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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dir (骗子), 信区: Reading
标  题: 夜色温柔2-1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Dec 19 12:36:06 1999), 转信

                                   一


    一九一七年春天,理查德·戴弗医生初次抵达苏黎世[注]。那年他二十六岁,
这是一个男人的美好的年龄,尤其是一个单身男子的黄金时代,即使在战争年代,
这也是迪克的好时光。他已成为一个难得的人才,且有了大笔投资,岂能去挨枪子。
几年后,他觉得即使偏安一隅,他也并非逍遥自在。然而,他从未完全承认这一点,
在一九一七年,他还嘲笑这种想法,歉疚地说战争压根没有碰着他。当地的董事会
给他的指示是:完成他在苏黎世的学业,按原定计划拿到学位。

    瑞士犹如一个岛国,一边受意大利戈里齐亚附近滔天巨浪的洗刷,另一边则按
法国索姆和埃纳大河急流的冲击。曾几何时,在瑞士各州见到的很有意思的陌生人
多于前来疗养的病人。令人猜度的是——伯尔尼[注]和日内瓦
[注]的小咖啡馆里那
些窃窃私语者,很可能是珠宝商人,或旅行推销员。但人们也同样能看到有许多的
瞎眼或断腿的残疾人,还有病入膏肓的人,在康斯坦茨[注]和纽沙特尔[注]明丽的
湖畔间游荡。酒店橱窗里贴着鲜艳的宣传画,画面是一九一四年瑞士人保卫边疆的
情景——同仇敌忾的青年和老人在山头怒视着山下假想的敌人——法国人和德国人,
目的是要瑞士人充分自信,在那些岁月中,他们曾拥有不可磨灭的光荣。然而,大
屠杀在继续,这些宣传画也残破了。当美国稀里糊涂参战时,没有哪个国家比它的
姐妹共和国更感到吃惊了。

    这时戴弗医生也看出战争迫在眉睫了。一九一四年,他还是来自美国康涅狄格
州的一位拿牛津大学的罗兹奖学金[注]的学生。他返回国内,在约翰·霍普金斯大
学完成了最后一年的学习,并拿到了学位一九一六年,他设法前往维也纳[注],因
为他觉得,如果他不赶紧去,弗洛伊德[注]大师说不定哪一天就会死于飞机的轰炸。
即使那时的维也纳也是一派死亡景象,但迪克设法弄到足够的煤炭和油料,在达门
斯蒂夫特大街的一个房间里,写了一些小册子,虽然这些小册子后来被毁了,但他
加以了重写并把它们作为他一九二○年在苏黎世出版的专著的基本构架。

    在生活中,我们大多数人都有一个春风得意的辉煌时期,那些年月便是迪克·
戴弗的好日子,然而他对自己的魅力浑然不知,而且不明白他给于别人的爱及他唤
起的别人对他的爱,在健康人中间是非同一般的他最后一年在纽黑文的时候,有人
称他是“幸运的迪克”——这称号他始终难以忘怀。

    “幸运的迪克,你这个大混蛋,”他在房间里一边围着最后几束火苗踱步,一
边自言自语,“你撞到好运了,我的伙计你来之前,可没有人遇到这样的好运。”

    到了一九一七年初,由于难以弄到煤块,迪克便把他积存的一百多个教材几乎
都当作燃料烧掉了。当然只是在这样的情形下才烧书,每当他将一本书投入火堆,
他就带着一份自信在心里发笑,说他自己已消化了这个书,他可以从现在起五年之
后仍把这些内容概述出来,如果值得概述的话。这种多在各种情况下都发生过,如
果必要,他会在肩上披一块地毯,以一个学者般的宁静面对这种事情,在诸般事物
中,这种宁静是最接近于天国的平安的——但,这种宁静,正如我们将会知道的,
就要结束了。

    在这种宁静暂且延续的日子里,他庆幸自已有个好体魄,他曾在纽黑文练过吊
环,眼下也能冬天在的多瑙河[注]里游泳。他和大使馆二等秘书艾尔金斯合住一套
公寓,两位来旅游的可爱姑娘也住在公寓。里——就是这么回事,这没有什么好议
论的,大使馆知道也没有什么关系。与埃德·艾尔金斯的交往使他产生了对自已智
力的最初的几分疑惑,他并不觉得他同艾尔金斯的思想有多大的不同——艾尔金斯
能跟你报出纽文三十年来所有的橄榄球四分卫名字来。

    “——幸运的迪克可不是一个这样的聪明人。他断然不是十全十美的,甚至还
稍有欠缺。如果生活没有为他做这样的安排,那么即使生一场病,伤一次心,或产
生一种自卑情结也无济于事。虽然对破损的地方做出修补,使它优于来的结构不失
为一件好事。”

    他嘲笑他的这一推论,称之为大而无当和“美国式”的——他判断那种随意的
胡诌就是所谓美国式,虽然他也知道,他的完好无损是以个圆满为代价的。

    “我对你的最大的希望,我的孩子,”萨克雷[注]作品《玫瑰和戒指》中的精
灵黑根说,“就是愿你沾一点儿晦气。”

    有时候,他抓住他自己的推论不放:在选举日,皮特·利文斯顿在众人四处找
他的时候却安坐在更衣室里,我能做到吗?在一次选举中,我赢得了胜利,我三来
是不会击败笋莱休的,因为我认识的人太少。他说得很对,我应该坐在更衣室里,
别出去。要是我想到我在选举中有机会的话,也许我会这么做的,但那几个星期默
瑟老往我的房间里跑。我猜想,我那时是知道我有机会的。在是我在洗澡时吞下别
钊什么的,引起一场冲突,那也许对我有好处。

    在大学时,课后他常跟一位年轻的罗马尼亚学者争论这个问题,这位学者很有
把握地说:“没有证据能够说明歌德[注]曾有过现代意义上的‘冲突’,像荣格[注]
这样的人也未曾有过,你不是浪漫幻想的哲学家家—一你是一个科学家。记忆、力
量、性格——尤其是良知,那会成为你的麻烦——对你自已做出判断。我曾经认识
一个人,他花了两年时间研究犰狳的大脑,自以为他对犰狳的大脑所获得的知识终
究会超过任何人。我不停地同他争论,说他并未真正地扩展人类的知识领域——因
为他的看法过于武断了。果不其然,当他将研究报千投给一家医学杂志时,他们拒
绝了——他们刊登了另一个人写的相同课题的一篇论文。”

    迪克动身去苏黎世时,身上的阿喀琉斯之踵[注]虽不足于装备一只百脚,但为
数也不少——常年保持体力和健康的幻想,还有对人本性善良的幻想,有关国家的
幻想,及类似生活在边疆的母亲们一再重复的诳语,她们不得不轻声哼唱着骗人的
活:小木屋的门外没有报他取得学位后,就奉命参加在奥布河畔巴尔[注]组建的一
支精神病医疗队。

    在法国,让他不快的是,他干的是行政工作,而不是医疗工作、作为补偿,他
利用空闲写完了他那本简明教材,井为他的一下一部著作收集材料。一九一九年春,
医疗队解散,他返回苏黎世。

    这番叙述有如一篇人物传记,但并不能让人明白,本朽的主人公,正如在加利
纳[注]的一家杂货店里闲荡的格兰特一样,随时准备听从神秘莫测的命运的召唤。
此外,令人困惑的是。偶然看到一个成年后认识的人的年轻时的照片——当你看到
一个生气勃勃、体魄健壮、目光炯炯的陌生人——你一定会人吃一惊。可以有把握
地说——迪克·戴弗的时代此刻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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