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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hampaign (原野), 信区: Reading
标  题: 美索不达米亚谋杀案 9
发信站: 紫 丁 香 (Sat Jan  8 21:29:43 2000), 转信

美索不达米亚谋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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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刚刚吃完午餐。雷德纳太太照例回房休息。我打发她上床,给她好几个枕头,

还有她要看的书。我刚要离开她的房间时,她把我叫回去。
    “护士小姐,不要走。我有一件事要对你说。”
    我又回到她的房里。
    “把门关上。”
    我遵照办理。
    她下了床,开始来回踱着。我可以看得出她在下决心做一件事,不想干扰她。她分

明是有一件事,犹豫不决。
    最后,她似乎已经鼓起勇气去做她需要做的事了。于是,她转过身来,突然对我说

“坐下来。”
    我静静地坐在桌旁。她紧张地说:“你也许不明白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吧?”
    我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告诉你了——一切都告诉你!我必须告诉一个人,否则,我就

要发疯了。”
    “好吧,”我说,“我实在以为你这样做也好,当一个人蒙在鼓中的时候,是不容

易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她丕再不安的踱来踱去,现在面对着我。
    “你知道我害怕些什么吗?”
    “一个男人,”我说。
    “是的——但是,我并没说是什么人——我是说,什么事。”
    我等她说下去。
    她说:“我怕让人害死!”
    啊,现在已经说出来了。我可不能表示出我有什么特别的忧虑,她已经几乎变得歇

斯底里了。
    “哎呀,”我说,“原来如此,真的吗?”。
    于是,她哈哈大笑。她笑呀,笑呀,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那样说法真可笑!”她说,“你那样说法真可笑!”
    “好了,好了,”我说,“这样是不行的,”我严厉地说,我把她推到一把椅子上

坐下,到洗脸盆那里,用冷水浸浸海绵,洗洗她的额和手腕。
    “不要再乱讲了,”我说,“镇定而又切实地把一切都告诉我。”
    这样一说,她的笑声停止了。她坐起来、用她平常讲话的自然声调说话。
    “护士小姐,你是个无价之宝。”她说,“你使我觉得我仿佛只有六岁,我要告诉

你。”
    “对了。”我说,“不要忙,不急。”
    她开始讲了,慢慢地、不慌不忙:“我还是二十岁的女孩子时候,我结婚了。”对

方是一个在国务院做事的青年,那是在一九一八年。”。
    “我知道。”我说,“麦加多太太对我说过,他在大战期间阵亡了。”
    但是雷德纳太太摇摇头。
    “那是她的想法,那是大家的想法。,事实上,那是一件完全不同的事,护士小姐

当时我是一个很怪的、非常爱国而且热情的女孩子,一脑门子理想主义的思想。当我结

婚只有几个月的时候,由于一件预料不到的偶发事件,我发现丈夫是德国人花钱雇的间

谍。我后来才晓得正是由于他供给的情报,才直接引起一艘美国运输舰的沉没,以及许

多人丧失性命。我不知道别人遇到这种事大都怎样办,但是,我来告诉你我怎么办的吧

我的父亲在军政部,我便径直到他那里,把实情告诉他。佛瑞德瑞克事实上不是在作战

时阵亡的——他是在美国以间谍罪被处决的。”
    “哦,哎呀,哎呀!”我叫道,“多可怕!”
    “是的。”她说,“那是很可怕的,他也很亲切、很温柔。但是,仍然——不过,

我毫不犹豫。也许,我错了。”
    “这很难说,”我说,“我的确不知道一个人遇到这种事该怎么办。”
    “我告诉你的这些事,国务院以外是不公开的。表面上看,我的丈夫是到前线打仗

时阵亡的。我是一个阵亡军人的寡妇,受到各方不少的同情和眷顾。、
    她显得很悲痛,我非常了解地点点头。“有不少男人想同我结婚,可是,我总是拒

绝。我受的打击太大,所以已不能再信任任何人。”
    “是的,我可以想象到一个人会有你那样的感觉。”
    “后来,我喜欢了一个年轻人,我正在犹豫,发生了一件令人惊异的事!我收到一

封令人烦恼的信——是佛瑞德瑞克寄来的——信上说:我如果同另外一个男人结婚,他

就要我的命!”
    “佛瑞德瑞克寄来的?你的亡夫寄来的?”
    “是的,当然是的、起初我以为自己疯了,或是在做梦,最后,我去找我的父亲,

他这才把实话告诉我,原来我的丈夫并没有被枪决,他逃跑了——但是,他的逃亡仍然

没有用。几个星期之后,有一班火车出轨,他就在车上。在遇难者的尸首当中,发现了

他的尸首。我的父亲一直将他逃亡的事瞒着我,他以为反正人已经死了,那就没有任何

理由要告诉我。直到发生这件事,他才道出实情。
    “但是,那封信一来,就让人有一些新的揣测。也许事实上我的丈夫仍在人间吧?

    “我的父亲尽可能地仔细研究这件事。他的结论是:依人之常情而论,我们可以相

信,那具当做佛瑞德瑞克尸体埋葬的尸体就是佛瑞德瑞克。那尸体面貌已经相当难认了

所以,他也不能斩钉截铁他说一定是的,但是,他一再郑重他说,他相信佛瑞德瑞克是

死了,那封信一定是一个残忍而且恶毒的人在捉弄我。
    “同样的事发生过不止一次,我和任何一个男人如果似乎很亲密了,我就会接到一

封恐吓信。”
    “是你丈夫的笔迹吗?”
    她慢慢地说:“这很难说,我没有保存他的信,只有凭记忆来判断。”
    “信上有没有提到什么往事,或者用一些特别的字眼,使你可以确定是他写的?”

    “没有。过去的确有一些字眼——譬如说外号之类的字眼——我们两人之间常用的

字眼——假若来信用到或者引用到那些字眼,我就可以确定了。”
    “是的。”我思索着说,“这很奇怪。不过,看情形这仿佛不是你丈夫写的。但是

这可能是别的人写的吗?”
    “有一个可能,佛瑞德瑞克有一个弟弟——我们结婚的时候他还是个十岁或十二岁

的孩子,他的名字叫威廉。他崇拜佛瑞德瑞克,佛瑞德瑞克也很喜欢他,那孩子后来怎

么样,我不得而知。我想,他既然那样狂热地崇拜他哥哥,等他长大了,似乎很可以认

为他的死亡,我应该负责。他也许会想出一个阴谋来惩罚我。”
    “这是可能的。”我说,“小孩子如果受到打击,就会记在心里、这实在是令人惊

异的事。”
    “我知道,这孩子也许把一生的时间都用到报复上。”
    “请你再说下去。”
    “此外没有很多的话要说,我在三年前认识爱瑞克,我本来打算永远不结婚,可是

爱瑞克使我改变主意,直到我们结婚的那一天,我一直在等待另一封恐吓信,可是一封

也没有。于是,我就下了一个结论:不论写那种信的人是谁,如今他不是死了,便是他

觉得那种残忍的把戏玩腻了。可是,我们婚后的第三天,我收到这封信。”
    她由桌子上拉过一个小公事包,打开锁,取出一封信来递给我。
    墨水稍微有些褪色,笔迹相当女人气,字体向前斜:
    你没有听我的话,现在你逃不掉了,你只可以是佛瑞德瑞克·巴斯纳的妻子!你一

定得死!
    我很害怕——但是,首先,现在并不像以前那样怕,同爱瑞克在一起使我觉得很安

全,后来,一个月之后,我收到另一封:
    我并未忘记,我在计划,你一定得死,你为何不听我的话?
    “你丈夫知道这件事吗?”
    雷德纳太太回答得很慢:”他知道我受到恐吓,第二封信寄来的时候,我把两封信

都拿给他看,他想这完全是有人捉弄我。他也以为,也许有什么人冒充我的前夫尚在人

间来勒索我。”
    她停顿片刻,然后接着说下去。
    “我收到第二封信之后没有几天,我们险些因瓦斯中毒而送命。我们睡着以后,有

人走进我们的公寓,把瓦斯炉打开,幸亏我及时醒过来闻到瓦斯味。后来,我失去了勇

气,我对爱瑞克说我受到这种困扰已经好几年了。我又告诉他,我相信这个疯子——不

管他是谁——实在是打算害死我的。我第一次认为那的确是佛瑞德瑞克,在他那温柔的

表面背后始终有一点冷酷的成分。
    “我想,爱瑞克不像我这样惊慌,他想到警察局去报告,我自然不许他那么做,到

最后我们都认为我应该陪他到这里来。到了夏天,假若我不回美国,而待在巴黎或者伦

敦,比较好。
    “我们实行了我们的计划,一切都很顺利。我觉得如今一定一切都没事了,我们毕

竟和敌人之间隔开了半个地球呢。
    “于是,后来——三星期多以前——我收到一封信——上面有伊拉克的邮票。”
    她把另一封信递给我:
    你以为你能逃脱,你错了。我不许你对我不忠,而又能活着,过去我老是对你这样

说的,你的死期就要到了。
    “后来,一星期以前——这个——就是放在这里桌上的信,这封信甚至于没经过邮

局。”
    我由她手里接过那张信纸,上面只有潦潦草草的一句话:
    我已经到了。
    她目不转睛地望着我。
    “你看到吗?你明白吗:他准备害死我,这也许是佛瑞德瑞克——也许是小威廉—

—但是,他准备害死我呀。”
    她的声音发抖,变得很高,我连忙抓住她的手腕。
    “好了,好了。”我警告她说,“你要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我们会照顾你的,你

有挥发盐吗?”
    她点点头,朝盥洗室方面望。于是,我就给她服用相当大的剂量。
    “这就好些。”我说,她的两颊已经恢复了血色。
    “是的,我现在觉得好些。但是,啊,护士小姐,你知道我怎么会这样不安吗?当

我看到那个男人向窗内窥探的时候,我想,他来了!甚至于你来的时候,我也起疑心。

我想你也许是一个男人假扮的——”
    “想得真离奇!”
    “啊,我知道我的话听起来很好笑。但是,你也许是和他串通好的——根本不是从

医院来的护士。”
    “可是,你这是乱讲!”
    “是的,也许是的。但是,我已经变得失去理智了。”
    我突然灵机一动,说:“我想,你会认得出你的丈夫吧?”
    她慢吞吞地说:“甚至这个我也不知道,已经是十五年前的事了,我也许认不出他

的面孔了。”
    然后,她吓得发抖。
    “有一个夜晚我看到他的面孔——但是那是一个死人的面孔。窗玻璃上有人敲打的

声音,啪嗒!啪嗒!啪嗒!然后,我看到一个面孔,一个死人的面孔,鬼一样的,咧着

嘴笑,紧贴在窗玻璃上,我不住地尖叫,可是他们说那里根本没有什么东西!”
    这使我回想起麦加多太太的说法。
    “你以为,”我犹豫地说,“你不是在梦里看到的吧?”
    “我可以确定不是在做梦。”
    我却不那么确定,那是一种在这样情况下很可能有的噩梦,而且很容易让人在睡醒

时觉得是真发生的事。虽然如此,我向来不和病人抬杠。我尽力安慰她,并且对她指出

假若有一个陌生人来到邻近一带地方,一定会有人知道的。
    我离开她的时候,我想,她感到有些安心了。然后,我便去找雷德纳博士,去告诉

他我们的谈话情形。
    “我很高兴,她已经告诉你了。”他只是这样说,“这件事使我非常担心。我相信

那些面孔呀、窗玻璃上的敲打声呀,完全是她想象出来的。我始终不知道怎样才是最好

的办法,你对整个这件事有什么想法?”
    对于他说话的语调,我不大十分了解,但是我回答得相当快。
    “很可能,”我说,“这些信也许是有人在用残忍而且恶毒的手段来捉弄人的。”

    “是的,这是很可能的。但是,我们怎么办才好呢?这些信吓得她要发疯了,我不

晓得该怎么办才好。”
    我也不晓得,我觉得这件事可能与一个女人有关,那些信上的笔迹有女人气,我的

内心深处有麦加多太太的影子。
    也许她偶然有机会探听到雷德纳太太第一次婚姻的实情,她也许是用恐吓手段来尽

量发泄心中的怨恨。
    我并不十分想向雷德纳博士提示这样一件事,我们很难知道别人对你的话如何感受

    “啊,”我乐观地说,“我们必须往最好的地方想,我想雷德纳太太只要说出来,

似乎已经舒服多了。你知道,说出来总是好的,把事情闷在心里才会使人烦躁。”
    “我很喜欢,她已经告诉你了。”他重复地说,“这是一个好的迹象,由此可见她

喜欢你、信任你。我始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已经智穷力竭了。”
    我本想问他是否考虑过慎重地向当地的警察局提出暗示,但是,话都到嘴边了,临

时又决定不说。事后想想,幸而没有这么做,因而非常高兴。
    以后发生的事是这样的。第二天,柯尔曼准备进城去取出工人的工钱,他也要把所

有的信件带去赶航空邮班。
    所有的信,写好以后,都丢进餐厅窗台上一个木箱里。那天夜里柯尔曼先生所做的

最后一件事便是把那些信取出来,分门别类地用橡皮筋一束一束地扎好。
    突然之间,他发出一声叫喊。
    “什么事?”我间。
    “这是我们可爱的露伊思写的——她好奇怪,真的变得神经不正常了。她在信封上

写的地址是:法国、巴黎、四十二街某人收。我想这样写不对吧,你说是不是?你把它

拿给她,问她这是什么意思,好吗?她刚回房休息。”
    我把信拿过来,连忙跑到雷德纳太太房里,让她把地址改好。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雷德纳太太的笔迹。于是我偶然想到这笔迹不知道以前在什么地

方见过,因为看起来的确很熟悉,到了半夜我才突然想起来。这笔迹除了字体比较大一

些,也更零乱些以外,和那些匿名信上的笔迹特别像。
    我忽然灵机一动,有一个新的想法,那些信也许是雷德纳太太自己写的吧?雷德纳

博士对这件事有些知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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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情是一个难以驯服的野马
    理智却是一个严厉的马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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