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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ike (席焕·还差七篇), 信区: Reading
标 题: 我们的祖先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12月10日14:35:41 星期一), 站内信件
我们的祖先
思想火花
最愚蠢的一代人诞生了,毫无远见的贪婪产生了,人们不爱惜东西,也不爱护自己
,这一切就消失了。 现在一切都改观了,人不可能再象柯希莫那样沿着树木畅行无阻了
。
谁想看清尘世就应同它保持必要的距离。
从前只是大自然创造生命现象,现在是理智。
基于某种内心的执着追求的事业,应当默默进行不引人注目。某人如果稍微加以宣
扬或夸耀。就会显得 很愚蠢、毫无头脑甚至卑鄙。
而我们的世界呢,是平贴在地面上的,我们看到的是比例失调的形象,我们当然不
理解他在那上面的感受。夜里他倾听着树木如何用它的细胞在树干里记下代表岁月的年
轮,树霉如何在北风中扩大斑点,在窝 里熟睡的小鸟瑟缩着将脑袋钻进最软和的翅膀下
的羽毛里,毛毛虫蠕动,伯劳鸟腹中的蛋孕育成功。有的 时候,原野静悄悄,耳膛内只
有细微的响动,一声粗号,一声尖叫,一阵野草迅疾瑟瑟声,一阵流水淙淙响,一阵在
泥土和石子上的蹄声,而蝉鸣声高出一切之上。响声一个接一个消失,听觉不断辨别出
新的声音,就象那拆着一团毛线的手指,感觉到每根毛线变得越来越细,细得几乎感触
不到了。同时青蛙一直在 鸣唱,作为一种背景并不影响它声音的传播,如同太阳光不因
星星的不断闪烁而起变化。相反,每当风吹 起或吹过,每一种声音都会起变化并成为新
的声音,留在耳膛内最深处的只有隐隐约约的呼啸声或低吟声 那是大海。
他心中曾经涌起什么样的情绪呢?至少曾经稍稍地怀念我们的生活吗?他曾想到重
返我们的生活只差一 步之遥,这一步是那么的近又是那么地容易跨越吗?
他分不清那些真正发生过的事情和那些由他杜撰出来的故事之中到底什么更美。真
事使人回忆起许多属 于过去的时光、细腻的感情、烦扰、幸福、疑惑、虚荣和对自己的
厌恶,而故事中砍掉了主要的东西,一 切显得轻而易举。但变来变去,最后发觉自己在
回头去讲自己经历过的真实生活中体验过或发生过的事情
柯希莫天天守在白腊树上观望草坪,仿佛可以从草地上悟出长久以来在内心折磨着
他的那个东西:对于 远方的思念、空虚感、期待,这些思想本身可以延绵不断,比生命
更长久。
"您看……战争……有好几年了,我把一件可恨的事情尽我们之所能地做好了。这场
战争……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实现一个我根本无法解释的思想……""我也是,"柯希莫
回答道,"许多年以来,我为一 些连对我自己都解释不清的理想而活着,但是我做了一
件好事情:生活在树上。"
我把我的思想寄托于这本书中,我不知道用其它方式表达。我始终是一个冷静平和
的人,没有强烈的激 情或狂热,是一家之主,是世袭贵族,思想开明,循规守法。政治
上的急剧动荡从来没使我经受大起大 落,而且我希望如此继续下去。可是内心里,又是
多么的难过啊!
翁布罗萨不复存在了。凝视着空旷的天空,我不禁自问它是否确实存在过。那些密
密层层错综复杂的枝叶、枝分杈、叶裂片,越分越细,无穷无尽,而天空只是一些不规
则地闪现的碎片。这样的景象存在过, 也许只是为了让我哥哥以他那银喉长尾山雀般轻
盈的步子从那些枝叶上面走过。那是大自然的手笔,从一 点开始不断添枝加叶 ,这同
我让它一页页跑下去的这条墨水线一样,充满了划叉,涂改、大块墨渍、污点、空白,
有时候撒成浅淡的大颗粒,有时候聚集成一片密密麻麻的小符号,细如微小的种籽,忽
而画圈圈,忽而画分叉符,忽而把几个句子勾连在一个方框里,周围配上叶片似的或乌
云似的墨迹,接着全部连 结起来,然后又开始盘绕纠缠着往前跑、往前跑。纠结解开了
,线拉直了,最后把理想、梦想挽成一串无 意义的话语,这就算写完了。
精彩片段
与野猫搏斗
他的头脑还不清楚,在这初次获胜的拼命时刻,只是紧紧的搂着树干,牢牢的握着
短剑,死死的揪着那只死猫。现在他体验到赢得胜利要经历何等的痛苦,他明白自己从
此踏上了自己所选定的道路,在这条征途上失败者是无退路的。
与父亲的第一次对话
"您演出了一场好戏!"父亲开始说道,语调酸楚,"您真配做一个绅士!"
"父亲大人,一位绅士在地上如何,他在树上也将一样。"柯希莫回答,又立刻补充
道:"如果他一向行为正派的话。"
"说得不错,"男爵表情严峻的赞同, "然而,此时此刻说话没有意义,您偷佃户的
杨梅。"
……
"我邀请您到地上来,"男爵说,声音平静,甚至谦逊有礼,"来重新旅行符合您的身
份的义务。"
"我不想服从您,父亲大人。"柯希莫说,"为此我很难过。"
……
父亲觉察到这一点,于是更逼近一步:"反叛行为不是用尺度可以衡量的,"他说到
道,"有时以为只 迈出了几步,却永无掉头回返之机了。"
这时我哥哥可以作出某种新的体面的回答,甚至说了一句拉丁文格言,现在我记不
起半句了,但那时 候我们会背诵好些句子哩。然而他不耐烦站在那里装正人君子。他伸
了伸舌头,大声说:"可我在树上尿 撒得更远些!"话虽无聊,却很干脆地打断了话题。
贾恩.德依.布鲁基之觉悟及死
但他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人了,他仿佛以旁观者的身份审视着自己的行为,他觉得
有点可笑。"举起手来,我说过了……都到这屋里来,脸冲墙……"然而,他自己也不知
道在干什么,只是这样机械地行事,"你们的人全都在这里了吗?"他没有觉察出一个小
女孩溜走了。
无论如何,这是一分钟也耽误不了的活计。税务官却在拖延时间,他装糊涂,找不
到钥匙,贾恩.德依. 布鲁基明白他们不再那么怕他了,他内心深处对此感到欣慰。
终于,他走出了门,胳臂上搭着装金币的钱袋、他几乎是盲目地朝着约定在那里碰
头的橄榄树跑去。 "那里所有的全都拿来了!你们还给我《克拉丽莎》!
……
在小说读完之前,行刑的日子到了。贾恩.德依.布鲁基坐在一辆马车上,在一位神
父的陪伴下,走着他 在人世间的最后旅程。翁布罗萨的绞刑在广场的一棵高大的橡树上
进行。全体居民在四周围了一圈。
当绞索套上脖子时,贾恩.德依.布鲁基听见树上一声口哨响。他抬起面孔。柯希莫
拿着那本合上的书出 现在上头。
"告诉我她的下场。"犯人说。
"把这样的结局告诉你,我很难过,贾恩。"柯希莫回答,"乔纳达最后被吊死了。"
"谢谢。我也是这样!永别了!"他自己踢开梯子,被勒紧了。
当他的身体不再扭动时,人群走散了。柯希莫骑坐在吊着受绞刑者的那根树枝上,
一直留到深夜。每当 一只乌鸦飞来要啄食尸体的眼睛或鼻子时,柯希莫就挥动帽子将它
赶开。
告别乌苏拉
柯希莫蹲在一棵树上,躲起来。
亲王说:"为什么不去?你将我的儿子!"
"流放结束了!"伯爵说,"我们终于可以把我们考虑了很久的事情付诸行动了!男爵
,你留在树上做 什么事情呢?没有理由啊!"
柯希莫张开双臂:"我比你们早到这上面来,先生们,我也要留到最后!"
"你要后退吗?"伯爵大声嚷。
"不,是抵抗。"男爵回答。
乌苏拉早已跟着第一批人下树,正同姐妹们一起忙着把行李装进一两马车,这时她
扑向那棵树:"那么 我同你一起留下!我同你一起留下!"她跑上梯子。
四五个人上前把她拦住,从上面拽下来,从树上撤走大梯子。
"再见了,乌苏拉,祝你幸福!"柯希莫说道。这时人们强行把她送进马车,车启程
离去。
与薇莪拉的爱情
"……你将永远爱我,绝对地爱,爱我胜过一切,你会为我做任何事情吧?"
对她这番戏谑的话,柯希莫感到惊愕,说道:"是……"
"你是一个仅仅为我而生活在树上的男人,为了懂得如何爱我……"
"是……是……"
……
薇莪拉扑倒在野猪皮上:"你带过别的女人来这里吗?"
他迟疑着。薇莪拉说:"如果你没有带来过,你是一个毫无价值的男人。"
"带来过……一些……"
他挨了不折不扣的一记耳光:"你就是这样等我的吗?"
……
他们相互认识了。他认识了她和他自己,因为实际上他过去不了解自己。她认识了
他和她自己,因为虽然她一向了解自己,却从来没能认识到自己原来如此。
……
她站在草地上,显得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漂亮,脸上的表情冷若冰霜。如果他的态度
稍加改变就能融化掉她的冷气,就能把她重新拥进怀……。柯希莫可以说几句、随便几
句迎合她的话,他可以说:"告诉我你要我为你做什么,我准备……"他的幸福将重新到
来,幸福将不会再有阴影。而他却说:"如果不感到自身充满力量,就不可能有爱情。"
薇莪拉的心里激起了反感,也是厌恶。虽然她还是可能理解他的,正如她实际上理
解他,甚至她想说的话已经滚到了最边上"你是我想要的你……"马上受到他的抢白……
。她咬住了一片嘴唇。她说出:"那么,做一个孤独的你自己吧。"
"可是那样一来,我是我自己也没有意义了……"这是柯希莫想说的话。可是他说:
"既然你喜欢那两条爬虫……"
"我不允许你蔑视我的朋友!"她大声说着,同时还在想道:"只有你对我才是重要的
,我做我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你呀!"
"只有我可以被蔑视……"
"这是你的想法!"
"我和我的想法是统一的。"
"那么永别了。今天晚上我就走。你将再也见不到我了。"
她跑回别墅,打好行李,什么也没对中尉们说就走了。她说到做到,再也没有回过
翁布罗萨。她去了法国。当她一心一意想回来时,历史时间阻挠了她的心愿。爆发了革
命,接着是战争。起初侯爵夫人对于时局的新动向颇感兴趣(她那时就住在拉斐特大街
旁边),后来移居比利时,从那里又到了英国。在伦敦的雾气之中,在同拿破仑的交战
的漫长的岁月里,她经常梦见翁布罗萨的树木。她再嫁给一个在印度公司有股份的英国
贵族,并且定居加尔各达。她从她的阳台上眺望森林,那些树木比她童年时花园里的树
更加奇特,她时时觉得看见柯希莫拨开树叶走出来了,可是那是一只猴子或一只豹子的
身影。
猎狼
关于这次猎狼,后来柯希莫对人们讲故事时,有许多种说法,我不知道哪种说法正
确。比如:"战斗进行得很顺利,当我朝最后一只羊的树上走去时,我遇见了三只狼,它
们早已爬到树上,而且快要把那只羊吃完了。我因为患感冒而变得半瞎半聋,并没有先
发觉它们,差一点踩到狼的脸上。是那些狼,看见我这另一只羊站立着从树上走过来,
就朝我扑过来,龇裂着还沾有鲜血的嘴。我的枪膛是空的,因为在多次射击之后弹药打
光了,而我又不能拿到那支在这棵树上预先准备好的枪,因为那几只狼在上面。我那时
站在一根侧枝上,这枝条还很嫩,但是在我头上伸手够得找的地方有一根很粗壮的枝。
我开始在侧枝上倒退着走,慢慢地离开主干。一只狼也慢慢地追跟着我。但是我用手勾
住了上面的那根枝。脚假装踩在嫩枝上走动,实际上我是将自己吊在上面的枝头上。那
只狼上了当,放心地走过来,树枝在它脚下折断了,而我一纵身跃上了上面的树枝。那
只狼刚刚发出一声狗似的嚎叫,就跌落下去,掉到地上摔碎了骨头,僵死不动了。
"……另外两只狼打量着我,站着没动。就在那时候,我脱下羊皮做的上衣和帽子,
一下子朝它扔过去。那两只狼中的一只,看见羊的白色身影朝自己身上飞来,想用牙齿
叼住它,但是由于它准备好接住一个重物,而那却是一张空的羊皮,它站立不稳,失去
平衡,最后它也摔断了蹄子和脖子倒在了地面上。"
"还剩下一只,我因为脱掉皮上衣而突然间衣服变得单薄,打出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那只狼听到这么突然的新的爆发声,惊跳起来,结果它从树上栽落下去,象那两只狼
一样摔断了脖子。"
与拿破仑会面
时间已是正午,拿破仑抬头从树的枝叶中向柯希莫望去,太阳光射进他的眼里,他
开始同柯希莫就他的处境扯了几句:"我很了解您,公民……"他用手遮太阳光,"……在
森林里……"他往旁边跳开一点,避开阳光对眼睛的直射,"在我们绿油油的大树干之间
……"他往旁边再跳开一点,因为在柯希莫点头表示同意时,阳光重新照在他身上。
看见波拿巴着急的样子,柯希莫礼貌地问道:"皇帝陛下,我能为您做点什么吗?"
"是的,是的。"拿破仑说,"您往这边过来一点,我请求您这么做,提我挡住太阳,
好,就这样,别动……"接着他沉没不语,好象在想什么,他转身问埃乌吉尼奥总督:"
这一切使我想起点什么……想起我读过的东西……"
柯希莫来援助:"陛下,那不是您,是亚历山大大帝。"
"啊,对了!"拿破仑说,"是亚历山大大帝同第欧根尼的会晤!"
"您永远不会忘记普卢塔克写的传记,我的皇帝陛下。"博阿尔内子爵说。
"只是在那个时候,"柯希莫补充道,"是亚历山大大帝问第欧根尼他可以为他做什么
,第欧根尼让他挪动一下……"
拿破仑打榧子,表示他终于得到他一直寻思的话。他用一个眼色示意随行的大臣们
,注意听他说话。他用极好的意大利语说:"如果我不是拿破仑皇帝的话,我很愿意做柯
希莫.隆多公民!"
至死不返地面
奄奄一息的柯希莫,当锚的绳子靠近他之际,一跃而起,就象他年轻时经常蹦跳的
那个样儿,抓住了绳索,脚踩在锚上,身体蜷缩成一团,我们看见他就这样飘走了,被
风拽扯着,勉强控制着气球的运行,消失在大海那边……
……
柯希莫就这样逝去了,没有让我们得到看见他的遗体返向地面的欣慰。在家族的墓
地上竖起一块纪念他的墓碑,上面刻写着:"柯希莫.皮奥瓦斯科.迪.隆多——生活在树
上——始终热爱大地——升入天空。"
--
经过马路旁成堆的垃圾,经过积满污水的商用占地,
经过整夜痛苦的失眠与不安,跨入美丽辉煌的二十一世纪??
※ 来源:·哈工大紫丁香 bbs.hit.edu.cn·[FROM: 天外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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