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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windfall (暖暖*GG是奴隶主), 信区: Reading
标  题: 酗酒·电影·追忆老情人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Dec 24 13:10:27 2003), 站内信件


 

 

酗酒·电影·追忆老情人

——玛格丽特·杜拉斯的寂寞

 

  结过几次婚、生过一个儿子的杜拉斯很容易令人忘记她的真实足迹。

  杜拉斯的读者们记住的是文学中的杜拉斯,文学塑造成的杜拉斯。

  杜拉斯说:"我写女人是为了写我,写那个贯穿在多少世纪中的我自己。"-- 那个被贫
困伤害出卖肉体早熟的少女(《情人》)、那个陷在太平洋堤坝之害中的苏珊、那个永不
能与丈夫团聚的少妇(《长别离》)、那个因爱上德国兵被剃光头、对爱情再无信心的法
国女人(《广岛之恋》)、那个被未婚夫抛弃的斯泰因(《洛尔·瓦·斯泰因的迷狂》)
、那个久久等待丈夫从集中营回来的妻子(《痛苦》)……

  她们就是贯穿在多少世纪中的那个永恒的女人:她是在受尽伤害之中成熟的。 

  还是没有钱。

  写了这么多书,仍然拮据。

  有人说她小气,偏执乖戾,为了钱而重复同一题材的作品,穿得怪模怪样。与有钱的
萨冈一起上电视,萨冈的华丽衣衫正衬出杜拉斯男装打扮的穷酸。

  不仅因为个子小。杜拉斯穿一件黑色制服有十五年之久吧!一件黑色坎肩,一条筒裙
,卷领套衫,和一双冬季短筒靴,这就是M·D(杜拉斯名姓的缩写)制服。

  "确实没有必要把美丽的衣装罩在自己的身上,因为我在写作"。她说。

  曾经美丽的杜拉斯,只能把才华当作她的衣衫。

  她的美丽被贫困窘迫消灭了,被酗酒杀害了。

  但是,杜拉斯从容不迫地叙述。

  她在文字之中华贵。

 

 

  酗酒的女人

  玛格丽特·杜拉斯少女时曾美丽动人,中年始却因酗酒而形容枯槁。

  她在《洛尔·瓦·斯泰因的谜狂》中写:"这个女人是自己毁了自己,又是为了什么要
毁了自己?"

  在《情人》里,杜拉斯说:"现在,我看我在很年轻的时候,在十八岁,十五岁,就已
经有了以后我中年时期因饮酒过度而有的那副面孔的先兆了。""在酗酒之前我就有了这样
一副酗酒的面孔。"

  总是这样,总是这样认为,这样说:绝望先于存在而存在。

  一切从绝望开始。

  这是杜拉斯式的句子,她的感受方法与思考方法。要么她想得到的无限的多,要么她
从未得到过。 

  为什么要酗酒?杜拉斯说:"饮酒使孤独发出声响,最后就让人除了酗酒之外别无所好
。饮酒也不一定就是想死,不是。但没有想到自杀也就不可能去喝酒。靠酗酒活下去,那
就是死亡近在咫尺地活着。狂饮之时,自戕也就防止了,因为有这样一个意念,人死了也就
喝不成了"。

  "醉酒于是用来承受世界的虚空,行星的平衡,行星在空间不可移动的运行,对你来说
,还有那痛苦挣扎所在地专有的那种默无声息的冷漠。"她在《物质生活》里说。

  对于激情的拥有者来说,虚无主义是他们最乐于接受的,虚就是不被限定、肯定的实
,死亡是最大的激情。愿意以一死来求证生被毁灭的激情。

  杜拉斯因酗酒成疾,被送入巴黎的美国医院治疗,陷入昏迷,清醒;再昏迷,再清醒


  在她几次短暂的清醒中,那个名叫扬·安德烈的年轻人总是守在她的身旁。她甚至一
把调羹也拿不住,口液不停地流出来,弄得到处都是,走路也不能了。

  而这个叫Y·A·的年轻人依然爱着她。 

    他比杜拉斯年轻40岁。他放弃工作,离开家,成为杜拉斯的写作帮手与生活伴侣
,一直到她死。 

  要么没有,要么就是奇特的。

  忘年恋的爱情就是对于灵魂的欣赏。灵魂与灵魂超越时空与肉体在那儿对答和歌,死
亡在爱意下屈服。 

 

 

  她寂寞的电影

  听听这些电影的名字,有一种诗意的美丽:《琴声如诉》、《蓝眼睛黑头发》、《她
说毁灭》、《黄色太阳》、《恒河女人》、《印度之歌》、《死之舞蹈》、《夜船》、《
痛苦》、《来自中国北方的情人》……

  杜拉斯是先锋中的先锋,高傲得像一座自由之神——她自编自导过一部叫做《卡车》
的电影,2个小时甚至没有一个人物出现过。

  在中国放映时,电影院里只有几个人。在法国不知命运如何。 

  杜拉斯18岁离开出生地越南赴巴黎读书时,念的是法学、数学与政治学,但不久迷上
了文学。其实还是在小姑娘时,她就对她的母亲说,她想写作,她要的就是这个。而她的
母亲因贫困对此不屑一顾。

  在1943年,杜拉斯29岁时,终于发表处女作《无耻之徒》,步入文坛,遂成为职业作
家。

  写小说,也写电影剧本。

  著名的《长别离》、《广岛之恋》在搬上银幕后轰动影坛,在戛纳电影节上获奖。


  杜拉斯的作品是极适合拍成电影的,它们线索单纯、背景清晰,感情极为深邃,对话
生动而富有韵致。

  《长别离》、《广岛之恋》压抑深挚感人,它们是诗的银幕化。 

 

 

  穿过时光的隧道

  人们记得最清楚的还是《情人》。70岁的女作家写得饱含激情。

  因为时间的尘封、记忆的积压以及作家对历史俯瞰式的洞察力,这激情被表现得丰富
深邃、充满张力。这种非线型的、把故事寓于情绪之中的如泣如诉的写法对传统的文学阅
读是当头一棒,全世界的读者都惊奇于这种杜拉斯式的写法。

  爱情故事之中交织着在殖民地家族创业失败的背景、对母亲与兄弟的爱与恨,青春的
希望与绝望……所有的这些形象这些感情都以极端而惨痛的语言来表现,悲怆而低沉。它
们使人想到当作家年轻时,或者盛年时,未必能获有如此表达悲剧的力量。

  一个女人在她白发苍苍时回首她的青年时代,对爱的恨的可能都付之平静而温厚的一
笑,时间打磨、削平了一切极端化的情绪。

  如果是一位女作家就不一样了。爱的更爱,恨的更恨。

  半个多世纪的时间使这些回忆显出隧道般的幽深,与霹雳般的亮度,简直能杀人。 


  1992年,78岁的杜拉斯在闻知她的中国情人去世之后,黯然神伤。

  她把她与中国情人半世纪前的恋情故事再写了一遍,把《情人》再写了一遍,这就是
《来自中国北方的情人》。

  是为了钱吗?她已经78岁了。

  仍然好,奇异,更加简练。

  像玛格丽特·杜拉斯这样的人,一生都在回忆。

  在回忆之中,过去的一切都是活的。

  坟中的杜拉斯会如此感叹:关于回忆,关于她,关于她和他的故事,最好的作品还没
有写出来。它们以更出色的形式存在着。

  但,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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