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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hampaign (原野), 信区: Reading
标 题: 洛丽塔-17
发信站: 紫 丁 香 (Fri Jan 21 21:43:49 2000), 转信
17
陪审团的女士们,先生们!我不能发誓说手头上这宗交
易的某些动机——除非我能将表情伪装——过去从未掠过脑
际。不过我的大脑从来没以任何逻辑形式把它们保留下来,
或和记忆中某些确切情景联系起来;但我不能发誓——让我
重复一遍——说我从来没有在我朦胧的思想和感情的暗处真
正打算过(装出另一副表情)。过去曾有许多次——也应该有
许多次,如果我了解我亨伯特——公正而言,当我想过娶一
位成熟寡妇时(比如夏洛特·黑兹)目的只为了能对她的女儿
(洛,劳拉,洛塔塔)随心所欲。我甚至准备告诉折磨我的人
儿,或许我会有一次或两次对夏洛特的桃色红唇、金发碧眼和
开得很低的危险领口投去鉴赏者冷冷的注视,再努力使她适
应这场似乎真实的白日梦。这一切我在痛苦中承认了。可以想
象出来的痛苦,也许是,但格外可怕。我希望我能摆脱这个
话题告诉你更多的夜曲梦幻曲;当我漫忆儿童时代,一个词
偶然出现在心头,比如剧烈而坚硬的痛苦(这是怎样一位痛
苦的天才发明的啊!)或者是恐怖而诡调的字眼“精神创伤”、
“创伤事故”和“绞刑台架”之后,梦幻曲就又会在夜里面目可
僧;也撕绞我。但我的故事已经够拙劣的了。
过了一会儿我销毁了信,回到我的房间,反复沉思,弄
乱头发,理好我紫色睡袍,咬紧牙齿低声呻吟着,而后突然
间——突然地,法庭的先生,我感到一种陀思要耶夫斯基式
的露齿大笑出现了(就通过我那扭曲狰狞的嘴唇),象遥远而
可怖的太阳。我想象出了(在新的和准确的能见度下)她母亲
的丈夫对他的洛丽塔所有滥施的抚抱。我可以一天三次把她
搂在胸前。我的烦恼会尽消,我会成为一个健康之人。“拥抱
你轻轻地在一只温柔的膝上,印在你娇软的颊上一个父亲的
吻……”博学的亨伯特!
而后,带着极端的谨慎,这么说吧,是小心翼翼地用咒
语召来夏洛特当作可能的终身伴侣。靠着上帝,我能够强迫
自己节省地分给她半个柚子,端给她无糖的早点。
亨伯特·亨伯特在自昼强烈的光照下大汗淋漓,低声哀
号,他翻出良心,撕破灵魂的衬里准备做更进一步的“说明”
(多么谨慎的词!)我并未计划和可怜的夏洛特结婚,以便用
什么野蛮、危险令人毛骨悚然的手段除掉她,比如说在她饭
前的雪莉酒中放入五片二氧化汞将其致死,等等;但是一个
密切联系的药方性想法确实在我阴沉混乱的脑际里叮当作
响。在我尝试过的那次拥抱中,是什么限制了我,使我畏畏缩
缩、遮遮掩掩?性满足的种种景象在我面前摇曳而微笑。我
看见自己同时向母亲和女儿都注入一种强大约瞌睡药力,这
样就可以整夜对后者恣意纵情。满屋里充溢着夏洛特的如雷
鼾声,而洛丽塔在她睡梦中无声无息,安静得象画中少女。
“妈妈,我起誓肯尼从来没碰过我。“你要么撤了谎,多洛雷
斯·黑兹,要么就是那个专门压在熟睡女人身上的魔鬼。”
不,我不会走那么远。
因此“压在女人身上的恶魔亨伯特”谋划着,幻想着——
欲望和决策(这二者创造了一个生动的世界)的太阳越升越
高;在一连串阳台之上的一系列淫荡者,手握闪光的酒杯,为
过去和未来的快乐之夜痛饮。然后,我象征性地将杯摔碎,
进而勇敢地想象(那时我已经为这些美景醚酊大醉了,并低估
了我天性今的温文气质)我最后能怎样敲诈——不,这字眼太
严重了——能怎样哄骗大黑兹;如果她试图阻拦我和我的合
法继女游玩的话,我就假装要抛弃她以此吓唬这个可怜又衰
弱的大鸽子,迫使她允许我和小黑兹的交往;一句话,面对
这样一个今人“惊异的求婚”,面对这样一副广阔而变幻无穷
的景色,我显得那样无助,就象预告东方远古历史片中的亚
当,夜苹果核里幻想着海市蜃楼的出现。
现在请记下下面这段话吧:我体内的艺术家气质已经比
绅士派头占有绝大的优势。在这部回忆录中,我始终能依靠坚
强的意志力调节我的文风适应日记体。当黑兹夫人对于我仅
仅是某种障碍时,我就一直在写。关于我的日记再没什么要讲
的了;担我珍藏它的口吻,无论它们现在让我看是多么错误’
多么无情;我把这强为我的艺术责任。幸运的是,为了回忆
的逼真,我的故事已经到了不必对可怜的夏洛特再进行海辱
的时候了。
希望解除可怜的夏洛特在路上二或三小防的疑虑(并且
避免,也许会有的,与正面来车的相撞,那会播粉碎我们各自的
美梦),我思虑再三,想通过电话在营地找到她,但这一企图
失败了。半小时前她就已经离开,洛接了,我告诉她——声音
颤栗,满是我对命运征服后的满足——我将娶她的母亲。我
不得不重复两遍,因为不知是什么分散了她对我的注意力。
“呀,很棒,”她说,笑起来。“婚礼是什么时候?等一会儿,小
狗——这儿的小狗咬住了我的袜子,听着——”她又说她猜想
她会有不少乐趣的……挂了电话后我发现,在营地的几小时
那些新印象就足以把亨伯特·亨伯特的英俊形象从小洛丽塔
的脑中涂抹掉。但现在这又有什么要紧?婚礼过后,适当的
时间一到,我就可以把她领回来。“桔色的花苞会在墓地恐怖
地枯萎,”一位诗人这样说。但我不是诗人。我只是一架十分
坦白的记录器。
露易丝走后,我查看了冰箱,发现它太清贫了,就进城
买了足足的食物。我也买了一些好酒和两三种维他命。我确
信,靠这些刺激物和我的天然元气,一旦被召去表现强烈而焦
灼的情欲时,我必能避免可能因冷漠而出现的任何窘迫。仿
佛是从男性幻想的西洋镜中看到生机勃勃的亨伯特一遍又一
;起gJ得夏洛特颠倒魂神。她无比洁净、体态美好,我可以这样
说,她就是我的洛丽塔的大姐姐——要是我没有太过意看见
她沉重的臀部,浑圆的膝盖,隆满的胸房,她脖上粗糙的粉
色皮肤(粗糙是相对于绸缎和蜜糖而言)以及所有其他令人遗
憾和乏味的地方我可能一直会这样想着:一位美丽的妇人,
那该多好。
当下午就要成熟进入夜晚,太阳象往常一样圆圆地斜在
屋角。我喝了一杯。又一杯。再一杯。杜松子酒和风梨酱,我
的最好搭配,总能使我力量倍增。我决定为我们草坪的整洁
忙一番。一个小提示。那儿长满了蒲公英,还有一条卷毛狗
——我讨厌狗——已经把那些乎整的石头弄得脏兮兮,石头
上曾放过一只日晷。大部分蒲公英已经从阳光变为月光。杜
松子酒和洛丽塔都在我心中舞蹈,我差点被那张我想把它驱
逐出去的折叠椅绊倒。血红色的斑马!有些打嗝听上去象是
在发笑——至少我的就如此。花园后面一堵旧篱笆使我们与
邻家的垃圾箱和紫丁香花照隔开;担门前的草评(它沿着我们
房子的一侧斜过去)和公路之间,却无甚遮拦。因此我能眼望
着(带着一个即将完成某项美好举动的人的假笑)夏洛特的归
来:那颗牙齿应该立刻拔掉。我一边前后左右推动铲草机,
凡是草叶仿佛都在低沉的太阳里摇动,一边还紧紧盯着公路
的那边。公路从浓茂大树的弧形绿荫下弯进,然后朝我们伸
过来,过来,非常笔直地,在老奥泊西特小姐爬满青藤的砖
房和陡斜的草坪(比我们的整洁多了)前通过,然店消失在我
们自己的前廊背后,从我快乐地喘息劳作的地方是看不见的。
蒲公英倒了。一滴树掖融进了风梨酱。两个小女孩,玛里昂
和玛贝尔,后来我也曾机械地陷入她们的摆布,无法逃脱(但
哪一个能代替我的洛丽塔?),朝这条街走来(我们的“草坪
街1”就从那儿如瀑布般直落),一个推着自行车,另一个掏着
纸袋里的东西吃着,两个人都用她们阳光般伶俐的嗓音有说
有笑。莱期利,老奥泊西特小组的园工兼司机,一个非常和
蔼健壮的黑人,从远处朝我咧嘴笑着大叫,又叫,还用手势
加以注释,说我今天真是精神焕发了。邻家富有的旧货商的
那条蠢狗正在追一辆蓝色轿车——不是夏洛特的。两个小姑
娘中那个更漂亮点儿的(是玛贝尔,我想)穿着短裤和窄窄的
一条胸衣,头发亮闪闪的——一个性感少女,牡羊神所造!
——又跑回马路,揉皱了纸袋,然后躲在亨伯特夫妇住处边
界的这位“绿山羊”后面。一辆驿站马车突然从街头的树荫下
走了出来,在绿影折断以前,车顶还牵住了一些;然后那车
竞象痴子一样打起转,汗流浃背的车夫用左手抵住车顶,旧
货商的狗在一边流泪,一刹那微笑的停顿——随即我胸中一
阵跳动,望见“蓝轿车”归来。我看见它驶下坡,消失在房屋
拐角后面。我只瞥见到她平静而苍白的侧面。我想,直到她
上楼也不会知道我是否已然离去。一分钟以后她从洛屋里的
窗口朝下俯望,脸上是一副极度痛苦的表情。我于是全速跑
上楼,想在她离开以前到达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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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是一个难以驯服的野马
理智却是一个严厉的马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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