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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煤桶骑士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10月24日22:21:20 星期三),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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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夫卡作品集
煤桶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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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煤都用光了;煤桶空了;铲子没有用了;炉子散发着凉气;屋子里充满
了严寒;窗外的树僵立在白霜中;天空犹如一块银色的盾牌,挡住了向他求救的人
。我必须有煤!我不能冻死!我的身后是冰冷的炉子,面前是冰冷的天空。因此,
我现在必须快马加鞭,到煤贩子那里去寻求帮助。对于我一般的请求,他一定会麻
木不仁。我必须向他非常清楚地表明,我连一粒煤渣都没有了,而他对于我来说简
直就是天空中的太阳。我必须像乞丐一样前去,——当那乞丐由于饥饿无力地靠在
门槛上,奄奄一息的时候,主人家的女厨师才决定给他喂点残剩的咖啡——煤贩虽
然很气愤,但他一定会在“不可杀人”的戒律光芒的照射下,不得不把一铲煤扔进
我的煤桶里。
怎样前去无疑会决定此行的结果,所以我骑着煤桶去。像骑士那样,我双手抓
住桶把手,——一个最简单的辔具,费力地转下了楼梯。但是,到了楼下,我的桶
就上升起来,了不起,真了不起!那些伏在地下的骆驼,在指挥者的棍棒下晃晃悠
悠地站立起来时,也不过如此而已。它以均匀的速度穿过了冰冷的街道,它的高度
好极了,有几次我被升到了二楼那么高,但从来没有下降到门房那么低。我异乎寻
常地高高飘浮在煤贩的地下室门前,那贩子正蹲在地下室的一张小桌子边写着什么
。为了放掉屋里多余的热气,他把门敞开着。
“煤店老板!”我急切地喊,低沉的声音刚一发出便被罩在呼出的哈气中,在
严寒中显得格外混浊。“老板,求你给我一点煤吧!我的煤桶已经空了,所以我都
能骑在它上面了。行行好,一有钱,我马上就付给你。”
煤贩把手拢在耳朵边,“我没有听错吧?”他转过身问他妻子,她正坐在炉边
长凳上织毛衣,“我听得对吗?有一个买主。”
“我什么都没有听到。”那妇人说,她织着毛衣,平静地喘着气,惬意地背靠
着炉子取暖。
“噢,是的,”我喊道,“是我,一个老主顾,忠诚老实,只是当下没有法子
了。”
“老婆,”煤贩子说,“是有一个人,我不会弄错的;一个老主顾,肯定是一
个老主顾,说话才这么中听。”
“你这是怎么了,老头子,”妇人把手中的活贴在胸脯上,停顿了一下,说:
“谁也没有,街道是空的,我们给所有的顾客都供了煤,我们可以把煤店关几天休
息一下子。”
“可我还在这儿,坐在煤桶上。”我喊着,没有知觉的眼泪冷冰冰的,模糊了
我的双眼,“请向上面看一下,你们会立刻发现我的,我求你们给我一铲煤,如果
你们能给我两铲,那我就会高兴得发疯。其他顾客确实都关照了,但还有我呢,啊
,但愿能听到煤在桶里发出格格的滚动声。”
“我来了,”煤贩子说着便迈起他那短腿上了地下室的台阶,可那妇人抢先一
步站在他面前,紧紧抓住他的胳膊说:“你呆着,如果你坚持要上去的话,那就让
我上去吧。想想你夜里那吓人的咳嗽声,为了一桩生意,而且是臆想出来的生意,
就忘了老婆孩子,也不想要你的肺了。好,我去。”“告诉他我们仓库中所有煤的
种类,价格我在后面给你报。”“好吧,”妇人说着,上了街道。当然她立刻就看
到了我,“老板娘,”我喊道,“衷心地问你好。我只要一铲煤,一铲最次的煤,
就放在这桶里,我自己把它拉回去,我当然要如数付钱,但现在还不行,现在不行
。”“现在不行”这几个字如同一声钟响,它又刚好和附近教堂塔尖上传来的晚钟
声混合在一起,足以令人神魂颠倒。
“他想要点什么?”煤贩问道,“什么都不要,”妇人向下面大声喊,“外面
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没有听见,除了6点的钟响。我们关门吧
,天太冷了,也许明天我们又该忙了。”
她什么也没有听到,什么也没有看到,但她却解下她的围裙,试图用它把我赶
走。遗憾的是她成功了。我的煤桶具有骑乘动物的一切优点,它没有反抗力,它太
轻了,一个妇人的围裙就能把它从地上驱赶走。
“你这个恶魔,”当她半蔑视,半得意地在空中挥动着手转身回店时,我回头
喊着,“你这个恶魔!我求你给一铲最次的煤你都不肯。”于是,我爬上冰山,让
自己永远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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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 敏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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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马路旁成堆的垃圾,经过积满污水的商用占地,
经过整夜痛苦的失眠与不安,跨入美丽辉煌的二十一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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