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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冰点(17)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07月08日01:05:08 星期二), 站内信件





  这天,屋内洒满阳光,气温很高,不像是十二月中旬的气候。

      天气温暖的日子总有祥兆,夏芝想。窗门一推就开,不像往日那样被冰冻结着,
推也推不动。

      夏芝手里掸着鹅毛帚,心情轻松愉快,渴望着弹奏钢琴。音乐的旋律从她的体内
涌出来,流到指尖,变成遏止不住的冲动。这是小丽死后不曾有的现象,自从那天以来,
夏芝没有开过钢琴盖。砰——那声金属物的声音,直接与小丽的死连在一起。

      不过,现在已经可以弹奏了,时间流逝了七年了!夏芝想,她从很久以前就在考
虑让阳子学习弹钢琴。

      决定重新开始弹奏钢琴后,夏芝的手仿佛中了魔术,极有节拍地掸着鹅毛帚。打
扫完毕,关上窗。

      书房约有八席大小,入口一边的墙壁和靠窗那边的壁上,全部是书架,从父辈遗
留下来的医学书籍,启造的德文书、法文书等,洋洋可观地排满两面墙壁。

      启造一向喜欢整齐,他的书桌从不让夏芝碰手,一个环抱的大地球仪,一盏略微
褪色的蓝伞台灯,以及木舟形的爱奴族雕刻墨水盘等,数年如一日,摆设于相同的位置。

      日记簿摆在墨水盘旁边,这也是从结婚以来不变的习惯。启造从小学三年级开始
写日记,几十年来不曾间断过。

      高木曾引用某名人的话说:“继续写三年日记的人,将来一定成器,继续写十年
日记的人,一定已有所成就。”然后嘲笑说:“这样说来,启造这家伙应该已干下轰轰烈
烈的大事了。”

      启造的日记简单、扼要,有几分像备忘录的性质,文中夹着德文和英文。新婚时
,夏芝偷看过几次启造的日记,但日记中既无扰乱夏芝心思的东西,亦无引起夏芝情绪愉
快的东西。因此,夏芝渐渐对启造的日记失去兴趣,其后连摸一下都不想摸。

      日记簿始终放在桌上,但它和墨水盘一样,在夏芝眼中只是一样摆设品而已。

      这天,夏芝难得地拿起日记簿,翻开来。这可能是因为此刻夏芝的一颗心轻飘地
、全身松动的缘故吧?

      ×月×日 星期× 晴

      药房的外务员二人来访,推荐肺病新药。护士明美结婚,提出辞呈。

      ×月×日 星期× 阴

      营养师,人院患者要求改善膳食,商谈有成果。另有开会。

      ×月×日 星期× 雪

      近来X光照片技术欠佳,警告技师。

      一面看着,夏芝不觉泛起了微笑,丈夫的日记,不论格调或字体,都与十年前一
样。

      不过……夏芝的视线离开日记簿寻思着,为什么日记中不写我和孩子的事?难道
说,事业比妻儿更重要?

      夏芝不认为丈夫的事业心重于家庭,七年前小丽遭遇不测时,他悲痛之余,对夏
芝异常冷淡、粗暴,但现在他依然是个温柔的丈夫。当然夏芝不知道是由于领养了石土水
的女儿,才努力温柔地对待夏芝。

      “启造这孩子,没有人知道他的内心。”有一次启造的岳父夏教授说,“不过,
这是证明他自制能力坚强。”

      看他时常不自觉地落入沉思,大概是一心操想着医院的事,夏芝想。丈夫经营一
所规模宏大的医院,我怎么可以再要求他多关心妻子儿女?不过,我们女人不论在清扫的
时候,或洗衣服、烧饭、购物时,都无时不惦记着家人。

      男人想念妻子儿女的时候,究竟是何时?夏芝胡乱地翻动日记簿,再看多少页,
都与十年前一样的格调。夏芝感慨和讶异参半地正要把日记簿纳人封套时,从封套中掉落
一张摺叠的纸,夏芝无心地打开,那是以赖医院专用的信笺书写的一封信。

      夏芝没有任何期待地阅读信上的内容,如果没有这满屋的和煦阳光,说不定夏芝
不会想看它,而把它重新收回原来的地方呢。

      启造笔画工整的字迹,一字字端端正正地排列于信纸上。夏芝愈看脸色愈苍白,
起初她是站在桌旁看着,却慢慢瘫痪,后来竟蹲在地板上。摒着气阅看的夏芝,张开嘴蠕
动了几下,但说不出话来。

    

      ——高木,上次你从斜里归途顺道来舍间时,我原想告诉你,但后来还是又吞回
肚里。这件事是秘密,除了对详悉内情的你倾吐之外,无处可吐露。

      我烦恼、痛苦,阳子已经七岁了,七年的岁月也许不算长,但在我是漫长的、酸
楚的。不管有什么理由,我都不应该领养谋杀我女儿的凶手的女儿!

      高木,我绝对忘不了小丽死于溪畔的姿态,一想到当时的小丽姿态,我就憎恨阳
子。

      那时我曾可耻地告诉你,我将把“爱汝之敌人”当做终生的任务而努力……

    

      看到这里时,夏芝觉得迷迷惘惘,还不了解丈夫信中的含义,于是重新看了一遍
。当明白了信的内容时,夏芝瘫痪于地板上。

    

      ——我努力去疼爱阳子,我想:世界上怎么不可以有这样的人?我肯定地确认了
我的生活目标。

      老实说,阳子是个善良得令人生气的孩子,想到这孩子体内流着杀人凶手的血液
,我不禁要怀疑人究竟是什么?

      说来脸红,我从不曾抚摸一下阳子的头,我再怎么努力,手却伸不到那孩子头上
,这与其说是生理上的原因,毋宁说是根深的嫌恶感在作祟。

      不过,前些日子,我终于抚摸了她的头。她跟平日一样出来迎接我,对我说: 
    “爸爸回来啦。”我不觉伸出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头。但事后却懊悔莫及,因为我立刻
想到了小丽死掉的姿态。想到疼爱阳子可能引起小丽的不悦,我就难过和不安。

      顺便对你告白一件事,我是个耽在“爱汝之敌人”的硬壳中的卑鄙男人,我欺骗
了你和我自己,因为我不能宽恕夏芝。现在我坦白告诉你,我领养阳子,是由于我心中盘
踞着要让夏芝抚育石土水女儿的残忍念头。

      高木,七年前夏芝背叛了我。小丽被谋杀那天,她和林靖夫单独在一个房间,只
要想到他们在那里所做的事,我的一颗心就像被火焚烧着。而且其后夏芝仍继续和林靖夫
通奸。当然我从未当场目睹,但林靖夫趁我不在时来访那天晚上,却被我看到了夏芝颈项
印下的吻痕。懦弱的我,没有勇气追问他们两人到底做了什么事。我渴望知道事情的真相
,而缺乏知道事实的勇气。从此我所受的痛苦,你恐怕不会想象得到,我曾想杀死夏芝而
后自杀哩。

      总之,我并非为了怜爱阳子而领养她,我是要观察不知道阳子是石土水女儿而抚
养她的夏芝的动态;我要看知道了阳子是石土水女儿时夏芝的愤怒;我要看为石土水的女
儿操劳半辈子的夏芝的悲哀!总之,高木,我这人……

    

      信到此中断,到底是一封未写完的信,抑或已打算不投邮的信,不得而知。处处
有模糊的字,显然是泪痕。

      夏芝茫然地席地而坐,眼前毫无来由地出现一幅海景,那是少女时候去过的苫前
海水浴场,天卖岛和烧尻岛活像脸上的两条眉毛,浮在蔚蓝的海面上,夕阳正将下沉。

      夏芝的脑子好像突然患了麻痹症,一片空白,不能思索,也不能考虑。不知过了
多久,夏芝苍白干燥的嘴唇微微蠕动着。

      “多……可怕……”

      夏芝一直坚信启造爱着她,她从未怀疑过启造的爱情。他是个不嫖不赌、行为检
点的忠厚丈夫。

      夏芝自己曾被林靖夫诱惑,一时意乱情迷,但那只是短暂的迷情,并不至于抛下
启造投入林靖夫怀抱。夏芝不认为她对林靖夫的感情若被启造得悉,会受到苛刻的谴责。
因此,她始终相信自己是被丈夫深爱的幸福女人,万料不到丈夫从七年前就憎恨她,让她
抚养石土水的女儿!

      骗人!阳子不是石土水的女儿。启造的信使夏芝大惊失色,但她不相信那是事实
,更不相信阳子是杀人凶手的女儿,不管原因是什么,决不可能收养杀死小丽的石土水的
女儿。难道启造不是小丽的父亲?夏芝无法相信这封信的内容全属事实。

      夏芝重新把信看了一遍,找不出开玩笑或虚假的地方,这时夏芝才知道原来她的
颈间印过林靖夫的吻痕。

      不过是个吻痕……她想,但假使启造也带个别的女人的吻痕回来,我一定不会原
谅他。这么想着,夏芝觉得完全了解启造的愤怒和嫉妒。但同时夏芝发现没有任何足以证
明她的清白的证据。

      从启造想杀死她而后自杀这句话,夏芝并非没有感到启造的爱情,但不论原因是
什么,夏芝不能原谅启造欺骗她,让她抚养杀害小丽的石土水的女儿。

      阳子真的是石土水的女儿吗?夏芝猛摇着头,那么聪明,那么可爱,而且那么善
良的孩子,怎么可能是石土水的女儿?

      夏芝眼前出现了阳子明澈、闪亮的眼睛。不会的!阳子不会是石土水的女儿!

      夏芝觉得恍如置身于梦中。雪融化成水,不断地从屋檐流下来,远处传来屋顶上
的积雪掉落的声音。是的,我一定是在梦境。

      夏芝又把视线移到信上。启造发现了我和林靖夫的事,但从未当面质问我。想到
这七年来的夫妇夜生活,夏芝感到非常不舒服。我只不过被林靖夫吻了一下,小丽就被谋
杀,而且我又被骗抚养凶手的孩子,难道我的罪竟大得非受如此苛刻的责罚不可?

      夏芝又想起惹人疼爱的阳子。不,一定错了,一定有什么地方错了,她想。她认
为她所领养的阳子即使是任何死刑犯的女儿都不要紧,只要不是石土水的女儿就好了。如
果阳子真的是夺取小丽生命的凶手的女儿,我决不能再收养她!小丽应该拥有的位置,怎
么可以被石土水的女儿占据?

      想到阳子生病时,连续数夜守在病床前面,启造却一言不发地欣赏着,夏芝感到
四肢发冷。

      对了!启造是幸灾乐祸地等待着我发现阳子的出生,受到打击和痛苦。啊!多残
忍的人。

      夏芝终于发现了丈夫对待她的存心,一下子从恍惚中清醒过来,两只美丽的眼睛
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前面。她什么也没看,只屏气凝神,不动地坐着。她痛恨丈夫启造。她
含辛茹苦,作为小丽的重生而抚养的,不是阳子吗?但阳子却是谋害小丽的石土水的女儿


      夏芝在凝神之间,对启造的痛恨迅速加深,她觉得自己变得像个女魔鬼那么可怕
。她那张美丽的脸苍白狰狞,令人望而生惧。

      突然,夏芝的脸由苍白变为血红,她睁大眼睛,用力咬着嘴唇,肩膀大大地抖动
了一下,扑倒在地板上。

      “小丽,呜呜呜……”夏芝悲痛地嚎啕大哭。

      夏芝觉得对不起小丽,她竟不知道阳子是谋害小丽的凶手的女儿,而疼爱阳子。
七年前小丽死时,她曾抱着尸体痛哭,但现在比那时不知更悲伤多少倍。

      “小丽,原谅我。”夏芝喃喃地说。想到启造正得意地等待她悲哀的日子来临,
夏芝悲痛欲绝。

      阳子是那么聪明,那么可爱,怎么可能是石土水的女儿?夏芝不相信,但发觉自
己已在不知不觉间渐渐相信了。阳子,再见了,我们只好分别了。

      夏芝泪水盈眶,视线模糊,小丽已死多年,现在她所疼爱的是阳子,因此,想到
要与阳子生离,其伤心一如死别。

      高大夫应该知道阳子是石土水的女儿,为什么连他也帮着隐瞒我?现在夏芝才明
白每次提到阳子的出身问题,高木便环顾左右而言他的原因了。启造迟迟不给阳子办理户
口,以及从不抚摸一下阳子的头,现在都知道原因何在了。

      丈夫、高木、阳子,都一个个离我而去了!夏芝顿时感到形单影只,好不孤独。
不过,幸好还有阿彻和紫藤。

      有一次彻说要阳子做他的新娘,启造勃然大怒,掴了彻一巴掌,夏芝现在已明白
原来启造早知道阳子是石土水的女儿,不能与彻结婚。当然在户籍上彻和阳子是兄妹,但
他们没有血统关系,仍可以结成夫妇。

      不过,现在还是要彻相信阳子是同胞妹妹。不管愿意与否,夏芝必须仍旧充当阳
子的亲生母亲。

      或者,把一切都告诉彻吧?夏芝想,但无法预料敏感的彻反应如何?

      夏芝用冷水一次又一次在洗涤红肿的眼睛,冷冻如冰的水从眼睛冻至心底。

      洗好眼睛,夏芝冷静地坐在梳妆台前面,自从结婚以来,夏芝天天在这面镜子前
面欣赏自己的风姿。看到镜中的人,夏芝骇了一跳,她没有想到自己竟有一对如此锐利灼
亮的眼睛。我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会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坐在这面镜前。

      夏芝注视着镜中人,开始细心地化妆。我已不能继续抚养阳子,不过,过去我一
直很疼爱她,如果现在突然送还,人们势必会产生疑问。别人尚且不去管他,恐怕阿彻就
第一个不答应,他知道了阳子不是同胞妹妹时到底会怎样?

      这个问题已在夏芝脑中萦绕了许久,她瞪着镜中的自己,在眼皮上面抹了一层淡
淡的红眼膏,这样就掩饰了刚才哭过的痕迹。

      我绝对不让启造知道我已发现阳子的出身秘密,而且痛哭过!夏芝仔细地描画着
眉毛,唇膏也比往日涂得艳红。启造想要看我发现真相时的悲痛姿态,我偏不让他看到!

      化好妆,夏芝的心情已恢复平静,她想:化妆也许是女人的武器。启造不原谅林
靖夫的事,而让我抚养石土水的孩子,现在我也绝对不饶恕启造。他既然因误解林靖夫的
事而苦恼,就让他误解到底好了!

      夏芝决定在启造面前,要假装比以前更疼爱阳子。

      “然后,我要找个机会,真正背叛启造!”夏芝像对着镜中人发誓地说。话出口
后,奇妙地产生了力量,她相信自己一定会背叛启造。

      林靖夫那张充满寂寞、空虚的脸忽然浮现在夏芝眼前,她情不自禁地涌出了思念
之情。七年不见了!他的宽阔前额,细长手指,略微前俯的躯体,全都勾起夏芝的怀念。

      为什么对淡忘了七年的人陡生思念?因为我收养了阳子,因为我把她当做小丽,
倾注全部心神抚养!一想到阳子是石土水的女儿,夏芝的心就翻腾。

      “我回来啦!”阳子愉快的声音说。

      阳子的声音总是明朗、轻快的,夏芝不觉屏住呼吸,刚在脑中思念的林靖夫顿时
消逝得无踪无影。喉咙干燥,想吞一口口水,但没有半滴唾液,整个的人僵硬如石膏像。

      纸门轻轻拉开,背着书包的阳子映入镜中。

      “啊!妈妈好漂亮。”阳子跑过来,抱住夏芝的两肩,脸颊偎着夏芝脸颊,对着
镜中的夏芝微笑。

      这是阳子,跟昨天以前相同的阳子!夏芝愣愣地瞪着镜中的阳子。阳子发现夏芝
与平日不同,探视着夏芝的脸。

      “妈妈生病啦?”

      这孩子的父亲是谋害小丽的凶手?真不能叫人相信,刚才看到启造那封信的事,
仿如梦境。

      “怎么了?妈妈,生病了吧?”阳子担忧地看着夏芝。

      “阳子!”夏芝握着阳子的手,声音沙哑,她双手捧着阳子面孔,注视着她那形
状美丽的浓眉,射着光芒的乌黑眼睛,薄薄的嘴唇。这孩子身上也流着可怕的血液吧?

      “妈妈,怎么啦?”阳子困惑地问,然后站起来说,“我要出去玩,好吗?”

      这时不知怎么,一股热流突然从夏芝体内往上一冲,全身力气集中于两手。

      “阳子!跟妈妈一块儿死……”话犹未完,两手已扼住阳子颈项。

      “不要,不要!”阳子挣扎着喊道。

      夏芝看到阳子的眼睛流露着恐怖。

      “不要,不要!”阳子又喊道。

      “死吧,我们两人一块死!”

      看到两具尸体,惊慌狼狈的启造面孔浮上夏芝眼前。夏芝觉得精神恍惚,内心疲
乏,手的力量逐渐增加。启造惊慌的脸,意外的脸,然后彻哭了……

      “啊!”夏芝忽然松了手。

      阳子口中吐着泡沫,喉咙咕噜地响了几声,然后哇地哭了。

      “啊!阳子。”夏芝不觉紧抱着阳子,阳子也搂着她哭着。

      我究竟对这无辜的孩子做了什么?真正意识着自己所做的事时,一阵恐怖袭上她
的心头,身体瑟瑟发抖,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动手杀人!

      夏芝和阳子拥抱着痛哭,阳子哭了很久,她很少哭,但现在哭声刚停,哽咽了几
下又哭起来,与平时判若两人。夏芝既没有道歉,也没有安慰她。

      阳子一定忘不了今天的事!想到长大成人后,阳子仍记得今天的事,夏芝感到烦
躁不安。

      片刻后,夏芝到厨房准备午饭,一切都迷迷惘惘像在梦中,脚步飘飘荡荡,一点
不踏实。

      烧好午饭回到起居室时,阳子手抚着颈项,茫然地坐着,一脸凄凉无告的表情。
夏芝不禁歉然说:

      “阳子,对不起。”她握住阳子的手。

      阳子哭肿的眼睛平视着夏芝,“妈妈为什么生气啦?”

      “妈妈不是生气,一定是在做梦。”

      “醒着也会做梦?”阳子的声音没有往日的撒娇语气。

      “嗯,大人不睡觉的时候也会做梦。”夏芝结结巴巴地回答。

      “可是,做梦的时候为什么要杀死我?”

      “啊!杀死你?……”

      夏芝确实扼住阳子的颈项,但被阳子当面指责她蓄意杀人时,眼泪不由掉了下来
。我并不是恨你。但她寻找不出适当的词汇对这七岁的孩子解释。

      今天的事阳子会告诉启造或阿彻吧?这么想着,不安陡生,立场危险。

      “阳子,今日的事不要告诉爸爸和哥哥,好吗?”夏芝可怜兮兮地恳求。

      阳子困惑地看着夏芝。“好的,不告诉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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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改:·paste 於 07月08日01:07:47 修改本文·[FROM: 172.16.6.1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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