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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安琪儿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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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记者们并不知道警方追逐片冈有木子一事,但她因交通事故而丧命却正好让事情曝
光。 
  获知送片冈有木子赴医院的人是搜查一课的矢部刑警后,记者们便要求课长提出说
明。 
  因为一课的老练刑警不会毫无缘由地在半夜里拦计程车追人,何况矢部刑警又担任
杀人案件的侦查工作。 
  虽然不情不愿,但一课课长也只得承认警方已经锁定了安琪儿。片冈,也就是片冈
有木子。 
  “但是警方并未断定她是凶手,也未掌握任何足以定罪的证据。” 
  课长用谨慎的语气宣布。但对于出席记者招待会的田岛而言,他从课长的话中得到
相反的讯息,觉得警方似乎相当有自信的样子。是否警方掌握了某些证据?其他的记者
似乎也和田岛有相同的感受,因而质疑道: 
  “警方既然锁定了片冈有木子,一定是有什么理由吧?能否请你说明一下?” 
  课长闻言,与中村对望了一眼。 
  “理由是在久松实的房里找到了她的照片。”中村代替课长回答。 
  “仅仅如此而已吗?” 
  “仅仅如此。”中村答道,课长也沉声说道:“目前只能透露这么多。” 
  记者招待会就此结束,田岛觉得课长等人隐瞒了某些内幕。 
  田岛返回办公室向总编辑报告。 
  “事有蹊跷。”总编辑说道。 
  “只因为被害人的房里有那女人的照片,就跟踪那女人吗?” 
  “课长和中村皆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显然是有其他理由。” 
  “到底是什么理由?” 
  “我现在才注意到——” 
  “什么事?” 
  “片冈有木子是浅草‘美人座’的脱衣舞娘,艺名叫做安琪儿·片冈。舞娘都是以
艺名在外打响名号。我猜警方锁定的并非片冈有木子,而是安琪儿·片冈。” 
  “这不是同一码事吗?” 
  “略有差别。我认为症结在于安琪儿。安琪儿就是天使之意。” 
  “是吗?” 
  “久松实在临死之际曾说出‘天是——’。这是我亲耳听见,所以错不了。” 
  “我明白了。”总编辑大声叫道。“理由就在于天使。” 
  “没错,所以警方才会锁定安琪儿·片冈。” 
  “这样分析起来就会情合理了。然而,如果凶手是天使,那么应该还有其他人也符
合天使的称呼,不是吗?” 
  总编辑露出为难的神情。 
  “听说久松身边的女人众多,所以天使或许不只安琪儿·片冈一个人。倘若他跟护
土有关系,那也算是天使之一,因为是白衣天使嘛。” 
  “还有其他各种可能。” 
  田岛也同意总编辑的看法。 
  “何况我认为天使并不一定就是指女性。打比方来说,假设有一艘名为‘天使号’
的游轮,那么也有可能是该船的船员杀了久松,对吧?人在临死之际,意识应该处于模
糊状态,所以在脑中出现的可能不是人名,而是船名。” 
  “言之有理。”总编辑微笑说道。 
  “根据你的想法,说不定还有名为‘安琪儿’的酒吧或咖啡馆。若调查久松实的背
景。整理出与天使有关的人物,或许会很有趣。” 
  “倘若在我们所找出的天使当中有一名是凶手,那可就成为独家头条新闻了。” 

  “有可能。虽然警方对片冈有木子之事似乎很有自信,但我认为警方尚未掌握确切
的证据,因为若已有铁证,警方应该早就公布了。” 
  “我再度调查久松实的背景试试看。” 
  田岛对总编辑说道,然后起身离开。 
    
2

  田岛先赴左门町的青叶庄造访。抵达公寓时是三点,或许是因为时间不巧,管理员
一副困倦的模样。 
  “想请问你一些有关死者久松先生的事情。”田岛劈头说道。 
  “又来了?”管理员皱眉道。 
  “我也向警方说过,我对久松先生的事所知有限。” 
  “久松先生是否曾在某种情况下说出天使这个字眼?或者是安琪儿也无妨。” 
  “天使吗?”管理员歪着脑袋思索。 
  “没错。你听过吗?”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类似的情况发生过。但说出天使这字眼的并非久松先生
,而是我。” 
  “是你?” 
  田岛露出不解的神情,接着又说: 
  “能请你详细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大概是两星期前左右吧,有一位美丽的女人来拜访久松先生
。” 
  “是这个女人吗?” 
  田岛从口袋中取出片冈有本子的剧照让管理员过目。 
  “不是。”管理员仅瞄了一眼便答道。 
  田岛瞪大了眼睛。 
  “真的不是吗?” 
  “不是啦,这照片中的女人我也认得,因为报上登出了她意外身亡的消息。” 
  “那个来访的女人后来怎么了?” 
  “她进入久松先生的房里,一会儿之后就神色黯然地走出来,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事后我就跟久松先生提起,说他不该欺负那个像天使般的女人。” 
  管理员喘了一口气,拿起身旁喝了一半的牛奶往嘴里送。 
  “然后呢?”田岛催促道。既然已经出现天使这个字眼,也难怪他紧张兮兮的。 

  “久松先生当时说了什么吗?” 
  “只是嘿嘿地笑。” 
  “仅仅如此吗?” 
  “不,随后又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他问我知不知道两个以上的天使叫做什么?”
 
  “两个以上的天使?” 
  “我回答说不知道,他就说出一个深涩的字眼,好像是‘安’或‘恩’什么的——
” 
  “angels吗?” 
  “对!就是这字眼。”管理员猛力点头。 
  田岛面色凝重地交叉着双臂。似乎让总编辑说中了,除了片冈有木子之外,还有其
他的天使。然而,其他的天使到底在哪里呢? 
  田岛望着管理员,管理员似乎已经抵抗不了睡意,整个脸贴在桌面,发出轻微的鼾
声。田岛拍拍她的肩膀,却唤不醒她,只好露出苦笑离开公寓。 
    
3

  田岛接着又去拜访与久松有关的真实周刊社。他向总编辑横山知三出示了记者证,
对方耸耸肩,露出一副“又来了”的表情。似乎先前已有不少记者来过这里。 
  “你也是来问久松实的事情吧?其实我所知道的根本就构不成新闻题材。” 
  “但久松确实曾向你兜售过新闻,对吧?” 
  “嗯。” 
  “警方来过了吧?” 
  “你也想问同样的事,是吗?” 
  横山厌烦地皱起眉头。 
  “难怪翻开每份报纸,报导的事总是大同小异。” 
  “但他们的确来过吧?” 
  “来过。来了两个人,从垃圾箱里翻出一张久松丢弃的纸片,仅仅如此而且。” 

  “那张纸片上写些什么呢?” 
  “我怎么知道?刑警不肯让我看,我也不想看。” 
  “真的?” 
  “真的。 
  田岛观察对方的神色,但看不出对方是受到警方的箝口令,抑或是当真不知情。 

  “换个话题,久松曾说过天使这个字眼吗?” 
  “天使?” 
  “或是安琪儿也成。” 
  “若说是安琪儿酒吧,那倒是久松常去之处。” 
  “安琪儿酒吧?” 
  田岛涨红了脸。由于想找的答案一下子自动跳了出来,因而在刹那间整个人都愣住
了。 
  “你知道这间酒吧吗?” 
  “不,我第一次听到这名字。久松是这家店的熟客吗?抑或是横山先生您比较熟?
” 
  “久松比较熟。他常吹嘘自己可以在那儿签帐。” 
  “能够签帐是意味着久松和那里的妈妈桑很熟喽?” 
  “嗯。是相当漂亮的妈妈桑。看到两人那股亲热劲,有时我还真吃醋呢。” 
  横山对田岛苦笑道。 
    
4

  从新宿三丁目的大马路拐进窄巷里,向前走约五公尺便是安琪儿酒吧。 
  涂成黑色的大门上写着“安琪儿”几个字,还用白色颜料绘着一幅拉弓射箭的丘比
特画像。田岛歪着脖子暗忖,丘比特也是一名天使吗?好像不是,但他也没什么自信。
不过既然背上有双翼,或许可以算是天使的同类吧。 
  推开沉重的大门踏入店内,立即有一名身穿紧身中国旗袍的年轻女人迎了上来,殷
勤地挽着他的手臂到后头的座位坐下。或许是因为时间还早,也或许是因为不景气,整
间店里只有田岛一位客人。 
  年轻的女人共有三名,但未见到妈妈桑模样的女人。田岛点了啤酒,然后问道: 

  “妈妈桑呢?” 
  “马上就来了。” 
  在一旁坐下的女人答道,那是个肥胖且又脸孔扁平的女人。大概是想要表示亲切的
服务态度,因此故意跷高了腿,让肥胖白嫩的大腿从旗袍的开叉处裸露出来。 
  “能将妈妈桑的名字告诉我吗?” 
  “问这个干嘛?” 
  “因为听说她是个大美人,所以想要认识她。” 
  “男人只会说同样的话,什么是美人啦,所以想要认识她。” 
  “不行吗?” 
  “我坐在你面前,你不问我的名字,反倒惦记着妈妈桑,不觉得有些失礼吗?” 

  “原来如此。” 
  田岛苦笑着将手伸进口袋里。在外国影片中,常出现侦探为了打探消息,而用优雅
的手势将钞票塞入对方手中的镜头,他原想模仿一番,但由于不太习惯,因而掏出来的
五百元大钞被捏得皱巴巴的,他将钞票对折弄整齐,但动作实在称不上优雅。然而,女
人却似乎很习惯洋式作风,毫不扭捏地将那张五百元钞票塞入双乳间,然后嫣然一笑。
 
  “妈妈桑名叫绢川文代。若还想知道年龄,我也可以告诉你,她自称二十九岁,其
实已经三十二岁了。” 
  “是个像天使般的美人吗?” 
  “美人倒是美人,但却是个上了年纪的天使。”女人咯咯笑道。 
  “听说她是久松实的女人,真的吗?” 
  “是那个昨天被杀的久松吗?” 
  “嗯。他常来这里吧。” 
  “大约一星期来两次。” 
  “两人的交情如何?” 
  “有个女孩曾撞见两人走进旅馆。另外还有一个传闻——”女人谨慎地压低嗓门。
“妈妈桑似乎被久松骗了。” 
  “被骗了?” 
  “好像是久松以结婚为饵,骗了她一大笔钱。” 
  “没想到还有女人遭男人骗钱这种事。”田岛笑道,但内心其实相当紧张。若这女
人所言属实,那么这间店的妈妈桑便不乏杀人的动机。 
  “被骗之事当真吗?” 
  “好像是真的。女人嘛,总是抵抗不了结婚的诱惑,何况妈妈桑又上了年纪,当然
会心急。总之可以确定的是,久松这男人在吃奶妈桑的软饭。” 
  “是钱吗?” 
  “钱当然有给,还替他买西装等等,真可怜哪,女人到底是不中用。妈妈桑平常虽
然很好强,但却拿那个男人一点办法也没有。” 
  “久松难道无意跟妈妈桑结婚吗?你凭什么说妈妈桑被骗了?” 
  “那个男人哪会想结婚?来到店里也曾对我灌过迷汤呢。” 
  “对你吗?” 
  “你不相信啊?我又不是没人要,年纪轻又朝气蓬勃。”女人拍着裸露的大腿说道
。 
  “还有呢,跟我上床时,他还蛮不在乎地说自己喜欢年轻的女人。若说他有意跟妈
妈桑结婚,虽然不是绝对不可能,但至少是令人难以想像。对了,你意下如何?” 
  “什么事——?” 
  “别装蒜了,还会有什么事?今晚陪陪你也无妨。” 
  “多谢盛情,但今晚我有事缠身。”田岛苦笑答道。 
  就在此刻,沉重的大门打开了,一位身穿和服的女人跟着刚到的客人一起走入,身
畔的那女人用手指轻戮田岛的腰侧。 
  “你久等的妈妈桑来了。” 
    
5

  的确是位美人。一身紫色的和服跟她的瓜子脸极其相称。乍看之下,给人一种神情
落寞的印象,或许是因为长相的关系吧。 
  田岛起身走向柜台,开门见山地向她表明自己是一名记者。一抹阴影闪过她的脸庞
。 
  “你是来探问我跟久松的关系,是吗?” 
  “是的。” 
  “如果我说跟他没有关系,你会相信吗?” 
  “不会。”田岛微笑道。“太牵强了。” 
  “的确是。” 
  文代也笑了。 
  “从那女孩那里,你打听到不少事了吧?” 
  文代用眼神指着刚才和田岛说话的那个女人。 
  “她一向很多嘴。” 
  “似乎曾论及婚嫁,是吗?” 
  “对女人而言,不论多大年纪,结婚这个字眼都具有莫大的魅力。” 
  “久松先生有意要跟你结婚吗?” 
  “我从来不想知道久松有什么想法。” 
  “是害怕知道吗?” 
  田岛未得到立即的答复。文代掏出香烟叼在嘴上,拿起火柴想要点火,但却一连几
次都没点着,因为她的手指不住地颤抖。 
  田岛取出打火机替她点着了烟。 
  “谢谢。”文代说。 
  “刚才你的意思是——?” 
  “你爱久松先生吗?” 
  “我不知道。这并非说谎,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说不知道,我觉得这是我真正的感受
。” 
  “能问你一件失礼的事吗?” 
  “你不是已经在问了吗?”文代苦笑道。 
  “你还想知道什么呢?” 
  “你是否恨过久松先生?跟你交往的同时,他又跟那个叫做安琪儿·片冈的脱衣舞
娘发生关系。如果你恨他,也是理所当然的。” 
  “你的意思是,我是否会恨到想致他于死地的程度,对吧?” 
  “我可没这么说。” 
  “其实没什么两样。我是恨过久松,也想过要杀死他。我这样说,你满意吗?” 

  “人是你杀的吗?” 
  “不是。但是我这么说,你也不会相信。” 
  “如果有证据,我就相信。久松先生遇害的时间是昨天上午十一点左右,他死在我
的面前,不,是死在我的臂弯中。” 
  “你?”文代微微张开樱唇。“你是他最后见到的人?” 
  “是的。我也听到他最后的遗言。先别管这些了,刚才我所问的不在场证明呢?”
 
  “不在场证明?” 
  “你在昨天上午十一点左右的不在场证明。” 
  “没有。” 
  文代沉声答道,接着倒了一杯威士忌,一饮而尽。 
  “做这行的人白天通常都是蒙头大睡,实在不可能提出什么证明,也就是说没有不
在场证明。如此一来,你更确信我就是凶手了吧。一个遭到骗婚的女人杀死男友,这会
成为一篇有趣的报导,对吧?” 
  “我不会写无凭无据的报导。” 
  “是吗?真遗憾。” 
  文代突然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我对你说实话吧。” 
  “实话?” 
  “久松的确是以结婚为饵跟我亲近。我一开始就看穿了他的谎言,干这一行这么多
年,至少还能分辨男人的谎言及真心话。可是我一直拥有一个梦,即使像我这样的女人
,也难免会梦想有一个男人真心爱我而想跟我结婚,所以我给久松钱,又替他做衣服,
或许久松自以为将我骗得团团转,但事实上是我在欺骗自己。” 
  “我不明白。这样到头来不是伤到你自己吗?受害的只有你,不是吗?” 
  “如果你这么认为,那也无妨。当然,我有时也会恨不得杀死久松,然而,如果久
松还活着,那么我还是会继续编织这场欺骗自己的梦。久松是个下流男人,他活该被杀
,但他却是我不可或缺的男人。像你这样顺利成长的人大概无法理解这种心情吧,等到
你遭到爱人背叛,受到心灵创伤之后,你自然就会明白的。你有爱人吗?” 
  “——” 
  田岛默默地凝视着绢川文代的脸庞。 
    
6

  没过多久,田岛便离开了安琪儿酒吧。 
  因为结束了这段奇妙的告白之后,文代就自暴自弃似地开始喝起闷酒,一下子就喝
得醉醺醺的,说话时舌头也大了起来。田岛弄不清楚她是真醉抑或是在演戏,也无法分
辨文代的告白是否属实。 
  她承认了跟久松的关系,又亲口说出曾经想要杀死久松,推想起来,或许她认为与
其否认,倒不如做某种程度的承认反而有利,毕竟她不是个天真的小姑娘。文代自己也
说过,这一行做久了,自然知道该如何明哲保身。 
  步行在夜晚的街头,田岛忆起青叶庄管理员所说的话。 
  管理员说过,有一位美丽的女人在两星期前访过久松,她还劝久松“不该欺负那个
像天使般的女人”。 
  当时的女人会是绢川文代吗? 
  如果真的是她,那么根据管理员的证词,说她“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她的涉嫌
程度就更浓了,因为这意味着两人之间有过某种冲突。 
  田岛认为自己该向绢川文代要一张照片,只要将照片让管理员过目,真相就会大白
。然而,以文代此刻的烂醉程度,就算折回去大概也要不到照片,最好是明天再去一趟
,讨张照片或替她照张相。想清楚之后,田岛返回办公室。 
  总编辑对田岛的报告似乎颇为满意。 
  “果然在久松的身边还有另一位天使。” 
  “让管理员看过绢川文代的照片后,如果她说文代不是那个女人,那么可能还有第
三个女人。” 
  “第三个女人吗?” 
  总编辑略微露出羡慕的神情。 
  “久松这男人似乎艳福不浅啊。” 
  “不过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田岛答道。 
  他的脑中突然浮现山崎昌子的情影。·想到昌子,他便一点也不羡慕久松这种人了
。 
  “我真想和那位美人妈妈桑见一面。”总编辑半开玩笑地说道。 
  就在此刻,两人之间的那具电话响了起来。 
  总编辑伸手抓起话筒。 
  在电话中跟对方交谈了两、三句之后,总编辑的神情开始变得紧张。 
  总编辑挂掉电话后,凝视着田岛。 
  “似乎已经不需要绢川文代的照片了。” 
  “可是若不让青叶庄的管理员过目并确认——” 
  “那个管理员已经死了。” 
    
7

  “死了——吗?” 
  田岛在刹那间露出茫然的表情望着总编辑。几个小时之前,四岛才跟管理员谈过话
,她怎么会突然死去呢? 
  “是自杀吗?” 
  “还不清楚。但好像是服用安眠药致死。” 
  “安眠药?” 
  听到此话,田岛的脑中闪现出某种影像。 
  那是睡眼惺松的管理员在回答田岛问话时的神态,以及讲完话后趴在桌上睡觉的背
影。 
  当时。田岛曾经拍管理员的背部,但却唤不醒她,因而苦笑着离开青叶庄。原先以
为是疲劳加上暖和的室温使管理员昏昏人睡,但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管理员似乎正一步
一步走向死亡。一想到这里,田岛突然感到背脊发冷。 
  田岛立即赶往青叶庄。 
  抵达现场后,他到管理员室探头瞧看,发现管理员的尸体已经被警方运走。 
  房间内空荡荡的,是一间摆设极少而显得寂寥的房间。 
  (好像有些不对劲。) 
  在窥探之际,田岛突然这样觉得。先前在这里跟管理员交谈时,房里的东西似乎跟
现在有些不同,不是因为管理员不在,而是缺少了某祥物品。 
  (是牛奶瓶。) 
  田岛想到了,那个牛奶空瓶不见了。 
  当田岛问起有关天使之事时,管理员曾经拿起喝了一半的牛奶往口中倒。田岛的眼
中烙印着一幅景象,那是牛奶流经管理员喉咙时那种异常浓稠的乳白颜色。管理员喝下
牛奶后便立即睡着了,并未先收拾好牛奶瓶。 
  那个牛奶空瓶跑到哪里去了? 
  田岛认为可能是警方基于调查需要带回去了。这是唯一的可能,在服用安眠药致死
的死者身旁找到的牛奶空瓶,警方当然会携回局里调查。 
  田岛找到在事故现场的宫崎刑警,为了慎重起见而向他求证此事。 
  “牛奶空瓶?” 
  年轻的宫崎刑警不解地反问,然后答道: 
  “管理员办公室里没有牛奶空瓶啊,只有一个装‘阿尔多林’安眠药的空瓶。牛奶
空瓶怎么了?” 
  “不,没什么。”田岛慌忙答道。 
  宫崎刑警不像是在说谎。这么一来,那个牛奶空瓶到底消失到哪里去了? 
  田岛注意到管理员办公室的门边钉了一个黄色的牛奶箱,箱上贴着一张写着‘田熊
金”的纸条。田熊金应该就是管理员的姓名。 
  田岛探头往牛奶箱里一瞧,发现里头有一个空瓶。 
  这个空瓶会是田岛先前见过的那个吗? 
  依常理来推断,既然是装在写有管理员姓名的牛奶箱里,那么必定是同一个空瓶无
疑。 
  然而,到底是谁放过去的呢?是管理员自己吗?可是如果管理员是入睡之后就直接
走向黄泉,那么就不可能是她本人放的。 
  (假设管理员的死是他杀——) 
  想到此处,田岛不禁感到一阵兴奋。或许凶手是为了故布自杀疑阵,所以才将牛奶
瓶摆进箱内。 
  最后跟管理员谈话的人应该就是田岛,而知道牛奶瓶一事的人应该也只有田岛。各
报社的记者当然不会知道,根据宫崎刑警的说法,大概连警方也未注意到此事。 
  “或许挖到了独家新闻呢!” 
  想到此处,田岛觉得身体不住颤抖。 
  田岛环视四周,众刑警及记者皆往管理员办公室里钻,根本没人注意到牛奶箱。 

  田岛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飞快地将牛奶瓶包起来,当他将牛奶空瓶塞入雨衣口袋时
,中村副警部正好从外头进来。 
  田岛急忙从牛奶箱旁离去。 
    
8

  田岛返回办公室向总编辑报告此事,总编辑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 
  “你是说安眠药惨在牛奶里头吗?”总编辑问道,田岛点点头。 
  “喝完牛奶,管理员田能金立即睡着了,这是我亲眼目睹的,只是没有确切的证据
。” 
  “如果你没猜错,那么事情就有趣了。” 
  总编辑说道,但半信半疑的神情仍未完全消除,他似乎认为此事太过玄妙。 
  “企图自杀的人应该不会刻意将安眠药掺入牛奶中。”田岛说。 
  “所以我认为他杀的可能性很大。” 
  “这我能理解,但先决条件必须是你的推断无误。”总编辑谨慎地说道。“仅凭推
断可无法写成报导。” 
  “所以我将牛奶瓶拿了回来。” 
  田岛将视线投向包在手帕里携回的牛奶瓶。 
  “这瓶子里还残留着些微牛奶,我想找人帮忙化验。” 
  “我有一个朋友在制药厂的研究室工作,可以拜托他化验。若能检验出安眠药,那
就中奖了。” 
  总编辑眯着眼凝视着残留在瓶底的些微牛奶。在日光灯下,或许是心理作用,总觉
得那乳白色的液体似乎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我相信一定会检验出安眠药。”田岛用略微兴奋的语气说道。 
  “我认为这是一桩巧妙的谋杀案。当送牛奶的人将牛奶送到后,凶手便用掺有安眠
药的牛奶加以调包。只要小心行事,在掺入安眠药后,便可将牛奶瓶的纸盖及上头的玻
璃纸恢复原状。何况对一个每天喝牛奶的人来说,就算纸盖有些歪扭,也不会特别在意
。” 
  “你是说,凶手等管理员喝完牛奶后,便将空药瓶摆在管理员办公室里,同时将牛
奶空瓶摆回牛奶箱里,是吗?” 
  “公寓里有各式各样的人进出。除了住户之外,还有许多访客、推销员、送报生、
瓦斯及自来水收费员等,管理员办公室前面的走廊就等于是马路的延伸,所以我认为凶
手能够很轻易地进出。等到明天早上,送牛奶的人会将牛奶箱中的空瓶带回去洗涤,如
此一来,掺有安眠药的犯罪证据就被清洗得一干二净了。” 
  语毕,田岛不自觉地搔搔脑袋,他为自己的振振有词略感羞赧,总编辑也不禁莞尔
。“管理员的死亡也会造成警方的困扰吧。”总编辑说道。“若真如你所想的,这是一
桩他杀案件,而且又跟久松命案有关的话,那么片冈有木子是凶手的说法就站不住脚了
。” 
  “你说得没错,中村副警部也到现场去了。或许他就是放心不下才跑过去的。” 

  中村副警部的出动,显然意味着警方也怀疑这是一桩他杀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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