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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家: whappy (fifi) on board 'reading'
题 目: 《廊桥遗梦》(10)
来 源: 哈尔滨紫丁香站
日 期: Sun Mar 30 12:54:50 1997
出 处: bbs@bbs.orange.sjtu.edu.cn
发信人: lqwx (忧郁的眼睛), 信区: Novel
标 题: 《廊桥遗梦》(10)
发信站: 饮水思源 (Fri Nov 15 11:14:34 19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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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廊桥遗梦》(10)
Postscript: The Tacoma Nighthawk(后记:塔克马的夜鹰)
我在写罗伯特·金凯和弗朗西丝卡的故事的过
程中,对金凯越来越感兴趣,觉得我们对他和他的生
平知道得太少了。在本书付印前几个星期我又飞往
西雅图,试图再发掘出一些关于他的尚未发现的情
况。
我有一个想法:既然他爱好音乐,本人又是个艺
术家,那么在皮吉特的音乐文艺圈中也许会有人认
识他。西雅图时报的艺术版编辑帮了我的忙。虽然
他不知道金凯其人,但是他向我提供了该报纸一九
七五到一九八二年的有关部分,这是我最感兴趣的
时期。
在翻阅一九八O年的报纸时我见到一张黑人爵
士乐演奏者的照片,是一个名叫约翰·“夜鹰”·卡明
斯的高音萨克斯管吹奏手。照片旁署名罗伯特·金
凯。当地音乐家协会给了我卡明斯的地址,并且告
诉我他已有好几年没参加演出了。地址是塔科马一
个工业区附近一条叉道,紧贴着通向西雅图的五号
公路。
我登门几次才碰到他在家。开头他对我的提问
有点防范,不过我说服了他,使他相信我对罗伯特·
金凯的兴趣是严肃的、善意的。之后,他就亲切地、
敞开来谈了。他同我谈话时七十岁,我总是打开录
音机让他告诉我有关罗伯特·金凯的情况。 以下是
略加整理的他的谈话记录。
“夜鹰”卡明斯谈话录
我那会儿住在西雅园,在肖蒂乐队干活儿,我需
要一张好的黑白相片儿做广告。那个吹铜管儿的告
诉我有个家伙任在那边儿一个岛上,照得不赖。他
没电话,我就给他寄了一张明信片。
他来了,可真是个怪里怪气的外乡老汉,穿着牛
仔裤、靴子,桔黄背带,拿出那老掉牙的破相机,看上
去简直就不像还能开得动,我心想,呵呵! 他让我拿
着号靠一块浅色墙呆着,要我就这么吹,不停地吹。
开头的三分钟那小子就站在那儿盯着我看,真是死
盯着我看,那是你从来没见过的最冷冰冰的蓝眼睛。
过了一会儿他开始照相,然后他问我能不能吹
《秋叶》,我吹了。我吹了大约有十分钟他就在那儿
不停地扣扳机,照了一张又一张。然后他说:“好了,
我照好了,明天就给你。”
第二天他把相片儿拿来了。我真给镇住了。我
过去照过好些相,可这几张是最棒的,比以前所有的
都好得多。他要了我五十美元,我觉得挺便宜。他
谢了我,走了。他往出走时问我在哪儿演奏,我说
“肖蒂乐队”。
过了几个晚上之后,有一次我往观众席里望,瞅
见他坐在旮旯里一张桌子边儿,听得绝对认真。从
此他每礼拜来一次,总是在礼拜二,总是喝啤酒,不
过喝不多。
我有时候在休息时过去跟他聊几分钟。他挺安
静,话不多,不过确实挺好处的。他总是有礼貌地问
我可不可以吹一曲《秋叶》。
过了不久我们有点熟了。我喜欢到港口去看
水,看船,发现他也是。后来熟到一块儿坐在长板凳
上聊天,一聊就是一下午。也就是一对老家伙随便
谈谈心,都觉得自己有点儿跟不上趟,有点过时
了。
他常带着他的狗,挺好的狗,他管它叫“大路”。
他懂魔力,搞爵士音乐的也都懂魔力。也许正
因为这个我们谈得来。你吹一个调子已经吹了几千
次了,忽然有一整套新的思想直接从你的号里吹出
来,从来没有经过你头脑里的意识。他说照相,还有
整个人生都是这样的。然后他又加一句,“跟你爱的
一个女人做爱也是这样。”
他那会儿正在于一件事,想把音乐转变成视觉
形象。他跟我说:“约翰,你知道你吹《老于世故的女
士》这支曲子的第四节时差不多总是即兴重复的那
调子吗?好了,我想我那天早晨把这拍成照片了。
那天光线照在水上恰到好处,一只蓝色的苍篱正好
同时翻过我的取景器,我当时听到你吹那重复的调
子,同时也真正看见了那曲调,于是扣下扳机。”
他把所有时间都花在这把音乐变成形象的工作
上,简直着了迷。不知道他靠什么过日子。
他很少讲他自己的生活。我一直只知道他照相
旅行过好多地方,再多就不大知道了。可是有一天
我问起他脖子上接的链子底下的那个小东西。凑近
看可以看见那上头刻着“弗朗西丝卡”,我就问:“这
有什么特别意思吗?”
他好一阵子没讲话,光盯着水看。然后说:“你
有多少时间?”得,那天是礼拜一,是我的休息日,所
以我说我有的是时间。
他讲开了,像是打开了水龙头,整整讲了一下
午,一晚上。我觉着他把这事藏在心里已经好久好
久了。
从来没提过那女的姓什么,也没说过这事儿发
生在哪儿。可是,说真格儿的!罗伯特·金凯讲她的
时候真是个诗人。她一定是个人物,一位了不起的
女士。他开头先引了他为她写的一篇文章,我记得
题目好像叫个什么“零度空间”。我记得我当时觉得
这像奥奈特·柯尔曼的自由体即兴曲。
好家伙,他一边儿说一边儿哭。他大滴大滴眼
泪往下落,老人才这么哭法儿,也就是吹萨克斯管的
才这么吹法儿。这以后我才明白为什么他老是要求
我吹《秋叶》。于是,说真格的,我开始喜欢上这小子
了。能对一个女人这么钟情的人自己也是值得让人
爱的。
我老是想着这件事儿,想着他跟那个女人共同
有的那东西力量有多强大,想着他叫作“老方式”的
东西。于是我跟自己说:“我一定要把那力量、那段
爱情演奏出来,让那‘老方式’从我的号里吹出来,这
里头有一种他妈的特别抒情的东西。”
于是我就写了这曲子——花了我三个月的时
间。我要保持它简单、优雅。复杂的玩意儿好弄。
简单才难。我每天都在那上头花功夫,直到开始对
头了。然后我又下点儿功夫把钢琴和低音提琴的过
门谱子写出来。最后有一天晚上我演奏了这曲子。
那是星期二晚上,他跟往常一样,在听众席里
头。反正那是一个不太热闹的晚上,可能一共有二
十来个人,没人太注意我们乐队。
他静静地坐在那儿,像往常一样全神贯注地听,
我透过麦克风说:“我现在要吹一支我为一个朋友作
的曲子,名叫《弗朗西丝卡》。”
我说这话时看着他。他正盯着他那瓶啤酒看,
可是我一说出“弗朗西丝卡”,他就慢慢儿指起头来
看着我,用两只手把他的灰色长发往后拢一拢,点起
一支骆驼牌香烟,两只蓝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把那号吹出从来没有过的声音,我让它为他
们分离的那些年月,为他们相隔的那千万里路而哭
泣。在第一小节有一句主调,好像是在呼她的名字:
“弗朗……西丝……卡。”
我吹完之后,他笔直地站在桌边儿,笑着点点
头,付了账,走了。 以后每次他来我都奏这支曲子。
他为报答我写那曲子,把一张古老的廊桥照片儿装
好镜框送给我,现在就挂在那儿。从来没告诉过我
他在哪儿照的,只是紧挨着他的签名底下写着“罗斯
曼桥”。
可能是七、八年前,有一个礼拜二晚上他没出
现。下一个礼拜还没来。我想他可能病了还是出了
什么事儿,开始担心起来,就到港口去打听。谁也不
知道他。最后我找了一条船到他住的那个岛上去,
那是在水边儿的一间旧屋子,说实在的就是个棚子。
我在那儿探头探脑的时候有个邻居过来问我干
什么,我告诉了他,邻居说他十天以前死了。说真格
—的,我听了以后心里可难过了,现在还难过。我非常
喜欢他,这家伙就是有点儿不寻常,我觉得他知道好
多我们大家都不知道的东西。
我向这邻居打听那条狗,他不知道,说他也不认
识金凯。我就给动物收容所打电话,可不是,“大路”
就在那儿。我到那儿去把它领出来给了我的侄子。
我最后一次看见它,它正跟那孩子亲热呢,我心里觉
得挺舒坦。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我打听到金凯的情况之
后不久,我的右胳膊出了问题,只要吹二十分钟以上
它就发麻,是一种脊椎病。所以我就不再工作了。
可是,说真格的,他跟那个女人的故事一直缠着
我。所以每礼拜二晚上我都拿出我的号来吹我为他
写的那支曲予,我就在这儿吹,完全自己个儿吹。
不知怎么回事儿,我吹的时候总是瞅着他送我
的那张照片。有点儿什么特别的因缘,我说不上来,
反正我吹那曲子的时候眼睛总是离不开那照片。
我就站在这儿,在天擦黑的时候,把这老号弄得
呜呜哭,那是我在吹那曲调,为了一个叫罗伯特·金
凯的男人和他管她叫弗朗西丝卡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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