道。
    “被打得很厉害。”十津川说,“樱井年轻,但做事谨慎,且有柔道二段的功
夫,起被打得这样,看来必定是遭到突然袭击。”
    “凶手从什么地方进来,又从什么地方跑的呢?”千惠子问十津川。
    “你回来的时候,门锁着吗?”
    “锁着。我是用钥匙开的锁,连窗户也是锁住的。”
    “剩下的只有天棚了。”十津川说完,打开壁橱,用手电筒照天棚。只见一块
天棚的木板微微错开,灰尘撒落在下面的地板上。
    “就是这儿。”十津川说。
    龟井立即移开天棚上的木板,只身钻了进去。随即天棚上面响起了“咔喳咔喳”
    的脚步声。几分钟后,龟井满身满脸沾满了灰尘,回来向十津川报告道:“好
象从前面的二0 三室天棚进来的。”
    “那房间是空的。先前往的人,上个月搬走了。”千惠子说。
    “这么说,凶手肯定知道那房间是空的,从那儿沿着天棚爬到这儿的。奇怪的
是,樱井藏在壁橱里,难道听不见凶手从头上走路的声音吗?”龟井恼恨地说。
    但见壁橱内血迹飞溅,己干燥成紫黑色。从现象情况判断,凶手大概是用铁锤
或钳子之类凶器,猛然击中樱井的头部,使他失去知觉,然后又狠狠揍了一顿。
    3
    “问题是凶手是不是知道樱井是刑警,才如此下毒手的?”十津川说。
    “我想不会知道。”龟井断然地说。
    “为什么?”十津川问。
    “樱井夹克内藏了手枪,凶手并没拿走。倒是有这种可能,凶手误以为樱井跟
自己一样,为偷袭女人才藏在壁橱里。如果知道樱井是刑警,当他把樱井打昏后,
必定要搜身,并把枪拿走。对那类罪犯,手枪一定是有吸引力的。”龟井很雄辩地
说。
    “如你说的这样,凶手当真没发现樱井的刑警身份,我看这种圈套还可再用一
次。”十津川看了看千惠子说。
    “再用一次?”千惠子吃惊地问。
    “害怕啦?”
    “不。我要替樱井兄报仇,决心再干一次。只是担心,凶手还会袭击我吗?”
    “如果确象龟井分析的那样,凶手很可能再袭击你。从过去的案件看,凶手很
自信,而且相当顽固,即使失败一次仍会再干。”
    “我看樱井的事一见报纸,凶手绝不会再干的。”
    “我会设法封锁消息,制止新闻界的传播。”十津川说。
    随后,十津川抓起屋里的电话,直接拨到樱井所住的医院。接电话的医生说樱
井虽受重伤,但无生命危险。但他一时还清醒不过来,更不能允许会面。
    “总之,请救救他,我拜托了。”十津川说了句客气话,把电话放下了。
    十津川与龟井走出公寓时,己是午夜零时了。
    “下星期五还打算用千惠子作诱饵吗?”龟井一面走向停在公寓门前的汽车,
一面说。
    “不。我们必须在下星期五之前逮捕凶手。今天,侵入石山千惠子房间的,肯
定是星期五的汉子。这个人必是中央底片显相公司新宿冲印所的工作人员。”十津
川说。
    “那就要彻底清查从事冲印工作的男职员了。”
    “是这样。但要尽量避免凶犯生疑。”
    “知道了。”
    “另外要立即调查今晚的案件。我们没发现凶犯从公寓里逃出去,也许会有人
看见这个可疑人物。”
    次日清晨,刑警们开始从公寓及周围居民进行调查,由于十津川的安排,樱井
受重伤的消息既没见报也没上电视。公寓的居民没发现行迹可疑的人物。但是,在
公寓周围居民的调查中,一个上班族在回家途中曾看见一个人和一辆车。地点距公
寓仅三十米远的地方。时间是昨晚八点四十分前后。有一个男子从“东中野庄”公
寓那边飞跑而来,坐进停在路边的车子,慌慌张张飞驰而去。
    十津川十分重视这一情况。立即召来这个人进行询问。
    “那汉子好凶,我很怕遭他殴打,因此慌忙地躲开了。”那位中年上班族脸色
紧张地说。
    “对方的面孔,你看清没有?”十津川问。
    “好象能记得,但又说不出特点来。”中年上班族一副为难的样子说。
    “你既然说他是副凶暴的样子,很可怕,不是说你已经看清他的脸了吗?”
    “是啊。可是,想具体说出脸、眼睛和嘴长得如何这些细节,确实办不到了,
真对不起。”
    “不,也许会这样。你看他右手拿的什么?”
    “拿着细长闪光的东西,起先以为是刀,但仔细看一下,却是钳子,钳子,准
没错。”
    “他开车跑了?”
    “嗯,我跑了几步,回头看时,他正坐进车子。”
    “记得是什么车吗?”
    “车体是白色,中型车吧。”
    “知道是什么牌的车吗?”
    “我不会开车,车名叫不出来。是不太小也不太大的中型车,只这点不会错,
而且是白色的。”
    “车牌号码记得吗?”
    “车牌号码很脏,粘着泥巴,可能是前一天下雨,溅上去的。”
    “原来如此。”十津川微微一笑。
    中年上班族一愣,皱起眉头说:“我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吗?”
    “不。你误会了,我真是受益非浅。”十津川道谢说。
    送走中年上班族之后,十津川与龟井又议论起这个线索来。
    “那家伙可能是星期五的汉子。”龟井说。
    “证人说记不起凶手的脸,可能因为害怕、紧张,见那人手拿钳子脸色剧变,
先逃开的缘故。”十津川说。
    “而且,神经紧张时看人的印象也不可靠。把矮子看成大个,美女看作妖怪。”
    “白色的汽车大概不会错,因为凶手己坐上车,是他在没危险的情况下记住的。
    连车牌号码上的泥巴也记得,可见他己经恢复了冷静。“
    “白色中型车?可能是可乐娜或萨尼克拉斯的白车吧。那一等级的白车最多,
新宿冲印所的职员有这种车的人也会最多吧。”
    龟井猜得很准。在极端秘密的调查下,新宿冲印所二三十岁有这种车的男职员,
共有十二人。
    “就从这十二人中查找吧。”十津川说。
    为怕惊动凶手,所以并没对该公司的男职员进行血型检查。
    4
    怎样从这十二个人中查找,怎样缩小这十二人的范围呢?至少不能单以有家或
单身来缩小范围。最近的性犯罪者,以有家者居多。
    为了细致研究这十二个嫌疑者,十津川把部下召集到了一起。他说:“我们研
究一下,能否从以下情况得到一些启示。一是,九月二十六日星期五。这天,佐伯
裕一郎想在情人旅馆杀害在新宿酒廊认识的吉川知子,所以他被认定为星期五的汉
子。己经证明这种认为是错误的。可是这天并没有发生其他强奸杀害年轻女人的案
件。也就是说,这天,星期五的汉子停止‘工作’了。但他是一个每星期五绝对强
奸杀人的男人啊!”
    “你是说凶犯九月二十六日不作案是事出有因吗?”
    “正是这样。因为没有袭击未遂案,所以并不是凶犯袭击失败。我想不是遇到
公司临时有事,就是凶犯因病躺在床上。请先调查一下这一点。”
    “此外还有没有把凶犯范围缩小的条件?”
    “有啊!受害女人不都晒得很黑吗!”
    “这是因为凶犯的工作性质决定的,见不着天日,自然向往肌肤晒黑的女性,
这点所有男职员条件都相同,”
    “不,不能这么说。这十二个人中,只有一个人,其余的都不是星期五的汉子。”

    “我不明白警部的意思。”
    “我是这样想,即使在暗房工作,只要有发泄的条件,也不致于发展成强奸杀
人。目前,在中央显相公司冲印所工作的人员,除凶手之外,其他人什么也没做。
    因此,凶犯应该跟其他职员有所不同。他一定有比别人更向往晒黑肌肤的理由。

    “那是什么理由呢?”
    “显相,冲印、放大,都需要特殊技术,所领薪水想必也比一般上班族高。”
    “不错。在中央底片显相公司,平均可得三十万到五十万的月薪,奖金好象也
很不错。”
    “这样,他就有钱去关岛和夏威夷旅行。”
    “是的,是这样的。”
    “虽然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工作,如二年能旅行二三次,紧张的工作情绪想必
可以得到消减,即使不到关岛或夏威夷,只去琉球,在海边晒晒太阳,也不会产生
对晒黑肌肤的异常向往。”
    “你是说职员中没晒黑的人就是嫌疑犯吗?”龟井直言地问。
    十津川笑道:“不要把话说得那么极端,也有人不喜欢皮肤晒黑呀!我自己就
觉得肤色白皙的女人比晒得赤红的女人好。从事冲印的人也会有这种想法吧。”
    “那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就象我刚才所说的那样,凶犯可能是情绪压抑而又无处发泄的人。”
    “能是那种薪水不错,却因某种理由向人借债,以致不能享受夏季度假之乐的
人?”
    “不错,那你们就去调查一下经济上有困难的人吧。”
    5
    调查结果,确定三个人为主要嫌疑犯。
    佐藤弘,二十九岁,有妻子和三岁的孩子。
    杉本一男,二十六岁,单身。
    古井哲郎,二十五岁,单身。
    佐藤在京王线上的调布区建了新居,因此贷款两千万元,每月需还高利贷十五
万元,生活困难。他的零用钱每月三万元,午餐费和香烟钱全包括在内,妻子君子,
二十七岁,目前正怀着第二个孩子,己怀孕七个月,因此性关系不能不加以抑制。
    杉本好赌。麻将、赛马全来,最近又迷上赛船,因而向公司互助会借了一百万
元,还不够用,又向高利贷借了将近二百万。
    古井则因车祸向人借贷。他驾车撞上了骑自行车的老人,对方受伤。因是私了,
免得坐牢,只好借五百万元支付老人的住院费和赔偿费。
    “这三个人身高都是一七0 公分。”龟井讲述了一般情况后,向十津川说。
    “如果知道三人的血型,那就好办了。”年轻的青木刑警懊恼地说。
    “突然检查血型,势必会引起对方怀疑。”
    十津川接着说,“这三个人有没有前科?”
    “是指强奸妇女的前科吗?”青木问。
    “三人都没有被逮过。”龟井说。
    “他们性格特点如何?”十津川又问了一句。
    佐藤和古井内向,杉本则外向。我们打听过这三人的好朋友,据反映说,他们
不象强奸杀人犯。“龟井回答道。
    “这话说得太没意思了。杀人犯的头上也不贴贴儿。”十津川不满意地说。
    “那该怎么办呢?”
    “九月二十六日星期五,凶手没有作案,所以先查一查这三个人在这天都干什
么来,公司是休息日,凶手一定是由于某种原因那晚不能外出。如果调查不顺利,
只好采取对这三个人进行跟踪监视的办法了。”十津川作了这样的决定。
    6
    对于九月二十六日的侦查,进行得并不顺利,尤其是那两个单身汉,假日的行
动很难掌握得住。这二人都住在都内的公寓,可邻居们对他俩都漠不关心。因此,
只好把重点放在跟踪上,两人一组的刑警分头跟踪三个人,从他们的住处开始,跟
踪到工作单位,下班后又开始跟踪,直到他们回家休息为止。
    佐藤有家有室,下班后大都直接回新建的家里。
    杉本依然是同朋友打麻将居多。他在新宿麻将店玩到将近十二点,跟踪的刑警
只好在外面苦等。
    古井的行动,在三人当中,可以说是最古怪的了。下班后,他只在新宿的夜街
上闲逛,走的全是热闹区。活象一个穷极无聊的阿二,一会看电影院的广告宣传栏,
一会又看吃角子老虎店,忽而又呆呆地站在照相机商店的橱窗前……
    “看他那副穷相,也许兜里一文不名,所以只能呆着。”负责跟踪的青木和白
石向十津川报告说。
    “这真是欲求不得。”
    “没有钱,就不能到土耳其浴室消遣。”年轻的青木说。
    “古井有没有情人?”
    “如果有,他不会一个人去看电影。”
    “原来还没有情人。”
    “我看他象星期五的汉子。”青木肯定地说。
    十津川还是那么慎重:“不能这么早下结论。”
    “可是,警部,佐藤弘有孩子,即使与妻子感情不好,有可爱的孩子,也不能
去当杀人犯吧?”
    “杉本一男怎么样?”
    “他有打麻将的瘾,我也常常打麻将,这可以成为不满的排泄口,到目前,只
有古井可疑。”
    “那就再小心地跟踪他吧。”十津川说。
    十月二十七日星期五,古井又离开公司,到新宿热闹区去。今晚或许兜里有点
钱,先进吃角子老虎店,花五百元买两包香烟。然后,向小戏场那边走去。
    青木和白石二人紧跟其后。
    新宿歌舞伎町一带一如既往,人来车往,好不热闹。这儿不愧是年轻人的天地,
满街都是一对对青年情侣。
    “这家伙为什么专到这个地方闲逛呢?”青木一面跟踪,一面小声对白石说。
    “不知道。如果照警部的说法,凶手应该有禁宫,因此我想他不会到这儿来寻
找强奸的对象。”白石说。
    恰在此时,前面突然骚动起来。人潮猛然分开,路街形成了空地。但见古井与
两个阿飞模样的人在那儿争吵。刚才骚动的呼喊声,是从古井旁边一个年轻女人发
出的,目为她看见一个阿飞手里拿把刀。青木和白石刚刚接近他们,那个持刀的阿
飞已刺了古井一刀,古井按着侧腹蹲了下去。
    青木呼地扑向阿飞。
    白石抱起古井,嘴里大吼一声:“快叫披护车!”
    7
    刺伤古井的阿飞被青木抓住,另一个阿飞逃走了;白石则护送古井去了医院。
    那两个阿飞开始就挑衅,原因是古井碰了他的肩膀一下。古井被刺得不轻,缝
了十二针,幸而算保住了性命。
    手术结束后,白石对医生说:“有件事想拜托大夫。”说完又出示了自己的刑
警身分证。
    矮小的医生微笑着说:“病人得救了,这点我可以保证。因为并没刺中要害。”
    “病人出了不少血,清查一查他的血型好吗?”
    “那病人没有输血的必要,不用查血型。”
    “不是为了输血,只需要知道他的血型。”
    “你是否因为他与什么案子有关呢?”
    “不,不是这样。只是想知道他的血型。”
    “好,那就查查吧。”医生终于答应了。
    白石向十津川用电话报告以后,一个人在候诊室等待古井血型的结果。白石一
直等了两个小时,医生才出来告诉说:“那病人的血型是A 型。”
    “A 型?”白石怀疑地问了一句。
    “有什么不对吗?”
    “啊,不,我以为是B 型呢。”
    “不是B 型。是近于0 型的A 型。”
    医生肯定的答复,使古井哲郎从嫌疑犯中除掉了。
    8
    刑警们继续在佐藤弘和杉本一男两个人身上下工夫。
    据佐腾周围的人反映,他常为孩子所缠,休息时带三岁的儿子去逛公园;还有
人说,他反复无常,在街上见到他打招呼时,他竟装作不认识,令人莫名其妙。
    对于杉本,他虽然债台高筑,但仍嗜赌如命。为了赌钱,主动要求加夜班,债
务却总还不清。
    这两个人确实够嫌疑犯的条件。但凶手只能是一个人。
    “到底是佐藤还是杉本?我们故意跟一个人闹翻好吗?”年轻的青木提出了大
胆的设想。
    “闹翻有什么用?”龟井笑着问道。
    “打他个通天炮,鼻子就会出血,这样才能看出他的血型嘛。”
    “如果血型是B 还好,不是呢,怎么办?人家会指控警察找碴打架的。”
    “即使是B 型血也有问题。”十津川说。
    “为什么?如果能确定凶犯,指控我们也值得。”
    “血型是B ,也不能确定就是凶犯。另一个人可能也同样是B 型。如果知道两
个人之一不是B 型,反而可以把嫌疑定在一个人身上,若都是B 型更糟了。由此想
来,向其中一人找碴打架,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假如用这种办法确认血型,再根据
血型起诉,法庭是不能允许的。”
    “那搜查住室可以吗?”安井刑警问十津川。
    “两家的住室都搜查吗?”
    “不,只搜查杉本一男的。佐藤有家人同住,比较困难。杉本单身住公寓,他
上班后,可以从容地去进行搜查。”
    “搜查完了怎么办?”
    “就象警部所说,我想他家里一定藏有被害者或没有杀成的人的泳装照片。因
为那是凶手的禁宫啊!如果杉本的房间有他们的泳装照,那无疑就是星期五的汉子。
    否则,我们就可以认为佐藤弘是凶犯了。“
    “我同意这一点,若他是凶手,肯定藏有她们的泳装照。”十津川说。
    “那就试试好吗?”安井兴奋地说。
    “可是还不知道哪一个是凶犯,如杉本不是凶手,我们就变成非法搜查住宅了。”

    “警部,请考虑一下,已经有四个女人被强奸杀害,还有三个女人险些被杀害。
    如杉本是凶手,那下个星期五还要干这种勾当,多可恨呀!请让我去搜查吧,
我宁愿对此负责任。“
    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十津川终于下了决心。
    “好,那就先搜查单身的杉本一男。”
    9
    为慎重起见,搜查杉本一男住宅一事,十津川安排了龟井和安井这两个老资格
的刑警亲自去办。
    想案子发生之时,东京正值盛夏,从九月初到十月末,时间将近两个月了。眼
前,东京都已是秋凉时节,两位老资格的刑警,神态严肃,于上午十点整抵达了杉
本的公寓。他俩找到了管理员,出示证件,对他说:“我们是奉命前来搜查杉本一
男的住宅,搜索令在这里,但我们有个要求,此事除你个人外,再不要对别人讲了。”

    “杉本先生出了什么事吗?”管理员问。管理员看上去五十出头的年纪,身材
细瘦,由于紧张的原因,脸色显得十分苍白。
    龟井谦和地笑了笑,似乎告诉对方不必那么紧张。然后语气平和地说:“目前
还不能说他出了什么事,只是涉嫌一起重大案件。为了弄清事实真相,我们采取这
一必要措施,也好判定杉本是否清白。为此,整个搜查过程,请你能够在场。”
    “需要我在场吗?”
    “是的。要是事后再发现丢失什么物品,那就麻烦了。”
    “请打开房间吧。”安井为了抓紧时间,催促道。
    管理员顺从地把两个刑警领到二楼,打开了杉本一男的房间。这是典型的公寓
住宅,二室一厅,还附有小小的厨房、厕所,只是没有浴室,二室中较小的一间榻
榻米上铺着地毯,设一张单人床,算作卧室。大一点的房间中,办公桌、书架、西
服衣橱,电视机和小型组合音响紧紧地排在一起。
    “向高利贷借了两百多万,还过着相当优雅的生活呢!”安井轻声说。
    管理员打开房门之后,一直站在门口,两眼呆望着这两位刑警。
    书架上杂乱地放着几十本书。有“股票赚钱法”、“赛马必胜法”,还有什么
“女人二十四章”等。许多期刊杂志则散放在房间的角落里。其中有一套“友谊”
    杂志,内容是介绍男女之间交际活动的,看来这套杂志是杉本定阅的。
    龟井拿起一本翻阅。这里刊登有男女双方征友的投书,有的还加上照片,个别
还有加泳装照的。青年男女订这类杂志不足为奇。但如果杉本是凶手,也可能从这
种杂志里寻找他的猎取对像。因为前些天报纸曾刊过这样的新闻,一对男女投书交
友杂志,益成为笔友神交,后来那男的约女方出游,强奸后将女方杀害了。
    龟井搜查完书刊后,最后搜查桌子的抽屉。拍屉里更乱。坏手表、原子笔、过
期的马票及彩卷等,全都满满地塞在抽屉里。最下面的抽屉放着周刊杂志,杂志下
面放着一个大封筒。厚厚的牛皮纸信封,用透明胶带封住了信口。
    龟井戴着手套,小心地撕开透明胶带。
    “找到了!”龟井看了看封筒内的照片,兴奋地压低声音说。
    信封里共有三十余张放大的彩色照片。每一张都是年轻女人的泳装照。第一个
被害人桥田由美子的照片有三张,全是比基尼泳照。照片的背后写有姓名及住址,
第二个是S 大学的学生谷本清美,照片共四张,每张都是晒得黑黑的比基尼装束,
第三个牺牲者君原久仁子的照片当然也有,她已三十岁,又当女侍,有点肥胖,比
基尼泳装更富肉感,“全部都有。”安井看后感慨地说。
    就连警方用来作陷阱侦查的女警石山千惠子的泳装照,也被收进来了。
    “完全可以判定了。”安井仿佛强按住兴奋的情绪,有点笨拙地轻声说。
    “如果石山女警仍是他最后确定的猎取者,那下星期五可能会再度袭击她。”
    龟井说。
    “那我们必须在下星期五前逮捕他!”安井说。
    龟井和安井两位刑警,再三强调不许管理员对外宣扬搜查一事后,拿着装有彩
色照片的牛皮封筒,返回了警视厅。
    10
    专案组的办公桌上并排摆着龟井他们拿回来的三十多张彩色照片。这些年轻女
人的泳装照,全是外行人拍的,从艺术欣赏角度看虽然较差,但反倒更有实在感。
    “这样摆起来,好壮观哟!”十津川说。
    “凶手每天下班后,也许就这样逐个欣赏呢!”龟井附和着,并且更进一步说,
“不错,正如警部所说,这确实是禁宫。”
    “不知樱井刑警近况如何?几天没顾上去看他了。”安井冲十津川问。
    “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脑震荡较重,至今仍神智不清。”十津川答。
    “为了樱井,我们也该尽快逮捕杉本!”安井狠狠地说。
    “需要这样。逮捕证不久就能批复下来。”十津川说。
    ……
    向杉本一男发出逮捕令,是在下午两点钟。是到中央底片显相公司新宿冲印所
逮捕杉本,还是等他下班回到公寓后再逮捕?专案组进行了缜密的讨论。大家认为
杉本既是杀人魔鬼,理当及早逮捕,延迟一分钟都是罪过。为此,十津川下令说:
“立即到新宿冲印所逮捕他!”
    十津川与龟井为一组,安井和田岛为一组,四人驱东径往新宿驶去。到了冲印
所附近,四个分头下车。十津川命令安井和田岛守住冲印所的正门和后门,他与龟
井向所内走去。见到冲印所所长,说明要逮捕杉本一男的情况。
    所长立即告知十津川说:“杉本一男已经离所回家了。”
    “回去了?什么时间回去的?。”十津川脸色大变,焦急地问。
    “还是中午的时候,他向我说身体不适,请假回去了。”
    “我们来晚了!”十津川脱口说了一句。
    为了抓紧时间,十津川立即奔出冲印所,让安井把田岛叫来,急忙上车朝杉本
的公寓驰去。
    四名刑警直扑杉本的房间,门死死地锁着。公寓管理员呆呆地注视着他们。
    “杉本到哪儿去了?”安井向管理员大吼一声。
    “不知道。”管理员怯怯地回答。
    “你见他回来没有?”
    “没有。”
    “你知道他可能到什么地方去吗?”
    “不知道。好象他常到大街上的吃角子老虎店去。”
    “还有什么地方?”
    “不知道。我不负责监视公寓的住户,很对不起。”
    “杉本有车吗?”
    “这附近有停车场,据说他把车存在那里。”
    “什么样的车?”
    “这我不知道。”
    “你带我们去停车场好吗?”
    管理员默默地点点头,带他们走了。
    离公寓一百公尺远的一块空地,现在改为存车场。那里停着十几部车子,墙壁
上写有车主的姓名。杉本一男的名字也在其中,但车子没有了。
    “他可能坐车跑了。”龟井说。
    “有这种可能。”十津川点点头说。
    “要是这样,必须先调查车号、车种,然后再下令通缉呀。”安井补充说。
    十津川立即打电话给东京陆运局,将杉本一男的名字告诉他们,请他们尽快查
明杉本一男的汽车种类名称。
    陆运局以最快的速度,在一分钟之内即查明杉本一男的私车为“日产蓝空GT”,
并告诉了他的车牌号码。根据这些情况,十津川向全国发出了通缉令。通缉的理由
是强奸杀人犯。但是,入夜后,被通缉的杉本一男和他的车辆均未找到。
    “杉本中午回到公寓,发现装泳装女照的信封丢失后,猜到是警察盯上了自己,
所以架车逃走了。”十津川望着专案组办公室挂的东京地图说。刑警们则面面相觑,
有些茫然了。
    杉本还在东京吗?人们心中在画着问号。东京都的各路出口都查清了,在通缉
下达之前,杉本只有二个半小时的时间。他中午回家是十二点左右,这以后的二个
多小时,他能逃到什么地方去呢?十津川见刑警们都不讲话,情知他们心中的压力,
于是便下决心立即电话通知杉本的故乡、熟人和朋友处,宣布通缉他的命令。
    ……
    杉本的故乡没有回音,东京都内所有的朋友处均没留踪迹。到三十日傍晚,通
缉的消息已成为社会新闻,记者们蜂拥而至,要求召开新闻发布会。
    “你看新闻发布会怎样开好呢?”搜查一课的本多课长找十津川问。
    “问题是我们要不要将杉本一男作为星期五的汉子公诸于众。”十津川说。
    “如果承认杉本是星期五的汉子,那就等于承认我们误捕了佐伯裕一郎。”本
多说。
    “我看已经到承认的时间了。”十津川说。
    恰在此时,电话铃响了。电话里报告说,已发现了杉本的白色蓝空车。

              第九章 凶手的末日
    1
    东京都世田谷区的乌山,从甲州街道往里走不远,那里有一片空地。杉本一男
的白色蓝空GT型车,就停在那里。
    十津川赶到现场时,鉴别人员正在从车门和方向盘上取指纹。为了不妨害他们
的工作,十津川从背后悄悄窥看驾驶座。
    鉴识股的中野技师发觉了十津川,说:“你不用站在那看,进车子里来查吧,
我们的工作己经结束了。”
    “啊,不,要看的己经看到了。”十津川笑道。
    “要看的都看了?你站在那什么也看不到吧!”
    “我看了油表。从这儿看还没到零。”
    “对,油箱里还有一半以上的油。这有什么问题吗?”
    “四个轮胎都很正常,好象没有一处有故障。”
    “刚才查过了发动机,声音很好。”
    “既然油料还有一半,杉本为什么要把车子扔在这种地方呢?”
    “不错。这实在是值得研究的问题。”中野点头,却说:“不过,解答这个问
题,是你们搜查一课的工作啊!”
    说完,即跟其他鉴识人员一道离开了现场。
    龟井走到十津川的身边,和十津川一样向车里窥看驾驶座位。
    “杉本既然逃到这里,为什么抛下车子,我真不明白。”龟井说。
    十津川没回答龟井的话,却抬眼环视着四周。
    这里以前是田地和杂木林丛生的地方,现在仍残留着一些小块杂木林。距离这
儿最近的地方是京王线的千岁乌山车站,步行需要半个小时。
    “难道杉本的情妇住在附近吗?”龟井说。
    “要是有情妇,就不会每星期五袭击年轻女人了。”
    “也许有这种可能,开自己的车不容易通过检查站,在这里下车,再偷别人的
车子吧?”
    “这种说法站不住脚。杉本中午提前下班,回公寓后发现那些照片不见了,也
许管理员向他说明我们查访的事,于是驾车逃亡。车子开到这里,最晚也在午后两
点半以前。我们知道杉本逃亡,下令通缉,已是下午四点钟了。总之,杉本到这儿
的时候,我们的检查站还不曾注意他。”
    “说得虽然有道理,但解释不了杉本为什么在这里下车。”
    “可能在这儿见到了什么人?”
    “见到了谁呢?”
    “不知道。”
    这时,中野技师返转回来对十津川说:“警部,我们查指纹时发现一个怪事。”
    “什么怪事?”
    “方向盘上竟一个指纹也没有!”
    “真的?”十津川惊讶地问。
    “真的,一个也没有。也许是开车的人有意擦掉了。”中野说。
    “还可能是戴着手套。开这种车的青年人,有时会模仿赛车手戴着皮手套。”
    十津川说。
    “我也这么想。哎,你们看——”中野说着指了指驾驶座旁的小盒子。
    十津川从小盒里取出一副小羊皮手套,但仔细一看,却是手指外露的手套。这
种手套,指纹是应该留在方向盘上的。
    “原因如此,这才叫奇怪呢!”十津川说。
    “这车子本是杉本的,他有什么必要擦掉方向盘上的指纹呢?”龟井以疑问的
口气说。
    “是啊,杉本自己的车,确实没有擦掉指纹的必要,也没有意义。我想有可能
是别人把车开到这里的。”十津川说。
    “那能是什么人开的呢?”龟井又问。
    “难道我们又把凶手认错了?”十津川脸色阴沉地说。
    “如果杉本不是凶手,剩下的就只有结婚生子的佐藤弘了。”龟井说。
    “佐藤弘也可能是凶手,他家住在调布,就在这前面不远的地方。”十津川说。
    “可是,警部,泳装女照都放在杉本家里,这又如何解释呢?”
    “凶手也会干出嫁祸于人的勾当嘛!”
    “不错。”
    “今天,杉本偶因身体不适,提早下班。回公寓一看,佐藤存的照片不见了,
自然大吃一惊,连忙打电话给公司的佐藤。佐藤明白,如果是凶手的所有物,警方
一定会没收的。于是,佐藤暗自思忖,如果弄得好,完全可以把杉本变成星期五的
汉子。”
    “因此才把杉本叫到这里来?”龟井问。
    “约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杉本会怀疑。而且,杉本自己开车来,也不会擦掉方
向盘上的指纹。”
    “说得对,我忘掉指纹这件事了。”龟井说。
    “杉本可能遭到杀害,并把尸体掩埋。只要把他的车子开来扔掉,就会给人造
成杉本畏罪潜逃的假象。”
    “那杉本的尸体会在哪里呢?”
    “说不清了。如果找不到尸体,佐藤仍可逍遥法外。龟井,你立刻到佐藤家看
看。”十津川说。
    “我马上就去。”龟井说着一挥手,与田岛跨进了汽车。
    “案情的发展真是越来越奇怪了!”安井在龟井他们走后,对十津川说。
    “今天是星期四吧?”十津川看看日历手表,问安井。
    “是的,明天又是星期五。”
    “似乎可以确定佐藤是凶犯了。”
    “那可以立即逮捕佐藤吗?”
    “在没找到杉本的尸体前,还不行。杉本为佐藤所杀,目前还只是我们的推理。”

    “那我们该做些什么呢?”
    “有两件事必须做。第一,彻底盯住佐藤;第二,找出杉本的尸体。”
    十津川对安井谈了下步的工作,但心里仍是忐忑不安。
    假如在明天以前,这短短的十几小时的时间,找不到杉本的尸体的话,那事情
就更麻烦了。从佐藤方面看,他一定察觉警方注意了自己,才煞费苦心嫁祸于人,
把杉本造成凶手的样子。反过来说,佐藤不是一般的凶手,他是偏执狂。在他未被
手铐铐住双手时,明知危险,他还要去袭击年轻女性,强奸、杀人。这就是星期五
的汉子!
    杉本的尸体可能被埋哪里呢?十津川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2
    经过思考,十津川确认佐藤埋藏杉本尸体的地方应是那一带杂木林。
    十津川带领刑警们,开亮手电筒在整个残存的杂木林内搜索着。时值深夜,落
叶狼藉,整个杂木林一片萧瑟的景象。为了尽快发现藏尸处,当地的警察和警视厅
的鉴识人员也赶来协助。他们从四面向中间搜查,稍微发现一点可疑之处,立即蹲
下来用双手拨开落叶,查看地面。
    搜查近一个小时,把整个杂木林象梳头一样梳了一遍,却没有发现掩埋尸体的
痕迹。
    “是不是埋在别处了?”龟井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望着十津川说。
    “这一带还有适合埋尸的地方吗?”十津川问了一句后,突然大声咂着嘴说,
“尸体可能没运来。”
    “警部的意思是——?”龟井有些愕然。
    “我向安井说过,目前还不能逮捕佐藤,不能因为负债,不能因为他与妻子不
和,就逮捕他。原因是持有几名受害者泳装照片的是杉本。我们先回专案小组吧。
    龟井君再去一下调布,看看佐藤的情况。
    十津川等回专案小组不久,就接到了龟井刑警的电话。
    “我现在在佐藤家附近打电话。”龟井说。
    “佐藤在吗?”十津川问。
    “还没有回家。”
    “己经快半夜十二点了,还没回家?”
    “我见他的太太了,她说佐藤一直没回来,我看不象假装,他确实没回来。我
还见到了他三岁的儿子。”
    “噢。”
    “那孩子一点也不象佐藤。男孩虽说象母亲,但总得有一两处象父亲吧?那孩
子说,别人都说他的嘴角和眼睛跟死去的叔叔一模一样,但孩子的脸形确实跟佐藤
完全不同。假如我是佐藤,应受到极大的剌激,甚至应感到羞辱!”
    “听你的意思,那孩子是太太红杏出墙的结果罗!”
    “如果这是事实的话,佐藤成为星期五的汉子,就不那么感到奇怪了。”
    “你是说他对女人的不信任到憎恶吧,他暂时还不能杀太太,是因为太太肚里
有了自己的骨血。但是,每当看到三岁的儿子,就想到妻子背叛了自己,也许在无
能为力的状况下,转而强奸、杀害年轻的女人。”
    “我下步该怎么办?”龟井问。
    “请你继续监视佐藤家。”
    “知道了。”
    “这么晚了还不回家,真奇怪。”十津川挂掉了电话,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墙上的时钟整整敲了十二下,可怕的星期五,伴着时钟最后一响的余音来临了。
    3
    现在,四周一片漆黑,但这不是星期五的夜晚,恰恰是黎明之前。如十津川的
推理没有失误,那么佐藤应在几小时前杀死了杉本。这个杀人恶魔目前许是正处于
亢奋状态,今天又是星期五,他将要继续寻找新的猎取对像。
    从杉本家搜出的泳装女照中,除石山女警外,再没有新的女人了。从凶犯的嗜
好看,他一贯都选择肌肤晒黑的女人,既然如此,他要选择谁,是早己决定的了。
    客观地看,凶犯自九月五日作案以来,未达到目的的只有三人。K 钢铁公司人
事课的女职员小野绿,杂志记者永久纪子,女警石山千惠子,而凶犯到今天己被警
方注意,处在岌岌可危之中,他必定要对这三个人采取报复行动,这是凶犯癖好与
仇恨相结合的产物。
    十津川理顺了自己的想法之后,对身边的刑警说:“叫大家都过来。”
    因龟井到调布去了,专案组只剩下四个人。
    “我现在决定,我们要马上采取行动,分头到三个女人家去。小野绿己经出院,
白石和青木到她家去,安井和田岛到永久纪子家,我到石山女警那里。”
    “那警部只有单独一个人了。”
    “没关系。我这边还有石山女警,也可以说是两个人。”
    两组刑警都分头执行任务去了。十津川打电话到石山女警住的公寓。
    “喂,喂。”石山千惠子睡得迷迷糊糊的声音传到了十津川的耳中。
    十津川松了一口气,说:“是我,我是十津川。”稍停一下又问:“没有什么
情况吧?”
    “什么情况?”
    “比如打来奇怪的电话什么的。”
    “这情况倒有,今晚有人打了三次可恶的电话。电话铃响了,我去接,对方却
默不作声。”
    “那电话是什么时候打来的?”
    “十一点过后,接连打了三次,弄得我半天不能睡觉,怪不舒服的。”
    “不是打错电话吧?”
    “不是。我一再呼叫,对方却默默听着。我判断得出打电话的人在屏息静听。”
    “现在你要关好门窗,在屋里别动,我立即就到你那儿去。”
    “警部,有什么事吗?”
    “星期五的汉子很可能要狙击你。其他刑警都派去保护星期五的汉子作案未遂
的女人那里去了。凶手可能是佐藤弘这个有妻室的人。”
    “那我该怎么办?”
    “我到公寓附近时,再打电话给你。那时再仔细商量。在这之前,千万别离开
房间。”
    4
    途中,十津川又给石山女警打电话。这次,不管电话怎么响,石山女警就是没
来接电话。十津川的心立刻悬起来了,而且感觉到事情不妙。他一向冷静的脸。这
时也不禁苍白起来。难道佐藤弘己经袭击石山千惠子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二十分钟前还用电话提醒她,要关好门窗,不要离开房间啊!即使佐藤到她公
寓,她不给开门,也不会遭到袭击。而且,佐藤如果莽撞往里冲,石山还可以打电
话报警嘛。
    尽管十津川尽量往好的方面想,心里总还是觉得凶多吉少,当他奔到石山所住
公寓时,己近凌晨一点。
    公寓静悄悄的,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就在这时,调查杉本一男公寓附
近情况的西本刑警驾车赶到十津川身边,向他报告说:“杉本的尸体找到了。”
    “在哪里?”
    “在他所住公寓附近的空地上,挖坑埋的。我们发现那空地上有汽车轮胎的痕
迹,这才发现尸体的掩埋点。我想是凶犯佐藤把杉本骗到空地上杀害,然后就地挖
坑埋掉的。埋好杉本后,又开他的车子到千岁乌山去,这是为了造成杉本逃跑的现
场。”
    “现在我们先去看看石山女警。”十津川说。
    他们来到石山千惠子的房间门前,见门锁着,捺电铃没有反响。十津川只好叫
醒公寓管理员,打开房门一看,石山女警不在,房间里一丝不乱,更没有凶手作案
的痕迹。
    “真怪?”十津川脸上立即笼罩着愁云,他感到女警石山已处在生死存亡的危
险之中了。
    十津川正在思索对策的时候,警车响着刺耳的警笛声,奔驰而至。十津川赶忙
迎下楼来。年轻的警员向十津川报告:“前面派出所有个警官遭受袭击,伤势严重,
己濒临死亡,现正被送到医院。”
    “凶手抢走什么没有?手枪、警服、身份证什么的。”
    “全都抢走了。”
    “全都抢走了?”
    “是的。从警察制服、身份证到手枪和子弹,全都抢走了。所以凶手可能化装
成警官作案。”
    “这个坏蛋化装成警官,把石山女警骗出去了!”十津川猛然醒悟道。
    5
    石山千惠子的房门被敲响了。
    “谁?”石山女警警惕地问了一句。
    “请快出来一下,十津川警部叫你!”
    石山扭开门的暗锁,但未摘下门链,透过微微开着的门缝,见门外的确站着一
个警官。
    “有什么事?”石山问。
    “刚刚逮捕了可能是星期五汉子的嫌疑犯,可他坚决否认。警部说,你也许能
知道他是不是嫌疑犯,所以叫我来接你。请快些走吧。”
    石山千惠子有些犹豫,但见眼前穿着警服的警官,带着手枪和警察手册,又有
些相信。
    她在来的警官的催促下,终于开门出去了。
    她跟他一同下楼,走到公寓外面,一直向公寓后面的黑暗处走去。她觉得有点
不对劲儿,立即放慢脚步,说:“你站住。警部在哪里?你真是警察吗?”
    那男的猛然回头,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你假冒警察!”千惠子断然说道。
    那男的迅速拔出手枪,用枪口抵着石山女警,又压低声音说:“老实点,别动。
    不然我就打死你!“
    “你就是星期五的汉子佐藤弘。”千惠子说。听了女警的话,那男的脸上掠过
一丝惊讶之色。
    “我们完全掌握你了。”千惠子以居高临下的口气毫无惧色地说,“别继续干
犯罪的活动了!”
    “罗嗦什么!”那男子神经质地叫喊一声,同时用手枪逼到她的胸前,“不想
死,就到对面的房子里去!”
    千惠子望了一眼对面的几栋订购住宅。那是半年前的三栋二层楼房,因房价太
贵,迄今仍无人问津,所以空锁着。
    进去,进去就完了。千惠子心想。她又暗暗看了一下他所戴的手枪。她知道这
种手枪是六连发,但只装了五发子弹。为防止走火,即使扣板机,第一发也不能射
出子弹。不知眼前这个坏蛋是否知道这种装置,只好拚命试一试了。只见她猛地用
手拨开抵在胸口前的手枪,掉头狂奔起来。
    “打死你!”那男的叫喊一声,迅即扣动板机,只听“咔哒”一声。枪未响。
    他又扣板机,“砰”!一声清响声划破了宁静的夜空……
    千惠子本能地卧倒在地。凶手又接着向她连射几枪,直到子弹打光。“他妈的!”

    凶手骂了一声,把手枪扔掉了。
    警笛鸣叫着,警车驶来了。接着是一阵杂沓的脚步声……
    石山千惠子腿部被击中,血流如注。凶手听到了警笛声,顾不得她了,只得仓
皇逃跑。
    十津川等赶到现场,即命龟井和其他刑警去追捕逃犯。他抱起产倒在地上的石
山千惠子,问:“怎么样?不要紧吧?”
    “对不起,我擅自离开公寓——”千惠子说不下去了,泪水如泉涌般流了下来。
    “不要说了。快呼叫救护车,请忍耐一下。”十津川说。
    须臾之间,一辆白色的救护车风驰电掣般驶来。十津川帮着将千惠子抬进车里,
亲切地对她说:“千惠子,你大概要和樱井刑警同住一家医院了,见到他,请代为
问候。”
    救护车远去了。
    龟井刑警郑重地走近十津川,说:“佐藤弘已被逮捕。石山女警不要紧吧?”
    6
    侦讯室里。
    十津川怎么也想象不出,坐在自己对面的囚徒,竟是使警方困扰多时,震动整
个东京都、连杀四女一男的星期五的汉子!他——佐藤弘,虽然体态魁梧,足以勒
死一个女人,但除此之外,确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平庸男子。他,有妻室、有孩子,
宁愿借高利贷建房子,想必是为了家人。从建房这点看,他又是一个恋家的父亲。
    那么,他究竟为什么要连连强奸害命、走上犯罪道路呢?
    审讯就是从这儿开始的。
    “喂,要不要烟?”十津川问。
    佐藤弘点点头。
    十津川把一支香烟递给佐藤,他叼在嘴上。十津川替他打着火点燃,然后问:
“你究竟为什么杀人?”
    佐藤吸口烟,低下头去,默不作声。只见他神色颓伤,满脸的困惑。
    “那就从最早说起吧。”十津川改变了说法。
    “从最早?”佐藤抬起眼睛,盯着十津川问。
    “是的。就从你借高利贷建房子说起,那毕竟是为家人建的呀!”
    “嗯,是的。妻子总希望有一栋独立的家屋,所以勉强建了。孩子大了,也需
要有自己的房间。”
    “你搜集泳装照,是从那时开始的吗?”
    “对。是从那时开始的。”
    “为什么干这种事?”
    “那是我一点点的外遇情绪。起初,我绝对没有强暴杀人的想法。这点请相信
我。为了支付高利贷,我没有钱去玩女人。妻子也卡得太紧。为填补精神空虚,只
从委托冲印的底片中,把年轻女人的泳装照片加以放大,暗中观看自娱自乐而已。”
    “你选的女人肌肤都是晒黑的吗?”
    “是。因为我在见不到阳光的环境中工作,对晒黑的皮肤总有一种向往感。”
    “只为单纯的娱乐,才收集泳装照,制造你的禁宫?”
    “是的。”
    “从自娱到连续杀人,是因为你太太有外遇吗?”
    佐藤一听十津川突然问起这个问题,脸色立时变了。
    “你怎么会知道?”
    “你孩子的长相不象你,所以认为有这种可能。你自己有什么看法吗?”
    “说得是,那孩子的脸越来越不象我,而象另一个人。”
    “那个人你熟识吗?”
    “是的,熟识他。”
    “此事你逼问过你的太太没有?”
    “我太太象只母老虎,很厉害。我没敢当面问她。但我暗中查了孩子的血型,
结果证明孩子确实不是我的,而恰是那个人的。是我内人与他勾搭成奸生的孩子。”
    “那你为什么不杀那个男人?”
    “我确实想杀他,可他去年夏天病死了。”佐藤不屑地说。
    “可是,与别人通奸的是你太太,并不是你杀害的年轻女人。你为什么杀害她
们?这并不合乎道理呀!”
    “我也说不清楚。”
    “你说你怕太太?”
    “怕。”
    “按常理说,一般男人遇到有外遇的太太,不是痛打就是离婚,但绝不会去杀
害没有关系的人。可你为什么这样干呢?”
    “我也想殴打她并且离婚,但当我知道她与别人勾搭成奸时,她又怀孕了。这
次怀孕是在那男的死了以后,我认为这个孩子是我的。不管她怎样,我总想有自己
的孩子啊,因此我没有伤害她。”
    “那为什么要伤害与你没有关系的人呢?”
    “为了她肚里的孩子,我什么也没讲。可是一到公司休息的星期五,待在家里,
看到妻子的脸,眼前就浮现起内人和那家伙的事。四年前的夏天,她说与女高时代
的朋友到海滨去,其实是跟那个男人在一起。她说,穿比基尼泳装拍的照片是请女
友拍的,其实是那家伙拍的。”
    “这跟你强奸杀人有什么关系呢?”
    “这么问,我说不上来。总之,我看到自己收集的泳装女人照片,到头来都跟
我内人一样水性杨花,便怒从心头起。显相洗印时,写下了地址,所以我就到她的
公寓附近等待。最初只想强奸,可遇到对方挣扎呼喊,就勒住她的脖子,想不到竟
勒死了。那时,我觉得兴奋异常,只有这一刹那,才完全忘了内人外遇的事。”
    “因此你才在每星期五连续强奸杀人吗?”
    “……”
    佐藤弘缄默不语。其表情似乎自己已无话可说,审讯到这里结束了。
    星期五的汉子已逮捕归案。这起案件的破获,实质上迫使警方承认了误捕佐伯
裕一郎。由此,上自三上刑事部长下到警部十津川,全都受到了减薪处罚。新闻界
又热闹了好一阵子,无非是斥责警方而已。
    十津川虽说受了处罚,但作为一名刑警,他仍有如释重负之感,他的同事亦有
同感。
    “案件总算结束了。”龟井以安慰的表情对十津川说。
    “是啊,各位都辛苦了。”
    “警部,你认为还会有类似的案件发生吗?”
    “会有。下次也许会有星期一的汉子出现,或许是星期二的杀人魔。总之,社
会是复杂的,案件也是无边无涯的啊!真期望平安的时代早日在世界出现!”
    “可是,警部,有人说,有种种案件的社会才正常呢,不这么想,就会受不了。”

    龟井苦笑着说。
    十津川与龟井正在闲谈时,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又响越来了。十津川示意,龟井
抓起了听筒。十津川望着龟井的脸,微笑着。
    “警部,又一起凶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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