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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atchy (凯欣), 信区: Reading
标  题: 在路上(12)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at Mar 11 13:58:18 2000), 转信

发信人: may31 (漏网之熊), 信区: Literature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Wed Apr 21 02:24:54 1999)

    清晨,雷米和丽.安仍沉浸在睡梦之中。我悄悄地收拾好行李,与来时一样从窗子爬
了出去,然后背着帆布包,离开了
米尔城。我终于没能如愿以偿地在那艘古老的、闹鬼的“海军上将”号货船上过夜。我和
雷米都失去了机会。    到了奥克兰,我在一个乞丐俱乐部里喝了点啤酒。我又
重新在路上了。穿过奥克兰,我踏上了去佛莱斯诺的旅程。两辆车把我带到了贝克斯费尔
德,我已向南行进了四百里。第一
个带我乘车的是个疯子,这家伙粗壮结实,金发碧眼,开着一辆装修得花里胡哨的车子。
“你看到这个脚趾了吗?”他一边说
着一边加大油门,将车速开到了每小时八十里,一路超车。“你看它。”他脚趾上绑着绷
带。“今天早晨刚断的。那帮狗娘养的
想让我住院。可我一包好就离开了。一个脚趾,小意思。”是的,我在心里对自己说。这
时我靠在坐位上,凝视着窗外,我从没
见过有谁开车象他这样莽撞。一眨眼功夫就到了特拉西,这是一个铁路线上的小镇。扳道
工们在铁道旁吃着粗糙的饭菜,火
车吼叫着穿过峡谷向远方飞驰。太阳正在落山,象一个巨大的红火球。不一会儿薄暮降临
,绛紫色的晚霞映照着桔红色的小
树林和瓜地,绚烂的霞光把万物涂抹得分外迷人,使人觉得仿佛步入了一个爱的宫殿,又
仿佛是置身于神秘的西班牙。我把
头伸向窗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芬芳而清新的空气。这似乎是一天中最美妙的时刻。这个
疯子是来自南太平洋的一个扳道工,住在佛莱斯诺。他父亲也是扳道工。他在奥克兰停车
场把
脚趾给压掉了,我并不太清楚具体是怎样压的。他开着车驶入喧闹的佛莱斯诺,让我在城
的南边下了车。我在铁道边上的一个小百货店里买了瓶可乐,看见沿着红色的大棚车走来
一位
忧郁的美国小伙子。正在这时,一个火车头吼叫着驶过。    我必须往南去,我又上路了
。一个开着崭新的小型货车的
家伙带上了我。他是得克萨斯州的鲁波克人,专门经营汽车拖着的活动住房生意,“你想
买一个这样的活动房吗?”他问我,
“什么时候你想要,尽管找我好了。”他给我讲了一些有关他父亲的趣事。“一天晚上我
老爹把一天收入的款项放在保险柜的
顶上,便完全忘了。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就在这天夜里一个小偷拿着电筒溜了进来,
撬开保险柜,翻翻里面全是些对他
无用的文件,便踢倒几张椅子,一摔门出去了。柜顶上的几千美元分文不少。真是太有意
思了。”    他让我在南贝克斯费尔德下了车,从这里我的冒险又开
始了。我感到很冷,便穿上了刚在奥克兰花3美元买的那件薄薄的军用雨衣。但仍然不住
地发抖。我在一家装饰华丽的西班牙风格的汽车旅馆前站住了。这儿灯火通明,象一颗珍
珠镶
嵌在茫茫黑夜里。汽车川流不息,我疯狂地向它们招着手,天气的确太冷了,我在那儿一
直站到半夜,足有两小时,一边等
车,一边不住地骂着,就象上次去爱荷华那样。我现在无路可走,只好再花两元多钱乘巴
士回洛杉矶。我沿铁路线又走回到贝克斯费尔德,找到车站,在一张长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买好了车票,站在那儿等着去洛杉矶的车。突然一位穿着宽松裤,长得非常漂亮、
可爱的墨西哥女孩从我眼前闪过,
她坐在一辆刚进站的巴士里。到站的旅客们争先恐后地从车子上下来。她的乳房挺得高高
的,富有弹性,结实的臀部妙不可言,长长的黑发披在肩上,两潭碧水似的蓝眼睛里带着
几分
羞涩。我真希望能坐在她那辆车上。我感到一阵难过,每当我爱上一位姑娘,而她在这个
世界上又正好与我背道而驰时,我
总有这种感觉。广播里在叫去洛杉矶的旅客上车,我拿起大包跳了上去。令人诧异的是那
位墨西哥姑娘竟然也在这辆车上。
我在她的对面坐下,并开始在心里筹划起来。我是如此孤独、痛苦、疲惫、忧郁、沮丧,
我必须增强勇气,增强信心去接近这
位陌生的姑娘,我要行动。即使这样鼓励着自己,心里仍是慌恐得很,足足有五分钟我坐
在座位上搜肠刮肚地寻找着话题。汽车在向前疾驶。
    赶快行动,赶快行动,否则你只配去死!可恶的蠢猪,快和她说话!你怎么啦?是不
是已经筋疲力尽了?我真不知道该
怎么办。我靠在通道上对她(她正准备在坐位上睡觉)说:小姐,需要我的雨衣作枕头吗
?”    她抬起头,微笑着看着我,说:“不用了,非常感谢。”
    我又坐了回去,心在不住地打颤。我点了支烟,直到她抬头看着我,我才带着几分爱
的忧伤向前倾着身子对她说:“我可以坐到你那边去吗,小姐?”    “请便吧。”
    我坐了过去。“去哪儿?”    “洛城。”我喜爱她这样的说法,洛城。我喜欢西海
岸的人都这样称呼洛杉矶,当他们这样说的时候,心里有一种强烈的
自豪感。它是仅有的,也是唯一的一个有金子的城市。    “我也去那里!”我叫了起来
,“很荣幸能和你坐在一起。我
很孤独,我已经旅行很长很久时间了。”我们开始讲述彼此的经历。她说她有丈夫和孩子
。丈夫时常打她,所以她离开了他回到了佛莱斯诺南面的莎比纳。现在她是去洛城的姐姐
那儿
小住。她将小儿子放在自己家里了,她的家人住在一个葡萄园里,为老板采摘葡萄;她无
所事事,非常郁闷,简直要疯了。在
心里我已把她拥在了怀里。我们尽情地聊着,她说她很喜欢跟我聊天。少顷,她告诉我,
她希望能和我一起回纽约。“也许我
们能一起去!”我笑了。汽车呻吟着通过葡萄园关卡,接着我们眼前出现了一大片星星点
点的灯光。我们什么也没说,只是紧
紧地握着彼此的手。她很自然地答应如果我在洛城找到旅馆,她就去跟我在一起。我爱她
爱得心疼。我把头靠在她那乌黑的秀发上,她那柔嫩的肩磨蹭着我,简直把我折磨得发疯
。我
紧紧地抱她,使劲地把她拥在怀里。她喜欢我这样。    “我喜欢、喜欢,”她闭着双眼
,嚅嚅地说。我发誓一定要好
好地爱她。我无限爱怜地凝视着她。我们的故事讲完了,我们在沉默中陶醉着,脑海中涌
现出无尽的遐想。一切就是这样地简单和自然。在这个世界上你可以有你的贝蒂们,玛丽
露们
凯米尔们,而我心目中的姑娘就是她。我把这些告诉了她,她告诉我她在车站就察觉到我
在注视着她。“我以为你是一个英俊的大学生。”
    “噢,我是大学生!”我告诉她。巴士到了好莱坞。阴郁而昏暗的黎明就象电影《苏
利芬游记》中,乔尔.麦克雷用餐时
遇见伏罗尼卡.奈克时的情景一样。她在我的腿上睡着了。我贪婪地向窗外望去,泥灰粉
刷的房屋、棕搁树、汽车旅馆,一切
都那么奇特。这是一片破烂不堪,然而又充满野性的土地,是美国最神奇的城市。我们在
市中心大街下了车,这儿与在堪萨斯城、芝加哥或波士顿下车时所看到的情景没有什么不

——肮脏的红砖建筑,来去匆匆的演员,黎明暗淡的街头电车发出令人厌恶的声响,还有
在各大城市都可觅到的妓女的身影。
    这时我的脑海里一片混乱,甚至有些疯疯癫癫,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象患了狂想症
一样胡思乱想:苔丽莎,或者是苔
丽——她的名字——也许是一个普通的小妓女,她在那些汽车上为某个男人挣钱,专门去
洛杉矶勾引象我这样的男人,把受骗的傻瓜带到一个指定的餐馆吃早饭,那儿有一个拉皮

的与她合作,然后一起去上个事先订好的旅馆,这位拉皮条的先生便持枪等在旅馆门口。
我并没有把这些胡思乱想告诉她。
用早餐的时候,我看见一个拉皮条的正盯着我们。我感到疲倦极了,当时的感觉很奇怪,
仿佛堕入了一个幽深的、令人作呕
的黑谷。由于爱而生发的巨大的恐怖啃噬着我的心,使我的举动变得卑鄙而愚蠢。“你认
识那家伙吗?”我说。    “你指谁,亲——亲爱的?”我没理睬她。她愣住了,动作慢
了下来,停了好长时间没吃东西。她有些茫然,点了支烟,又继续和我说话。我就象一个
面容憔悴的魔鬼,对她的每一个行为
都疑心重重,我觉得她是在等候时机。我的的确确是病了。当我们手拉手地走在街上时,
我全身都被汗水浸湿了。我所找的
第一家旅馆就有房间。刚一进屋,我就把门反锁了,回头一看,她已脱掉鞋子,坐在床上
。我轻柔地吻她。也许她从未体验过。
为了放松一下神经,我想我们需要威士忌,尤其是我。我几乎跑了12个街区,才在一个报
摊上买到一品特威士忌。我赶紧
跑了回来。苔丽正在浴室里化妆。我倒了一大杯酒,一人一口地喝了起来。哦,味道美极
了,我的“长途征战”也真值了。我
站在她的身后,欣赏着镜子里的她,我们就这样在浴室里跳起舞来了,谈论着我东部的那
些朋友。我说,“你应当去见我认识的一个叫多丽亚的了不起的姑
娘。她六英尺高,有着一头火红的头发。如果你去纽约,她会告诉你去哪儿找工作。”  
  “那个六英尺高的红头发女人是谁?”她十分怀疑地问我
“为什么你要对我提起她?”单纯的她很难揣测我说话时兴奋而又紧张的神情。我就此打
住了。她在浴室里喝酒。    “到床上来!”我继续说着。
    “那个红头发女人到底是谁?我本来以为你是一个很好的大学生,我看到在街上我们
手拉手时,你紧张得满身冒汗,我
便在心里对自己说,他太可爱了,不是吗?哦,现在我明白,我错了,错了,你和那些人
一样,是他妈的拉皮条的!”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你不必告诉我那个六英尺高的红头发不是女人,因为你一提到她我就知道了。你,
你这个拉皮条的,和我碰到的其他那些蠢猪一样。人人都在拉皮条。”
    “听着,苔丽,我不是拉皮条的,我在上帝面前向你发誓,为什么我要拉皮条呢?我
喜欢你。”    “苔丽,”我的整个灵魂都欢悦了。“请听我的话,理解我
我不是个拉皮条的。”一个小时前我把她当成了妓女,当时我是多么悲袁。我们因为爱而
变得如此疯狂,如此喜欢胡思乱
想。噢,可怕的生活!我呻吟着,为自己作着辩护,我简直要发狂了,我意识到自己正在
恳求一个单纯的墨西哥少妇的原谅。
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她。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我已从地下拾起她的红舞鞋猛地扔在浴室的
门上,并让她出去。“给我滚!”我
要睡觉,要忘记这一切。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我永远只能过那种悲哀的流浪生活。浴室里
一片死寂。我脱衣上床。    苔丽的眼睛流着泪,充满了悔恨。她凭自己简单而纯朴的:
头脑认为把女人的鞋子扔在门上,并让她出去的男人决不会是个拉皮条的。她虔诚而又可
怜地在沉默中脱掉衣服,把娇小的身子藏到被单下面,和我紧紧地贴在一起。她的皮肤是
黝黑
的,我看到她可怜的肚子因剖腹产而留下了长长的刀痕,她的胯部太窄了,所以只有开刀
才能生下孩子。她很矮,只有四英
尺十高,两条腿象两根细短的棍棒。那个疲倦的早晨,我们在甜蜜的气氛中做爱。两颗凄
苦孤独、疲惫不堪的灵魂终于融在
一起了。我们在洛杉矶的一隅,在彼此身上找到了生活中最亲切、最美妙的东西。那天我
们睡得很沉、很沉,直到下午才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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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源:.哈工大紫丁香 bbs.hit.edu.cn.[FROM: casi.bbs@smth.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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