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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wpp (先飞), 信区: Reading
标  题: 假如明天来临(26)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4月16日21:08:38 星期一),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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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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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处法国西南海岸的贝尔瑞兹已失去了半个世纪前的辉煌魅力,曾名噪一时的
贝利维娱乐场因急需修葺而关闭。位于马加格安大街的市政娱乐场也已变成一座颓
败的建筑物,如今只开设一些小店铺和一所舞蹈学校。山中的古老别墅仍保持着昔
日的体面外表,内部却早已凋零败落。 
  然而,每逢六月到九月的盛夏季节,欧洲的达官显贵仍蜂拥而至,享受那里的
阳光,追忆往日的时光并挥金赌博。没有别墅的人们下榻在帝国大街一号的宫廷饭
店。这座饭店位于一岬角之巅,濒临大西洋,原是拿破仑三世的避暑所在。它周围
的自然景色极为别致:一侧矗立着一座灯塔,塔身两翼是犬牙交错的巨大岩石,从
灰色的海水中兀地拔起,宛若史前期的怪物;另一侧是一条海滨栈桥。 
  八月下旬的一个下午,法国玛格丽特男爵夫人一阵风卷进了宫廷饭店的大厅。
她是一个雍容华贵的年轻女人,柔软的亚麻色头发兜在网罩里。她身穿一袭白绿相
间的绸裙,衬托出一副姣美的身段,女人看到她,不免要回头再妒忌的看上两眼,
男人则为之咋舌。 
  男爵夫人走到接待台前。“请给我房间的钥匙。”她说,一口迷人的法国口音
。 
  “好的,男爵夫人。”侍者把钥匙递给特蕾西。 
  当特蕾西走向电梯时,一个戴着眼镜、不修边幅的男人突然从一只陈列围巾的
玻璃柜前走靠,撞到她身上,把她手中的皮包碰到地上。 
  “哦,天,”他说,“非常抱歉。”他拾起皮包,还到她手中。“请原谅。”
他说话带着中欧国家的口音。 
  玛格丽特男爵夫人傲慢地向他点了下头,立即走开。 
  一名侍者将特蕾西引入电梯,把她送到三层。特蕾西的房间是三一二号。她知
道,房间的选择往往如同选择饭店本身一样重要。在开普利,她住在奎西桑饭店带
游廊的平房五二二号;在墨约卡,她住在桑维达饭店的一等房间,能俯瞰群山和远
处的海湾;在纽约,她选择了豪尔姆斯莱宫廷饭店的高层房间四七一七号;在阿姆
斯特丹,她则在阿姆塔尔饭店包下了三二五房间,那里窗外的运河水轻缓地拍打着
两岸,象催眠曲般地把人送入梦乡。 
  宫廷饭店三一二房间可以尽览海洋和城市的全景。透过每一扇窗子,特蕾西都
可以观看浪涛拍击岩石的景色,那些永恒的巨石从海中隆起,象溺水的人形。窗子
底下,是一座肾形游泳池,湛蓝的池水与灰色的海洋形成鲜明的对比,游泳池旁,
遮阳的蘑菇伞一直伸向远方。房间的墙壁挂着蓝白相间的锦缎,墙基是大理石踢脚
板,地毯和窗帷都是玫瑰色。房门和百叶窗的木头因年久而发出微弱的光泽。 
  特蕾西进屋后反锁上门,取下紧箍的亚麻色假发,按摩着头皮。男爵夫人是她
最喜爱扮演的角色之一。在《哥得年鉴》和《迪布莱贵族与爵位名册》中,有几百
个贵族头衔可供选用,无数公爵夫人、男爵夫人、伯爵夫人和公主遍布在二十多个
国家中。因此,这两本书已成为特蕾西的无价之宝。它们可以提供几世纪之久的家
族史,包括父母、孩子的名称、所受教育的学府,以及家族宅邸的住址。选择一家
名门望族,成为该家族的一个远方亲戚——一个富有的远方亲戚——是再简单不过
的事。人们都为头衔和财产所惑。 
  特蕾西想到了在饭店大厅中与她相撞的那个陌生人,嘴角浮上一抹微笑。又开
始了。 
  晚上八点钟,玛格丽特男爵夫人坐在饭店的酒吧里。与她相撞的那个人看到她
,于是朝她桌前走来。 
  “对不起,”他怯怯地说,“我再一次向您表示歉意,我下午的大意实在是不
可原谅。” 
  特蕾西莞尔一笑。“没什么,这不过是偶然的。” 
  “你真大度。”他稍事犹豫,“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想请您一杯。” 
  “可以,假若您愿意的话。” 
  他坐到对面的座位里。“请允许我介绍一下,我是阿道夫·苏克曼教授。” 

  “玛格丽特。” 
  苏克曼向侍者打了个手势。“您想喝点儿什么?”苏克曼问特蕾西。 
  “香槟。但大概——” 
  他抬起一只手打断她。“我付得起钱。说实话,我很快就可以买得起世界上任
何东西。” 
  “真的?”特蕾西微微一笑,“恭喜你呀。” 
  “是这样。” 
  苏克曼要了一瓶宝凌格,然后转向特蕾西说:“我遇到了一件最奇特的事,我
本不应该和素不相识的人谈及这个,但我实在太兴奋,以至不能藏在心里。”他倾
过身子,压低声音说,“实际上,我是一个普通学校教员——或者说不久以前一直
是。我教授历史。这门课蛮有意思,您知道,但并不令人兴奋。” 
  她倾听着,脸上现出几分兴趣。 
  “这就是说,直到几个月前,并不感到兴奋。” 
  “我能问一下几个月前发生了什么吗,苏克曼教授?” 
  “我一直从事西班牙无敌舰队的研究工作,希望能搜集到一些奇闻轶事,以便
在给学生讲课时增加情趣。在当地博物馆的卷宗中,我意外发现了一份掺杂在其他
档案中的旧文件。文条详细记载了菲利浦王子在一五八八年秘密派遣的一次远征航
行。其中一只船上载有一束条金,据说这条船在一次风暴中沉入海底,至今杳无痕
迹。” 
  特蕾西沉思地凝视他。“据说沉入海底?” 
  “正是。但根据记载,船长和船员故意将船沉入一个无人去的海湾处,预备以
后再度返回取走财宝。但他们在中途遭到海盗袭击,积数被杀。由于海盗船上的水
手都是文盲,所以这份文件幸存下来,海盗并不知道它的真正价值。”他的声音由
于兴奋而颤抖,“现在——”他压低嗓门,环视四周,看到无人注意,便继续说—
—“文件在我手里,上面写着如何找到这批财宝的详细说明。” 
  “你的发现真走运,教授。”她声音里透出一份羡慕。 
  “那束条金今天大约值五千万美元。”苏克曼说,“我所要做的就是把它捞上
来。” 
  “那么什么在阻止你呢?” 
  他窘迫地耸耸肩。“钱。我必须装备一条船,才能把宝物捞出水面。” 
  “哦?需要多少钱?” 
  “十万美元。说实话,我干了一尖愚不可及的事。我身上带了二十万美元——
我一生的全部积蓄——来到贝尔瑞兹的游乐场赌博,指望能赢得足够的……”他的
声音逐渐低下去。 
  “然而你输了。” 
  他颔首。特蕾西看到他镜片后面闪烁着的泪花。 
  香槟酒到了,侍着撬开瓶口,将金色的液体注满他们的杯子。 
  “为了你的好运气。”特蕾西举杯祝酒。 
  “谢谢。” 
  他们啜着杯中酒,陷入沉思。 
  “请原谅我对您讲这些恼人的事。”苏克曼教授说,“我不该把心中的苦衷告
诉一位美丽的夫人。” 
  “不过,我认为你的故事很动人,”她说,“你敢肯定金子在那个地方,是吗
?” 
  “毫无疑问。我有船长本人下的航海命令和他画的海图,我知道金子的确切位
置。” 
  她若有所思地打量他,说:“你需要十五万美元?” 
  他略微苦笑一下。“是的,为了得到价值五千万美元的财宝。”他又呷了一口
酒。 
  “也许可以……”她顿住。 
  “什么?” 
  “你从没想过找一个合伙人?” 
  他愕然地望着她。“合伙人?不,我一直打算自己干。不过当然,既然我现在
输光了钱……”他的声音再度低下去。 
  “苏克曼教授,假如我给你十万美元的话——” 
  他忙摇头。“绝对不行,男爵夫人。我不会接受,您会失去这笔钱。” 
  “你能肯定金子在那个地方吗?” 
  “哦,这一点是无疑的。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毕竟是不能保证的事。
” 
  “生活中本来就没有多少可保证的事。你遇到的问题很有趣。假如我能帮助你
解决,恐怕我们双方都可从中获利。” 
  “不行。万一您失去了钱,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这些钱我不在乎。”她说,“而且我相信这笔钱投资一定能赚大钱,是不是
?” 
  “当然,这是肯定的。”苏克曼教授承认。他坐在那里权衡此事,脸上布满重
重疑虑。终于,他说:“如果您真愿意这样,您将是百分之五十的合伙人。” 
  她绽开笑容:“同意,我接受。” 
  教授立即又加了一句:“费用不包括在内。” 
  “这是自然。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越快越好。”教授倏然充满了活力,“我已经找到了所使用的船只。船上有
现代化挖掘设备,四个水手。当然,得到宝物后,我们还必须分一小部分给他们。
” 
  “可以。” 
  “我们必须尽早行动,否则恐怕要失去船只。” 
  “五天之内,我可以把钱交给你。” 
  “好极啦!”苏克曼喊道,“我正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把一切准备就绪。啊,
我们两人的相逢很有运气,是吗?” 
  “是的,当然。” 
  “为了我们的冒……”教授举起酒杯。 
  特蕾西也举起杯,说:“愿它能为我们赢利。” 
  他们碰杯。蓦地,特蕾西的眼睛直视前方,身子僵直在座位里。在远处犄角的
一张餐桌旁,坐着杰弗·史蒂文斯。他脸上挂着一抹感兴趣的笑容,正视着她。一
个迷人的女人坐在他身边。身上的珠宝熠熠生辉。 
  杰弗向她点头示意,她嫣然一笑。她想起最后一次在马提纳庄园外见到杰弗的
情景,当时他身旁站着那只痴狗。那一次我战胜了你,特蕾西高兴地想。 
  “嗯,很抱歉,”苏克曼说,“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处理。我会再与您联系。
”特蕾西衿持地伸出手,他在上面轻吻一下,然后离开了。 
  “我看到你的朋友把你冷落在这儿,实在想象不出为什么。你简直漂亮极了,
金发碧眼女郎。” 
  特蕾西抬起头,杰弗站在桌旁。他坐到阿道夫·苏克曼刚才坐过的椅子上。 

  “恭喜你,”杰弗说,“马提纳庄园的把戏干得漂亮,出手不凡。” 
  “这话从你口中说出,算是过奖了,杰弗。” 
  “你破费了我不少钱,特蕾西。” 
  “你会习惯的。” 
  他玩弄着面前的酒杯。“苏克曼教授想要干什么?” 
  “哦,你认识?” 
  “就算是吧。” 
  “他……唔……只是想喝一杯。” 
  “顺便再告诉你他那些沉没的财宝?” 
  特蕾西陡地警觉起来。“你怎么知道?” 
  杰弗愕然地凝视她:“你不会陷进去吧?这是世界上最古老的骗局。” 
  “这次可不会。” 
  “你是说你相信了?” 
  特蕾西生硬地说:“我无权讨论这个,教授不过碰巧知道一点内幕情况而已。
” 
  杰弗疑惑地摇了摇头。“特蕾西,他想引你上钩。他要你出多少钱去打捞他的
海底珠宝?” 
  “这你不必关心,”特蕾西淡淡地说,“反正是我的钱,我的事情。” 
  杰弗耸耸肩。“对。只是到时候可别说老朋友杰弗没有劝过你。” 
  “你不至于对那束金条也感兴趣吧,嗯?” 
  他双手挥向头顶,仿佛绝望地说:“你为什么总是怀疑我?” 
  “很简单,”特蕾西答道,“因为我不信任你。跟你在一起的那女人是谁?”
她突然感到多余问这个问题。 
  “苏珊娜,一个朋友。” 
  “一定很有钱啰?” 
  杰弗漫不经心地对她笑笑:“实话说,她的确有些钱。欢迎你明天同我们一起
吃午饭,她在港口里停放着一只长二百五十英尺的游艇,上面的厨师能做一手——
” 
  “多谢。我压根没有想到要去打扰你们的午餐。你出卖给她什么?” 
  “这是私事。” 
  “当然。”她说话的语气比她的本意要刻薄得多。 
  特蕾西透过酒杯的边缘审视杰弗。他的确很有魅力。五官清秀端正,一双漂亮
的灰色眼睛,长长的睫毛,身体里跳动着一颗蛇心,一条高智能的蛇。 
  “你从来没想到去经营一门合法的生意,是不是?”特蕾西问,“说不定你会
很成功哩。” 
  杰弗面露惊诧之色。“你说什么?放弃这一切?你莫非在开玩笑?” 
  “你一直就是一个江湖艺人。” 
  “江湖艺人?我是企业家。”他责怪地说。 
  “你怎么会成了企——企业家?” 
  “我十四岁时从家中跑出来,参加了一个巡回游艺团。” 
  “十四岁?”这是特蕾西第一次穿过杰弗那诱人、世故的表层,透视到他的内
部。 
  “这对我很有好处——我学会了处世。那场堂而皇之的越南战争爆发后,我戴
上了绿色贝雷帽,受到了一流的教育。我想我学到的主要东西是,那场战争是最大
的骗局。与此相比,你我不过是业余新手。”他突然转换了话题,“你喜欢回力球
吗?” 
  “这就是你正在兜售的货?不喜欢,谢谢。” 
  “这是项体育比赛。我有两张今晚的票,苏珊娜不能去,你想去吗?” 
  特蕾西不由自主地肯首同意。 
         ※        ※         ※ 
  他们在城市广场的一家小餐厅用晚餐。菜谱是当地酒和土豆、在蒜交汁烤鸭,
味道鲜美可口。 
  “这是这家餐馆的独特风味。”杰弗对特蕾西说。 
  他们谈政治,谈书,谈旅游,特蕾西发现杰弗具有惊人的知识面。 
  “当你十四岁就开始立时,”杰弗说,“你学本事的速度很快。首先你学会要
有自己做事的动机,然后去揣摩推动他人做事的动机。行骗与柔道相类似。柔道的
窍门在于借用对方的力量,行骗则利用他人的贪婪。你先虚晃一个架势,别人就会
上钩。” 
  特蕾西笑笑,不知杰弗是否意识到他们之间有多么相似。她喜欢跟他在一起,
但她清楚,一旦有机会,他便会不假思索地出卖她。他是一个须加提防的人,她也
正是抱定这种心理与他相处的。 
         ※        ※         ※ 
  贝尔瑞兹山上的回力球竞赛场地设在室外,面积和一个足球场相仿。球场两端
矗立着高大的绿色混凝土石板,中央是赛球区。场地两侧是四排石凳。黄昏降临后
,燃起了泛明灯。特蕾西和杰弗来到场地时,观众席上已人头攒动,两支球队在球
迷的喝采声中已步入球场。 
  两个球队的每一名队员轮流将球猛掷到混凝土墙壁上,然后用绑在臂膀上的长
而窄的网子捕抓弹回的球。回力球是一种速度快,危险性大的体育项目。 
  每当队员没有捕抓住球时,观众席便发出一阵声嘶力竭的狂叫。 
  “他们看得真上瘾。”特蕾西说。 
  “还为比赛押下不小的赌金哩。巴斯克人是一个好赌的民族。” 
  观众仍源源不断地入场,座位愈来愈拥挤。特蕾西发现自己正紧紧地贴住杰弗
的身体。他意识到了这一点,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随着时间的推移,球赛的速度和激烈程度似乎也在不断地升级,球迷的喊叫在
夜空中回荡。 
  “回力球真的象看上去这样危险吗?”特蕾西问。 
  “男爵夫人,球在空中飞行的速度几乎是每小时一百英里。如果击在头上,人
便当场毙命。但运动员接不到球的时候是罕见的。”他漫不经心地轻抚她的手,眼
睛一刻不离球赛。 
  运动员个个都是高手,娴熟地移动着脚步,显示出非凡的控制能力。但球赛进
行到中场时,一名队员突然把球投掷到石墙的错误角度,可怕的球径直向杰弗和特
蕾西坐着的观众席方向飞来。观众纷纷抱头掩蔽,杰弗抓住特蕾西,一把将她推倒
在地,然后伏在她身上。他们只听到球从头顶上掠过,砸到侧面的墙壁上。特蕾西
卧在地板上,感受到杰弗压在自己身上的身体和他贴得很近的脸颊。 
  他抱了她一会儿,然后站起身,把她拉起来。一时间,两人都感到有些窘迫。
 
  “我——我想今晚的兴奋已经够了,”特蕾西说,“我想回饭店去。” 
  他们在饭店的大厅中互道晚安。 
  “今晚上玩得很痛快。”特蕾西对杰弗说,这是她的心里话。 
  “特蕾西,你并末打算与苏克曼去干那打捞财宝的蠢事,是不是?” 
  “不,仍要干。” 
  他注视她良久。“你仍旧认为你对那束条金也感兴趣,是吗?” 
  她直视他的双眼。“难道不是吗?” 
  他的表情变得冷峻。“祝你走运。” 
  “晚安,杰弗。” 
  特蕾西看着他掉转身,走出饭店。她想他一定去找苏珊娜了。可怜的女人。 

  侍者说:“晚上好,男爵夫人,有您的一份留言。” 
  是苏克曼教授留下的。 
         ※        ※         ※ 
  阿道夫·苏克曼遇到了问题,一个棘手的问题。当他坐在阿曼德·格兰杰尔的
办公室里,意识到所发生的事情时,不由惊吓得脊背沁出冷汗。格兰杰尔是一家私
人地下赌场老板,赌场开在弗莱斯大街一二三号的一座豪华私人别墅里。对格兰杰
尔来说,市政娱乐场是否关闭没有多大影响,因为弗莱斯大街的赌场从来都是阔佬
盈门。这里与政府办的娱乐场有所不同,赌注额不受限制,因此大头商贾乐意光临
此地玩轮盘赌、掷骰赌和纸牌赌。格兰杰尔的客人中有阿拉伯王子、英国贵族、东
方巨商和非洲国家首脑。半裸的年轻女子穿梭于赌场中,与其他阶层相比,有钱阶
级白占便宜的心理来得更重。格兰杰尔送得起饮料,所有的纸牌戏和轮盘赌博都操
纵在他的掌心之中。 
  赌场里常常拥满年轻貌美的女子,由年老的绅士陪伴着。迟迟早早,这些女人
便被吸引到格兰尔的身边。他个子矮小,相貌却俊俏,一双明亮棕色的眼睛,嘴唇
柔软而富有性感。他身高仅五英尺四寸,正是这短小的身材和漂亮的面孔象磁铁般
诱惑着女性。他无论对谁,都献上一份虚假的殷勤。 
  “人发现您的美貌不可抗拒,亲爱的,但对人俩来说都不幸的很,人正疯狂地
爱着另一个人。” 
  这是真的。自然,那“另一个人”每周都要换一次,因为在贝尔端兹,有源源
不断的美男子,格兰杰尔愿意让每一个人都得到一番享受。 
  格兰杰尔与黑社会和警察瓜葛颇深,因此开设赌场有强硬的后台撑腰。他最初
只是一伙罪犯集团中跑龙套的,后来转去贩卖毒品,最后在贝尔端兹独霸了一席之
地;与他做对的人最终都会发现这个小侏儒心狠手辣,但意识到这点时却都为时晚
矣。 
  此刻,阿曼德·格兰杰尔正在盘问阿道夫·苏克曼。 
  “关于这个同意与你打捞宝物的男爵夫人,还有什么更多的情况?” 
  从他愤怒的语气中,苏克曼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差错,可怕的差错。 
  他咽了口口水,说:“呜,她是一个寡妇,她丈夫留给她一笔财产。她说,她
将拿出十万美元。”他自己的声音为他增添了点自信,他继续说,“一旦拿到钱,
我们自然就告诉她打捞船出了故障,还需要五万美元。然后再索取十万美元,然后
,您知道,就按以往那样做。” 
  他看到阿曼德·格兰杰尔脸上现出鄙夷之色。“出了——出了什么问题,头?
” 
  “问题是,”格兰杰尔声音粗暴,“我在巴黎的一个亲信刚刚打来电话。他曾
为你的男爵夫人伪造了一个护照。她的名字叫特蕾西·惠特里,是个美国人。” 

  苏克曼顿觉口干舌燥,他舔舔嘴唇。“她——她的确对此事很感兴趣,头。”
 
  “够了!蠢货!她是个江湖骗子,你想在骗子身上去打主意!” 
  “那么,她——她为什么同意呢?她为何不当场拒绝呢?” 
  格兰杰尔声音冰冷。“我怎么会知道,教授。但是我要探测清楚。一旦水落石
出,我就把这位夫人送到海湾里去喂鱼。谁也别想在阿曼德·格兰杰尔的身上打主
意。现在你立即打电话给她,就说你的一位朋友愿意出一半的钱,并且马上去见她
。会说吗?” 
  苏克曼急切地说:“当然,头。请放心。” 
  “我如何会放心?”格兰杰尔慢慢地说,“我对你很不放心,教授。” 
  阿曼德·格兰杰尔不喜欢解谜。海底沉宝的把戏已经演了几个世纪,但受骗者
往往都是易于轻信的人,江湖骗子绝不会上钩。这正是搅乱格兰杰尔的一个谜,他
决定解开它,一但他找到答案,他就把这个女人转手给布鲁诺·维森特。维森特喜
欢与上钩者斗智周旋,然后再把他们处理掉。 
  格兰杰尔的小轿车在宫廷饭店前停下,他钻出车门走入大厅,径直来到朱尔斯
·伯杰莱克面前。伯杰莱克是巴斯克人,从十三岁起便在这家饭店工作,如今已是
鬓发苍白。 
  “玛格丽特男爵夫人住几号房间?” 
  饭店严格规定,侍者不得泄露客人的房间号码,但阿曼德·格兰杰尔并不受这
条规定的限制。 
  “三一二房间,格兰杰尔先生。” 
  “谢谢。” 
  “还有三一一房间。” 
  格兰杰尔掉转身。“什么?” 
  “男爵夫人在她房间的隔壁还定了一套房间。” 
  “哦?谁住在那里?” 
  “没人。” 
  “没人?你肯定吗?” 
  “是的,先生。她要它锁着,不让侍者入内。” 
  格兰杰尔困惑地蹙紧眉头。“你有万能钥匙吗?” 
  “有。”不假思索地,他将手伸到柜台下方,取出一把钥匙,递给格兰杰尔。
 
  朱尔斯望着格兰杰尔朝电梯走去。面对格兰杰尔这样的人,无人会多嘴。 
  阿曼德·格兰杰尔来到男爵夫人的房间时,发现门微开着。他推门走进去,起
居室空无一人。“哈罗。屋里有人吗?” 
  一个女性声音从另一个房间里传出:“我正在淋浴,很快就完。请自己动手喝
点什么。” 
  格兰杰尔在房间里踱步,这里的布置他很熟稔,多年来,他曾安排不少朋友下
榻在这家饭店。他踱步到寝室,感到梳妆台上零乱地散放着珍贵的珠宝。 
  “我很快就完。”声音又从浴室里传来。 
  “不急,男爵夫人。” 
  狗屁男爵夫人!他忿忿地想。无论你耍什么花招,亲爱的,到头来定要让你作
茧自缚。他走到毗邻另一套房间的门前,门锁着。格兰杰尔取出万能钥匙,打开门
。房间里涌出一股无人居住的霉气。侍者说没人住在里面,那么她为什么要包下它
呢——?格兰杰尔的视线被某种不协调的物体吸引过去。一根沉重的黑色电线蛇也
似的蜿蜒横贯地板,一头连接墙上的插座,另一头消失在一个橱柜里。柜子的门微
张,刚刚可以使电线进入。格兰杰尔好奇心起,走上前打开橱柜。 
  橱柜里横贯一根铁丝,上面用衣夹凉着一串一百元一张的湿漉漉的钞票。一架
打字机上鼓起一样东西,用布覆盖着。格兰杰尔掀起布,露出一台小型电动印刷机
,上面还有一张水湿的一百元钞票。印刷机旁放着一摞白纸,规格大小与美国货币
相仿,还有一太切纸机。数张边缘切得不很规整的百元纸钞零乱地丢在橱柜的底层
。 
  格兰杰尔听到背后传来一句愤怒的质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急转身,看到特蕾西·惠特里走进房间,她的头发湿漉漉的,裹在一条毛巾
里。 
  阿曼德·格兰杰尔缓缓地说:“伪造!你想用伪造货币蒙骗我们。”他看到她
脸上瞬间掠过各种表情,抵赖,愤怒,最后停驻的是蔑视。 
  “就算是吧,”特蕾西让步说,“这有什么关系,没有人能辨别真伪。” 
  “骗子!”能击败这样的对手,实在不失为一种乐趣,他想。 
  “这些票子象金子一样可爱。” 
  “是吗?”格兰杰尔的声音充满鄙夷。他从铁丝上取下一张水湿的钞票,看过
一面,又看另一面,然后再度仔细审视一番,做得很出色。“谁切的印模?” 
  “这无关紧要。我说,星期五我就能预备好十万美元。” 
  格兰杰尔凝视她,有些困惑。终于,他理清楚了她的思想,于是放声大笑。“
上帝,”他说,“你实在愚笨,压根就没有什么财宝。” 
  特蕾西顿觉懵憧。“你说什么,没有财宝?苏克曼教授对我说——” 
  “你就信以为真了?愚蠢,男爵夫人。”他再度看了一遍手中的钞票,“这张
我拿走。” 
  特蕾西耸耸肩。“愿意拿多少尽管拿,反正它们是纸。” 
  格兰杰尔抓了一把潮湿的百元钞票。“你怎么会知道女侍者不会进入这间房子
?”他问。 
  “我付给她们不少钱,不让她们进来。而且我出去时,就锁上橱柜。” 
  她倒蛮镇静自若,阿曼德·格兰杰尔想。但她迟早要为此付出代价。 
  “别离开饭店,”他说,“我有一个朋友想让你见一下。” 
         ※        ※         ※ 
  格兰杰尔本想立即把这个女人转交给布鲁诺·维森特,但某种直觉又阻止他。
他再次拿出一张钞票审视。他也曾经手过不少伪钞,然而没有一张制作得这样完好
。无论是谁切的印模,这人一定是个天才。钞票的质感逼真,边缘整齐质脆,颜色
清晰柔和,即便处于水湿状态,本杰明·弗兰克林的头像也全然无瑕。这个婊子说
得对,要想辨别她手中钞票和真钞票之间的真伪,决不是一件易事。格兰杰尔暗想
,这样的钞票确实可以作为真货币来使用。这种想法诱惑着他。 
  他决定暂时先不告诉布鲁诺·维森特。 
  翌日清晨,格兰杰尔把苏克曼召来,递给他一张一百的美元。“到银行把它兑
换成法郎。” 
  “好的,头。” 
  格兰杰尔目送他匆匆离开办公室。这是对苏克曼愚笨的惩罚。倘若他被抓住,
他将无法说出他从哪里搞到的这张钞票,即使他想活也没办法。但倘若他能成功的
蒙混过关……等着瞧吧,格兰杰尔想。 
  十五分钟后,苏克曼返回办公室,把兑换来的法郎如数献出。“还有别的事吗
,头?” 
  格兰杰尔瞪视着法郎。“你可曾遇到麻烦?” 
  “麻烦?没有。怎么回事?” 
  “你现在再返回这家银行去,”格兰杰尔命令说,“你必须这样说……” 
  阿道夫·苏克曼步入法兰西银行的正厅,朝经理坐着的桌子走去。这一次,苏
克曼意识到自己面临着危险,然而,他宁肯正视这危险,也不愿招惹格兰杰尔的暴
怒。 
  “有事吗?”经理问。 
  “对。”他极力掩饰内心的紧张,“是这样,昨天夜里,我和几个在酒吧里相
逢的美国人一道玩纸牌。”他顿住。 
  银行经理领悟地点点头。“你输了钱,大概希望贷款。” 
  “不,”苏克曼说,“实——实际上,我赢了。只是,这些人看上去好象要诈
我。”他掏出两张一百元的钞票,“这是他们给我的钱,我担心——担心这钱是伪
造的。” 
  银行经理倾过身子,用一双短而粗的胖手接过钱币,苏克曼顿时感到呼吸急促
起来。经理仔细审视钞票,两面翻看着,最后把它们举起,放在光下透视片刻。 

  他面向苏克曼,笑着说:“你的运气不错,先生,这是真票子。” 
  苏克曼深深吁出一口气,感谢上帝!总算万事大吉。 
         ※        ※         ※ 
  “没问题,头。他说这些货币是真的。” 
  竟然有这样的好事,几乎令人不可置信。阿曼德·格兰杰尔坐在那里沉思良久
,一个朦胧的计划逐渐在他脑中形成。 
  “去把男爵夫人叫来。” 
         ※        ※         ※ 
  特蕾西坐在阿曼德·格兰杰尔的办公室里,面对桌子后面的主人。 
  “你和我将成为合伙人。”格兰杰尔对她说。 
  特蕾西站起身。“我不需要合伙人。” 
  “坐下。” 
  她注视着格兰杰尔的双眼,再度坐下来。 
  “我是贝尔瑞兹城的主人。只要你抛出一张你那些钞票,你就会莫名其妙地被
抓起来。懂吗?漂亮的女人在我们的监狱里日子可不好过。在此地没有我的认可,
你将寸步难行。” 
  她凝视他。“这样说,我从你那里买到的仅是保护?” 
  “不对。你从我这儿买的是你的生命。” 
  特蕾西相信他的话。 
  “好,现在告诉我,你从哪里弄来的那台印刷机?” 
  特蕾西踌躇不决,格兰杰尔乐意看到她惶惑不安,他要看着她投降。 
  她不情愿地说:“我是从一个居住在瑞士的美国人那里买下的,他曾是美国造
币厂的镌版师,干了二十五年。他退休时,关于他的养老金出现了一些法律上的问
题,所以他没有领取到。他感到被人欺骗,于是决心报复。厂里有几台一百元钞票
的金属印板,人们以为已经报废,他便设法将它们盗出,然后又通过关系,搞到了
财政部用来印钱的纸张。” 
  原来是这样,格兰杰尔得意地想。怪不得伪钞如此逼真。他变得愈加兴奋:“
那台印刷机一天可以制造多少钱?” 
  “一小时只能印一张。纸的两面都需要加工,而且——” 
  他打断她。“有没有再大一点的机器?” 
  “有。他还有一台,八小时内可印出五十张钞票——一天生产五千美元——但
出售价格是五十万美元。” 
  “买下它。”格兰杰尔说。 
  “我可没有五十万美元。” 
  “我有。你何时可以把机器搞到手?” 
  她嗫嚅说:“我想,不过我不——” 
  格兰杰尔抓起电话听筒。“路易斯,我急需价值五十万美元的法郎现款。把我
保险柜里的钱全部拿出,差额到银行去取。然后把钱送到我的办公室,要快!” 

  特蕾西惶悚地站起身。“我最好先回去,恐怕——” 
  “你哪里也别去。” 
  “我的确应该——” 
  “坐下,安静一会儿。我要斟酌一下。” 
  他在商界有一些同伙,他们肯定也愿意介入这笔买卖。不过瞒着他们,于他们
亦丝毫无损,他想。他要自己买下这台印刷机,然后印出钞票去偿付赌场向银行的
借贷。之后,他将把这个女人交给布鲁诺·维森特去处置。她并不喜欢合伙人。 

  正好,阿曼德·格兰杰尔也不喜欢与人合伙。 
         ※        ※         ※ 
  两个小时后,一只装满钱币的大麻袋被送到办公室。格兰杰尔对特蕾西说:“
你从宫廷饭店搬出来。我在山上有一座私人房子,交易做成之前,你先住在那里。
”他将电话机推到她跟前。“现在给你在瑞士的朋友要电话,就说你要买下那台大
印刷机。” 
  “他的电话号码在饭店,我可以在那里挂。把你房子的地址告诉我,我让他把
印刷机邮运到那儿——” 
  “不行。”格兰杰尔厉声说,“我不想暴露任何蛛丝马迹。我会叫人到飞机场
去取机器。今晚吃饭时我们再详谈。我八点钟去见你。” 
  这是逐客令,特蕾西从椅中站起身。 
  格兰杰尔手指口袋。“好生保管这些钱。我不希望它——或你——发生什么意
外。” 
  “尽管放心。”特蕾西说。 
  他慢条斯理地笑笑。“好。苏克曼教授护送你回饭店。” 
  两人缄默地坐在轿车里,中间放着装满钱币的口袋。他们各自的心中都在紧张
地盘算着,苏克曼对所发生的一切不甚摸底,但他凭嗅觉感到事态的发展对他会有
好处,而关键的人物就是这个女人。格兰杰尔命令他监视她,这也正是他自己的本
意。 
         ※        ※         ※ 
  当天夜晚,阿曼德·格兰杰尔沉浸在欣喜若狂之中。此刻,大型印刷机的买卖
大概已经敲定。那个女人惠特里说,这台机器每天可印刷五千美元,但,格兰杰尔
却有更高明的主意。他预备让机器每天工作二十四小时,这样,每天将可制造一万
五千块钱,一个星期即可超过十万美元,十周就可达到一百万。而这,仅仅是开端
而已。今晚,他预备探听出那位镌版师是何许人,与洽谈再多搞一些机器。倘若如
愿,他的财源将会源源不断。 
  八点正,格兰杰尔的轿车在宫廷饭店前的曲线型车道上嘎然停住,格兰杰尔从
车中走出。当他进入大厅时,满意地看到苏克曼正坐在入口处附近,警觉地注视着
饭店的正门。 
  格兰杰尔走到接待台前。“朱尔斯,告诉玛格丽特男爵夫人我在这里,让她到
大厅来。” 
  朱尔斯抬起头,说:“男爵夫人已经结帐离开了,格兰杰尔先生。” 
  “你记错了,打电话给她。” 
  朱尔斯·伯杰莱克陷入一份窘境,与阿曼德·格兰杰尔相互矛盾不会有什么好
处。“是我给她结的帐。” 
  不可能。“什么时间?” 
  “她返回饭店不久。她要我把帐单送到她的房间,她用现款付的帐。” 
  格兰杰尔的脑筋在急速转动。“现款?是法郎?” 
  “是的,先生。” 
  格兰杰尔发狂似地问:“她从房间里拿走什么东西吗?箱子或是盒子?” 
  “没有。她说她以后再取行李。” 
  如此说来,她只身带着他的钱已前往瑞士,去购买那台大型印刷机去了。 
  “带我去她的房间,快!” 
  “是,格兰杰尔先生。” 
  朱尔斯·伯杰莱克从搁物架上取下一把钥匙,尾随格兰杰尔匆匆奔向电梯。 

  格兰杰尔掠过苏克曼身边时,忿忿地说:“你还坐在那儿干吗?白痴!她已经
溜了。” 
  苏克曼莫名其妙地抬头看着他。“这不可能,她从没有来大厅,我一直在监视
她。” 
  “监视她,”格兰杰尔讥讽地说,“你是否也在监视一名护士——一个灰白头
发的老夫人——或一名少女,不让她们走出大门?” 
  苏克曼惘然若失。“我为什么要那样做?” 
  “回娱乐场去,”格兰杰尔厉声嚷,“回头再跟你算帐。” 
  房间里和格兰杰尔上次看到时一模一样。连接另一套房间的门洞开着,格兰杰
尔走进去,冲到橱柜前,猛地拉开门。印刷机仍摆在原处,感谢上帝!这个惠特里
女人逃得如此匆忙,以至忘记带上它,这是她的一个失误。但,这并非她唯一的失
误,格兰杰尔想。她拐骗了他五十万美金,他要复仇,让她偿还。他可以利用警察
帮忙擒获她,把她投入监牢,然后让他手下人收拾她。他要让她说出谁是那个镌版
师,而后就让她在大牢里烂掉。 
  阿曼德·格兰杰尔拨通警察总部的电话号码,要求与杜芒警长说话。他一本正
经地通过话筒叙述了三分钟,最后说:“我在这里等着。” 
  十五分钟后,他的朋友杜芒警长来到现场。一起来的还有一个男人,长着一副
女性身材和一副格兰杰尔所见到过的最丑陋的面孔。他的前额过大,仿佛随时会从
脸上抛出来,一对棕色眼睛几乎消失在厚厚的镜片后面,但却反射出一个狂热者的
犀利锋芒。 
  “这是丹尼尔·库珀先生,”杜芒警长说,“格兰杰尔先生。库珀先生对你在
电话里提到的那个女人也感兴趣。” 
  库珀接住话题:“你对杜芒警长说,她卷入了一桩伪造案。” 
  “不错。此刻,她正在去往瑞士的路上,你们可以在边境截获她。这里,我掌
握你们所需的一切证据。” 
  他以他们来到橱柜前,库珀和杜芒警长向里张望。 
  “这就是她印钞票的机器。” 
  库珀俯身向前,仔细审视一番机器。“她用这台机器印钱币?” 
  “我刚才对你说过,”格兰杰尔语气暴躁。他从衣袋里掏出一张钞票,“瞧,
这是她给我的一张一百元的伪钞。” 
  库珀走向窗边,将钞票对着光线。“这是一张真货币。” 
  “看上去与真的一样,因为印版是一个曾在费城造币厂工作过的镌版师偷出来
的,她又从他手里买下。她就用这台机器印钞票。” 
  库珀粗鲁地说:“你真愚蠢。这是一台普通印刷机,最多能印信笺抬头。” 

  “信笺抬头?”房间开始旋转起来。 
  “你真地相信这样的童话,一台机器把白纸变成了百元的真钞票?” 
  “我说过我曾亲眼看到——”格兰杰尔顿住。他看到了什么?几张挂在铁丝上
晾着的湿淋淋的百元纸钞,一些白纸和一幅切纸刀,只此而已。他逐渐透视出这场
骗局的高妙。根本就没有伪造的过程,也没有在瑞士等待的镌版师。特蕾西·惠特
里压根就没有陷入海底沉宝的圈套。这个婊子利用了他的诱骗当钓饵,拐走了他五
十万美元。倘若这件事传出去…… 
  另外两个人在注视他。 
  “你想不想报案?阿曼德?”杜芒警长问。 
  他怎么报案?他能说些什么?说他在准备为伪造货币提供资金之际受到了欺骗
?假如他的同伙听说他盗用了他们的钱而且白白送了出去,他们将怎样对待他呢?
突地,一阵惧怕袭上他的心头。 
  “不,我——我不想报案。”他的声音充满惊悸。 
  非洲,阿曼德·格兰杰尔想,他们永远不会在非洲找到我。 
  丹尼尔·库珀心想: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要抓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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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艾衣人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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