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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ynn (lynn), 信区: Reading
标 题: 她的家在山脚 2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Mar 27 15:23:38 2002) , 转信
我数次打开冰箱取饮料喝。后来听见母亲叫道:“也给我来点冰水。”
我给母亲端来冰水,她坐骑来喝。我站在那里,心不在焉地等她喝完。我没留神她伸手
把空杯伸给我,只听她说:“嗨,你在想什么?”
我取走杯子,转身回到母亲的房间,靠在她床前的沙发上,头国玻璃窗往外瞧。母亲凭
直觉意识到,她儿子想和人聊天,谈啥都行。于是她用平缓的口气问道:“你伤心吗?”
我注视她良久,然后回答说:“当然,肯定伤心。”她又问:“你仍然爱他吗?”
我扭过头去,不知如何回答他好。我爱她,可这不仅仅是因为爱情。我和她分手已经五
年多了。在此期间,我对另一位好姑娘产生了恋情。说这是爱情,理智吗?不错,两年前
,侯斯尼娅与我联系,当时她的病情加重,过去常来找她的一位小伙子离她而去。她很少
走访女友,逐渐疏远他们,这一切都是因为贫穷造成的。她由于生了病失去了工作,也没
能力另找一份工作。当我们分手数年再次重逢时,我简直不甘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瘦的吓
人,青筋突出,仿佛不是我热恋过的姑娘。
也许由于她的清高,我应邀赴约前一度有点犹豫和难为情。我了解她的倔强的性格。她
不肯承认贫乏,也不愿接受别人的施舍。她坚持偿清债务,即使是朋友的赠品,她也要还
礼。幸好她还算给我面子,让我把她从窘境中解脱出来。我当时对她坦诚的说:“侯斯尼
娅,别把我当外人,我们有一天曾说好,即使我们分手了,也要互相帮助,你还记得吗?
”
自那天起,我们建立了一种新型的关系。我每个月初去看她,代她付房租。我们轻松愉
快地说笑,交流亲朋好友的信息。我对她谈我的工作、我的劳顿乃至我的感情,她静静地
听着然后详细询问大事小事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我带给她一些书,当她看完还给我时
,我们热情地交换对这些书的看法。
有一天,侯斯尼娅对我谈起她的病情。在我出走黎巴嫩,与她分手后,尽管她的肺动了
手术,可由于药物过敏,病情越发严重。她当时只是用一只肺呼吸。然而,炎症已感染了
这只还在工作的右肺,上面出现了裂缝,用什么药都不太管用。在那些日子里,我常喝大
量咖啡。当我离开时,她的发红的双眼流露出深沉的、奇异的光芒。我明白,这种不同寻
常的目光里包含千言万语。可她由于害羞或恐惧,或其他的我不清楚的复杂感情,没有直
截了当的说出来。
我有时在月夜里看她,给她带些水果或买些油热器需要的油料。我永远不会忘记,在一
个寒冷的冬日,我事先没约时间就直奔她家,发现油料器冰凉,母女俩冻的直发抖。我问
:“你们为什么不点油热器呢?”“没有油。先生。”
“国家没有油?”我又问。
“国家有许多油,可我没家没有。”
回答十分伤感。没公斤油的价格不过2里拉40分,可他们连这点钱都没有。
侯斯尼娅起初坐在椅子上迎接我,可随着病情的加重,便只能躺在床上和我交谈了。她
面容显得更加消瘦和憔悴。尽管如此,她并没有失去对生活的希望。有时,她认真地对我
说:
“我会好起来的,亲爱的。到那时,我请你带我去乌托(大马士革郊区,以田野风光秀
丽著称),去看那棵杏树。有一次,我们出游,途经乌托,碰巧看到那棵杏树,上面的果
实太多了,太沉了,有一个树枝突然折断了。那个断枝上的杏子可真多啊”
我们有时候回忆过去,神情地怀念那些幸福的日子。但我们知道,美好的往事已成为
历史。即使她能康复,我们也不可能重续前缘,因此我们都避而不谈恢复往昔恋爱关系的
话题。随着岁月的流逝,她的病情发展和我们彼此行人的加深,我们的爱情已转变成两个
同性朋友之间的那种亲密无间的友谊,而不再是纯粹的男女之间的感情。
一天,我建议她回到疗养院。她听后说:“没有用,在疗养院就能治愈的日子已经过
去了。”
几年前,我曾通过我所认识的在疗养院工作的医生和管理人员的关系,把她送进疗养
院。可后来,她尚未痊愈就出院了。她说:“你知道我离开的原因:我疗养一段时间以后
,变的什么药物都过敏;你被抓进监狱,就更加重了我的精神负担。你丢掉工作,又被人
追踪,最后只身逃亡黎巴嫩,我感到难以忍受的寂寞和痛苦,我怎么在鸟笼般的疗养院里
呆下去呢?我必须回到生活中去,想方设法和你取得联系。”
这样,她几经周折,最终和我联系上了。可在那惶恐不安的岁月里,我被迫到黎巴嫩
糊口,怎忍心让她分担我的痛苦和悲伤呢?我便宛然谢绝了她愿与我同甘共苦的好意,与
她黯然分手。流芳地的朋友们曾关切的询问我:
“你和这位可怜的姑娘手拉手能持续多久?你能养活她吗?你梦想数年后回到祖国,
可是天知道,你还要在这里呆多久?”
那时,几乎所有的生路都被堵死了,我几乎都快绝望了。朋友们指责我没能关照好侯
斯尼娅,可我与她分手实在是出于无奈。数年过去了,时光的流失冲淡了我们的痛苦和记
忆。侯斯尼娅与另一位青年建立了朋友关系,而我还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直到形势缓和
,漂泊的水手方得回到自己的港湾。我回到了叙利亚,然而新的精神创伤与摧残使我的脸
上难以露出开心的笑容。
我和侯斯尼娅相互理解,彼此坦诚相待。分手是爱惜对方,并非情尽义绝。尽管我们
的关系因客观原因而遭受挫折,但我们谁也不抱怨对方;虽然时光不能倒流,但幸福的回
忆常使我们倍感温馨。我常跟侯斯尼娅说,长期住在这间潮湿的房子里是她生病的主要原
因。但她否认这一点,认为自己是受寒引起的肺炎,进而导致肺穿孔的。可不管怎样,我
深信她的病就是这间糟糕透顶的破屋引起的,常年的潮湿使她患上肺病并日趋严重。当我
固执己见时,她苦笑着说:“你以为我们没即使换一所朝阳的房子,可假如我们有能力这
样就好了。”
她那年迈的母亲每次听到我们谈论这个话题时就不停的摇头。她总是坐在那扇对着院
墙的窗户旁,而另一扇小窗户总是紧闭着,以便放药和其他一些小东西。她母亲有时插句
话:“我的孩子,我们命里注定要生活在这里,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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