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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ocatelli (梵天明王), 信区: Reading
标 题: 一千与千万(4)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Apr 21 14:29:01 1999), 转信
四 香草精
那个夜晚我们究竟使了什么手段说服不幸的数学教师,这里不必详叙了。一句话,诱
惑、哄骗、恳求、吓,凡此种种全用上了。然而迈克罗夫特使他屈服了。在当时,我还摸不
透莫里亚蒂究竟为什么害怕迈克罗夫特,但他确实在这个大胖子面前俯首帖耳。
这笔交易总算作成了。在回去的路上我又一次想跟迈克罗夫特打听福尔摩斯一家的往
事。但我抑制住自己的愿望,这并不十分困难。因为我很快便倚在车厢边睡着了,直至马车
驶到我家门口,迈克罗夫特轻轻捅捅我,我才醒过来。我们轻声道了晚安。
“现在就看我弟弟的了,”他说。
我不记得当时是怎样上床的,等我睁开眼睛,只见妻子站在旁边,俯身焦虑地审视着我
的脸。
我看见她身后一把椅子上放着一个盘子,上面盖着餐巾,不由得吃了一惊,这时,我看
到盘子里,在糖罐旁边,放着一个黄色信封。
我犹豫地望望妻子,她坚定地点点头,我拿起信封打开。
你能否离开诊所数日?
猎物开始活动亟需你的协助。
把托比带到哈默史密斯区芒罗街 4号。
多加小心。
福尔摩斯。
托比!
我抬头看看妻子。
“开始了,”她平静地说。
“是的。”我竭力压抑心中的激动。追踪开始了,结局如何只有时间才能作出判断。下
一步该去取出托比,然后到教授的家和福尔摩斯碰头。
街上什么也看不见。雾,几小时之前刚刚没过脚面,现在却已成为茫茫雾海,把我深深
地淹没了。我用手杖探路,慢慢向路口走去,不时闪避迎面而来的行人。终于,我找到一辆
马车,乘车蜗行牛步般缓缓向莱姆贝斯区品琴巷3号行进。现在,距离谢尔曼先生住的那条
小巷已经不远了。谢尔曼先生是个生物学家,他那条非凡的狗——托比——曾经帮助福尔摩
斯办过不少案子。
如果托比是条纯种狗,人们也许会把它看作警犬。然而它非但不是警大,就连血统也搞
不清楚。而且,有一个时期它生了病,结果身上的毛脱落不少,外貌变得不那么讨人喜欢
了。但托比的鼻子极为出色,就我所知,在嗅觉方面它尚未碰到一个可与匹敌的对手,当听
到唧唧嘎嘎的动物鸣叫声,我知道目的地到了,吩咐车夫停车等候。下了车,我四处张望,
寻找我熟悉的一排排简陋的房屋,找到他的门。我使劲敲门,还大声喊叫,因为里面的喧闹
已达到极点。我敲打喊叫了一阵,门终于开了。
“好哇,华生大夫!实在抱歉!进来,进来。”
他怀里抱着一只猴子,我只好侧身从一只獾身上迈过去。窗外隐约传来河鸥在迷雾中乱
飞乱撞时发出的鸣叫。谢尔曼把一只独眼老猫轻轻赶下摇椅,请我坐下。
“那么说,大夫,你是需要托比了?”他问道,“稍等一会儿,我去把它带来,你有时
间喝杯茶吧?”
“恐怕来不及了。”
谢尔曼很快带着托比回来了,托比认出了我,冲上来热情地使劲摇它那条绳子般的尾
巴。
“你带去用吧,多久都行,”说着,他陪我走出屋门,“钱的事以后再说。再见,托
比!出色的小狗!代我向福尔摩斯先生问好!”
我一面答应,一面牵着托比朝马车的方向走去。我和托比找到马车,爬了进去。我说了
一遍福尔摩斯电报中给的地址(我昨天夜晚也亲自去过),马车慢吞吞地移动了。我们终于
移动了。我们终于驶进僻静的芒罗街,看到那盏唯一的路灯发出的微弱灯光,就在那儿停住
了。
“我们到啦!”车夫惊喜地喊道。我走下车向四处张望,寻找福尔摩斯的踪影。周围死
一般地寂静。当我喊叫他的名字时,声音在雾中奇异地回荡。
我呆呆站立了一会儿,正要向教授的寓所走去——忽然听到从右侧人行道上传来一阵笃
笃笃的声音。
“喂?”
没有回答,只有手杖敲打路面发出的不和谐的笃笃声。托比也在倾听那个声音,不安地
低声咆哮着。
笃笃的声音由远而近。
“喂!你是谁?”
“马克斯威顿山多么美!”突然从雾中传来一个尖尖男高音的歌声,“在那里晨露早
降,在那里安妮·劳莉曾对我倾诉衷肠,为了你,美丽的安妮·劳莉,我愿死去,死在祖先
的身旁!”
我惊呆了,一动不动,毛骨悚然,等待那位歌手走近——在一条迷雾笼罩的僻静街道
上,一切现实感消失殆尽,旁若无人的神秘歌手在尖声歌唱。
慢慢地,伴随着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他出现了。借着路灯的昏暗光线,我看到一个衣衫
褴楼的吟游诗人,上身是破破烂烂的没系扣子的皮背心,下身一条旧皮裤,脚上穿着用带子
绑起来的靴子。他头上戴一顶皮帽,帽檐歪在一边。这一切使我感觉到他曾经在煤矿干过
活。
这个幽灵般的人走过来,停止歌唱,我疑惧地盯住他,没有说话。
“施舍吗?施舍一个瞎子吗?”他忽然拖长声调说,把帽子摘下,反面朝上向我伸来。
我在衣袋里摸索着寻找零钱。
“为什么我刚才喊的时候你不回答?”我有些气愤地问,心里为刚才差点从提包中掏出
左轮枪而感到羞愧。
“我在唱歌,不想停下来。”他答道。
“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你怎么能赚到钱哪?”
“情况?先生,什么情况?”
“怎么,这该死的雾呀!”我大声说。
“噢,是这么回事。”他又叹了口气,似乎向周围张望了一下。这举动放在一位盲人身
上显得有些怪异。
“需要帮什么忙吗?”我问。
“不,不,谢谢啦,先生,我不需要。”说着,他一把抓起我放在他帽子里的钱,塞进
衣袋,便踢踢踏踏走了。
我又一次环顾四周,大声喊道:“福尔摩斯!”
“没必要嚷,华生。我就在这儿,”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蓦地回头,和我
脸对脸站着的正是那位盲歌手。
“福尔摩斯!”我惊呼道。
他哈哈大笑,一把扯掉假发,撕去假帽,揪下贴在下巴上的假瘊子,最后摘下墨镜,在
原来那个吟游诗人的瞎眼部位,福尔摩斯那双眼睛在高兴地闪动。
“很抱歉,亲爱的朋友,你知道我一向喜欢搞点戏剧性的玩意儿。”
马车夫早已被这景象惊呆了,我们颇费了一番功夫才使他镇静下来。
“可是为什么要化装成这副模样呢?”我追问道,他抬起头严肃地盯着我。
“他把门锁上了,华生。”
“锁上了?谁锁上了?”
“教授。”福尔摩斯一面恼怒地说,一面直起身。“你背后就是他的寓所,昨晚我一直
亲自监视着,直到半夜一切都还正常。后来,由于天气阴冷潮湿,我就到街那头的酒馆喝了
点白兰地。在我离开的时候,有两个人来找他。他们说些什么我无从知道,但可以肯定,他
们告诉他我布下的网正在收紧,当我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走掉了,一切仍和原来一模一
样。今天上午十一点钟,我接到电话,教授离家出走了。怎样走的,走哪儿去,这些还有待
我们发现。我之所以装扮成这副模样,是为了提防他的同伙设下埋伏。”
我一面不露声色地听着,一面考虑提出适当的问题。
“是的。一个个子很高,相当胖——少说也有二百来磅——这样潮湿的地面很容易证实
这一点。他的靴子非常大,靴尖翘着,后跟是方形的,内侧已经磨损。块头大的人常常把脚
尖分开,于是便出现这种状况。他很果断,据我看,他是领头的。”
“那么另一个人呢?”我竭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唉,另一个,”福尔摩斯沉思着叹了口气,向寂静无声的四周张望一下。“这个人的
特征很有意思。他比他的同伙矮一点,大约不到六英尺,略微有点瘸,和你一样,华生,是
左腿。他曾一度落在后面;后来被同伙叫过去,因为那一段路面他只留下前脚掌的印迹。从
步长上可以看出他是跑着赶上去的,而且并没偷偷摸摸地干。他们走进屋子,和教授谈过话
便离开了,我本来可以发现更多的细节,只是雾太大,有些东西看不出来了。如果必要的
话,我可以抓住这两个人。不过,你知道,我是不会为了小鱼放跑大鱼的。当心香草精!”
他见我向房子那边走,突然喊,把我拉住。“你差点踩上,”他喘息着扶住我。现在我可以
肯定,他是彻底疯了。
“香草精?”我强作镇静地问。
“别担心,亲爱的朋友,我还没丧失理智,先付车费吧,我慢慢讲给你听。”
我心神不定地走到马车旁,付了车费。马车轧轧地慢慢走了,福尔摩斯一手拉住我,一
手牵着托比,向房子的方向走去。房子虽然还看不见,我已经可以凭直觉判断它方位了。
“你低头看这儿,闻一闻,”他说。我蹲下使劲闻,立刻一股甜丝丝的香草精气味扑鼻
而来。
“究竟为什么——?”我问。
“如果会用的话,它比木馏油要好,”他一边说一边让托比上去嗅,“黏性不那么大,
沾到鞋上不容易被发现。另一个好处是气味特殊、强烈,保持的时间长久,我相信托比不会
再被相似的气味迷惑住,除非猎物穿过一间厨房。再闻闻,小家伙,闻闻!”他哄劝托比,
托比听话地嗅着大街靠边处一大片水洼。
“这是我昨晚离开时泼上的,”福尔摩斯边说边继续卸装。“他们一个个全踩上了——
莫里亚蒂,他的两个同伙,几小时前莫里亚蒂乘坐的马车也从上面驶过。”
谢天谢地,今天早晨我换了一双靴子。
“现在干什么?”我站起身问。
“让托比跟踪马车。”
他轻轻地拉拉托比,我们出发了。这种气味显然很强烈,尽管浓雾挡住了我们的视线,
托比仍然走得很快。当福尔摩斯到大街对面的灌木丛中去取他的红毡子旅行箱的时候,托比
几乎要挣脱他的控制。一路上我们很少讲话,只是一个劲地跟着托比。
福尔摩斯很镇静,精力十分充沛,我不得不怀疑自己是否搞错了,也许莫里亚蒂愚弄了
我和迈克罗夫特,也许他真是万恶之源。但眼下这个问题无法解决,我把它抛开,不再去
想,只是一瘸一拐地尽力跟在福尔摩斯和托比后面。
在我们左边出现了格罗斯特街车站,我清晰地听到火车在鸣笛。
我吃力地跟在托比后面,看不出身在何处,福尔摩斯突然止住脚步,拉住我的大衣。
“怎么啦?”我喘着气问。
“你听。”
我竭力排除心脏急剧跳动的声音倾听着。马蹄声、马具、马车的吱吱嘎嘎声,车夫的呼
喊声,还有火车的汽笛声。
“维多利亚车站,”福尔摩斯轻声说。
现在看出来了,真的来到火车站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福尔摩斯喃喃自语道,“你带上提包啦?真运气。”
他的语气中似乎带着几分嘲讽。
“你在电报中说过‘数日’,”我提醒他。
他仿佛没听见,跟着托比一直向马车停靠的地方跑去。托比在几辆停着的马车旁嗅了
嗅,突然把头转向与火车站相反的方向,准备冲过去。
“不,不,”福尔摩斯轻轻地而又坚决地告诉它。“我们跟踪的是马车,托比。告诉我
们它的乘客到哪儿去了。”
他一面说,一面把托比拉到那些马车的另一边,托比在那儿转了一会儿,它弄清楚了,
“汪”地叫了一声,向车站奔去。
托比在焦急等待的人群中穿来穿去,最后来到去往欧洲大陆特别快车的站台。在这儿,
它面对空荡荡的铁轨一动不动,香草精到这里终止了。我看看福尔摩斯,只见他微笑着扬起
眉毛。
“是这样,”他平静地说。
“现在怎么办?”我问。
“让我们查查看,那趟快车开出多久了,还需要多长时间再发车。”
“那么狗呢?”
“唉,带上好了。我想还用得着它。”
当然,我要跟踪莫里亚蒂教授并不一定非用托比不可,”福尔摩斯说,此时我们的火车
已经开出伦敦二十英里,把大雾甩在身后,向多佛尔驶去。”至少有三种办法可用,还不算
香草精,”他微笑着说。
清新的空气使我的身体和精神恢复了一些。我已经实实在在地把福尔摩斯带出来。
我的同伴打起盹来,半小时后突然醒了,用奇特的目光凝视着我,然后猛地站起身,一
把扶住头顶上的行李架。
“对不起,我出去一下,亲爱的朋友,”他紧张地说,随后向上瞥了一眼,把他那只红
毡子旅行箱拿下来。当我们的火车从维多利亚车站开出之前,他已经借用那儿的便利条件去
掉原来化装的一切痕迹,换上他自己平时的服装。所以我知道他现在要去哪儿,做什么,为
了什么。然而我没有规劝他。
大约十分钟后,福尔摩斯回来了,悄悄把毡子旅行箱放回架子。
到了多佛尔,轮船把火车运到汇合处。我们走下火车,在站台上休息。福尔摩斯事先已
经让托比又嗅过一次他随身携带的一小瓶香草精。到了站台上,我们装作让狗散步,带着托
比四处看看教授会不会趁他那趟火车停下来的时候离开火车。我自然知道他不会,不过既然
有托比在,我就没必要说出来了。
“既然所有的欧洲大陆快车都在同样的车站停车,我们就不会错过他下车的那一站,”
福尔摩斯推测道,于是我们越过了英吉利海峡。
到了加来,我们又检查了一番——结果相同。我们毫不费力就找到香草精的踪迹,一路
寻到去维也纳的特别快车的站台。
福尔摩斯紧皱眉头。“为什么他要去维也纳?”
“也许他会在半路什么地方下车。我希望托比不会搞错,”我说。
福尔摩斯冷冷一笑,“假如它搞错了,华生,你的读者感到的将不是惊诧,而是好笑
了。”
我没告诉他这件“案子”我根本没打算写下来。
当我们黎明之前坐上火车穿越法国时,睡意很快把我征服了。醒来时已近中午,盖着福
尔摩斯那件斗蓬,双腿搭在座位上。我的同伴仍旧坐在对面,一边吸烟,一边向窗外眺望。
过了苏黎世来到德国边境,接着是慕尼黑和萨尔茨堡,站台上仍不见香草精的踪迹。
我感到天气在变暖,奇怪的是,在这般气候下前方那些壮丽的山峰上却仍旧覆盖着积
雪,于是我请教福尔摩斯。
“噢,会融化的,”他向窗外白皑皑的山峰瞟了一眼说,“华生,这是个令人沮丧的时
刻。”
他似乎又一次隐入阴郁的心境。积雪和冰块并未把他埋没,倒是他心灵深处的什么东西
把他埋没了,我对此束手无策。
这么有好一会儿后,他突然站起来取下毡子旅行箱出去。福尔摩斯回来之后不一会儿,
一位高个子红头发的英国人打开我们车厢的门,问我们能否让他进来,他到林茨就下车,福
尔摩斯不情愿地作个手势,让他坐下,再不理睬这个人了。我只好自己和他东拉西扯地谈起
来。
“我到蒂罗尔旅游去了,”他问答我的问话时说。这时福尔摩斯睁开眼睛。
“到蒂罗尔去了?肯定不是,”他说。“你旅行包上的签条不是说你从鲁里塔尼亚返回
吗?”
这位英俊的英国人顿时脸色煞白。他站起来,重新提起旅行包,喃喃地表示歉意,说要
去喝点酒。
“多遗憾,”他走后我说,“我本想向他打听加冕礼的情况。”
“没问题,”他心不在焉地答道。
“你说他叫拉森迪尔?我可没看见他的什么签条。”
“我也没看见。”
“那你究竟是怎么——?”我刚开口,他便笑着挥挥手打断我的话。
“我不想把事情搞得很神秘,”他说。“我认出他了,他是伯莱斯顿勋爵的弟弟。有一
次,在托琅姆勋爵家举办的晚会上我曾和他聊过天。一个废物。”他兴趣索然地说。
火车到达林茨时天已完全黑了,我们带着托比到站台巡查。这一次,福尔摩斯认定莫里
亚蒂是直奔纳上纳去了。我们坐上火车,一路睡着觉,清晨到达维也纳。这一时刻终于到
了。福尔摩斯和我用手划着十字,顶祝这次能得好运,牵着托比走下火车,我们慢慢走着,
从这一头走到那一头,但托比没作出令人鼓舞的表示,快走出大门的时候,福尔摩斯的脸变
得阴沉沉的。
突然,那只狗一动不动地站住,然后向前窜了一步,把鼻子贴在地上嗅来嗅去,尾巴快
活地摆动起来。
“它发现了!”我们一齐喊道。它确实发现了,托比高兴地吠了一阵,转了几圈,便身
大门跑去。
它带着我们来到外面的马车站,停住了,用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望着我们。“看来他坐
上一辆马车走了。”他平静地说。“在英国,火车站上的马车拉完客人还要回到车站。让我
们看看托比会不会对哪辆马车发生兴趣。”
然而它没发生任何兴趣。福尔摩斯沉思起来。
“我想到几种可能,但我相信最简单的办法是留在这儿,让托比检查每一辆回来的马
车。”
“好,我想我该去喝杯茶。”他站起来,把托比的牵带递给我。“我到车站餐室去,我
们会碰上好运气的。”
他走了,我回到马车站,每回来一辆马车,我和托比便要走上前去,我伸出手催托比上
车去嗅一嗅。
半个小时就这么过去了。早在这之前,福尔摩斯便已经回来。我们几乎要失望了,这时
走到一辆刚回来的马车跟前,突然托比高兴地叫了一声,使劲摇起尾巴。
“成功就在于等待,华生!”福尔摩斯格格笑起来,走去和车夫说话。
但他德语蹩脚,车夫不懂,他于是转向我。”告诉他,”福尔摩斯缓慢而清晰地说,
“要他送我们去他几小时前送的乘客所去的地方。”然后他细致地描述了莫里亚蒂的外貌。
话还没说完,那位车夫突然微笑起来,大声说:“啊,是这样!”随后殷勤地请我们上
车。
我们坐好后,他劈啪抖了抖缰绳,我们便奔驰在繁忙而美丽的街道上了。马车从大街拐
进一条小路——然后在一幛漂亮的小楼前停下。马车夫用各种手势要我们明白,这就是我们
要我的那位先生下车的地方。
我们走下车,把注意力转向那幢房子,福尔摩斯按按门铃。我看到一个小牌牌上写着我
们将要拜访的人的名字,暗暗松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一位漂亮的女仆打开门,她看到两名来客带着模样如此奇特的一只狗站在
外面,吃了一惊。
福尔摩斯把我们的姓名、身份告诉她,她立刻笑着点点头,用蹩脚的英语请我们进去。
我们跟着她走进一间小而雅致的门厅。“请到这边来,”女仆作着手势。依然微笑着,
把我们引进一间窄小的书房。我们坐下之后,他问:“喂,华生,从这一切你可以看出什
么?”“什么也看不出,”我坦率地承认。“然而这一切很明显,尽管不是什么好兆,”他
说着站起来,走来走去查看那位医生的书籍。那些书虽然大多是德文的,也不难看出全是医
学方面的——至少在我坐的这一侧。
我正准备要福尔摩斯解释他的话,门开了,走进一位蓄着胡须的人。他中等身材,有点
驼背,透过脸上轻微的笑容,我看出他内心伴随着无穷的智慧。他脸上最引人注目的是眼
睛。那双眼睛并不很大,但黑黑的,深深的,目光锐利。
“早安,福尔摩斯先生,”他缓慢地说着纯正的英语。“我一直在期待着你,你终于决
定来了,我感到很高兴。还有你,华生大夫,”他亲切地微笑着,向我伸出手来。我和他握
着手,眼睛却仍旧盯住福尔摩斯。
“你可以摘掉这个可笑的胡子了,”他尖声说,“也不必用那种演戏般的腔调说话了。
我警告你,最好是坦白,这出戏演完了,莫里亚蒂教授!”
我们的主人慢慢转向他,对他的严厉我毫不介意,只轻轻地说:“我的名字是西格蒙
德·弗洛伊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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