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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fzx (……), 信区: Reading
标 题: 麦田里的守望者10
发信站: 紫 丁 香 (Mon Dec 21 18:26:05 1998), 转信
10
时间还挺早。我记不清楚已经几点钟了,不过
还不算太晚。我最讨厌做的一件事就是我还不觉得
困的时候上床睡觉。因此我打开手提箱,取出一件
干净衬衫,随后走进浴室,擦洗一下,换了衬衫。
我想做的,是下楼去看看“紫丁香厅”里到底他妈
的在干什么。他们这个旅馆里有个夜总会,叫作紫
丁香厅。
我在换衬衫的时候,差点儿给我小妹妹菲芘挂
了个电话。我倒是真想跟她在电话上谈谈。跟一个
真正懂事的人。可我不能冒险打电话给她,因为她
还只是个小孩子,这会儿准不会不上床,更不用说
不会在电话旁边接电话了。我曾想到万一是我父母
来接电话,是不是马上就把电话接了,可这也不是
办法。他们会知道是我。我母亲总知道是我。她末
卜先知。可我倒是真想找老菲芘聊聊天。
你真应该见见她。你这一辈子再也不会见过那
么漂亮、那么聪明的小孩子。她真是聪明。我是说
从上学到现在,门门功课都是优。说实在的,我是
家中唯一的笨蛋。我哥哥 DB,是个作家什么的,
我弟弟艾里,就是我前面跟你谈到过的已经死去的
那个,简直是个鬼精灵。惟有我是个真正的笨蛋。
可你真应该见见老菲芘。她也是那种红头发,跟艾
里的有点儿相象,在夏天剪得很短。夏天,她总把
头发一古脑儿扎在耳朵后面。她的耳朵也挺小挺漂
亮。冬天,她的头发蓄得挺长,有时我母亲给她梳
成辫子,有时不梳。可那头发的确漂亮得很。她还
只十岁。她个儿很瘦,象我一样,可是瘦得很漂
亮。室内溜冰的那种瘦。有一次我从窗口望着她穿
过五马路向公园走去,她的确是那模样儿,室内溜
冰的那种瘦。你见了准会喜欢她。我是说你不管跟
老菲芘讲些什么话,她总知道你他妈的讲的什么。
我是说你简直哪儿都可以带她去。你要是带她去看
一个蹩脚电影,比方说,她就会知道这电影蹩脚。
你要是带她去看一个好电影,她也会知道这电影
好。 DB跟我曾带她去看法国电影《面包师的妻
子》,由莱绍主演。这电影简直要了她的命。可她
最爱看的是《三十九步》,罗伯特.唐纳主演。她
把那电影都背熟了,因为我带她去看了约莫十次。
当老唐纳到了苏格兰农场的时候,比方说,当他逃
避警察的时候,菲芘就会在电影院大声说——就在
影片里那个苏格兰人开口说话的时候—— “你吃不
吃青鱼?”她背得出所有的对话。影片里的那位教
授,其实是个德国间谍,还没伸出那个小指头给罗
伯特.唐纳看,指头的中间关节还缺了一块,老菲
芘已比他先伸手了——她在黑暗中把她的小指头伸
了过来,一直伸到我眼面前。她真是不错。你见了
准会喜欢她。唯一的缺点是,她有时候有点儿过于
亲热。她感情非常容易冲动,就她那个年纪的孩子
来说。她的确是。她干的另一件事是一天到晚写
书。只是这些书没有一本是写完的。写的全都是关
于一个叫作海泽尔.威塞菲尔的孩子——只是老菲芘
这把名字写成了“海士尔”。老海士尔.威塞菲尔
是个女侦探。她本来应该是个孤儿,可她的老子却
经常出现。她的老子总是个“高个子的漂亮绅士,
年纪在二十上下”。简直笑死了我。这个老菲芘。
我可以对天发督,你见了她准会喜欢。她还是很小
很小的时候,就很聪明。她还是个很小的孩子的时
候,我跟艾里常常带她上公园去,尤其在星期天。
在星期天,艾里总爱带着他的那只帆船上公园玩,
我们总是带着老菲芘一块儿去。她戴着白手套,走
在我们中间,就象个贵夫人似的。遇到艾里跟我谈
论起什么事情来,老菲芘总是在一旁听着。有时候
你会忘掉有她在身边,因为她还是个那么小的孩
子,可她总会提醒你。她会不住地打断你。她会推
我成者艾里一下,说道:“谁?谁说的?是鲍比还
是那位小姐?”我们就告诉她是谁说的,她就会
“哦”一声,依旧听下去。她也简直要了艾里的
命;我是说他也喜欢她。她现在十岁了,不再是那
么个小孩子了,可她依旧惹每个人喜爱——每个有
头脑的人,嗯。
嗯,象她这样的人,你没事总想跟她在电话上
聊聊。可我很怕我父母来接电话,那样他们就会发
现我在纽约,已给潘西开除了出来,等等一切。所
以我光是穿上衬衫,收拾好一切,然后乘电梯下去
到休息室里看看。
除了少数几个王八样的男子,几个婊子样的女
人,休息室里简直没什么人,可你听得见乐队在紫
丁香厅奏乐,所以我就定了进去。里面并不十分拥
挤,可他们依旧给我找了个极不好的桌位——在尽
后面。其实我早应该拿出一块钱来举到侍者头儿的
鼻子底下的。在纽约,嘿,钱真能通神——我不开
玩笑。
乐队是糟得要命的布迪.辛格乐队。全是管
乐,可不是那种高雅的管乐,而是粗俗的管乐。此
外,厅里极少象我这样年纪的人。事实上,没一个
象我这样年纪的人。他们大多数都是上了年纪的、
装腔作势的家伙约了他们的女朋友在一起。除了我
隔壁桌上的几个。在我隔壁桌上坐着三个年约三十
的姑娘。三个全都难看得要命,三个全都戴着那么
一种帽子,你一看就知道她们不是真正住在纽约
的,可是其中有一个金头发的,看上去还可以。她
象是那种爱卖俏的女人,那个金头发的,所以我就
开始服她做起媚眼来,可就在这时,那个侍者过来
了,问我喝些什么。我要了杯威士忌和苏打水,叫
他不要掺和在一起——我说得快的要命,因为你只
要稍一结巴,他们就会怀疑你不到二十一岁,不肯
卖给你含有酒精的饮料。可是尽管这样,他还是给
了我麻烦。“对不起,先生,”他说,“您有什么
证明您年龄的证件吗?您的司机执照,比方说?”
我冷冷地瞅了他一眼,好象他给了我极大的侮
辱似的,随后问他说:“我的样子象不到二十一岁
吗?”
“对不起,先生,可我们有我们的——”
“得啦,得啦,”我说。我早就琢磨好了。
给我来杯可口可乐。”他刚转身要走,我又把他
叫了回来。“你能掺点儿甜酒什么的吗?”我问
他,问得极其客气。“我可不能坐在这样庸俗的地
方连一滴酒也不喝。你能掺点儿甜酒什么的吗?”
“非常对不起,先生……”他说着,就走开
了。我倒不怎么怪他。要是有人发现他们卖酒给年
轻人喝,他们就要丢掉饭碗。而我又年轻得要命。
我又开始跟邻桌上的三个巫婆做起媚眼来。主
要当然是对那个金头发的,对其他两个完全是出于
无奈。可我也没做得太过火。我只是不时地朝她们
三个冷冷地那么瞅一眼。可她们三个见我这样,都
象痴子似的格格笑起来。她们也许以为我太年轻,
不该这样跟女人做媚眼,这使我火得要命——她们
也许以为我要跟她们结婚什么的哩。她们这样做
后,我本应该给她们泼瓢冷水的,可糟糕的是,我
当时真想跳舞。有时候我非常想跳舞,当时凑巧正
是这样的时候。因此突然间,我朝她们弯过身去
说:“你们哪位姑娘想跳舞?”我问的时候口气并
不冒失,事实上还十分温柔。可是真他妈的,她们
把这也看成是一个惊人的举动。她们又开始格格笑
起来。我不说玩话,她们是三个真正的痴子。“请
吧,”我说。“我请你们三位轮流跟我跳舞。好不
好?成吗?请吧!”我可真想跳舞呢。
最后,那个金头发的站起来跟我跳舞了,因为
谁也看得出我主要是在跟她讲话,我们两个于是进
入舞池。我们一定,那两个傻瓜差点儿犯起歇斯底
里来。我当然是实在没有办法,才跟她们这样的人
打交道的。
可那样做却很值得,这位金发女郎很会跳舞。
她是我生平遇到过的跳舞跳得最好的姑娘之一。我
不开玩笑,有些极傻极傻的姑娘真能在舞池上把你
迷住。那般真正聪明的姑娘不是有一半时间想在舞
池上带着你跳,就是压根儿不会跳舞,你最好的办
法是干脆留在桌上跟她痛饮一醉。
“你真能跳舞,”我对金发女郎说。“你真该
去当个舞蹈家。我说的是心里话。我跟舞蹈家一起
跳过舞,她还不及你一半哩。你可曾听说过玛可和
米兰达没有?”
“什么?”她说。她甚至都没在听我说话。她
一直在东张西望。
“我问你听说过玛可和米兰达没有?”
“我不知道。不,我不知道。”
“呃,他们是舞蹈家,尤其是那个女的。可她
跳得并不太好。她把该做的一切都做了,可她跳得
并不怎么好。你可知道一个跳舞跳得真正好的姑娘
是怎么样的?”
“你说什么?”她说。她甚至都没在听我说
话。她的心思完全用在别的地方。
“我问你可知道一个跳舞跳得真正好的姑娘是
怎么样的?”
“啊——啊。”
“呃——关键就在于我搭在你背上的那只手底
下。我要是手底下什么也感觉不到——没有脑袋,
没有腿,没有脚,什么也没有——那么这姑娘才是
真正会跳舞的。”
可她并没在听。因此我有好一会儿工夫没搭理
她。我们光是跳着舞。天哪,这个傻姑娘真能跳
舞。布迪.辛格跟他的臭乐队正在演奏《就是这么
回事》,可是连他们也没能把那曲子完全糟蹋掉。
这是支了不起的歌曲。我们跳舞的时候,我没想玩
什么花样——我最讨厌一个人在舞池上耍花样显本
领——可我老带着她转来转去,而她也跟得很好。
可笑的是,我本来还以为她也在欣赏跳舞呢,可突
然间她说出了一句十分愚蠢的话。“我和我的女朋
友昨天晚上看见了彼得.劳尔,”她说。“那个电
影演员。他本人。正在买报纸。他真神气。”
“你运气好,”我对她说。“你运气真好。你
知道吗?”她真是个痴子。可真能跳舞。我忍不住
在她笨脑瓜顶上吻了一下——你知道——正吻在那
个笨地方。我吻了以后,她十分生气。
“嗨!怎么回事?”
“不。没什么。你真能跳舞,”我说。“我有
个小妹妹,还在他妈的念小学四年级。你跳得简直
跟她一样好,而她跳舞跳得比哪个活着的或者死去
的人都好。”
“说话留神点儿,你要是不介意的话。”
倒真是个贵族小姐,嘿。一位女王,老天爷。
“你们几位是打哪儿来的?”我问她。
可她并没回答我。她正忙着东张西望,大概是
看看老彼得.劳尔有没有在场,我揣摩。
“你们几位是打哪儿来的?”我又问了一遍。
“什么?”她说。
“你们几位是打哪儿来的?你要是不高兴回
答,就别回答。我不愿让你太紧张。”
“西雅图,华盛顿州,”她说。她告诉我这
话,象是给了我什么天大的恩惠似的。
“你倒真是健谈,”我对她说。“你知道吗?”
“什么?”
我没再说下去。反正说了她也不懂。“要是他
们演奏一个快步舞曲,你想跳会儿摇摆舞吗?不是
那种粗俗的摇摆舞,不是那种跳跳蹦蹦的——而是
那种轻松愉快的。只要一奏快步舞曲,那些老的、
胖的全都会坐下,咱们的地方就宽敞啦。成不成?”
“对我说来都无所谓。”她说。“嗨——你到
底几岁啦?”
不知什么缘故,这话使得我很恼火。“哦,天哪。
别煞风景,”我说。“我才十二岁呢,老天爷。我
的个儿长的特别高大。”
“听着。我已跟你说了。我不爱听那样说话,”
她说。“你要是再那样说话,我可以去跟我的女朋
友一块儿坐着,你知道。”
我象个疯子似的不住道歉,因为乐队已在奏一
个快步舞曲了。她开始跟我一起跳起摇摆舞来——
但只是轻松愉快的那种,不是粗俗的那种。她跳得
真是好。你只要用手搭着她就成。她让我神魂颠倒
了.我说的是心里话。我们一起坐下的时候,我有
一半爱上她了。女人就是这样。只要她们做出什么
漂亮的举动,尽管她们长的不漂亮,尽管她们有点
儿愚蠢,你也会有一半爱上她们,接着你就会不知
道自己他妈的身在何处。女人。老天爷,她们真能
让你发疯。她们真的能。
她们没请我过去坐到她们桌上——多半是因为
她们太没知识——可我还是坐过去了。那个跟我一
起跳舞的金发女郎叫作蓓尼丝什么的——我记不清
是姓克拉伯斯还是克莱伯斯了。那两个特别丑的叫
作马蒂和拉凡恩。我告诉她们我的名字叫吉姆.斯
梯尔,当然是他妈的随口胡诌的。接着我想服她们
谈些有意思的事,可那简直办不到。你于什么都得
扯她们的胳膊。你也很难说她们三个中间到底那一
个最傻。她们三个全都在这个混帐房间里不住地东
张西望,好象希望看到一大群混帐电影明星随时闯
进来似的。她们大概以为那些电惑明星一到纽约,
都不去白鹳俱乐部或者爱尔.摩洛哥那类地方,反
倒全都来到紫丁香厅。嗯,我差不多费了半个钟
头,才打听出她们三个都在西雅图什么地方干活。
她们全都在一家保险公司里工作。我问她们喜不喜
欢那工作,可你以为能从这三个傻瓜嘴里听到什么
聪明的回答吗?我本以为那两个丑的,马蒂和拉凡
思,是姐妹俩,可我这么一问,却把她们两个都气
坏啦。你看得出她们俩谁也不愿自己长的象对方,
当然这也不能怪她们,不过仔细想来,倒也十分有
趣。
我轮流着跟她们三个全都跳了舞。那个叫拉凡
思的丑姑娘跳的还不太坏,可另外那个叫马蒂的简
直可怕极了。跟老马蒂跳舞,就好象抱着自由女神
石像在舞池上拖来拖去。我这样拖着她转来转去的
时候,唯一让自己作乐的办法是拿她取个笑儿。因
此我告诉她说我刚在舞池那头看见了电影明星加
莱.库拍。
“哪儿?”她问我——兴奋得要命。“哪儿?”
“唷,你正好错过了他。他刚出去。我刚才跟
你说的时候,你干吗不马上回过头去呢?”
她几乎停止跳舞,拼命从大家的头顶上望过
去,想最后看他一眼。“唉!唉!”她说。我差点
儿碎了她的心——真是差一点儿。我真后悔自己不
该跟她开这个玩笑。有些人是不能开玩笑的,尽管
他们有可笑的地方。
可是最最好笑的还在后面。我们回到桌上以
后,老马蒂就告诉其他两个说,加莱.库柏刚刚出
去。嘿,老拉凡恩和蓓尼丝听了这话,差点儿都趋
自杀。她们全都兴奋得要命,问马蒂看见了没有。
老马蒂说他只隐约见了他一眼。我听了差点儿笑
死。
酒吧马上就要停止营业,所以我给她们每人要
了两杯饮料,我自己也另外要了两杯可口可乐,这
张混帐桌子上摆满了杯子。那个叫拉凡恩的丑姑娘
不住地拿我取笑,因为我光喝可口可乐。她倒真富
于幽默感。她和老马蒂只喝汤姆.柯林斯——还
是在十二月中旬,我的天。她们除此之外不知道喝
什么别的。那个金发女郎老德尼丝光喝掺水的威士
忌。而且也真的喝得一滴不剩。三个人老是在寻找
电影明星。她们很少讲话——甚至在她们彼此之
间。老马蒂比起其余两个来,讲的话还算多些.她
老是说着那种粗俗的、叫人脑烦的话,比如管厕所
叫“小姑娘的房间”,看见布迪.辛格乐队里那个
又老又糟的吹木箫的站起来呜呜吹了几下,就认为
他吹的好得了不得。她还管那根木箫叫“甘草棒”。
你说她粗俗不粗俗?另外那个叫拉凡恩的丑姑娘白
以为非常俏皮。她老叫我打电话给我父亲,问问他
今晚上在干什么。她还老问我父亲约了女朋友没
有。这话整整问了四遍——她倒真是俏皮。那个金
发女郎老蓓尼丝简直一句话也不说。每次我问她什
么,她总是说“什么?”这样要不多久,会使你的
神经受不了。
突然间,她们喝完自己的酒,三个全都站起来
冲着我说她们要去睡了。她们说明天一早还要到无
线电城的音乐厅去看早场电影。我还想留她们多呆
一会儿,可她们不肯,因此我们互相说了声再见。
我对她们说我要是有机会到西雅图,一定去拜望她
们,可我很怀疑自己说的话。我是说怀疑我自己会
不会真的去拜望她们。
加上香烟什么的,账单上共约十三元。我想,
她们至少应该提出来付一部分帐款,就是在我坐到
她们桌上去之前她们自己叫的那些饮料帐——我自
然不会让她们付,可她们至少应该提一下。不过我
并不在乎。她们实在太没知识了,她们还戴着那种
又难看又花哨的帽子哩。还有,她们一早起来要去
无线电城音乐厅看早场电影一事也让我十分懊丧。
假如有人,比如说一个戴着极难看帽子的姑娘,老
远来到纽约——还是从华盛顿州的西瞄图来的,老
夫爷——结果却是一早起来去无线电城音乐厅看一
场混帐的早场电影,那就会让我懊丧得受不了。只
要她们不告诉我这一点,我宁肯请她们喝一百杯酒
哩。
她们一定,我也就离开了紫丁香厅。他们反正
也快关门了,乐队已经离开很久了。首先,这类地
方简直没法呆,除非有个跳舞跳得好的姑娘陪着
你跳舞,或者除非那里的侍者让你买的不光是可口
可乐,而是一些真正的饮料。世界上没有一个夜总
会可以让你长久坐下去,除非你至少可以买点儿酒
痛饮一醉,或者除非你是跟一个让你神魂颠倒的姑
娘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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