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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atchy (凯欣), 信区: Reading
标  题: 在路上(14)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at Mar 11 14:00:31 2000), 转信

发信人: may31 (漏网之熊), 信区: Literature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Wed Apr 21 02:28:08 1999)

    接下来的半个月我们一直住在一起。当我们从爱的梦幻中清醒过来时,便决定一起搭
便车去纽约,她将作为我的女朋
友去那里。我想象着自己也将要陷入象狄恩和玛丽露那种复杂的关系之中——我将开始一
种新的生活,首先我们必须为这次去纽约的旅行攒足钱。苔丽想先动用我剩下的10元钱,
我不同意,我象一个傻瓜,整整花了两天时间考虑这个问题,我找到了一个洛杉矶各家报
纸上登的餐馆或酒吧的用人广告,这是我生平一次。两天下来,我们的钱就只剩下10元了

但是我们在那间旅馆的小房间里生活得很幸福。午夜时分,我实在睡不着,便从床上爬起
来,替我的小宝贝儿裸露的双肩掖
好被子,然后走到窗前欣赏洛杉矶的夜景。酷热的夜里充满了骚动,不时能够听到警车刺
耳的尖叫。你一走上大街可能遇到
麻烦。对面一家破旧不堪、几乎将要坍塌的小旅馆就是整个悲剧的一个缩影。我看见一辆
警车开了过去,许多警察在向一个
满头灰发的老头询问着什么,里面不时传来阵阵啜泣,我听得清清楚楚,其中还混杂着我
住的这家旅馆的霓虹灯下传来的低沉的呻吟。我从来没象现在这佯感到悲哀过。洛杉矶是

国最孤独,也是最充满兽性的一个城市。纽约的冬天寒气逼人,但是有时你走在街上能感
受到一种奇特的友好气氛。洛杉矶却只是一片丛林。
    我和苔丽正吃着热狗在南大街上散步,这里是洛杉矶最疯狂、最充满暴力的一条街。
穿着皮靴的警察在每个角落搜寻
着,一些颓废派的怪人云集在人行道上。除了那些生活舒适、报酬丰厚的南加州的大明星
之外,其余的人都生活在一种虚无缥缈的梦幻之中,而真实的加州却是一片巨大的荒漠。
你可
以在空气中嗅到茶叶和烟草——我指的是一种毒品——的香味,当然还有干辣椒和啤酒的
味道。你也能听见酒吧里传出阵阵巨大而粗野的喊叫声,混杂着牛仔们演奏的各种爵士乐
,在
美国的夜空中回响。每个人看上去都象哈索尔,粗鲁的黑人戴着爵士帽,留着山羊胡子,
放荡不羁地在街上狂笑,街上还时
而可以看见一些从纽约来的、留着长发、疲惫不堪的嬉皮士。你不时还能看到那些老于世
故的下流女人朝公园的长凳旁走去,拖着长袖、脖子上挂着或鞋上系着基督圣像的死板的
牧师
们在街上没精打采地走着。我对这一切都很感兴趣,我想和他们每个人交谈,但是苔丽和
我必须首先忙着挣钱。    我们来到好莱坞,想在一家毒品店找个工作。这儿正好是
个街角。成千上万的人从穷乡僻壤乘着破旧的汽车来到这里,拥挤在人行道上,想一睹大
电影明星们的风采,然而明星们却从不露面,偶尔有一辆大轿车驶过,人们便蜂拥似地站
到高
处,好奇地朝车内张望:一个男演员戴着墨镜坐在里面,身边拥着一位珠光宝气的金发女
郎。“唐.阿黑克!唐.阿黑克!”
“不,是乔治.墨菲!乔治.墨菲!”他们围着车子打转,仔细地研究着车里的每一个人。
一些来西部寻求牛仔生活的英俊、古
怪的小伙子们也在这里凑着热闹。这儿还有不少穿着宽松衫的绝顶小美人儿,她们是想来
这儿当大明星的,见了这种场面自尊心被深深地刺伤,赶紧躲进周围的小旅馆。我和苔丽
想去
一些小酒店找工作,可哪儿都不要人。好莱坞大街上整天汽车拥挤不堪,可怕的噪音使人
发疯。几乎每分钟都在发生交通事
故,人们不得不远远躲开。而在这一片喧嚣的背后却是荒漠和虚无。好莱坞的美国山姆们
站在豪华的餐厅前高谈阔论,与纽约百老汇山姆们的样子很相象,只是好莱坞山姆们的衣
着比
较随便,谈论的话题更加陈腐。当一些胖女人尖叫着跑过大街去加入长长的应试演员的队
伍时,面色阴沉、苍白的牧师们轻蔑地对她们耸着肩。我看见杰理.柯伦纳正在贝克汽车
公司
买车,他站在巨大的茶色玻璃橱窗后面,不时地捋着自己的大胡子。我和苔丽在市中心的
一家餐馆里吃饭,这里装饰得就象
一个原始人的洞穴,到处都挂着一些人造的神的乳房和大腿。顾客们围着瀑布伤心地吃着
食物,有些人因痛苦而显得面色发青。洛杉矶所有的警察都象舞男那样漂亮,因为他们来
这儿
都是想拍电影的。每个人都想来这里拍电影,甚至我和苔丽也想试试。最后实在找不到工
作,我们只得去南大街,想去加入
营业员先生和洗盘子小姐的行列,但即使这些活儿也找不到。我们还剩10美元。    “老
兄,我去姐姐那里把衣服拿来,然后我们搭车去纽约吧。”苔丽说。
      “过来,伙计,我们赶快行动吧。如果你不会爵士乐,我来教你。”后面几句是她
喜欢唱的一首歌中的一段,我们赶到了
她姐姐的家,她住在阿拉墨达大道旁树林中的一片墨西哥棚户区。我在厨房外面漆黑的小
巷里等她,因为她姐姐不愿见到我。小巷中不时有几只狗来回地跑着。有几条小巷亮着昏

的街灯。我能听见苔丽正和她姐姐在这温柔的夜里争论着什么,我作好了一切准备。    
苔丽出来了,她拉着我的手来到中心大道,这是洛杉矶比
较繁华的一条街,然而这里又是一个野蛮的地方。街上一些小得可怜的棚屋里安放着自动
唱机,唱机里传出的不是忧郁、哀
伤的民歌,就是节奏疯狂的爵士乐。我们沿着肮脏的楼梯,来到了苔丽的一个朋友玛格丽
娜家,她借给苔丽一件衬衫和一双皮鞋。玛格丽娜是一个可爱的混血姑娘,她丈夫是个和
蔼、
开朗的黑人。他买来一瓶威士忌招待我,我要付钱被他谢绝了。他们有两个孩子,这时正
在床上蹦蹦跳跳,自得其乐地玩着。我走过去,他们抓住我,好奇地打量着。中心大道放
荡的
散发着恶臭的夜——这是哈普在《腐败的中心大道》中描写过的夜——一片喧嚣。大厅里
、窗户里不时传出阵阵歌声和叫骂
声。苔丽和我取了衣服,道声再见,便走了出来。我们来到鸡窝似的棚屋玩自动唱机。有
两个黑人凑到我的耳边小声地向我要钱喝咖啡,他们想要一块钱。我说可以,拿去吧。其
中一
个又走了过来,示意我跟他去地下室的厕所。我纳闷地站在那里。“他说:“捡起来,伙
计,捡起来。”    “什么捡起来?”我问。
    我已经给了他钱。他很害怕地对地板上看了一眼。其实这儿没有地板,只是间地下室
。我朝地下看去,好象有一小块
粪便似的东西。他蠢猪似地看着我,对我说:“好好地认识一下我,这事儿不会就这么了
啦。”我把那块东西捡起来一看,原来
是一张棕色的香烟纸。我走回苔丽那里,我们一同回旅馆。接下来的几天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希望能管住自己的钱。    苔丽和我当机立断,决定立即搭车去纽约。她又从姐姐那
里拿来5元钱。现在我们手里还有大约不到13块钱。我们在旅馆就要开始收第二天旅费之
前,匆匆地收拾好行李离开了。我们乘上一辆红色汽车去加州的阿卡狄亚,圣安尼塔赛马

就座落在这里的雪山下。到站的时候,已是夜间。我们手挽着手一起步行了几里路,终于
走出了稠密的居民区。今天正好是
星期六晚上。我们站在路灯下,向过路的车子打着想搭车的手势,突然,几辆坐满男孩子
的汽车喧闹着开来。“哈,哈!我赢
了,我赢了!”车上的人大叫着。他们看到我们一个小伙子带着个姑娘站在大路上,高兴
地拼命向我们吹口哨。大约有十几辆
这样的车子从我们身边开过。我们眼前闪过无数张年轻的脸,耳边响着沙哑的童音。我恨
他们每一个人,他们以为他们是谁?他们吹着口哨戏弄站在马路上的我们,就是因为他们
是中
学的小流氓,他们的父母在周末为他们准备好了烤牛肉吗?他们有什么权利嘲笑一个与她
心爱的男朋友一起正处于困境中的姑娘呢?我们只关心自己的事。我们没搭上车,就又走
回城
里。最糟糕的是我们想吃杯咖啡,便向唯一开着的一个门面走去。谁知这是一个中学生咖
啡馆,刚才在路上遇到的那帮小子
全在里面,并且正在谈论着我们。现在他们看出苔丽是个墨西哥人,并把她视为一只野猫
,当然她的男朋友就更糟了。
    她一下子就感觉到气氛不对,便跑了出来。我们在黑暗中沿着公路溜达着,我背着行
李。露水打湿了我们的衣服,我们
感到夜很凉。最后我决定再去旅馆住一夜。天都快他妈的亮了。我们走进了一家汽车旅馆
,花4美元开了一间舒适的小房间,里面有淋浴、毛巾和半导体。我们紧紧地抱在一起。
我们
严肃地谈了很长时间,然后去洗澡,在灯光下商量着今后的打算。我把有些事讲给她听,
她服了我,并接受了我的观点。后
来我们关了灯,在黑暗中缔结了契约。沉默了片刻之后,我们又高兴得象两只小羊羔了。
    早晨,我们充满信心地上了路,准备按新的计划行动。我
们乘车去见克斯费尔德,准备去那儿帮人家摘葡萄赚钱。这样干几个星期之后,我们再买
车票回纽约。这天下午天气妙极了。我和苔丽乘坐巴士去贝克斯费尔德。我们懒洋洋地坐

车的尾部,聊着天,欣赏着窗外飞逝的乡间景物,所有烦恼全部荡然无存。我们到站的时
候天已经快黑了。我们原计划去城里寻问每一个水果商找活干。苔丽说干活期间我们可以

帐棚。在凉爽的加利福利亚的早晨,我们采撷着葡萄,晚上就栖息在小小的帐棚里,这真
使我神往。但是我们一直没找到工
作。教我们怎样找工作的人很多,但实际上哪儿也找不到。不管这些,我们去一家中国餐
馆吃了顿饭,先补充补充体力。我
们穿过铁路来到墨西哥街,苔丽和她的老乡们闲聊着,问他们是否可以帮我们找到活。这
时天已经全黑了,墨西哥街灯火辉
煌。街上到处都是电影棚、水果摊,街的两边摆满了小吃摊,一些破旧的货车和溅满泥水
的小汽车停在街上。那些以摘水果
为生的墨西哥人现在正合家团聚,一边吃着爆玉米花,一边在街上闲逛。我开始灰心了,
现在我需要的——也是苔丽需要的,是喝一杯饮料。所以我花了35美分买了一夸脱加利福

亚葡萄酒,走到一个停车场里去喝。我找到了一个流浪汉们用废旧车箱做成的小屋,便坐
在那儿喝了起来。我们的左边是一
节节被煤烟熏得发黑的破旧车箱,在月光下显得十分凄惨,前面是灯火通明的贝克斯费尔
德机场,右边有许多铝制品加工厂。啊,这是一个美好的夜,一个温柔的夜,一个应该痛
饮的
夜,一个洒满月光的夜,一个与心上人倾心交谈相互爱抚的夜,一个通向天堂的夜,一个
充满诅咒的夜。这就是我们那天晚上所感受到的一切。她喝得有些醉了,几乎比我喝的还
多,
但我们还能神志清醒地聊天,一直聊到午夜。我和她一动不动地呆在破车箱里,偶尔有几
个妓女走过,或者是墨西哥的母亲
们带着孩子从这里经过。有时也会有一辆巡逻车开来,警察从车上跳下来四处张望。但是
大部分时候都没有人来打扰我们,我们彼此完全地融合在一起了,直到后半夜才老大不情
愿地
和这儿道了声再见。半夜时分,我们动身向公路走去。    苔丽又有了一个新主意。我们
可以搭便车去沙比纳,那儿是她的老家,我们可以住在她哥哥的车棚里。现在我什么都会
同意。到了公路边,我让苔丽坐在我的背包上,让人看上去身体虚弱。果然一辆车停了下
来,我们兴高采烈地跳上去。开车
的这家伙是个好人,但他的车很破。上山的时候他大声地叫嚷着。天还没亮我们就到了沙
比纳。苔丽熟睡的时候,我已经把
酒喝光了,后来我也睡得很死。我们下了车,漫步在这个加州小城静温的、浓荫密布的广
场上。我们去找她哥哥的朋友,他
会告诉我去她哥哥的住处,但却没有找到。拂晓,我们躺在广场的草坪上,一遍遍地重复
着:“你不会告诉我他为什么种草,
是吗?他为什么要种草,你不会告诉我的,是吗?”这是电影《人鼠之间》中的台词,是
伯格斯.墨利狄暂与牧场总管的一段对
话。苔丽咯咯地笑着。我现在唯一觉得有意义的,就是和她在一起,我可以躺在这里,一
直到太太们去教堂,她是不会在意
的。但最后我决定为了找到她哥哥,我们必须立刻起来。我领着她来到铁道边上的一个旅
馆,我们舒服地躺在床上。第二天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苔丽早早地起床去找
她哥哥了。我一直睡到中午。我从窗子往外望去,突然看到一辆大平板车上斜躺着数百名
流浪汉,他们兴高采烈地靠在行李上,鼻子上套着滑稽的彩纸,有些人还大嚼着加利福尼
亚葡
萄。“他妈的!”我叫了起来。“噢!这真是一片充满希望的乐土。”他们都是从圣弗兰
西斯科来的,一个星期之后,他们还将这样兴高采烈地返回。
    苔丽带着她哥哥、她哥哥的朋友以及她的儿子一起来了。她哥哥是个豪爽的墨西哥汉
子,喜欢狂饮,并且心地善良。他
的朋友块头很大,但并不结实,能说一口纯正的英语,几乎不带什么墨西哥口音,看上去
有些花哨轻浮。我能看出他已对苔
丽有了心思。苔丽的小儿子叫约翰尼,已经七岁了,又黑又亮的大眼睛非常可爱。现在,
我们几个人又将开始新的疯狂的一天。
    他哥哥名叫瑞奇,他有一辆逐猎牌38型汽车,我们大家全钻了进去。汽车不知向一个
什么地方开去。“我们去哪儿?”
我问。他朋友作了解释——他叫庞佐,大伙儿都这么称呼他。他身上散发着一股臭味,后
来我才知道,原来他的职业就是专
门向农民出售大粪,他有一辆货车。瑞奇总能从他那儿捞到几个钱,所以整天无忧无虑,
他总是这样说,“就应当这样,祝你
走运,祝你走运!”他确实很走运。他把车速开到每小时70英里,爬上了一个土堆,然后
一直向佛莱斯诺附近的玛德拉开去,去看一下农民的肥料。
    瑞奇带了一瓶酒。“今天大家喝酒,明天干活,痛快地喝吧!”苔丽和他的儿子坐在
后面。我回头看她,她的脸上洋溢着
与亲人重逢的喜悦。加州10月绿色的乡间田野从我们眼前掠过。我又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和
勇气,我准备继续往前走。      “现在我们去哪儿,伙计?”
    “我们去看看一个农民的几堆肥料,明天我开车来运。伙计,我们要挣钱,挣许多钱
,不能整天玩。”    “我们大家一定要在一起,”庞佐叫道。我发现的确如此
——我去的每一个地方,都是大伙一起去的。我们比赛似地驶过疯狂的佛莱斯诺,然后爬
上山谷去找一些农民。庞佐下车与一些墨西哥老农民不知道谈了些什么,当然,我什么也
听不
懂。    “我们现在太需要喝些饮料了!”瑞奇大声嚷嚷。我们开车去了交叉路口的一家
小酒店,美国人都喜欢在星期天下午去
交叉路口的小酒店喝酒。他们带着孩子,喋喋不休地聊着,大声地喧闹、叫骂,夜幕降临
,孩子们开始哭叫,父母们却已醉
倒,然后一起摇摇晃晃地回家。在美国,我去过的所有交叉路口的小酒店,都常能看到全
家人聚在一起喝酒的情景。这次我
们也一样。瑞奇、我、庞佐和苔丽坐在那儿边喝酒,边和着音乐大叫,小宝贝约翰尼和其
他孩子们围着电唱机打转。太阳已经
变红了,但什么事也没做成。可这里又有什么可做的事呢?“不久的将来,”瑞奇说道,
“将来我们会成功的,伙计。现在还是先再来杯啤酒吧,你会走运的!”
    我们踉跄着走出酒店,上了汽车,向高速公路开去。庞佐是一个大嗓门的家伙,他几
乎认识圣乔昆峡谷里的每一个人。
到了高速公路我和他原先准备开车去找一个农民,可我们却把车绕到墨德拉的墨西哥街找
姑娘去了,我们想为他和瑞奇物色两个漂亮的小妞。绎紫色的晚霞笼罩着整个葡萄之乡,

默默地坐在车里,却发现他正在与一位墨西哥老人站在厨房门口为买他后院种的西瓜而讨
价还价。我们买了个西瓜,坐在土地上吃了起来,然后将瓜皮扔在老头家门口肮脏的路面
上。
再好看的姑娘在这漆黑的街上也会显得丑陋。我说:“我们到底去哪?”    “不要担心
,老兄。”庞佐安慰着我,“明天我们会去挣很多
钱的。今晚不要去想它。”我们将车开回高速公路,带上等在那儿的苔丽他们,然后在灯
火通明的高速公路上,把车开回了佛
莱斯诺,我们都饿极了。我们跑过铁路区,来到了佛莱斯诺的墨西哥街,许多窗口都挂着
一些中国招牌。一些墨西哥小姐穿着宽松衫在街上溜达,自动唱机里不时传来刺耳的音乐
,街
灯被装饰得五颜六色。我们走进一家墨西哥饭馆,吃了些豆沙馅的玉米饼,味道很不错。
我扔出了我们去新泽西海岸的5元车票钱,付了我和苔丽的帐。现在我只剩4角钱了。我和

丽互相看了一眼。    “宝贝,今晚我们住哪儿?”    “我不知道。”    瑞奇已经醉
倒。现在他只会一个劲他说着“走运,伙计
——走运”,声音听上去很疲乏但又很温柔。这一天真长,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怜
的小约翰尼在我的怀里睡着了。我
们把车开回到沙比纳。回去的路上,我们又将车开到99号高速公路旁的一个酒店,瑞奇还
要喝最后一杯啤酒。在这个小酒店后面有一些帐棚和几间摇摇欲坠的汽车旅馆式的房子。

问了一下价,要两美元。我问苔丽怎么样,她说很好,但是我们还抱着孩子,我们应当让
孩子睡得舒服些。小酒店里有一个牛
仔乐队在一本正经地演奏。喝了几杯啤酒之后,我和苔丽带着孩子去一间汽车旅馆式的房
子睡觉。庞佐还在晃悠,他无处可去。瑞奇到他父亲的葡萄园休息去了。
      “你住哪儿,庞佐”我问。    “没地方住,伙计。我原来和大罗丝一起住,可她
昨晚把我给赶出来了。我今晚就在卡车里睡一觉算了。”
    外面传来优美的吉他声。我和苔丽凝望着星空,然后互相亲吻。“明天,”她说,“
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相信吧,我的好索尔?”
    “当然,宝贝。”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每天都听到这个词——“明天”——多么诱
人的字眼,也许它意味着天堂。
    小约翰尼跳上床,连衣服都没来得及脱就睡着了。沙子从他的鞋里溢了出来,墨德拉
的沙子。夜里,我和苔丽爬起来拂
去了被单上的沙子。早晨我起床后,在附近转了转。我们现在是在离沙比纳5公里的棉田
和葡萄园里。我问一个胖女人这些帐棚的主人是谁,是否有空着的可以租用。她说,最便
宜的
那顶是空着的,每天一美元。我交了一美元,便搬了进去。里面有一张床,一个火炉,柱
子上还挂着一面破镜子,这已经很
令人满意了。我必须躬着身子进去。当我走进去时,却发现我的宝贝以及我们那宝贝男孩
已经在里面了。我们等着瑞奇和庞佐把车开来。他们终于来了,还带来许多啤酒,我们就
在帐
棚里喝开了。    “肥料的事怎么样了?”    “今天太迟了,明天吧,伙计。明天我们
再挣钱。今天我门喝啤酒。啤酒怎么样,不好吗?”
    我被他刺了一下。“明天——明天!”瑞奇叫道。我开始意识到我们原计划靠他的卡
车运肥料赚钱的想法是不现实的:车就停在帐棚外面,散发着和庞佐身上一样的臭味。
    那天晚上帐棚里的空气很清新,我和苔丽心情舒畅,我正准备睡觉,她说,“你现在
想要我吗?”我说,“约翰尼怎么办?”
    “不要紧,他睡了。”但是他并没睡着,只是没说话。    第二天,那帮家伙又把粪
车开来了,然后又去买威士忌,
回来后就在帐棚里痛饮起来,那天夜里,庞佐说天气大冷,就在我们帐棚的地下睡了下来
,用雨布裹着身子,雨布上尽是牛
粪的臭味。苔丽很讨厌他,她说他缠着她哥哥,实际上是想接近她。    我和苔丽除了饥
饿之外,什么事也没有。于是早上我去农
村转了转,想找一份摘棉花的工作。人们都让我到高速公路那边的一个农场去看看。我去
了,那位农夫正和他的妻子待在
厨房里,他走出来,听我说了自己的情况,然后提醒我,摘100磅棉花,他只能付给3美元
,我想我一人每天可以摘300磅,
便答应了,他从仓库里取出了一些长长的帆布袋,并告诉我明天清晨就开始摘,我赶回去
告诉苔丽,我们都很高兴。路上一辆运葡萄的车轮胎爆了,葡萄撒得满地都是,我捡了一
些回
去。苔丽很开心。“约翰尼和我一起去帮你。”    “不!”我说。“用不着这么兴师动
众。”    “你知道吗?摘棉花可不是件容易事。我教你。”
    我们吃着葡萄,晚上瑞奇带来一块面包,一磅汉堡包,我们搞了一次野餐。我们旁边
一个稍大一些的帐棚里住着一大
家人,他们也是摘棉花的。老祖父整天坐在椅子上,他年纪太大,不能干活。儿子、女儿
还有他们的孩子每天早晨穿过高速
公路和我去同一个农场摘棉花。第二天早晨,我和他们一起去了。他们告诉我,早晨棉花
上沾着露水,比较沉,所以比下午更
能挣钱。然而他们却一直从拂晓干到太阳下山。老祖父是内布拉斯加人,30年代大萧条时
期来到这里——与那位蒙大拿牛仔告诉我的情况完全一样——一大家人开着一辆破旧的大

车来到这里。自那以后他们一直在加州,他们很喜欢干活。这10年里,老人的儿子已经有
了四个孩子,有的已经长大,可以
帮着摘棉花了。这些年里他们摆脱了贫困交加的处境,可以住上较好的帐棚,并且有了一
定的地位。他们为自己的帐棚感到自豪。    “回过内布拉斯加吗?”
    “没有,那儿什么都没了。我们现在最迫切的是要买一个可以用汽车拖着的活动房,
”我们弯下腰开始摘棉花,这里景
色很美,棉田那边是我们的帐棚区,一望无际的棉田在清晨蓝色的空气中与那些棕黄色的
小山麓、白雪皑皑的狮子山融成一体。这比在南大街洗盘子不知要强多少倍。但是我对摘

花一窍不通,我要花很长时间才能把一朵白色的棉花从它绽开的花苞中剥离下来,而别人
只要用手指轻轻地一弹就可以完成这道工序。没过多久,我的指尖就开始流血了。我需要

套,也需要更多的经验。有一对黑人夫妇也在棉田里和我一起干活,他们摘棉花简直有上
帝那份耐心,就象南北战争之前他们的祖父们在阿拉巴马时那样。他们沿着田垅慢慢向前
移动
着,弯腰,直腰,袋子里的棉花在不断增加。我的背开始发酸。但是跪在地上,躲在棉田
里时的感觉简直太妙了。如果我感到
需要休息,我就停下来趴在田里,脸贴着湿润的大地,鸟儿伴着我欢快地歌唱,我想我找
到了最适合自己的工作。炎热的下午,苔丽和约翰尼在地头向我招手,并且跳进棉田和我
一起
拼命地干着。真他妈的见鬼,小约翰尼竟然比我摘得还快!——当然苔丽要比我快一倍。
他们在我的前头摘着,让我把一堆堆雪白的棉花装进袋子里。我一面装着,一面心里感到
很内疚。我算一个什么男子汉,竟然连自己都养不活,更不用说他们了。他们陪着我干了
整整一个下午,太阳落山的时候,我们才艰难地从田里走出来。我把所有的棉花倒出来称
了一
下,只有50磅,我挣了一元五角钱。我向一位农场的小伙子借了辆自行车,骑到99号公路
交叉路口上的一个百货店,买了
几听实心面和炸肉圆罐头,还买了面包、奶油、咖啡和蛋糕,然后把一大包东西挂在车把
上骑了回来。我一遍遍地发着誓。仰
望天空,我向上帝祈祷,给我一些机会让我能为自己爱着的人们做些什么吧。路上没有人
注意我,我相信自己今后一定能做
得更好。正是苔丽,她使我重新获得了生命力。回到帐棚里,她把所有的食物都热了一下
,我又饿又累,所以这是我一生中
吃过的最美味的一顿饭。我就象一个摘棉花的黑人老头,斜靠在床上一边叹气,一边抽着
烟,外面,从凉爽的夜里不时转来
几声狗叫。瑞奇和庞佐晚上已经不再来了,对这点我很满意。苔丽蜷缩在我的身旁,约翰
尼坐在我身上,他们在我的记事本上画着小动物。我们帐棚里的灯光很亮。小客栈里牛仔
们演
奏的乐曲在田野中回荡着,调子很低沉,但正与我的心境相符,我吻了吻我的宝贝,然后
熄灯睡觉。    早晨,露珠把我们的帐棚压得有点下垂。我从床上爬起
来,去汽车旅馆的总盥洗室洗了把脸。回来后,我穿上长裤——它已被我在棉田里跪破了
,昨晚苔丽又替我缝好——戴上那顶破草帽,它本来是约翰尼的玩具,然后背着我的帆布

花袋,穿过高速公路,向棉田走去。    每天我都能挣一到一个半美元,这仅够我们每天
的伙食。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我忘记了东部,忘记了狄恩和卡罗,也忘
记了那条滴血的路。我整天带着约翰尼玩,他喜欢我把他一下子抛到天上,然后再落到床
上。苔丽坐在那儿为我们缝补衣衫。我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了,就象我曾在帕特森梦想过的

样。传说苔丽的丈夫回到了沙比纳,并且扬言要来找我。我正等着他,有天晚上,一群农
场工人在酒店里发疯,他们把一个
人捆在树上,用棍子把他打成了肉泥。那时我正在睡觉,只是后来听说的。从那以后我在
帐棚里放了一根木棒,以防万一。他们总觉得我们这些墨西哥人污染了他们的营地。他们
以为
我是个墨西哥人,当然,从某种意义上讲也对。    现在已经是10月了,夜变得一天比一
天寒冷。隔壁那户人家有个火炉,以备过冬。我们什么也没有,并且房租已经快
到期了。苔丽和我痛苦地决定离开这里。“回家去吧,”我说,“无论如何你不能带着小
约翰尼在帐棚里过冬,可怜的小东西
会受不了的。”苔丽哭了,因为我触痛了她那种母性的敏感。我本意并非如此。一个灰蒙
蒙的下午,庞佐把他的卡车开来了,
我们决定去她家看看情况。但我只能躲在葡萄园里。不让他们看见。我们开车去沙比纳,
途中车子坏了,更糟的是天上又下起了瓢泼大雨。我们坐在破车里骂着。庞佐只好冒着雨

去修车。说实话,这家伙倒是个大好人。我们俩会意地交换了一个眼色。下车后,我们走
进了沙比纳墨西哥街的一个破旧的
小酒店,在里面喝了一小时的酒。我在棉田里的工作已经结束了,我感到我自己的生活在
吸引我,在呼唤我回去。我花一便士给姨妈发了张明信片,让她再寄50元来。
    我们的车向苔丽家驶去。她家在葡萄园中间的一条小路上。我们到那儿的时候,天已
经黑了。他们把我留在离她家25
米远的地方,然后径直向大门走去。灯光从门里泄了出来,苔丽的其他六个兄弟正在里面
弹吉他、唱歌,他父亲坐在屋里喝
酒,我听到歌声里还夹杂着叫声和争吵声,他们骂她婊子,因为她离开了那个无用的丈夫
,把孩子留给他们,而自己却跑到
洛杉矶去了。那位老头咆哮着,面色枯黄、憔悴的母亲痛苦地劝说着他们,最后他们终于
答应苔丽可以回家住了。她的兄弟
们又唱起欢快的歌,节奏强烈。我缩成一团,在风雨交加中观看10月峡谷中葡萄园里的一
家所发生的一切。我的脑海中突
然涌现出比丽亚.荷利黛唱的那首动听的歌《情郎》,我的心中也在举行着自己的音乐会
。“有一天,我们会重逢,你将把我
的泪擦干,一声甜蜜的低语轻轻吹过我的耳畔,热烈地亲吻,紧紧地拥抱。呵,我们彼此
多么思念,我的情郎,你将走向何方
……”比丽亚唱得是那样优美、和谐,就象一位少女坐在温柔的灯光下轻抚着爱人的头发
,风在咆哮,我感到很冷。    苔丽和庞佐终于出来了,我们立即开车去见瑞奇,瑞奇现
在和庞佐的女人大罗丝同居。我们在黑洞洞的巷子里猛按喇叭,大罗丝把他推了出来。事
情弄得很糟,那天夜里我们住在卡车里,苔丽紧紧地拥着我,让我不要离开她。她说她可
以去
摘葡萄挣钱养活我们俩,我可以住在她家路那边一个叫赫费尔芬格的农民家的仓库里。我
什么事也不用干,只管每天坐在草地上吃葡萄。“你乐意吗?”
    早晨他的堂兄们开着另一辆货车来接我们。我突然意识到这个地方成千上万的墨西哥
人都已知道了我和苔丽的关系,这一定成了他们一个有趣的话题。她的堂兄们都十分有礼
貌,并且长得很有魅力。我们高兴他说笑着,我们讲述了一些各自在大战中的经历,她有
五个堂兄,都很好。他们似乎和苔丽家关系很密切,但决不象她兄弟们那样整天抱怨。但
我喜
欢粗野的瑞奇,他说一定要去纽约找我。我一直在想象着他来到纽约时的情景,把什么都
给忘了。那天他正在一块不知是谁家的农田里喝酒。
    我在交叉路口下了车,堂兄们则带苔丽回家。他们在门前向我示意,父母都不在家,
去摘葡萄了,所以我今天下午能待
在这里。这是个有四间屋子的农舍,我难以想象他们一家数口是怎么住下的。厨房里苍蝇
横飞,没有窗帘,就象歌中唱道的
那样:“窗户,她破烂不堪,雨,她走进了房间。”现在苔丽在家里了,她围着水壶转,
不断往里面添水。她的两个妹妹对我咯咯直笑。小孩们在路上嘻戏。
    当晚霞从乌云后面钻出来的时候,这是我在峡谷的最后一个黄昏,苔丽让我去看看那
个农夫的仓库。赫费尔芬格在路
边有一个收成很不错的农场。我们把箱子聚拢到一起,她从屋里拿来几床毯子铺上,一切
就安顿好了,只是屋顶布满了蜘蛛
网。苔丽说没关系,只要我不去碰它。我躺在床上,看着这些可怕的东西,我走进墓地,
爬到一棵树上。在树上我唱起“蓝
色的天空”。苔丽和约翰尼坐在草地上,我们一起吃着葡萄。在加州,你吸吮着葡萄汁,
然后把皮吐出来,真是一种真正的享
受。夜幕降临,苔丽回家去吃晚饭,九点钟她回来了,还带了许多她吃的面条和豆泥。我
在仓库的水泥地上生了一堆火照明。
然后我们开始躺在箱子上做爱。苔丽坐起身,赶紧往家跑,因为父亲在叫她,我在仓库里
能清晰地听见他的声音。她给我留
下了一个披肩,好让我暖和些,我把它围在脖子上,走进月光下的葡萄园,想看看她家里
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我蹑手蹑脚地
走到离她家不远的地方,跪在温暖的泥土上。她的五个兄弟正用西班牙语唱着忧伤的歌。
满天的星斗低低地悬在小屋顶上,
火炉上的烟囱往外冒青烟,屋里飘散出豆泥和辣椒的香味。她父亲吼叫着,兄弟们仍在忧
伤地唱着,母亲默默地坐在一旁,约翰尼和其它孩子们在卧室里咯咯地笑,一个多么典型
的加
利福尼亚家庭。我躲在葡萄园里,注视着这一切。我感到自己就象一个百万富翁,在一个
疯狂的美国式的夜晚里冒险。 苔丽出来了,砰的一声把门关上。我从黑暗中向她走去。
“怎么啦?”    “哦,我们吵了起来。他让我明天就开始干活。他说不想让我再蠢下去
。索利亚,我想跟你一起去纽约。”    “但是怎么去呢?”
    “我不知道,亲爱的。我会想你的。我爱你。”    “但是我必须离开。”    “好
吧,好吧,我们再在一起住一夜,然后你走。”我们回到
了仓库,就在蜘蛛网下面做爱。这些蜘蛛现在正在干什么呢?我们在木箱上睡了一会儿,
这时火已经灭了。午夜时分她起身
回家。他父亲醉了,我能听到他的大声咆哮,然后一片寂静,他大概睡着了。星光映照着
沉睡的乡村。    早晨起来,赫费尔芬格从马棚的窗子里把头伸进来,说:
“睡得怎么样,小伙子?”    “很好。我希望在这儿没打扰您。”    “当然没有。你
爱那个墨西哥小荡妇?”    “她是个很好的姑娘。”
    “也很漂亮。我想牛大概已经出栏了。她有一双蓝眼睛。”我们又谈起了他的农场。
    苔丽把我的早饭送来时,我已经整理好帆布包,准备回纽
约。从我在沙比纳拿到钱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这一天在等着我了。我告诉苔丽我要走了
,她已经想了一夜,这时只有听任
命运的安排。她动情地在葡萄园里吻了我一下,便背对着我走开。大约走了十几步,我们
都不约而同地转过身来:爱情真象是一场决斗,我们彼此再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
    “纽约见,苔丽,”我说。她打算一个月之后与她哥哥一起开车去纽约,但是我们心
里都明白这是不可能的。走了100
米,我又回头望了她一眼,她正拿着给我送早饭的盘子,向家里走去。我凝视着她。噢,
多么令人忧伤,我又上路了。    我从高速公路向沙比纳走去,在路边的树上摘了几个核
桃吃,我穿过铁路,走过了一个水塔和一个工厂,来到铁路邮局去取从纽约寄来的汇单,
但这儿关门了。我一边骂着,一边
坐在台阶上等。邮递员回来了,邀我进去,我的钱来了!我姨妈又救了我这个懒虫一命。
“明年谁将获得世界集邮冠军?”面
孔瘦削的老邮递员问我。突然我意识到现在已经是秋天了,我正在回纽约的路上。    峡
谷的10月,白天很长。我沿着铁路线走着,希望能遇上
一辆大平板车,这样我就可以加入那些摘葡萄的流浪汉们的行列,一路上分享他们那纯朴
的快乐了,然而始终没有等到。我走向高速公路,在那儿很快就搭上了一辆小汽车。这辆
车简
直是我一生中坐过的最快、也是喇叭最响的车。开车的小伙子是加利福尼亚牛仔乐队的提
琴手。这是一辆崭新的车,他把车
速开到了每小时80英里。“我开车的时候从不喝酒。”他说着递给我一品特酒。我喝了几
口,又递给他。“太好了。”他说着,
也喝了起来。我们从沙比纳到洛杉矶的愉快旅行,长达250英里,只花了四个小时。我在
好莱坞的哥伦比亚影业公司前面下
了车。我如期到达,又开始按原订计划进行了。我买了去匹兹堡的车票,因为没有足够的
钱买票直达纽约。我到匹兹堡之后才真正感受到没钱的窘迫。
    汽车10点钟开,我还有四个小时可以好好地在好莱坞转转。我买了一块面包和一些意
大利香肠,准备做10个三明治
带着上路。我只剩下一美元了。我坐在好莱坞停车场后面的矮墙上,做三明治。正当我在
进行着这项伟大工作的时候,突然好莱坞无数只耀眼的弧光灯射向天空,把整个西海岸照

如同白昼。包围着我的是黄金海岸之夜的喧嚣和疯狂。这就是我的好莱坞“生涯”——这
就是我在好莱坞度过的最后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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