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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ynn (lynn), 信区: Reading
标  题: 她的家在山脚   4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Mar 27 16:28:22 2002) , 转信

    我抬手看看表，约定的时间快到了，我不慌不忙地穿好外衣，认真地摸了一下衣袋里
的红丝带。我戴上墨镜，走出家门。
    烈日当空，天气炎热。5点正，我准时来到终点站。老太太已先到了，她柔弱的身体裹
着黑衣，站在树阴下。按照约定，她手捧一束鲜花。仅寒暄了几句，我们便开始上山。
    侯斯尼娅，我登山朝你走来。为了看你，我平生首次穿过垃圾成堆的城区和尘土飞扬
的陋巷，伴随着曾和你相依为命的老母亲一起爬山。在骄阳的烤灼下，我气喘吁吁，汗流
浃背，而身旁的老太太更可怜，当山路陡峭时，她的背弯的更厉害了，矮小的身体几乎要
贴着地，像动物一样向前蠕动。侯斯尼娅，你一定要选择这里作为归宿吗？老太太来一趟
可真不容易呀！
    一位个头瘦小、裹着黑衣的老太婆与一位身体健美、衣着考究的小伙子走在一块，这
情形太 不协调了，煞是滑稽。我从路上行人的眼神里，从倚窗大量我们的居民那惊诧的表
情里，看到了这一点。也许他们永远不会明白，这位英俊的青年与老太婆之间是什么关系
。
    当道路窄的只能容一个人通行时，我便走在前面；当路较宽时，我就让老太太在前边
带路，当老太太突然失声痛哭时，我知道我们到了。她大声呼唤着女儿的名字，仿佛侯斯
尼娅在等我们到来似的，她能听到我们的声音。

    “我把他带来了，亲爱的，他来看你了，我的女儿，我的心肝......”

    老人啜泣着。我靠近这座微微隆起的新坟，这座简朴的坟前立着一座小石碑，碑上用
黑漆写着侯斯尼娅的芳名。我拿起花，从衣袋里掏出红丝带，把花系在墓碑上。侯斯尼娅
，侯斯尼娅，我不曾忘记你的嘱托。
    那天，你神情庄重地对我说：
    “一旦我死了，你们用红丝带把一束鲜花记载我的坟上，好吗？”
    侯斯尼娅喜欢鲜红的颜色。我尊重她的选择。坐在坟边，从高高的卡辛山上往下看，
世间似乎美多了。大马士革平平展展，被花园所点缀。微风吹拂着新坟附近一棵高大的金
鸡纳霜树，树叶在风中发出沙沙声。夕阳渐渐落到山后，黄昏时分的大马士革更加美丽动
人。可我的心中却一阵酸楚：侯斯尼娅常常梦想有一所朝阳的、可以俯瞰美景的住所，可
她终生住在一间不见阳光的简陋的房子里。侯斯尼娅从出生到去世一直住在山下，死后却
被埋在高高的山上。
    我擦了擦被泪水模糊的镜片，注视着在荒凉墓地中随风飘动的红丝带。可怜的老母亲
仍在悲痛地哭泣。金鸡纳霜树的叶子发出越来越响的沙沙声，似乎与她一起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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