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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阶段
酒店的主人矢野晋吉,自从遭到抢劫,就养成了一种习惯,在人群之中,脑袋象拨
浪鼓一样东张西望,打量着过往行人。
真是把人的肺都要气作了。正值年尾缺钱花的时候,货款被抢走了,这还不算,强
盗美其名曰说什么怨社会。社会能赔我的钱么,真是岂有此理。
除夕这一天,晋吉也没停闲,开着轻型小车沿着街辽转悠,他一面仔细地观察路旁
的行人,一面又窥视着迎面车子里的人。
他的车正遇上红灯停了下来。这时候,他两眼紧紧地盯着川流不息、横穿马路的人
群。
“啊!”晋吉不由得叫出了声。
他发现了那个强盗。
不错,正是他。四方脸,浓眉毛,装束也和那天一样,茶色短大衣,白手套。
晋吉汀开车门飞奔了出去。
这时候,刚巧信号灯换成了绿色,汽车的行列开始蠕动了。晋吉的车却原封不动。
挡住了后面车辆的路,后续车辆“呜!呜”一个劲儿地按喇叭。此时的晋吉顾不上这些
了,他一心要抓住强盗。
晋吉冲入人群,一把揪住那男人的胳膊。“强盗!”他声音嘶哑地喊道。
行人们都惊奇地望着晋吉和那男人。
那男人被晋吉抓着一只胳膊,并不显得慌张。“别胡说八道!”
这个声音,晋吉也记得,完全没错。“你是强盗!不是你从我的酒店抢了钱吗?”
“喂!认错人了吧。“
“就是你!”
“莫名其妙。快把手松开!”
“什么?松开!”晋吉叫嚷着,他看见两名巡街的警察正朝这边走来。于是呼唤道:
“警察!”
两名警察拨开人群跑到跟前:“怎么回事?”高个子打量着晋吉和那男人的脸问道。
“这小子是抢我家酒店的强盗。“
“强盗?”
“纯粹无中生有。”那男人深深地耸了耸肩膀,“他恐怕是认错人了吧。”
“他就是正通缉的连续抢劫案的罪犯。”
“什么?”警察的语气变了,他俩互相望了一眼,又看了看那勇人,两名警察小声
嘀咕了几句:“这家伙的确跟通缉相片相似。”转过脸对那男人说:“对不起,跟我们
到警察署去一趟吧。”
“好吧。”那男人痛痛快快地点头答应了。
晋吉对于那男人的痛快感到意外,不过,他仍然深信这小子就是强盗。
警察把那男人和晋吉带到附近的派出所,从那儿给连续抢劫案侦查总部打电话联系。
那男人对于警察的举动不仅毫不惊恐,反而面带笑意,跷着二郎腿有节奏地颤动着,仿
佛在欣赏着警察们的演出。晋吉斜眼瞄着那另人,心想他万一逃跑。豁出命也要抱住他
的腿。可是,全然不见那男人有逃跑的意思。
不久,开来一辆警车,把晋吉和那男人带去侦查总部。两个人到了侦查总部之后。
刑瞥们一看,那男人,真和通缉相片一模一样,不由得个个暗自高兴,心想果然没出今
年就捕获了罪犯。但是,对那男人还是采取了慎重的态度。
“请问贵姓。”老练的刑警宫地郑重其事地问道。
“我叫小柴胜男。二十五。推销员。”那男人爽快自如地回答。
宫地掏出香烟,并且让给那男人一支:“家住哪里?”
“池袋。确切地说是丰岛区东池袋。”
“知道为什么被带到这儿来吗?”
“也许因为我长得象抢劫案中的罪犯吧。”小柴胜男耸了耸肩膀,吃吃地笑着,
“当然,我不是强盗。”
“可能的话,说说你不是强盗的证据吧。”
“通常所说的不在作案现场的人证么?”
“通常?“
“通过看电视和推理小说,一般在这种场合,要有人证明自己作案时并不在现场,
是不是?”
“晤,是吧。”宫地尴尬地笑了一声:“我现在具体地问你,本月二十八日夜间九
点至十点,你记得你在什么地方干什么事吗7”“三天前么?恐伯是在家里,差不多那
个时间我都在家看电视。”
“二十九日夜间九点至十点呢?”
“在家看电视呀。”
“三十日,就是昨天夜里十点至十一点呢?”
“同样埃没有钱,所以晚上几乎都不出门,在家看电视。”
“你这叫什么旁证。”
“普通的正经人,晚上大都在家看电视嘛。那不是很自然的事么?”小柴神态自若
的说。
宫地让同僚暂时替他审讯,走出了审讯室,正等候在门外的晋吉赶忙问:“坦白了
吗?”
“没有。他不承认是自己干的。”
“岂有此理。就是那个小子。难道我还记不住抢了我钱的人!”晋吉连珠炮似地说
着。
老练的刑警看着晋吉那种不服气的样子,苦笑道:“我现在打算把其他受害者也请
来,您们一起认一认他吧。”
首先被叫来的是二十九日遭到抢劫的家俱店老板。绘侦缉相片,晋吉曾见到过他。
他一到侦查总部,隔着窗玻璃一看,便高声地嚷起来:“是他!就是他!抢劫我家的正
是这家伙。”
“没有认错吧?”宫地叮问了一句。
“绝对没错。就是他。”家俱店老板重重地点着头。
侦查主任工藤警部慢吞吞地走过来,问宫地道:“怎么样?那个人真是强盗吗?”
“两名受害者都确认无疑。那个人的长相也确实和侦缉相片一样。衣着也相同:茶
色短大衣,白手套。但是——”“但是什么?”
“刚才审问了一下,他神色自如,毫不在乎。”
“提出了什么确凿的证据吗7”
“如果他提出了确凿的证据,他毫不在乎,倒易于理解。他说他在发案期间,一连
三天都在家里看电视,关键的地方含糊其辞,这就不能不让人感到奇怪了。”
“这是不可靠的回答。”工藤警部轻轻一笑。心想这种回答,一攻则破。“还有一
位受害者怎么没来?”
“我正准备打电话叫百货店经理蛟岛来。估计他来了也和这二位一样,证明抢劫者
就是该犯。”宫地武断地说完,便拿起了电话筒。拨通兰蝶百货商店后。“我是侦查总
部。”
宫地话音刚落,对方那个熟悉的声音便急不可待地说。“我正要给您挂电话哩。”
“有什么急事吗?”
“逮住了!”对方气喘吁吁地回答。
“逮住谁啦?”
“谁?这不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吗?强盗!逮住了抢我商店的那个强盗。”
“……”
“听着没有?”
“听着哩!”
“那个家伙真是厚颜无耻,今天居然又大摇大摆地来逛我们的商店了。一个店员报
告我说,店里进来一个和通缉相片一模一样的人,我起初还不相信。侦察先生,您能相
信吗?一个强盗若无其事地来逛自己抢劫过的商店,简直不可思议。然而,出乎意料的
是,果真就是那个强盗呀。”
“后来呢?”宫地耐着性子听着蛟岛冗长的说明,赶快讲,“后来逮住了那人,是
吗?”
“当然逮住了。正关在办公室里,请您们快点来吧。”
“那个人真是强盗?”
“哪能有错。肯定是强盗。他是连续抢劫的大盗,我们怕看不住他,您们快来吧。”
“好,我马上去。”宫地放下话筒。神色恍惚,如堕五里云雾之中。
“看你那副奇怪的样子,怎么回事?”工藤问道。
宫地把他和蛟岛通话的内容,原原本本地学说了一遍。“真是怪谈,我去看看情况
吧。那里大概是认错人了。我弄清之后顺便把蛟岛带过来。”
工藤警部也说,“也许是逮住了相貌相仿的人吧。”
宫地急忙乘警车赶往兰蝶百货店。蛟岛正等在店门口,他一见宫地从警车钻出来,
就急忙领他登上二楼办公室。宫地心里十分纳闷。真正的强盗刚被抓到侦查总部去了,
而且正在审讯之中。这里又发现了一个,难道是孙悟空,会分身法,也许是蛟岛破案心
切,紧张中认错了人吧。不过,他马上就会知道自己认错了人。
推开办公室的门,看见两名身穿商店制服的店员,正神情紧张地看守着一位男人。
“他就是强盗!”蛟岛十分愤怒地说道。他那短粗的手指几乎戳到那男人的脸上。
刹时,宫地怔住了,呆呆地望着坐在那里的男子,眼睛不停地眨巴着。
像,太像了。和侦查总部正审讯的小柴胜男一个模样。不仅仅容貌相同。甚至茶色
短大衣,白手套,这一身装束也完全相同。
“怎么样?我没有认错人吧。”蛟岛又踌躇满志地对宫地说。
宫地挨近那个人,目不转睛地打量着,“是你昨晚抢了这家商店?”宫地自己也觉
得问的奇怪。恐伯是因为有小柴胜男的缘故,才发出了这样的问话。
“岂有此理!”那男人深深地耸了耸肩膀。态度也与小柴胜男相似,非常镇定沉着。
“简直让人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他在支吾抵赖。这个家伙肯定是强盗。”蛟岛
在一旁粗暴地叫着。
宫地没有理睬,他向那男人提出一个自己认为最量要的问题:“你姓小柴吗?”
“晤。我叫小柴利男。怎么啦?”
“那么,小柴胜男是谁?”
“是我哥哥。你问他干什么?”
“你们是孪生兄弟?”
“您知道的很清楚嘛。”小柴利男吃吃地笑起来,笑的样子也和哥哥一样。“因为
出生在战争年代,从‘胜利’一词中每人取了一字,这是父亲取的名字。““您跟他罗
嗦什么!”蛟岛恼火了,捅了一下宫地的肩膀,“还不快押到警察署去。”
“不用您说,我会带他去的。您当证人,也一起去一下。”
“好吧。哪伯到天涯海角,我都要证明他是强盗。”蛟岛大声说。
宫地心想,等你见了小柴胜男,还敢不敢证明强盗就是弟弟小柴利男。
小柴利男和跤岛上了警车。
宫地不由得感到这个案件棘手了。
蛟岛在车里嘟嘟卿卿地发着车骚,似乎对宫地他们不给小柴利男带上手铐而不满。
宫地听而不闻,视而不见,一路上,闷闷地思索自己的事情。恐怕包括蛟岛在内,三个
案件的受害者都无法辨认这两个人之中谁是强盗吧。若是出现那种情况,该怎么办呢?
正如宫地所料,小柴利男一到侦查总部,总部里立即产生了一种困惑气氛。
“这是怎么回事?”工藤警部面带愁色,瞧着身经百战的老刑警宫地。
宫地耸了耸肩膀。“您都看见了,他俩是孪生兄弟。”
“这一点我知道。三位受害者见过了吗?他们比较一下看看,是不是也无法分辨这
两个人?”
“估计是那样。”
“你想过没有?这将出现多大麻烦。”
“我正在考虑这个问题。”
宫地望着并排坐在审讯室的小柴兄弟。容貌相同,服装一样,他俩坐在一起以后,
宫地已经不知道谁是胜男,谁是利男了。这是审讯室里空前未有的奇景。
“给我把三个受害人叫来!”工藤警部烦躁地叫道。
矢野晋吉和跤岛三个人磨磨蹭蹭地走到工藤身旁。每个人都面带难色。
“那两个人中间,谁是强盗,认得吗?”
“……”
三个人都哑口无言。过了许久,晋吉勉强嘟哝了一句,“是右边那个。”语气是游
移不定的。他马上又改口说,“大概是左边那个吧。”咕哝了半天,最后耸了耸肩,垂
头丧气地说。“那么相似,我简直认不出来。”
“那么说,你们都分辨不出哪个是强盗嗓?”
“分辨不出来。”家俱店老板也无精打彩地说。
“但是,总有一个是强盗呀。”蛟岛气乎乎地叫着。
“你们再仔细看看,商量一下。”工藤说罢,离开了他们三个人。
宫地走近工藤身边,把嘴凑到工藤耳边小声说。“审讯也不顺利。他们俩量复着同
样的回答,一口咬定三天晚上都在家看电视,哥俩互相证明。”
“受害人也认不出来。嗬,全乱套了。”
“但是,两人之中必有一个是强盗。”
“你说的对。可是,我们逮捕哪一个呢?”
“不好下结论。真伤脑筋。”
“说不定两个都是强盗哩。”
“啊?”
“可能是哥俩合谋搞的这次事件,如果那样的话——”“怎么样7”“他们是充分
利用孪生子的特长来作案的。早就预料到了受害者会眼花缭乱,无法辨认;我们困惑不
解,无法逮捕。这一招儿十分厉害呀。”
“经您这么一说,本案最初的奇怪之处就不奇怪了。他们作案不带墨镜,也不带口
罩,这种反常行为的目的,正是要人们看清他们的面目,以便将来鱼目混珠,混淆我们
的视听埃”“看来是这样。之所以戴手套,是因为双生子指纹也不相同的缘故。这完全
是一个蓄谋的案件。”
“那么,以同谋罪避捕两个人吧?”
“能那样就好喽。”工藤哭丧着脸,“一、我们现在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俩是同
谋。二、即使是同谋犯,如果分不清谁是主犯,谁是从犯,也无法向检察院起诉。万一
没有弄准确就起诉,失败了的话,咱们可无地自容埃”“但有一点敢肯定,罪犯除了他
俩之外,绝不会有第三者。”
“是的。不过,每次抢劫都是一个人出面干的,而不是两个人。因此,在没有彻底
查明到底谁是抢劫者之前,对谁也不能起诉。”
“难道眼睁睁地把他俩释放么?”
“依你说怎么办?”工藤又烦躁不安地敲着桌子。“我们既无法证明他们是同谋犯,
又指不出邵个是行劫者。这样一来,他俩只有一个是强盗,另一个是无罪者。法律上明
文规定,怀疑者不受罚。我们只能忍气吞声,暂时将他俩都释放,严密监视他们的行动,
伺机抓住铁证,到那时,再新账老账一起算。你说是不是?”
“唉,明知是罪犯,又不得不放掉,我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哩。”
“我何尝不是如此!”
小柴兄弟俩一听释放他们,似乎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都嘻嘻地笑起来。其中
一个对刑警们说,“我们并不生你们的气。”工藤警部也不知道话者是哥哥还是弟弟。
“不管怎样,在这里让我们长了有趣的见识。”另一个小柴说完,哥俩肩并肩走出
了审讯室。
“瞧!就这么得意洋洋地走啦。“宫地气愤而惋惜地对工藤说,“他们尝到了甜头,
还会干的。““可能吧。但是,我会让他们后悔的。”工藤警部狠狠地说。
下午,又来了两位客人。早川说。“邀请来的旅客已全部到齐了。“下午来的两个
男人都约莫二十五六岁。京子对那个姓五十岚的某大学的研究生印象不错。五十岚戴着
一副度数很深的眼镜,说是在某大学正在从事犯罪学的研究。
另外一个人姓田岛,京子一看就不顺眼,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他浑身充满了粗野味。
听说他是东京的出租汽车司机,于是京子对他更敬而远之了。因为京子有几次叫车都被
拒绝了,所以一直对出租汽车司机心怀不满。另外,在大公司工作的京子,对司机,浴
室女郎不能说没有一点儿轻蔑的倾向。
田岛一到旅馆,立刻在酒巴间喝起酒来。看来他是海量,大口“咕嘟、咕嘟”地仰
脖喝着。那种模样,京子怎么也看不惯。
“讨厌!”京子一边玩地球,一边对未婚夫森口嘀咕道,“眼睛贼溜溜的,态度也
粗野。为什么要请他这样人来呢?哼!”
“不要太介意嘛。”森口笑了笑,“出租汽车司机就是那副样子。他们整天价把眼
晴瞪得滴溜圆,寻找理想的乘客,所以养成了一种习掼。着起来可能让人不舒服,说不
定心地还很善良哩。”
“是吗?”京子半信毕疑,用探索般的目光重新打量着酒巴里的田岛。京子也知道
人不可貌相。可是,对于二十三岁的她来说,还是有些以貌取人的心理。
大学的研究生五十岚鼻梁上的眼镜片闪着光辉,来到了京子他们身旁,笑容可掬地
问:“允许我一起玩吗?”
京子和森口互相挤了一下眼。“欢迎!我来记分。”京子说。
森口和五十岚开始比赛,五十岚也马上发觉靶棒只有九支,他露出奇怪的表情问道:
“怎么少一支靶棒呀!”
“说是一周前,一支靶棒不翼而飞了。”京子把问过早川的话告诉了五十岚。
只有九支靶棒的比赛,总感到枯燥无味,。因为出现的好球太多了。于是森口和五
十岚只玩了一局就不玩了。他们三个来到大厅里,面对面坐在沙发上。
“研究犯罪学,很有趣吧?”京子望着五十岚眼镜后面那双柔和的眼睛问。
五十岚抿嘴一笑:“没有多大意思。可以说无聊,因为和刑警们逮捕罪犯的工作不
同。”
“可您还是在从事这项研究啊?“
“嘿。”
京子认为五十岚的话是言不由衷,所以追问道:“您对什么样的犯罪感兴趣?”
“什么样的犯罪?”
“嗯。犯罪有各式各样吧,例如杀人、抢劫、诈骗等等。”
“我主要研究杀人。“
“那么,您对什么样的杀人感兴趣呢?杀人也有种种手法吧?”
“是埃简直干奇百怪呀。”
“对哪一种形式感兴趣?”
“这个嘛,”五十岚抱着胳膊,望着天花板,度数很深的眼镜熠熠闪光,“犯罪,
特别是凶杀,死者的面部往往带有某种特殊表情。”
“表情?”
“是的,表情。例如一个男人被嫉妒得发了狂的女人所杀害,那个死者的脸上,有
某种憎恨,同时又有某种爱的表情。这反映出了犯罪者的表现。只要抓住这一点,顺藤
摸瓜,便自然知道了凶手。这就是我所研究的论点。”
“整天研究犯罪,自已不想试试吗?”
“别再说了!”森口在一旁制止了京子这种放肆的发问,“提这种问题,有失礼貌。
莫如——”,森口又面向五十岚。“乘走雪车来的时候,没听早川说起十万元的事吗?”
“十万元?噢,是不是猜中了招待我们的理由给十万元呀?”
“对啦。我们思来想去,也没有猜对。”森口耸了耸肩膀。
京子也随声附合适。“是的。一直在找我们六名旅客之间的共同点,始终没想出头
绪来。”
“说实在话,我也认为是个有趣的问题,一直在暗暗思考着。再说,十万元这个数
目可不小哇。”五十岚嘴边泛出招人喜爱的微笑说,“请柬上写的是招待东京数人,所
以我们都住在东京,这不能算是我们的共同点吧。”
“嗯。职业方面也都不同。”森口说,“我和矢部是月薪职员,您是大学的研究生,
据说田岛是出租汽车司机。”
“妇女也一样。我是个普通办事员,太地亚矢子女士在那种土耳其浴室工作。”京
子补充道。
当她说到土耳其浴室时,加重了语气,并注视着五十岚的表情,可是五十岚的脸上
没有出现什么变化。真有点让人失望,哪怕对亚矢子流露出一丝蔑视,京子也就心满意
足了。
“那么是指年龄?”五十岚取出香烟点着火,然后歪着脖子说。
“说到年龄,”森口立即打断了对方的话,“五十岚先生多大喔?”
“二十五。”
“这么说,咱俩同岁。确切地说,我再过一个月就二十六锣。”
“那位出租汽车司机多大呢?”京子从大厅朝斜对面的酒巴眺望着。
不知什么时候,太地亚矢子和田岛对饮了。俩人有说有笑。京子心想,到底是物以
类聚,人以群分。
“大约也是二十五六吧。”森口说。
“那么说,愁眉苦脸的矢部先生也二十五六喽。”
“邀请我们的早川先生也二十五六岁。”
“看来年龄是共同点锣?“五十岚津津有味地喷吐着烟云,没有把握地说,“即使
男人全部二十五岁,这种共同点太平凡了。说不定是一种偶合。女的怎么样?”
“我二十三岁。”京子说,“太地亚矢子说比我大一岁,今年二十四。我说年龄不
是共同点。”
“好象不是。”五十岚也表示赞同,“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真有点儿玄而又玄
啦。”
“这里面有没有犯罪的因素呢?”森口忽然问五十岚道。
五十岚的眼睛里显出惊讶。“犯罪?”
“我曾想起一本外国的推理小说,也对早川说过,却被埋怨和嘲笑一番。”
“在某孤岛上,旅客一个一个被杀害的故事。”京子解释道。
五十岚不停地点着头:“哦,那本书我也读过。没错。是克利斯蒂的《孤岛奇案》。
十个人被困在孤岛上,一个一个地被杀掉,最后全部死了的故事吧。”
“正是。尽管知道小说与现实并不_致,可是一想到那本书,就放心不下。”森口
瞟了京子一眼,对五十岚说,“您不觉得我们的某些情景与那个相似吗?”
“哪些情景?”
“这个地方,一旦暴风雪来临,不就与世隔绝了吗?简直和孤岛一样。通过请柬被
召集到这儿来,这一点也相仿。”
“有些相似。”五十岚点了点头,脸上同时漾起一片微笑,“您是说在孤立的旅馆
里,我们将一个一个被谁杀掉吗?”
“嗯。不过,我自己也觉得这种想法离奇。”
“想法倒是很有趣,不过,缺乏现实性。首先,这个旅馆并不孤立!据天气预报,
近期内没有太大变化。”
“你那些不吉利的话早该收起来了!”京子皱起眉头,刚朝森口发了一句牢骚。
早川来到大厅,招呼他们:“晚餐预备好了,请诸位进餐厅用餐吧。”
京子一边从沙发上站起来,抬头瞄了一眼挂钟。六点刚过一点儿。看来晚餐是六点
开始。餐厅不太宽敞,四周挂着花璧毯,人们一迸来就感到一种舒适、畅快的气氛。餐
厅中央有个大圆桌,京子他们进去时,田岛和亚矢子已经并肩就坐了。
“随便坐。请吧!”早川对他们三个人说。
京子和森口挨着坐下来,五十岚坐在他俩旁边。
“我今天试作了一顿俄国菜。如果哪位先生想吃什么,请千万不要客气,尽管吩咐,
我一定满足客人们的要求。”早川乐呵呵地说。
餐桌上摆着以肉和土豆为主料的俄国莱,当然少不了鲸鱼籽和黑面包。
“请允许我和大家在一起用餐。”早川找了个空位坐下,然后环视了一周,“哎,
还有一位没有来呀。”
原来还差愁眉不展的矢部先生。
“我去叫他。”离门最近的京子站起来说道,“他住二楼哪个房?”接着又问早川。
“让客人去叫,实在过意不去呀。”早川客套一句,“每个房门上标有客人的姓,
一看就知道了。”
京子从餐厅出来,拾级上到二楼。二楼走廊两侧各有四间客房,共计八间。每个房
门上的确标有旅客的姓。京子和森口虽然订了婚,但毕竟还没有结婚,所以各睡一个单
间。矢部的房间靠走廊的尽头。
京子站在矢部的门前,不由得耳边响起了亚矢子的话语,“他准是失恋。”
难道他真是个失恋的男人吗?
京子举手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反应。忽然,她产生了一种不祥之兆,不由打了个寒
噤。可能是由于想起了亚矢子的话,或者是森口讲的那些吓人话在作祟。京子一拧门把
手,门未上锁,她把门打开了。屋里一片漆黑。
“矢部先生!在吗?”
京子朝暗处叫着,一边用手在墙壁上摸索,寻找开关。灯亮了,看见矢部正趴在床
上。
“矢部先生!”
这一回京子稍放大了嗓门儿,仍不见矢部要起来的样子。她一靠近床头,强烈的酒
精咪扑鼻而至。京子紧紧皱起双眉。是喝醉了吗?森口也爱喝酒,但他不喜欢酩酊大醉。
京子看见床头柜上搁着威士忌方酒瓶,里面的酒只剩四分之一了。旁边的杯子翻倒着。
京子心想,他喝得可不少哇。
她马上发现酒瓶后面有个小药瓶,立刻变颜失色了。那瓶子上清晰的写道:安眠药。
啊!自杀!
京子一想到此,似箭离弦飞奔出屋,拚命地叫着:“快来人哪!”
餐厅里的人一下子都涌上二楼。
“自杀了!”京子脸色苍白,朝大家指着矢部的房间。
“自杀——?”早川重复了一句便急忙跑进了屋。其它人也随着早川鱼贯而入。
矢部依然腹部朝下地趴在床上。
“先让我诊断一下。”五十岚对早川说,“我多少懂一些医学知识。”
“那就拜托您啦。”早川不安地对五十岚说。
京子瑟瑟发抖的手紧紧地拉着森口的胳膊。亚矢子也吓得面如土色。唯独出租汽车
司机田岛,身子靠在门旁,嘴角连着神秘的微笑。
五十岚拿完脉,扒开眼皮检查瞳孔,然后又拿起安眠药瓶,透着亮瞧了瞧,药片还
剩很多。
“没有死。”五十岚朝大家微笑着说,“只是在舒舒服服地睡大觉哩。”
“他不是吃了安眠药吗?”京子问。
五十岚点了点头,“象是混在威士忌里喝了点儿。不过,瓶子里的药没有减去多少,
这种量不会造成死亡。算啦,让他先睡吧。”
“真不象话,净添麻烦!”森口耸了一下肩。
早川说。“诸位先去吃饭吧,等一会儿,我把饭菜给矢部先生端来。”
“哼!搅扰大家。”亚矢子冷笑了一声。亚矢子所说的“搅扰大家”,不知是指矢
部,还是讥削京子。京子把眉字拧成了个川字。
大家一个跟一个地走出矢部的房间,回到餐厅。
“啊!”这时候,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吓人的尖叫。是谁的声音呢?京子说不准,仿
佛是从自己的喉咙里发出来的,因为迈进餐厅的那一瞬间,自己也看到了。崭新的木制
圆桌中央,车车地插着一把登山刀,刀刃约有二十公分长,寒光闪闪。餐桌上几个酒杯
歪倒着,酒漫了一桌子,仿佛在证明插刀时的强烈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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