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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ooltea (花自飘零水自流), 信区: Reading
标  题: 热爱生命(1)杰克.伦敦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Mon Mar  8 13:23:24 2004), 站内信件


    一切,总算剩下了这一点—— 
  他们经历了生活的困苦颠连; 
  能做到这种地步也就是胜利, 
  尽管他们输掉了赌博的本钱。 

    他们两个一瘸一拐地,吃力地走下河岸,有一次,走在前面的那个还在乱石中间失足
摇晃了一下。他们又累又乏,因为长期忍受苦难,脸上都带着愁眉苦脸、咬牙苦熬的表情
。他们肩上捆着用毯子包起来的沉重包袱。总算那条勒在额头上的皮带还得力,帮着吊住
了包袱。他们每人拿着一支来复枪。他们弯着腰走路,肩膀冲向前面,而脑袋冲得更前,
眼睛总是瞅着地面。 
  “我们藏在地窖里的那些子弹,我们身边要有两三发就好了,”走在后面的那个人说
道。 
  他的声调,阴沉沉的,干巴巴的,完全没有感情。他冷冷地说着这些话;前面的那个
只顾一瘸一拐地向流过岩石、激起一片泡沫的白茫茫的小河里走去,一句话也不回答。 

  后面的那个紧跟着他。他们两个都没有脱掉鞋袜,虽然河水冰冷——冷得他们脚腕子
疼痛,两脚麻木。每逢走到河水冲击着他们膝盖的地方,两个人都摇摇晃晃地站不稳跟在
后面的那个在一块光滑的圆石头上滑了一下,差一点没摔倒,但是,他猛力一挣,站稳了
,同时痛苦地尖叫了一声。他仿佛有点头昏眼花,一面摇晃着,一面伸出那只闲着的手,
好象打算扶着空中的什么东西。站稳之后,他再向前走去,不料又摇晃了一下,几乎摔倒
。于是,他就站着不动,瞧着前面那个一直没有回过头的人。 
  他这样一动不动地足足站了一分钟,好象心里在说服自己一样。接着,他就叫了起来
:“喂,比尔,我扭伤脚腕子啦。” 
  比尔在白茫茫的河水里一摇一晃地走着。他没有回头。 
  后面那个人瞅着他这样走去;脸上虽然照旧没有表情,眼睛里却流露着跟一头受伤的
鹿一样的神色。 
  前面那个人一瘸一拐,登上对面的河岸,头也不回,只顾向前走去,河里的人眼睁睁
地瞧着。他的嘴唇有点发抖,因此,他嘴上那丛乱棕似的胡子也在明显地抖动。他甚至不
知不觉地伸出舌头来舐舐嘴唇。 
  “比尔!”他大声地喊着。 
  这是一个坚强的人在患难中求援的喊声,但比尔并没有回头。他的伙伴干瞧着他,只
见他古里古怪地一瘸一拐地走着,跌跌冲冲地前进,摇摇晃晃地登上一片不陡的斜坡,向
矮山头上不十分明亮的天际走去。他一直瞧着他跨过山头,消失了踪影。于是他掉转眼光
,慢慢扫过比尔走后留给他的那一圈世界。 
  靠近地平线的太阳,象一团快要熄灭的火球,几乎被那些混混沌沌的浓雾同蒸气遮没
了,让你觉得它好象是什么密密团团,然而轮廓模糊、不可捉摸的东西。这个人单腿立着
休息,掏出了他的表,现在是四点钟,在这种七月底或者八月初的季节里——他说不出一
两个星期之内的确切的日期——他知道太阳大约是在西北方。他瞧了瞧南面,知道在那些
荒凉的小山后面就是大熊湖;同时,他还知道在那个方向,北极圈的禁区界线深入到加拿
大冻土地带之内。他所站的地方,是铜矿河的一条支流,铜矿河本身则向北流去,通向加
冕湾和北冰洋。他从来没到过那儿,但是,有一次,他在赫德森湾公司的地图上曾经瞧见
过那地方。 
  他把周围那一圈世界重新扫了一遍。这是一片叫人看了发愁的景象。到处都是模糊的
天际线。小山全是那么低低的。没有树,没有灌木,没有草——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辽
阔可怕的荒野,迅速地使他两眼露出了恐惧神色。 
  “比尔!”他悄悄地、一次又一次地喊道:“比尔!” 
  他在白茫茫的水里畏缩着,好象这片广大的世界正在用压倒一切的力量挤压着他,正
在残忍地摆出得意的威风来摧毁他。他象发疟子似地抖了起来,连手里的枪都哗喇一声落
到水里。这一声总算把他惊醒了。他和恐惧斗争着,尽力鼓起精神,在水里摸索,找到了
枪。他把包袱向左肩挪动了一下,以便减轻扭伤的脚腕子的负担。接着,他就慢慢地,小
心谨慎地,疼得闪闪缩缩地向河岸走去。 
  他一步也没有停。他象发疯似地拼着命,不顾疼痛,匆匆登上斜坡,走向他的伙伴失
去踪影的那个山头——比起那个瘸着腿,一瘸一拐的伙伴来,他的样子更显得古怪可笑。
可是到了山头,只看见一片死沉沉的,寸草不生的浅谷。他又和恐惧斗争着,克服了它,
把包袱再往左肩挪了挪,蹒跚地走下山坡。 
  谷底一片潮湿,浓厚的苔藓,象海绵一样,紧贴在水面上。他走一步,水就从他脚底
下溅射出来,他每次一提起脚,就会引起一种吧咂吧咂的声音,因为潮湿的苔藓总是吸住
他的脚,不肯放松。他挑着好路,从一块沼地走到另一块沼地,并且顺着比尔的脚印,走
过一堆一堆的、象突出在这片苔藓海里的小岛一样的岩石。 
  他虽然孤零零的一个人,却没有迷路。他知道,再往前去,就会走到一个小湖旁边,
那儿有许多极小极细的枯死的枞树,当地的人把那儿叫作“提青尼其利”——意思是“小
棍子地”。而且,还有一条小溪通到湖里,溪水不是白茫茫的。 
  溪上有灯心草——这一点他记得很清楚——但是没有树木,他可以沿着这条小溪一直
走到水源尽头的分水岭。他会翻过这道分水岭,走到另一条小溪的源头,这条溪是向西流
的,他可以顺着水流走到它注入狄斯河的地方,那里,在一条翻了的独木船下面可以找到
一个小坑,坑上面堆着许多石头。这个坑里有他那支空枪所需要的子弹,还有钓钩、钓丝
和一张小鱼网——打猎钓鱼求食的一切工具。同时,他还会找到面粉——并不多——此外
还有一块腌猪肉同一些豆子。 
  比尔会在那里等他的,他们会顺着狄斯河向南划到大熊湖。接着,他们就会在湖里朝
南方划,一直朝南,直到麦肯齐河。到了那里,他们还要朝着南方,继续朝南方走去,那
么冬天就怎么也赶不上他们了。让湍流结冰吧,让天气变得更凛冽吧,他们会向南走到一
个暖和的赫德森湾公司的站头,那儿不仅树木长得高大茂盛,吃的东西也多得不得了。 

  这个人一路向前挣扎的时候,脑子里就是这样想的。他不仅苦苦地拼着体力,也同样
苦苦地绞着脑汁,他尽力想着比尔并没有抛弃他,想着比尔一定会在藏东西的地方等他。
 
  他不得不这样想,不然,他就用不着这样拼命,他早就会躺下来死掉了。当那团模糊
的象圆球一样的太阳慢慢向西北方沉下去的时候,他一再盘算着在冬天追上他和比尔之前
,他们向南逃去的每一寸路。他反复地想着地窖里和赫德森湾公司站头上的吃的东西。他
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至于没有吃到他想吃的东西的日子,那就更不止两天了。他常常弯
下腰,摘起沼地上那种灰白色的浆果,把它们放到口里,嚼几嚼,然后吞下去。这种沼地
浆果只有一小粒种籽,外面包着一点浆水。一进口,水就化了,种籽又辣又苦。他知道这
种浆果并没有养份,但是他仍然抱着一种不顾道理,不顾经验教训的希望,耐心地嚼着它
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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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每个人都是只有一只翅膀的天使,只有我们相拥时,才能够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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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改:.cooltea 於 Mar  8 13:26:38 2004 修改本文.[FROM: 218.9.123.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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