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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Quick (大傻大), 信区: Reading
标  题: 福尔摩斯系列---归来记之 三个大学生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Sep 15 21:06:49 1999), 转信

        三个大学生


    一八九五年中有些互相关联的事情,使福尔摩斯和我在
我们著名的大学城住了几周。我要记述的事正是在这时发生
的。事情虽然不大,但是富有教育意义。为了使那种令人痛
心的流言自行消灭,最好是不让读者分辨出事情发生在哪个
学院,以及发生在谁的身上,因此我在叙述时竭力避免使用
那些容易引仆人们联想和猜测的词句,只是谨慎地追述一下
事情本身,以便用它来说明我的朋友的一些杰出的气质。
    那个时候,我们住在一栋离图书馆很近带家具出租的寓
所里,因为福尔摩斯正在对英国早期宪章进行紧张的研究。他
的研究是很有成效的,也许会成为我将来记述的题目。一天
晚上,我们的熟人希尔顿·索姆兹先生来访,他是圣路加学
院的导师和讲师。索姆兹先生身材较高,言语不多,但是容
易紧张和激动。我知道他一向不够安静,此时他显得格外激
动,简直无法控制自己,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福尔摩斯先生,我相信您会为我牺牲一两个小时的宝贵
时间。在圣路加学院刚刚发生了一件不幸的事情,要不是恰
巧您在城内,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的朋友答道:“我现在很忙,不希望有什么事使我分心。
您最好请警察去帮助您。"
   "不,亲爱的先生,这样的事不能请警察,因为一旦交到
官方,便不能撤回。这是涉及到学院名声的事情,无论如何
不能传扬出去。您是那样有能力,而且说话谨慎,所以只有
您能够帮我的忙。福尔摩斯先生,我请求您尽力而为。"
    自从离开贝克街的惬意环境以来,我的朋友脾气有些不
太好。离开了他的报纸剪贴簿、化学药品以及邋遢的住室,他
便感到极不舒服。他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我们的客人便急
忙把事情倾吐出来,他谈话的时候心情很激动。
  "福尔摩斯先生,你知道明天是福兹求奖学金考试的第一
天。我是主考人之一。我主考的科目是希腊文。试卷的第一
题是一大段学生没有读过的希腊文,要求译成英文。这一段
已经印在试卷上,当然,要是学生事先准备了这段希腊文,会
占很大的便宜。所以,我非常注意试卷的保密问题。
  "今天下午三点钟,印刷所送来了试卷的校样。第一题是
翻译修昔的底斯著作中的一节。我仔细地校阅了清样,因为①
原文需要绝对正确。直到四点三十分,还没有校对完。可是
我答应一个朋友去他的屋里吃茶,所以我把清样放在桌子上,
就离开了屋子,连来带去前后只用了半小时多一点。
  "福尔摩斯先生,你知道我们学院的屋门都是双重的,里
面的门覆盖着绿色台面呢,外面的门是橡木的。当我走近外
面的屋门,很吃惊地看见屋门上有把钥匙。一时间,我以为
是我自己把钥匙忘在门上了,但是再一摸口袋,我才发现钥
匙在里面。我清楚地知道,另一把钥匙是在我的仆人班尼斯
①修昔的底斯(公元前460年—400年?),希腊历史学家。——译者注
特手中。他给我收拾房间已经有十年了,是绝对诚实可靠的。
钥匙确实是他的,我推想,他一定进过我的屋子,来看我是
否要喝茶,出去时,也许不小心把钥匙忘在门上了。他来的
时候,我刚刚出去几分钟。如果不是今天的情况,他忘记钥
匙是没有一点关系的,但是今天却产生了无法估量的后果。
  "我一看到我的桌子,立即知道有人翻了我的试卷。清样
印在三张长条纸上。原来我是放在一起的。现在呢,一张在
地板上,一张在靠近窗户的桌子上,还有一张仍在原处。"
    福尔摩斯开始感兴趣了,他说:"在地板上的是第一张,
在窗户旁的桌子上的是第二张,仍在原处的是第三张。"
  "福尔摩斯先生,你使我吃惊,你怎么会知道得这样清楚
呢?"
  "请继续叙述你的有趣的事情。"
  "开始的时候,我想是班尼斯特干的,这种行为实在不可
饶恕。然而他十分诚恳地否认了,我相信他讲的是实话。另
一个解释只能是这样:有人走过看见钥匙在门上,知道我不
在屋里,便进来看考卷。这个奖学金的金额是很高的,涉及
到大笔的钱财,所以一个厚颜无耻的人或许愿意冒险偷看试
卷好去胜过他的同伴。
  "这件事使得班尼斯特非常不安。当我们发现试卷准是被
人翻过的时候,他几乎昏了过去。我给他一点白兰地喝,然
后让他坐在一把椅子上,他象瘫了似地坐着,这时我检查了
整个房间。除了弄皱的试卷外,我很快地找到这位闯入者留
下的其它痕迹。靠窗户的桌子上有削铅笔剩下的碎木屑,还
有一块铅笔心的碎头儿。显然,这个骗子匆匆忙忙地抄试题,
把铅笔尖弄断了,不得不重削。"
    这个案件渐渐吸引了福尔摩斯,他的脾气也就随着好了
起来。他说:"讲得好极了!你是吉星高照,大有破案的希望。"
  "还有一些痕迹。我有一个新写字台,桌面是漂亮的红色
皮革。我和班尼斯特可以发誓,桌面非常光滑,没有一点污
点。现在我发现桌面上有明显的刀痕,大约三英寸长,不是
东西擦过的痕迹,而是确实的刀痕。还有,我在桌子上看到
一个小的黑色泥球,也许是面球,球面上有些斑点,象是锯
末。我肯定这些痕迹是那个弄皱试题的人所留下来的。没有
足迹或是其他证据可以辨认这个人。我正着急没有办法的时
候,忽然想起您在城里,就直奔您来,向您求教。福尔摩斯
先生,请您一定帮我的忙。现在您明白了我所处的困境:或
者找出这个人来,或者推迟考试,等到印出新的试题。不能
不作任何解释就更换试题,可是,这样一来便会引起讨厌的
谣言。这不仅会损害本学院的名声,而且也会影响到领导本
院的大学的名声。最要紧的是,我希望能默默地、谨慎地解
决这个问题。"
  "我很高兴处理这件事,而且愿意尽力提供一些意见。"福
尔摩斯站了起来穿上他的大衣。"这个案子还是很有意思的。
你收到试卷以后有人去过你的屋子吗?"
  "有,道拉特·芮斯,一个印度学生。他和我住在同一栋
楼,来问考试的方式。"
  "他到你的屋里就是为这事吗?"
  "是的。"
  "那时试卷在你的桌子上吗?"
   "是的,不过我记得是卷起来的。"
  "可以看出来那是清样吗?"
  "有可能。"
  "你的屋子里没有别人?"
  "没有。"
  "有人知道清样要送到你那儿吗?"
  "只有那个印刷工人知道。"
  "班尼斯特知道吗?"
  "他肯定不知道。谁也不知道。"
  "班尼斯特现在在哪儿?"
  "他身体不舒服,坐在椅子上,好象瘫了似的。我立即匆
忙地来找你。"
  "你的屋门还开着吗?"
  "我已把试卷锁了起来。"
  "索姆兹先生,那么可以这样说:翻弄试题的人是偶然碰
上的,事先并不知道试卷在你的桌子上。"
  "我看是这样的。"
    福尔摩斯微笑了一下,可是这个微笑令人费解。
    他说:"好,我们去看看。华生,这不属于你的职业范围,
不是生理的问题,而是属于心理方面的。不过,要是你愿意
去,就去吧。索姆兹先生,现在请你吩咐!"
    我们当事人的起居室正对着这座古老学院的庭园,庭园
的地上长满苔藓。起居室的窗户又大又低,上面还有花窗棂。
一扇峨特式的拱门后面有石梯,石梯已经年久失修了。这位
导师的房间在第一层。另外三个大学生,分别各住一层楼。我
们到达现场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福尔摩斯停住脚步,注
视了一下起居室的窗户。然后,他走近这扇窗户,用脚尖站
起来,伸着脖子往屋里探望。
    我们有学问的当事人说:"他一定是从大门进去的。除了
这扇玻璃窗以外,再没有别的开口了。"
    福尔摩斯看着我们的当事人,微笑了一下,笑得有些奇
怪,并且说:"哦,如果在这儿弄不清什么,我们最好还是到
屋里去。"
    这位导师打开屋门,把我们领进他的房间。我们站在门
口的时候,福尔摩斯检查了地毯。
    他说:"我想这儿不会有什么痕迹。天气这样干燥,很难
找到。你仆人的身体大概已经恢复了。你说你让他坐在椅子
上,是哪一把椅子?"
  "窗口旁边的那把。"
  "哦,是靠近这个小桌子的。你现在可以进来了。地毯我
已经检查完了。我们再看看这个小桌子。当然,发生过的事
情已经清楚了。这个人进屋后,从屋子中间这张桌子上一页
一页地拿起试卷,拿到靠窗口的桌子上,因为假如有人从庭
园走过来,从这儿一眼就可以看到,便于逃跑。"
    索姆兹说:"实际上他跑不掉,因为我常常从旁门过来。"
  "那很好!不管怎样说,这是他设想的。让我看看那三张
清样。没有留下指纹!他先是拿过这一页去抄写的。这用了
多长时间呢,快抄也不少于一刻钟。然后丢掉这一张,又拿
起另一张。正在这个时候,你回来了,于是他急于跑掉,所
以他没有时间把考卷放回原处。当你走进屋门的时候,听没
听见石梯上有急促的脚步声?"
    "没有,我没听见。"
    "他急忙地抄写,把铅笔尖弄断了,不得不又削一次。华
生,有意思的是:那支铅笔不是普通铅笔。它比普通铅笔粗,
软铅,笔杆是深蓝色,制造商的名字是银白色的,笔只剩一
英寸半长。索姆兹先生,如果能找到那样一支铅笔,也就找
到了那个人。我还要告诉你,他的刀子较大而且很钝,这样
你又有了一个线索。"
    索姆兹先生被福尔摩斯谈的这些情况弄胡涂了。他说:
  "别的我还能理解,可是铅笔的长短……"
    福尔摩斯拿出来一小片铅笔木屑,上面有字母nn。
    "你看。"
    "不,我仍然……"
    "华生,我过去常常低估你的能力。好,nn是什么意思呢?
它们是一个字的末尾两个字母。你知道JohannFaber     是销路
最广的铅笔商的名字。这不是很清楚了吗?铅笔用得只剩
下了Johann字后面的一小段。"他把小桌子拉到电灯下。"我
希望他抄写用的纸是很薄的,这样便能透过纸张在光滑的桌
面上留下痕迹。唔,没有看见什么痕迹。从小桌子上找不到
什么。现在看看中间的桌子。我猜想这个小球就是你谈的那
个黑色的面团。形状略象金字塔,中间是空的。正象你说的,
小球上还有锯末屑。啊,真有意思。桌面上还有刀痕——确
切地说是划痕。开始的地方是划的痕迹,然后才是边缘不整
齐的小洞。索姆兹先生,我非常感谢你使我注意这个案情。那
扇门通到哪儿?"
   "我的卧室。"
  "出事以后,你去过吗?"
  "没有,我直接来找你。"
  "最好让我查看一下。多么漂亮的古色古香的屋子!请你
先等一分钟,我检查完了地板你们再进来。噢,没有看出什
么。这块布幔干什么用的?你在这块布幔的后面挂衣服。要
是有人不得已藏在这间屋里,他必定藏在这块布幔的后面,因
为床太低,衣柜又不够厚。我想可能没有人在这儿吧。"
    当福尔摩斯拉那块布幔的时候,我从他那坚决而又机警
的表情知道,他已经做好准备,以防万一。可是拉开布幔一
看,除了挂在衣钩上的三、四套衣服以外,什么也没有。福
尔摩斯转过身刚要走开,突然又蹲到地板上。
    他说:"喂,这是什么?"
    那是一小块金字塔形状的黑色东西,象腻子,和书房里
桌子上的那块完全一样。福尔摩斯把它放在手心上拿到电灯
下看。
  "索姆兹先生,这位不速之客在你的起居室里和你的卧室
里都留下了痕迹。"
  "他到卧室里去干什么?"
  "我想这很清楚。你突然回来,到了门口,他才发觉。他
怎么办呢?无论做什么都会暴露他自己,所以他只好冲进你
的卧室躲藏起来。"
  "哎呀,我的上帝,福尔摩斯先生,你是不是说,我和班
尼斯特在起居室谈话的时候,这个人一直藏在这里?"
  "我是这样看的。"
   "福尔摩斯先生,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我不知道你
是否注意到我卧室的窗户了?"
  "玻璃上面有花窗棂,框子是金属的,共三扇,一扇有折
叶,可以钻进人来。"
  "正是这样的。卧室对着庭园的一角,所以从外面看不到
整个卧室。这个人也许是从窗户进来的,走过卧室,留下了
痕迹,最后,发现门开着,便从门那儿跑掉。"
    福尔摩斯不耐烦地摇了摇头。
    他说:"让我们从实际情况着手。你说过,有三个学生用
这个石梯,并且总是走过你的门前。"
  "是有三名学生。"
  "他们都要参加这次考试吗?"
  "是的。"
  "三个人里有没有人嫌疑较大呢?"
    索姆兹犹豫不决。
    他说:"这是一个很难答复的问题。没有证据不好轻易怀
疑某一个人。"
  "你说说你的怀疑,我来给你找证据。"
  "那么,我简单地告诉你住在这儿的三个人的性格。三个
人中住在最下面的是吉尔克利斯特,一位优秀的学生,也是
个优秀的运动员,参加了学院的足球队和板球队,低栏和跳
远他都得过奖。他是一个漂亮的、很有风度的男人。他父亲
是名声不好的扎别兹·吉尔克利斯特勋爵,因为赛马破了产。
这个学生很穷,但是他很努力,很勤奋。他是有前途的。
  "住在中间一屋的是一位印度人,名字叫道拉斯·芮斯。
他是一个性情安静但是难于接近的人,多数印度人都是这样,
他学习得很好,不过他的希腊文差一些。他很稳健,办事很
有条理。
  "最上面住的是迈尔兹·麦克拉伦。他要是想学习,可以
学得很出色,他是这所大学里最有才华的一个。但是,他任
性,生活放荡。第一学年因为打牌的事他差一点被开除。这
一学其他懒散地混过来了,对于这次奖学金考试他一定很
怕。"
  "那么,你怀疑的就是他了?"
  '我还不敢这样说。但是,这三个人里面或许他是最有可
能做这种事的。"
  "很好,索姆兹先生,现在我们见见你的仆人班尼斯特。"
    这个仆人个子不高,面色苍白,胡须剃得很干净,花白
头发,年纪有五十多岁。自从试题的事打乱了他安静的生活,
他还没有完全平静下来。由于紧张他那圆圆的面颊还在抽动,
手指也在颤动。
    他的主人说:"班尼斯特,我们正在调查这件不幸的事。"
  "是的,先生。"
    福尔摩斯说:"我听说你把钥匙忘在门上了。"
  "是的,先生。"
  "正当试卷放在屋里的时候,你这样做,那不是很反常
吗?"
  "先生,发生这事是很不应该的。但是,在别的时候,我
也忘过。"
  "你什么时候进的屋子?"
   "大约四点半。是索姆兹先生吃茶的时间。"
  "你在屋里等了多久?"
  "我看见他不在,就赶紧出来了。"
  "你看桌子上的试卷了吗?"
  "没有,先生,真的没看。"
  "你怎么会把钥匙忘在门上的?"
  "我手里拿着茶盘。我想等回来再拿钥匙。后来就忘了。"
  "通到外边的屋门是不是有把弹簧锁?"
  "没有,先生。"
  "那扇门一直开着吗?"
  "是的,先生。"
  "不管谁从屋里全可以出来吗?"
  "是的,先生。"
  "索姆兹先生回来后找你,你很不安,是吗?"
  "是的,先生。我来这里这么多年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我差一点昏过去了。"
  "我知道你昏过去了。你开始感觉不舒服的时候,你在哪
儿?"
  "我在哪儿,先生?怎么?就在这儿,靠近屋门。"
  "那就有些奇怪了,你坐的是那边靠屋角的椅子。你为什
么要走过另外这几张椅子呢?"
  "先生,我不知道,我没有注意我坐在哪儿。"
  "福尔摩斯先生,我也认为他不会注意他当时坐在哪儿。
那时他脸色很不好,特别苍白。"
  "你的主人离开以后,你还在这里?"
   "只有一两分钟。然后我锁上门就回我自己的屋子了。"
  "你怀疑谁呢?"
  "噢,我不敢随便说。我不相信这所大学里有人会做出这
种不择手段损人利己的事。先生,我不信会有这样的人。"
    福尔摩斯说:"谢谢你,就谈到这里。噢,还有一句话。
你没有向你服侍的三位先生提到出了事吧?"
  "没有,先生,没提一个字。"
  "你看见他们了吗?"
  "没有。"
  "很好。索姆兹先生,您愿意和我在这个院子里走走吗?"
  天色愈来愈黑,楼上各层的窗户上全有灯光闪耀着。
    福尔摩斯抬头看了看,说:"你的三个小鸟全回窝了。喂!
那是什么?他们当中有一个象是坐立不安。"
    原来是那个印度人,窗帘上突然出现了他的侧影。他在
屋内迅速来回踱步。
    福尔摩斯说:"我希望见每个人一面。这可能吗?"
    索姆兹说:"没有问题。这些房间是学院里最古老的,常
有客人来参观。来,我亲自领你去。"
    当我们敲吉尔克利斯特的屋门的时候,福尔摩斯说:"请
不要通报姓名。"一个细高个、黄头发的青年开了门,当他知
道我们是来参观的时候,他表示欢迎。屋内有一些罕见的中
世纪室内结构,福尔摩斯对于一个结构很感兴趣,一定要画
在他的笔记本上,他弄断了铅笔尖,希望向主人借一支,最
后是借了一把小刀削他自己的铅笔。在印度人的房间中,他
也做了同样的事情。这个印度人是个沉默寡言、身材矮小、长
着弯勾鼻子的人。他斜眼看着我们,当福尔摩斯画完建筑结
构图的时候,他显得十分高兴。我看不出福尔摩斯从这两处
找到了他所查寻的线索。我们没有能够访问第三处。我们敲
不开他的门,而且从门内传过来一阵责骂声,夹杂着愤怒的
吼声。"我不管你是谁。去你妈的!明天就要考试了,少来打
扰我!"
    我们的向导气得脸都红了,一面下台阶一面说:"真是粗
鲁!即使他不知道是我敲门,这样做不也太无礼了吗?在目
前的情况下看来,很值得怀疑。"
    福尔摩斯的回答却很奇怪。
    他问:"你能告诉我他的确切身高吗?"
  "福尔摩斯先生,这个我实在说不准确。他比那个印度人
高一些,但是又不象吉尔克利斯特那样高。我想大约是五英
尺六英寸吧。"
    福尔摩斯说:"这一点很重要。那么,索姆兹先生,我祝
你晚安。"
    我们的当事人是又惊讶又失望,大声喊道:"天啊,福尔
摩斯先生,你不会这样突然地走掉吧!你好象没有理解我的
处境。明天就要考试啦!今天晚上我必须采取一定的措施。试
卷被人翻弄了,我就不能举行考试。一定要正视这种情况。"
  "事情只能达到目前这一步。我明天清早再来和你谈这件
事。也许我能够告诉你怎样办。可是,你不要动什么东西,什
么都不要动。"
  "好,就这样,福尔摩斯先生。"
  "你完全不必担忧。我们一定会找到摆脱困境的办法。我
要带走那两个黑泥球和铅笔屑。再见。"
    我们走出了院子,在黑暗中又抬头看了看那几扇窗户。那
个印度人仍然在屋内踱步。其他两扇窗户里已经没有灯光了。
    走到大街上,福尔摩斯问:"华生,你怎样看这件事呢?
这完全是个客厅中的小游戏,从三张牌中摸出一张,是不是?
一定是三个人中的一个干的。你挑你的牌,你说是哪个人?"
  "最上面那个嘴不干净的家伙。他的品行最坏。可是那个
印度人也很狡猾。为什么他总在屋内走来走去呢?"
  "这没有什么关系。有些人在努力记东西的时候,常常走
来走去。"
  "他看着我们的那个样子,很奇怪。"
  "假如你正准备功课,第二天参加考试,每时每刻都很宝
贵,这时有一群人突然找到你,你也会这样看他们的。我看
这一点不能说明什么。至于那两支铅笔和两把刀子全没有问
题。可是那个人我确实弄不清。"
  "哪一个人?"
  "那个仆人班尼斯特。在这件事情中他耍了什么花招呢?"
  "他给我的印象是一个十分诚实的人。"
  "我也有这种印象。这是使人不能理解的。为什么一个诚
实的人——哦,这儿有一家文具店。我们从这家商店开始调
查。"
    城内只有四家较大的文具店,福尔摩斯到每一家文具店
全拿出那几片铅笔屑,并且要付高价买同样的铅笔。四家全
要给他订做一支,因为这不是一支普通尺寸的铅笔,很少有
存货。我的朋友并没因此而失望,只是随便地耸一下肩,表
示无可奈何罢了。
  "亲爱的华生,我们没有得到什么结果。这个最能说明问
题的线索也没有用了。但是,我深信我们仍然能够弄清原来
的情况。天哪!已经快九点了,女房东还唠叨过七点半给我
们做好豌豆汤呢。华生,你总是不停地抽烟,还不按时吃饭。
我想房东会通知你退房的,而我也要随着你倒霉了——不管
怎么样,我们还是先解决这位焦虑不安的导师、粗心大意的
仆人和三个前程无限的大学生这些人的问题吧。"
    到我们吃饭时候已经很晚了,尽管饭后他沉思了很久,可
是他再也没有和我提到这件事。第二天早晨八点钟,我刚刚
盥洗完毕,福尔摩斯便到我的屋里来了。
    他说:"华生,我们应该去圣路加学院了。你不吃早饭行
吗?"
  "可以。"
  "要是我们不给索姆兹肯定的回答,他是要坐立不安的。"
  "你有什么明确的回答吗?"
  "有的。"
  "你已经得出结论了?"
  "是的,亲爱的华生,我已经解决了这个谜。"
  "可是你弄到了什么新的证据呢?"
  "我六点钟就早早地起了床,决不会一无所得。我已经辛
苦地工作了两小时,至少走了五英里路,终于得到一点东西
说明问题。请看这个!"
    他伸出手掌,掌心上有三个金字塔形状的小黑泥团。
  "怎么,你昨天只有两个?"
   "今天清早又得到一个。可以断定第三个小泥球的来源,
也就是第一、第二个泥球的来源。走吧,华生,我们要让我
们的朋友索姆兹安心。"
    我们在索姆兹的房间里看到他心情十分不安。过几个小
时考试即将开始,可是他还处于进退维谷的地位——是宣布
事实,还是允许罪犯参加这个高额奖学金的考试,他拿不定
主意,看样子简直连站都站不稳了,可是一见福尔摩斯,他
立刻伸出两手急忙迎上去。
  "谢天谢地,你终于来了!我真担心你因为感到没有办法
而不管这件事了。我怎么办呢?考试还要举行吗?"
  "是的,无论如何还要举行。"
  "可是这个骗子呢?"
  "不能让他参加。"
  "你找出来了吗?"
  "我想会找出来的。如果不想让事情传到公众的耳中,我
们必须有点权威,自己组成一个私人军事法庭。索姆兹,你
坐在那里。华生,你坐这儿。我坐在中间的扶手椅上。我想
这样足以使犯罪的人产生畏惧的心情。请按铃吧!"
    班尼斯特进来了,看见我们威严的面容感到惊恐,后退
了一步。
    福尔摩斯说:"请你关上门。班尼斯特,现在请你告诉我
们昨天事件的真实情况。"
    他的脸色完全吓白了。
  "先生,我全都说了。"
  "没有要补充的吗?"
   "一点没有了,先生。"
  "好,我来提醒你一下。你昨天坐到那把椅子上的时候,
是不是为了要遮掩一件东西?这件东西正好说明谁到这个屋
子里来过。"
    班尼斯特脸色惨白。
  "不,先生,绝不是。"
    福尔摩斯又缓和地说:"这不过是提醒你一下。我坦率地
承认我无法证实这件事情。但是,很可能是这样的,索姆兹
先生一转过身去,你便放走了卧室里的人。"
    班尼斯特舔了舔他发干的嘴唇。
  "先生,没有人。"
  "班尼斯特,这可不好。到了现在,你应该说真话,可是
我知道你还在说谎。"
    他绷着脸表示若无其事。
  "先生,没有人。"
  "班尼斯特,说出来吧!"
  "先生,是没有人。"
  "你拒绝给我们提供情况。是否请你留下不要出去?站到
卧室的门旁。索姆兹先生,请你费心亲自去吉尔克利斯特屋
中,请他到你这儿来。"
    一会儿,这位导师带着那个学生回来了。这个学生体格
很健壮,高高的身材,行动轻巧又灵活,步伐矫健,面容愉
快开朗。他用不安的眼光看了看我们每个人,最后茫然失措
地凝视着角落里的班尼斯特。
    福尔摩斯说:"请关上门。吉尔克利斯特先生,我们这儿
没有外人,而且也没有必要让人知道我们之间谈了什么。我
们彼此可以以诚相待。吉尔克利斯特先生,我想要知道你这
样一位诚实的人怎么会做出昨天那样的事情?"
    这位不幸的青年后退了一步,并且用恐惧和责备的目光
看了班尼斯特一眼。
    仆人说:"不,不,吉尔克利斯特先生,我没有说过一个
字,一个字也没说过。"
    福尔摩斯说:“可是现在你说出来了。吉尔克利斯特先生,
你必须明白,班尼斯特说话以后,你便毫无办法了,你的唯
一出路是坦率地承认事实。"
    一瞬间,吉尔克利斯特举起双手想要控制他抽动着的身
体。紧接着他跪倒在桌旁,把脸埋在双手中,他激动得不停
地呜咽起来。
    福尔摩斯温和地说:"不要这样,人总是要犯错误的,至
少没有人责备你是个心肠不正的罪犯。如果由我来把发生的
事告诉索姆兹先生,不对的地方,你来改正,这样你或许感
觉方便一些。我开始说吧,好,你听着,以免我把你做的事
说错了。
  "索姆兹先生,你曾经告诉我没有一个人,包括班尼斯特
在内,知道试卷在你的屋中。从那时期,在我的心里就开始
有一个明确的看法。当然这没有把那个印刷工考虑在内,因
为这个工人要想偷看试卷的话可以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还
有那个印度人,我想他也不会做什么坏事。如果清样卷成一
卷,你可能不会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另一方面,假设有一个
人竟敢擅自进屋,并且恰巧碰上桌子上有试卷,这种巧合是
很难想象的。所以我排除了这种可能性。进到屋里的人知道
试卷在哪儿。他怎么知道的呢?
  "当我走近你的屋子的时候,我检查了那扇窗户。你那时
的设想使我发笑,你以为我会相信或许有一个人会在青天白
日之下,在对面屋子里众人的注视下破窗而入吗?不,这样
的想法是荒谬的。我是在衡量一个过路的人要有多高才能往
里看到桌子上有试卷。我六英尺高,费点劲可以看到。低于
六英尺的人是看不到的。所以,我想要是你的三个学生里有
一个比一般人高,他便是最可能做这件事的人。
  "我进屋后,发现了靠窗桌子上的线索,这一点曾经告诉
过你。从中间的桌子上我没有得出什么结论。后来你谈到吉
尔克利斯特是个跳远运动员,这时我立即明白了全部经过,可
是我还需要一些旁证。这些旁证我也很快地弄到了。
  "事情是这样的:这位年轻人下午在运动场练习跳远。他
回来的时候,带着他的跳鞋。你知道,跳鞋底上有几个尖钉。
他路过你的窗口的时候,由于他个子很高,看见你桌子上的
清样,他猜出了那是试卷。要是他经过你的屋门,没有看见
有把钥匙忘在门上,就不会有什么坏事了。突然的冲动使他
进到屋里,看看那是否是清样。这并不是冒险的行动,因为
他完全可以装作进来是想要问个问题。
  "当他看清那确是清样的时候,他抵制不住诱惑了。他把
鞋放到桌子上。在靠近窗口的椅子上,你放的是什么呢?"
    年轻人回答:"手套。"
    福尔摩斯得意地看着班尼斯特。"他把手套放在椅子上,
然后他拿起清样一张一张地抄写。他以为这位导师一定从院
子大门回来,这样他可以看得见。可是我们知道,索姆兹先
生是从旁门回来的。他突然听到导师的脚步声已到屋门口。已
经没有办法跑掉了。于是他抓起跳鞋立即窜到卧室里,但是
忘了他的手套。你们看到桌面上的划痕一头很轻,可是对着
卧室的一头渐渐加深。划痕本身就足以说明是朝着卧室的方
向抓起跳鞋的。这个犯法的人就躲在卧室里。鞋钉上的泥土
留在桌子上,另一块掉在卧室内。我还要说明,今天清早我
去过运动场,看见跳坑内用的黑色粘土,上面洒着细的黄色
锯末,为的是防止运动员滑倒。我带来了一小块黑土做样子。
吉尔克利斯特先生,我说得符合事实吗?"
    这个学生已经站了起来。
    他说:"是的,完全是事实。"
    索姆兹说:"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是的,先生。我做了这件不光彩的事以后,惊慌得不知
所措。索姆兹先生,我有一封信给您,信是我一夜未睡今天
清早写的。也就是说在我知道我的罪行已经被查出来之前写
的。先生,请您看这封信。我写道:'我已经决定不参加考试。
我收到罗得西亚警察总部的任命,我准备立即动身去南非。'"
    索姆兹说:"我听到你不打算用品起手段取得奖学金,我
很高兴。但是你是怎样改变了你的意图的呢?"
    吉尔克利斯特指着班尼斯特说:
  "是他使我走上了正路。"
    福尔摩斯说:"班尼斯特,你过来。我已经讲得很清楚,
只有你能放走这个青年人,因为当时留在屋中的只是你一人,
并且你出去的时候一定把门锁上了。至于他从窗口跑掉,那
是不可能的。请你把这个案件最后一个疑问讲清楚,并且告
诉我们你这样做的理由。"
  "要是你一了解,理由就很简单了。不过,尽管你很聪明,
你也不可能了解。事情是这样的,我曾经是这位年轻先生的
父亲——老吉尔克利斯特勋爵的管家。他破产以后,我来到
这所学院做仆人,但是我从未因为老主人没落而忘记他。为
了纪念过去,我尽可能地照顾他的儿子。昨天你按铃叫我来
的时候,我首先看到的是吉尔克利斯特先生的棕黄色手套放
在椅子上。我知道这副手套是谁的,我也知道手套在这儿意
味着什么。要是索姆兹先生看见,秘密就要暴露了。我急忙
坐到椅子上,直到索姆兹先生去找您,我才敢移动。这时我
可怜的小主人出来了,他是我抱大的,他对我承认了一切。我
要救他,这不是很自然的吗?我要象他的已死的父亲一样开
导他不应当这样取巧,这不是也很自然吗?先生,你能责怪
我吗?"
    福尔摩斯很高兴地站起来,说:"确实不能。索姆兹,我
看我们已经把你的小问题弄了个水落石出,而我们还没有吃
早饭。华生,我们走吧!至于你,先生,我相信在罗得西亚
会有你的光明前途。尽管你这次跌倒了,我们仍然期望你将
来会前程无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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