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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冰点(13)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07月08日01:04:53 星期二), 站内信件





  汤紫藤来过夜后约十天,启造下班回来,一进门,觉得家里的空气有异,而且听到热
闹的谈话声。

      “你回来啦?”夏芝从里面出来迎接他,手里抱着婴儿。

      “你怎么提早回来?”启造忍不住喜形于色,想到夏芝也依恋着家,觉得很安慰


      “是啊,因为阳子的牛乳很不容易买到。”

      “车上很累吧?”

      “嗯,是的,不过,想到家里要喝牛乳很方便,就急着赶回来。”

      “……”

      “而且旅馆费昂贵,同时天气一冷,还是有壁炉设备的我们家对阳子最好。”

      “……”

      “你看,大多了吧?这孩子不哭,一点不烦人。”

      “……”

      “真的呢,从来不哭。”

      夏芝要把婴儿送到启造手里,启造板着面孔,瞪着夏芝。

      “阳子第一次回家,你不抱抱她?”

      这时夏芝才发现启造的脸色不对,便把婴儿抱进去,放在小床上。那是彻和小丽
睡过的小床。

      你心中只有那婴儿,一点不关心我和阿彻!启造心里说,转进隔室更换衣服。他
以为夏芝会随后追来,但只听到她的声音说:

      “阿珠,请你帮先生换衣服。”

      启造气得脸色铁青,夏芝一向亲自服侍启造更换衣服,从不会请别人代过手。

      “喊夏芝来!”启造对伸手要拉衣橱抽屉的阿珠吼道。

      “嗯……太太在给婴儿换尿布。”阿珠困窘地说。

      一股寂寞的感觉传遍他身上每个角落,他竭力忍耐着。

      “叫她换好就来。”启造僵直地站立着。

      “阳子,阳子!”彻高兴地叫唤着。

      “哦,不行,阿彻,阳子要睡觉啦。”夏芝温柔地说。

      启造仍僵直地站在衣橱前面,等待夏芝过来。

      “丢下你一个人这么久,真对不起。”到了晚上,夏芝才为她的离开家致歉。

      “嗯。”这时候才开口!启造心里说,但从下班以来对夏芝的恼怒一下子消失了


      “啊,你的棉被有点潮湿,明天我给你晒晒。”夏芝钻人启造被窝,一面说。

      “你好像瘦啦。”

      “瘦了吗?”

      “嗯。唔,也不见得。”

      “你倒是胖了一点。”夏芝柔声说,“这是证明你没有放荡。”夏芝吃吃笑着。

      “你笑什么?”

      “你绝不会放荡。”

      “你敢断言?”

      “即使引诱你,你也不会。”

      “你倒很信任我。”启造想起林靖夫长长的手指,酸酸地,手一用力,抱住夏芝


      风增强,树林的哗哗声飘过来,时间在无声中流逝。

      “到底是有壁炉的房屋暖和。”

      夏芝和启造的身上都冒着汗。

      “听说汤紫藤在这里住了一夜?”

      “是啊,阿彻好开心哩。汤小姐那天穿着洋装。”

      “啊!真的?她是怎么回事?”

      “心情的变化吧?她穿和服并不难看,不过,还是洋装漂亮。”

      “……”

      “她的小腿漂亮,不瘦不粗。”

      “……”

      “这是因为跳舞的关系吧?”

      “那天紫藤睡在哪儿?”

      “楼上,跟阿彻一起睡。”

      “……”

      “怎么啦?”

      “紫藤真那么漂亮?”

      “不错,她的小腿和表情都美。”

      “不要!”

      “……”

      “不要!”

      “傻爪。”启造吻着夏芝眼睛。

      夏芝默默地用手指在启造胸膛画着什么。

      “这是什么声音?”

      玻璃窗上一阵轻微的淅沥声,启造和夏芝都侧耳静听。

      “啊,可能下雪啦。”

      “雪,哦,可能是的。”夏芝回到自己的床上,问,“阳子的户口报了没有?”

      启造不觉咬着嘴唇。

      “……”

      “出生年月你报哪一天?忘了吗?”

      “嗯……”

      “好健忘。”

      夏芝一直认为启造老早报了户口,启造不由叹了一口气,婴儿已经收养将近四十
天,却还未报户口,启造觉得有些愧对夏芝。出生年月需要医生的证明,启造是医生,但
他不愿意利用自己的职权。不过,他之所以迟迟不报户口,原因并不在此。  “那怎么
办?不知道阳子的生日嘛。”

      “是吗?但不必马上知道吧?”

      “怎么不必?如果人家问起哪天生的,总不能说不知道啊!”

      “你还是打算暂时不让别人看那孩子?”

      “是啊。”

      “要对人说,生了四十天?”

      “如果不这样说,日期不能符合,因为要说是我生的嘛。”

      “四个多月的孩子要当做四十天,差得太远了,要是人家看到,不认为是妖魔才
怪哩。”

      “我不给人看。”

      “……”

      “你看,阳子不哭吧?”

      的确,她一直没有哭。怎么听说石土水被这孩子的哭声闹得神经衰弱?看来还是
夏芝的养育方法优秀,启造想,他觉得男人与女人毕竟是不同的。

      “我去热一下牛乳。”夏芝披了外衣,走出卧房。

      启造以复杂的心情,把视线射向卧房角落的小床。我有意疼爱这孩子,所以收养
了她,然而,却叫不出她的名字,我赶不上夏芝。启造心里说。

      不,这是因为夏芝不知道她是石土水的女儿,如果知道,她不会收养她。另一个
声音说。

      这一季冬天夏芝必须每夜起来喂奶,换尿布,我要一声不响地袖手旁观吗?一点
不同情毫不知底细的夏芝吗?

      不,夏芝因为和林靖夫幽会,而把小丽赶出去,现在她应该受惩罚。

      夏芝双手捧着奶瓶返回来。

      “外面确是下雪啦,已经一片银白。”

      “嗯。”启造佯装睡觉。

      大清早彻就下楼到启造和夏芝的卧房来看阳子。

      “阳子,阳子,啊,啊。”彻装出可爱的声音逗着阳子玩。

      家里增加了一个婴儿,就这么热闹?启造伏在床上吸着烟。

      “阿彻,这婴儿可爱吗?”

      “嗯,可爱,阳子比小丽可爱。”

      “比小丽可爱?”

      “嗯,阳子不哭嘛。”

      启造一不小心,烟灰落在垫被上。

      再过几年,彻少年的时候,或者到他青年的时候,发现了阳子的身世时,会怎么
样?启造不觉注视着彻,他似乎看到了有几分神经质、略有皱眉癖性的彻的青年姿态。彻
酷似启造,可以想象得到他将成为一个正义感强烈的青年。

      我险些犯下了使这惟一的儿子怀恨终生的错事!启造暗自庆幸还未报户口,他从
床上坐起来。无论如何非把婴儿撵走不可!他想。

      “阿彻,去叫妈妈来。”

      “好。”彻跑出卧房。

      “什么事?”夏芝围着围裙,看到启造坐在床上,满脸不悦,暗暗一惊。

      “这孩子非想个办法不可。”

      夏芝一时不明白启造的话。

      “这婴儿吵得没法睡觉。”

      “哦,吵了你?真对不起。”夏芝不安地致歉,“不过,阳子好像没有哭嘛,怎
么吵了你?”

      “不哭的孩子惹人讨厌,总之,在情绪上不能安静。”

      “那么,从今夜起,我和阳子搬到楼上去睡。”夏芝柔顺地说。

      “不,这孩子那毛茸茸的头发,那两道浓眉,以及不哭的毛病都惹我讨厌。”

      “啊!阳子的长处你都讨厌?”

      “整个的人都讨厌,总之,还给高木吧,幸好未报户口。”

      夏芝倏地脸色苍白。

      “启造,你去报了户口没有?”没有报户口比声言要还阳子对夏芝的打击更大。

      “嗯,还没。”

      “啊,你好狠,你……”

      夏芝的嘴唇痉挛着,没有一丝血色,她的眼睛活像两支刺,射向启造。启造感到
有些狼狈,他从不曾接受过夏芝如此尖锐的视线。夏芝的眼睛仍盯着启造,走到阳子床边
坐下,伸手围着阳子,她的态度充满仇恨。这时启造才发觉夏芝并非容易对付的人。

      启造一向习惯于夏芝的柔顺,夏芝有时稍微表现出倔强或固执的地方,启造觉得
很可爱,因为尽管她倔强或固执,讲话的语气和对待启造的态度都仍温柔体贴。

      “拜托你,求求你,我非常渴望婴儿。”夏芝总是这样恳求启造,在她的柔声请
求下,启造每次都失败了,但都失败得心甘情愿。

      然而,这次夏芝态度冷淡、坚决。自从小丽死后,启造一直怀恨夏芝,发现她的
颈间印着林靖夫的吻痕时,甚至生了杀意。不过,这可以说是对妻子的爱情的变型。然而
,现在启造从夏芝所受到的却并非仅此,她给予启造的显然只有仇恨。启造感到痛苦。他
虽恨夏芝,但希望夏芝对他温柔,他希望被尊敬、被爱。

      一会儿,夏芝不声不响地走出卧房。

      还阳子的事,到底不能实现,启造想。他走近小床望着阳子,阳子无邪地笑了,
嘴里咿呀地像是讲话。

      我不是把爱这孩子的事当做这一生的任务吗?启造对自己说,他注视着阳子酷似
石土水的眉毛附近,回顾心猿意马的自己。

      爱,到底是什么呢?启造越过玻璃窗眺望第一次下雪的庭院,粉白的雪不时像烟
雾般被风吹散。我真的打算终生疼爱这孩子?

      启造连阳子的名字都不愿意叫出口,石土水的阴魂老是缠绕于他的脑中。

      这孩子是无辜的,启造想。但他固然明理,却不肯抱她,不肯对无邪地笑着的阳
子笑一笑。

      “吃饭喽,爸爸。”彻进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夏芝低着头坐在饭桌前面,启造朝她伸出饭碗,她的头也没有抬起来。彻问:

      “爸爸,父亲就是爸爸吗?”

      “是的。”

      “为什么叫爸爸?”

      “因为爸爸要叭叭地抽烟。”

      阿珠和彻都笑起来,但夏芝只瞪了启造一眼。

      “那么,母亲为什么叫妈妈。”

      “因为妈妈要做馒馒给我们吃(译注:馒馒的日语发音是指吃的东西)。”

      “那么,阿珠就是我们的妈妈啦?”

      启造和阿珠都哈哈笑起来。

      夏芝说:“阿彻,爸爸和妈妈是中国话,不是因为做馒馒就叫妈妈。”

      “可是,叭叭抽烟就叫爸爸,做馒馒就叫妈妈比较好啊。”彻抬起脸看着启造。

      “别胡说,阿彻。”夏芝柔声指责彻。

      启造草草吃完这餐不消化的早饭,便回房更衣,夏芝随后而来。

      “算了,我自己来。”

      夏芝闷声不响地拿出衬衫,站在启造背后,让他套人手,然后夏芝的手仍按着启
造的肩胛,说:

      “我不还阳子,如果一定要还,我宁可死。”

      启造的心一松,他觉得与其无言对抗,还不如被责骂来得好受。

      “是我不好,可能是睡眠不足的缘故。”

      夏芝跪着,跟往日一样侍候启造穿鞋,她先把袜子翻卷过来,从启造足尖套上去
,然后把翻卷的袜子还原。侍候的人和被侍候的人,都因长年的习惯而合作无间。启造的
脚搁在别离了四十天的夏芝柔嫩的腿上,让她穿袜子,他不禁依恋地想:这就是夫妇!

      然后,穿袜子的动作虽然协调,现在两人的心却背道而驰。启造认为夫妇的性生
活也与穿袜子一样,是因习惯而来的熟练。夫妇真正的结合,应该是肉体以外,心灵深处
的贴合吧?现在我们两人除了性生活以外,还有共同交流的感触吗?

      “你为什么不报户口?”夏芝一面收拾启造脱下的睡衣,一面问。

      “我没话可说,实在是因为太忙啦。”

      “已经一个多月了,再忙也不至于忙这么久吧?”

      “嗯……”启造寻思着辩解的词句,“我每天都想:今天去吧,但一天忙过一天
,想不到已经过了这么久,时间过得真快!”

      “你本来不是这样糊涂的人。”夏芝的声音已经转为温柔了。

      “我并不是故意拖延,你知道,医院的工作关系着人的生命,总是有意外的事发
生,不容易按照预定去做。”

      “我知道你很忙,但连三十分钟的时间都抽不出来吗?”夏芝从未如此固执。

      “开玩笑,别说三十分,甚至午饭都忙得没法吃哩。”

      “……”

      “上午是门诊部的患者,下午是住院患者,这中间要抽空巡诊,而且医生的工作
不只是拿着听诊器诊断病症而已啊。”

      “……”

      “总务课长、各科主治医生、药剂师、X光技师等都必须接见,解决问题,还有护
士的恋爱、病人的烦恼等都要找我商量,大家都在等待着我来解决问题。”

      低着头的夏芝抬起脸来:“啊,你竟这样忙,那怎么支持得了?我一点不知道,
真对不起。”也温柔得令人不安, 
    “我很了解你了,也罢,我今天自己去办理吧。”

      启造好像被抽了后腿,非常尴尬。

      “哦,这就好了,你算是帮了我的忙。”

      启造嘴里虽这么说,心里却一万个不愿意,他期待奇迹出现,把阳子送给别人。
我有勇气收养她,却没有勇气把她报入我的户口。

      启造走到玄关,那里已经摆着一双长靴。

      “爸爸的长靴好长。”彻说。

      启造点点头,对夏芝说:

      “昨晚下了雪,你要出去恐怕不方便,我现在先到市政府去一趟,你打个电话给
医院,通知他们我今天晚点上班。”

      “啊!你今天肯去?”夏芝的脸一亮。

      “嗯。一旦进入医院,就不可能出来办私事啦。”启造担心如果坚持不报户口,
会引起夏芝怀疑阳子的身世。

      在夏芝的殷勤声中,启造被送出家门,踏上被雪铺盖的道路。

      我曾严肃地考虑过,要把疼爱阳子的事当做这一生的任务,启造想。他很懊悔肩
负了这一个沉重的负荷。如果我疼爱她,就不至于为她的户口问题踌躇不决了。

      启造在迷悯中进入巴士,在迷悯中下车,正要横过道路时,一辆吉普车驶过来,
险些擦过启造鼻尖。他猛然一惊,倒退了一步,吉普车内几个乳臭未干的美国大兵扭回头
,冲着他嘻笑。

      启造不觉露出一丝苦笑,他的精神全部贯注于阳子的问题,以至险遭车祸。

      来到市政府古老的大门口,启造又躇踌不决。我真的要收养阳子吗?他问自己,
雪又开始飘下来,启造竖起大衣领子。

      按照我的本意,我不可能疼爱阳子。我是要夏芝抚养凶手的孩子,才收养了阳子
。夏芝背叛我,与林靖夫通奸,小丽才被人杀害,我是为了等待夏芝明白阳子的身世而痛
苦的日子来临,才收养这孩子的。因此,眼看着夏芝被蒙在鼓里,全心疼爱阳子,我就得
到安慰。

      难道我不能把夏芝的不贞视为一时的过错而原谅她?是的,我本来有意如此做。
小丽死后,夏芝悲伤欲绝,几乎发疯,那时我原谅了她。但如果真正对小丽的死伤心,就
不会再度让林靖夫拥抱了。

      启造走过市政府前面,又走回来,沉浸于寻思中。

      除了夏芝以外,我一次也不曾握过女人的手,女病人当然不能列为普通女性。林
靖夫应该知道我多么爱夏芝,可是,靖夫和夏芝两人都背叛了我。

      夏芝雪白的颈间那两块紫色吻痕,像两块火红的铁片,烧烫着他的心。

      究竟要不要让阳子入户籍?启造倚着市政府的门柱想,这种躇踌不决的姿态若给
高木看到,他会怎么说?启造感到羞耻,他的耳际似乎响起了高木震耳的大笑。

      “什么?这就是你的本来面目?爱汝之敌人?哈,可别叫人笑掉大牙,你还是爱
汝之妻吧!多大的一个傻瓜。”

      是的,我是个大傻瓜,自己的孩子被人杀死,却收养这凶手的孩子,还要把财产
分赠给她。“爱汝之敌人”在字数上仅五字,它却包含了如此深奥的意义。

      我真正充当了傻子,启造想,同时忆起他对高木说过的一句话:“世界上有这么
一个傻瓜又何妨?”我做了傻瓜的代价就是惩罚夏芝吗?

      突然一辆吉普车在启造面前停下来。

      “院长,好久不见啦。”

      车门开处是林靖夫,长长的眉毛比往日更黑更漂亮,也许是由于稍微瘦了一点的
缘故吧。

      “啊,好久不见。可以出来走走了吗?”

      “还不行,不过,大概过几天就可以去洞爷疗养啦。”车门仍开着,但林靖夫无
意下车的样子。

      “其后又咯血没有?”启造望着林靖夫鲜红的嘴唇,那块吻痕就是这两片嘴唇印
下的!

      “最近不常咯血。我送您到医院吧。”

      “不,我正要来办理户口。”他的视线离不开林靖夫的唇。

      “哦,对了,恭喜您。”林靖夫嘴角泛着嘲讽的微笑。

      启造想起王瑞琦的话:“林大夫说院长太太已经不能生孩子啦。”

      “说恭喜又算恭喜。”

      “怎么?”

      “嗨,老实说夏芝曾动手术避孕,因此很放心……看来手术也会失败。”

      林靖夫嘲讽的微笑消失了,他轻咬着嘴唇,疑惑地看着启造。

      “因为生了女孩子,夏芝高兴得不得了。”

      林靖夫的表情很明显地转为失望。

      “那么,保重。”启造一转身,背对着林靖夫,大踏步走进市政府。

      办完户口后,启造一整天情绪宁静,对工作也做得格外起劲。

      我曾与高木约法二章,就是保守出身秘密和疼爱阳子。启造一面想着,一面在黑
暗的路上急步走着。早上下的雪已融化,长靴沾着泥泞,举步沉重。随着家愈近,启造的
心情又再度失去宁静,同时有一种期待别人搭救的不安和孤独感,又有几分像站在起跑线
的接力赛选手的紧张感。

      夏芝准会到门口问:“户口报好了吧!”

      “报什么户口嘛?”启造想佯装不知道,又想大声叫喊,“夏芝,户口已经办好
啦!”

      为了阳子的户口问题,我不知苦恼了多少,夏芝浑然不知。今后我还要为阳子的
事吃多少苦?只是保守出生秘密一件事,我就伤了多少神!但这是我自己选择的,一切的
苦恼我都要单独忍受!

      启造静一静心,然后拉开门。

      夏芝的耳朵向来敏感,启造把门一开。她必已迎出来。然而,今天夏芝没有出来
,其他的人也没有出来,屋里一片嬉笑声。

      兴冲冲地赶回来想报告户口已经办妥的启造,像被泼了一盆冰水。他板着脸,脱
掉沾满泥泞的沉重长靴,手也沾了把泥。

      起居室没有一个人影,愉快的笑声从走廊那边的卧房传过来。

      “啊,瞧,懂了!阿彻,你再摇一次手看看。”夏芝的声音说。

      启造悄悄把门打开一条缝窥探,他心里虽然想:我蛮可以砰然打开门呀!但不知
怎么,他不能那样做。夏芝抱着阳子,彻和阿珠从两旁围着阳子。启造离开卧房门前,大
衣也不脱,颓然坐在起居室沙发上。

      大家的笑声再度传来。

      你们已经都忘了小丽?启造擦着火柴,觉得眼泪要掉下来,他回忆着在溪畔抱起
已经死了的小丽的情景。可怜,在溪畔伏着死了一夜。

      哈哈哈,笑声第三次传来,启造站起来,卧房的门砰然打开。

      “怎么回事?吵死了!小丽死还不到周年,有什么可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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