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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阶段
矢野酒店的老板矢野晋吉,瞟了一眼挂钟,心想该是闭店的时候了。
店里还剩下一位中年妇女,她正和矢野的老婆文子漫无边际地扯着闲话。看样子,
这位熟悉的邻居是不想告辞的,准是等闭店后和主人夫妇一起进里间去看彩色电视。
晋吉开始关玻璃门。由于临近除夕,今日生意还算真不错。照此下去,这个年关也
许好过一些吧。晋吉想着心思,刚伸手关闭最后一扇门时,眼前倏地冒出了一个身影。
是个二十五六岁的男人,他身着茶色短大衣,衣领竖立着。手上带一副雪白的手套。
“非常对不起。虽然您打烊了,我还是想买瓶威士忌。”那男人面带微笑。他一笑,
露出了健康的洁白牙齿。
晋吉不认识他。因为最近这一带不断增建公寓,住在那里的月薪职工们,经常在快
关门时才出来买次日早晨的菜和酒。所以晋吉还是打开门,放他进到店里。
“方瓶威士忌吗?”晋吉问道。
文子和那位邻居瞅了一下那客人的脸,马上又东家长西家短地拉呱起来。
“不,小扁瓶的。”那男人说着,用戴着手套的手接过去,塞进了大衣口袋。”
“另外,还想要一样东西。”
“下酒的鱼干,对吗?喝威士忌,来点儿干酪不好吗?”
“不,还是来点儿钱好。”
“钱?”晋吉惊停地望着对方的脸。
“是埃钱,Money!”男人嗤嗤一笑。“我是在说想要钱,老家伙。”
那男人右手伸进口袋,掏出乌光锃亮的手枪。雪白的手套,乌黑的手枪,形成了强
烈的对比,不由得让人脊背发凉,头皮发麻。
“预先声明,这家伙可不是玩具哟。”那男人不动声色,冷漠地说道。
晋吉和他老婆文子,还有那位邻居,顿时浑身颤栗,面失血色。
那男人愈是不动声色,愈是令人感到格外恐怖,晋吉是个大块头,平日爱吹自己力
大无比,可现在如何呢?他的小腿肚子已经抽筋了,哆嗦着的嘴唇吐不出一句话来。
“我想,您还是快点儿把钱交出来!”那男人依然冷漠无情地说。
晋吉用抖瑟的双腿移动着高大的身躯,乖乖地把当天的货款摆到那男人面前。
“不少哇!生意还不赖嘛。”那男人满意地说着,用左手把纸币和镍币统统塞进口
袋里。“本来不愿意干这种事,世道不好,我也是迫不得已呀。请勿见怪。再见!”那
男人说完,从容不迫地扬长而去。
晋吉他们三个人呆呆地站在那儿好一阵子,就象寺庙里的泥胎一般。
“你!警察!”文子最先发出刺耳的尖叫。
晋吉这才如大梦初醒,炮弹出瞠似地奔到电话跟前报警。“是强盗!快来人哪!货
款全被抢跑啦!”
户部京子决定明年秋天跟森口克郎结婚。她和森口是在早晨的通勤电车里认识的。
京子家住中野,乘中央线电车前往东京站。森口也住在中野附近的公寓里,也是乘
中央线电车到位于神田的贸易公司上班,他们是同一电车的乘客。他们天天在中野车站
和电车里相遇,四目传情,久而久之便产生了恋情。后来,经过看电影、吃饭这一整套
必然的程序,就订婚了。
森口本来可以晚三十分钟出勤,可是他为了见到京子,每天早上故意提前半小时搭
车。后来森口把这件事告诉了京子,使京子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京子认为自己与森口的恋爱是十分罗曼蒂克的,而旁人看来,在拥挤的电车里萌芽
的爱情,不过如此而已。
京子是东京八重洲口某钢铁公司的打字员,今年二十三岁。虽然称不上是美人,可
是也说不出哪儿不顺眼。她只不过是一个相貌平常的女办事员罢了。
森口克郎也大同小异,是个平凡的人物。尽管大学毕业,却非出自知名学府,在单
位里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月薪职员,并不受人重视。他喜欢玩麻将。
京子对其平凡的人生,心安理得,任其自流。她并不期望创造出惊人的业迹而闻名
天下;相反,也不愿意干坏事而叫人厌恶。这种知足者常乐的心理,在森口身上也看得
出来。
京子与森口,曾在定婚前一次,定婚后两次,加起来一共发生过三次两性关系。他
们这等程度的情事,在现代社会里,似乎不足为怪,至少不能说明京子是个不检点的女
人。
今年,他们都将以独身的身份度过最后一个新年了。京子和森口还没有确定到哪儿
去如何来度过这个年假。两个人都想去滑雪,可他们又舍不得花钱。
结婚的时候,明摆着各方面花销都需用钱来打发。首先两个人需要一个住处,起码
是一个有两房室带有厨房和卫生间的单元,另外还想买一部汽车,哪怕是半新不旧的也
好。思来想去,确实感到手头有些拮据,入不敷出。因此,两个人都不想为了新年度假
而动用存款。甚至连年终奖金也打算统统储蓄起来。
俩人曾幻想过:若是运气好,猜中哪个广告的头彩,去进行一次免费滑雪旅行该多
美啊!所以每逢见到那类猜中某个谜语,即招待赴北海道滑雪旅行的广告,两个人总要
买上几张明信片填好了发出去。遗憾的是他们一次也没有中彩。
那一天,京子下班后在茶馆与森口幽会,他们又想入非非的谈论起种种不花钱就能
过年的方法。谈论得最多的还是想免费去滑雪旅行一次,因为他们花自己的钱去滑雪旅
行实在有些心疼。所以和往日一样,空谈一通不了了之。
出了茶馆,两个人看了场电影。京子回到家时,已经十一点多钟了。父母已经入睡,
她走进餐厅,发现餐桌上孤伶伶地摆着一个白信封。
京子一面喝茶,一面拿起信封翻过来看着。信是由“宫城县K镇观雪庄”发来的。
她还没有听说过“观雪庄”这个名字,无非是旅馆或者饭店。京子到目前还没有去东北
旅行过。总而言之,好奇心促使她很快地拆开了信封。
一拆开信封,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本彩色的导游册。封面是一幅彩色照片:一幢孤
伶伶的二层褛建筑,犹如一叶扁舟游戈在那茫茫无涯、波涛跌宥的雪海之中。
照片下方注释着:这一带海拔一干米左右,雪量丰富,最适宜滑雪旅行。接着便是
“观雪庄”旅馆本身的介绍。京子心想,哦,这就是“观雪庄”呀。唉!旅馆的社施再
华丽,周围的降雪量再丰富,不给钱还是去不成。纯粹是广告宣传,自己与这一切是无
缘分的。她有些惆怅地合上了导游册。
后来她又查看了一下信封,从里面抽出来一张便笺。便笺上印有几行字,只“户部
京子女士”是用笔书写的。
户部京子女士:
突然致函,不揣冒昧。敝店在纪念开业三周年之际,决定免费招待数位家居东京者
来饱赏雪国风光。旅费、住宿资、伙食费等均由敝店承包。
敝店意庄通过诸位雪山之行,回京后广为口头宣传。故此,敬请诸位光临。
冬季积雪甚深,公共汽车停运,到达K站后,请电话联系,敝店备有走雪车赴东北
线K站迎接。
招待期限自十二月三十日至明年元月三日止,共计五天。敝店为欢迎各位光顾,正
在积极筹备,万望赏光。
随函邮去歪K站的往返车票,请用。
现雪庄主人
信封里确实有至东北线K站的往返车票。京子迎着灯光观察着那张车票。虽然不相
信车票是伪造的,她总觉得这件事太蹊跷,简直是梦幻一般。
京子仔细琢磨了一下,她不觉得是有人故意伪造车票来和自己闹恶作剧。这肯定如
信中所云,是一种宣传手段,企图利用几名游客在东京做口头宣传而已。
京子开始饶有兴趣地童新翻阅导游册。既然一切费用均由“观雪庄”负责,当然就
该对旅馆的设施表示关心了。
“观雪庄”是一幢钢筋混凝土结构的二层楼,看样子房间不太多。导游册上注明
“观雪庄”有温泉和滑雪设备。但是,上山没有电缆车。
京子心想,没有电缆车也好,便于彻底地和雪打交道。一句话,一切都免费。京子
已是欣喜若狂了。
“世界已进入广告时代了。”京子乐孜孜地自言自语道。广告时代也不错嘛,飞来
了一封如此幸运的信。美中不足的是请柬只一份,森口怎么办呢?如果去的话,最好是
二人同行。
翌日早晨,在拥挤的电车里,京子和森口被紧紧地挤在门边。尽管与中央线平行还
有地铁,但是高峰时间的电车里,依然拥挤不堪。
京子高兴而又遗憾地把“观雪庄”来信一事告诉了森口。
“那种请柬,我也收到了一份呀。”森口高兴地说道。
“我还想过,光付你一个人的费用,咱们是可以去一趟的哩。真没有料到你也收到
了一份;真是天赐良缘哪!”
“那么,咱俩去吗?”
“当然去喽。免费去滑雪旅行的机会,千载难逢埃”“可是,为什么单单向我俩发
请柬呢?”京子歪着脖子纳闷。
“信里不是写着么,从家居东京者挑选的呀。”
京子回忆着信中的词句,“可是,写的是邀请数量吧,如果我们俩被逸中一个,倒
容易理解,两个人都被选中,就有些奇怪啦。”
“虽然说不准,‘观雪庄’是不是想在被邀的游客之中,加入一对年轻情侣,使这
次旅游增添些色彩呢?或者是——”“是什么?”
“或者是我的哪位朋友搞的名堂。”
“什么名堂?”
″我曾把咱俩订婚的事,告诉过几位好友。也许是为了祝贺我们,他们隐名埋姓,
请我们到雪山去旅行哩。”
“嗯——”
“总而言之,我们去看看吧。”
“哎,当然要去啦。”京子点了点头。
车到站了,车门一打开,京子和森口与往日一样“轰”地一下子被拥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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