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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anderson (星光夜路), 信区: Reading
标  题: 福尔摩斯探案之歪唇男人 (1)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May  5 11:18:18 1999), 转信

        福尔摩斯探案之歪唇男人 


    艾萨·惠特尼是圣乔治大学神学院已故院长伊莱亚斯· 
惠特尼的兄弟,他沉溺于鸦片烟,瘾癖很大。据我所知,他染上 
这一恶习是由于在大学读书时产生的一种愚蠢的怪念头造成

的。当时他因为读了德·昆西对梦幻和激情的描绘,就将烟① 
草在鸦片酊里浸泡过后来吸,以期获得梦幻和激情的效果。他 
象许多人一样,后来才发觉这样做上瘾容易戒除难,所以他多 
年来便吸毒成癖不能自拔,他的亲属和朋友们对他既深为厌 
恶,同时又不无怜惜之感。他的那副神态我至今还记忆犹新: 
面色青黄憔悴,眼皮耷拉,两瞳无神,身体缩成一团蜷曲在一 
把椅子里,活现出一副落迫王孙的倒霉相。 
    一八八九年六月的一个夜晚,有人在门外揿铃,那正是一 
般人开始打呵欠、抬眼望钟的时刻。我当即从椅子里坐起身 
来,我的妻子把她的针线活放在膝盖上,脸上露出一副不乐意 
的样子。 
    "有病人,"她说,“你又得出诊了。" 
    我叹了口气,因为我忙了一整天,疲惫不堪,刚从外面回 
来。 
    我听到开门声和急促的话音,然后一阵快步走过地毡的 
声响。接着我们的房门突然大开。一位妇女身穿深色呢绒衣 
服,头蒙黑纱,走进屋来。 
    "请原谅我这么晚来打搅您!"她开始说,随即克制不住自 
己,快步向前,搂着我妻子的脖子,伏在她的肩上啜泣了起来。 
"噢!我真倒霉!"她哭着说,“我多么需要能得到一点儿帮助 
啊!" 
    "啊!"我的妻子说,同时掀开她的面纱,“原来是凯特·惠 
特尼啊。你可吓着我了,凯特!你进来时我简直想象不到是 
你!" 
    "我不知道怎样才好,我就直接跑来找你。"事情总是这 
样。人们一有发愁的事,就来找我的妻子,好象黑夜里的鸟儿 
齐向灯塔一样来寻找慰藉。 
    "我们很高兴你的来临!不过,你得喝一点兑水的酒,平静 
地坐一会儿,再跟我们讲是怎么一回事,要不然我先打发詹姆

斯去就寝,你看好吗?" 
    "哦!不,不!我也需要大夫的指点和帮助呢。是关于艾 
萨的事情,他两天没回家了。我为他害怕极了!" 
    对我来说作为一个医生,对我妻子来说作为一个老朋友 
和老同学,听她向我们诉说她丈夫给她带来的苦恼,这已经不 
是第一次了。我们尽量找些类似这样的话来安慰她,例如,她 
知道她的丈夫在哪里吗?我们有可能替她把他找回来吗? 
    看来好象有可能。她得到确切的消息说,近来他的烟瘾一 
发作,就到老城区最东边的一个鸦片馆去过瘾。到目前为止, 
他在外放荡从来不超出一天,每到晚上他就抽搐着身体,垮掉 
了似的回到家里。可是这次鬼迷心窍已经四十八小时了。现 
在准是躺在那儿,和在码头上的社会渣滓偃卧在一起吞云吐 
雾地吸毒。或者竟在酣睡,好从鸦片所起的作用中缓过劲来。 
到那儿一定会找得到他,这一点她确信无疑。地点是天鹅闸巷 
的黄金酒店。可是,她可怎么办呢?她,一个年轻娇怯的女人 
家,又怎能闯进那样一个地方,把厮混在一群歹徒中间的丈夫 
拽走呢? 
    情况就是如此,而且当然也只有这样一个办法。我想是否 
就由我陪同她去那地方呢?随着,又一转念,她又何必去呢?我 
是艾萨·惠特尼的医药顾问,以这层关系讲,我对他有些影响 
力。我倘若独自前往,也许能解决得更好些。我答应她,如果 
他真是在她告诉我们的那个地方的话,我会在两小时内雇辆 
出租马车把他送回家去。于是,在十分钟内,我就已经离开了 
我的那张扶手椅和那舒适愉快的起居室,乘了一辆双轮小马 
车,在向东疾驶的途中了。这趟差事,当时我已觉得有点离奇, 
不过只有到了后来才显出它是离奇到了何等程度。 
    但是,在我这探奇之始,倒没有多大的困难。天鹅闸巷是 
一条污浊的小巷,它隐藏于伦敦桥东沿河北岸的高大码头建

筑物后边。在一家出售廉价成衣的商店和一家杜松子酒店之 
间,靠近有一条陡峭的阶梯往下直通一个象洞穴似的黑乎乎 
豁口,我发现了我要寻访的那家烟馆。我叫马车停下来等着, 
便顺着那阶梯走下去。这阶梯的石级中部已被川流不息的醉 
汉们双脚踩磨得凹陷不平。门上悬挂着灯光闪烁不定的油灯。 
借着灯光,我摸到门闩,便走进一个又深又矮的房间,屋里弥 
漫着浓重的棕褐色的鸦片烟的烟雾,靠墙放着一排排的木榻, 
就象移民船前甲板下的水手舱一样。 
    透过微弱的灯光,可以隐约瞧见东倒西歪的人躺在木榻

上,有的耸肩低头,有的屈膝蜷卧,有的头颅后仰,有的下颔朝 
天,他们从各个角落里以失神的目光望着新来的客人。在幢幢 
黑影里,有不少地方发出了红色小光环,微光闪烁,忽明忽暗。 
这是燃着的鸦片在金属的烟斗锅里被人吮吸时的情景。大多 
数人静悄悄地躺着,也有些人自语,还有人用一种奇怪的、低 
沉而单调的语声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这种谈话有时滔滔 
不绝,嘟嘟囔囔,尽谈自己的心事,而把人家对他讲的话都当 
耳边风。在远处一头,有一个小炭火盆,炭火熊熊。盆旁一只 
三足木板凳上坐着一个瘦高的老头,双拳托腮,两肘支在膝盖 
上,双目凝视着炭火。 
    当我进屋时,一个面无血色的马来人伙计兴冲冲地走上 
前来,递给我一杆烟枪和一份烟剂,招呼我到一张空榻上去。 
"谢谢你。我不是来久呆的,"我说,“我有一位朋友艾萨· 
惠特尼先生在这里。我要找他说话。" 
    在我右边有人蠕动并发出喊声。我透过暗淡的灯光瞧见 
惠特尼面色苍白,憔悴不堪,邋里邋遢,睁大眼睛盯着我。 
    "天哪!原来是华生!"他说,他答话的样子显得既可怜又 
可鄙,他的每条神经似乎都处于紧张状态。"嘿,华生,几点钟 
了?" 
     "快十一点钟了。" 
     "哪天的十一点钟?" 
     "星期五,六月十九日。" 
     "我的天!我一直认为是星期三。今天是星期三,你吓唬 
人干什么?"他低下头,把脸埋在双臂之间,开始放声痛哭起来。 
     "我告诉你,今天是星期五,没错。你的老起一直等你两天 
了。你应当感到羞耻!" 
     "对!我应当感到羞耻,不过你弄错了,华生,因为我在这 
里只不过呆了几个小时,抽了三锅,四锅……我记不得抽了多 
少锅了。不过我要跟你回去。我不该让凯特担心害怕,可怜的 
小凯特呀!扶我一下!你雇马车来了吗?" 
     "是的,我雇了一辆,等着呢。" 
     "那末,我就坐车走吧。不过,我一定欠了帐。看看我欠了 
多少,华生。我一点精神也没有了。我一点也照顾不了自己。" 
    我走过两排躺着人的木榻间的狭窄过道,屏息敛气,免得 
去闻那鸦片令人作呕和发晕的臭气,到处寻找掌柜的。我走过 
炭火盆旁的那个高个子时,觉得有一只手突然猛拉了一下我 
上衣的下摆,有人低声说:“走过去,再回头看我!"这两句话清 
清楚楚地落入我的耳鼓。我低头一看,这话只能是出自我身边 
的老头之口。可是,此时他还是和刚才一样,全神贯注地坐在 
那里。他瘦骨嶙峋,皱纹满面,衰老佝偻,一支烟枪耷落在他的 
双膝中间,好象是因为他疲乏无力而滑脱下去似的。我向前走 
了两步,回头看时,不觉大吃一惊。幸亏我极力克制才没有失 
声喊叫出来。他也转过身来,除了我,谁也看不见他。他的身 
体的形状已经伸展开了,脸上的皱纹也业已消失,昏花无神的 
双眼又炯炯有神。这时,坐在炭火盆边望着吃惊的我而咧嘴发 
笑的,不是别人,竟是歇洛克·福尔摩斯。他暗暗示意叫我到 
他身边去,随即转过身去,再以侧面朝向众人时,马上又显出 
一副哆哆嗦嗦、随口乱说的龙钟老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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