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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uckysea (莫使金樽空对月), 信区: Reading
标 题: 第八章 宫廷里的阴谋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10月03日11:46:29 星期三), 站内信件
第八章 宫廷里的阴谋
国王路易十三赏赐的四十比斯托尔,像世界上的一切东西一样,有始必有终。而从这个
终点起,我们的四位伙伴便陷入了手头拮据的局面。起初,阿托斯用自己的钱,使大家支撑
了几天。接着是波托斯,利用大家已习以为常的一次失踪搞到一些钱,使大家又维持了将近
半个月。轮到阿拉米斯了,他也乐于履行自己的义务,弄到了几个比斯托尔,据他自己讲,
那是卖掉了他的神学书赚来的。
临了,他们像往常一样,不得不求助于特雷维尔先生。特雷维尔先生让他们预支了一点
薪饷。这点薪饷维持不了多久,因为三个火枪手已经欠了不少帐,而且他们还有一个尚无薪
饷的禁军。
最后,眼看着就要一个子儿也没有了,大家尽最大的努力,搜集了八九个比斯托尔,让
波托斯拿去赌。不幸的是,波托斯手气不好,输得个精光不算,还倒欠二十五比斯托尔,保
证按期偿还。
于是,拮据变成了困境。他们饿着肚子带上跟班,奔波于沿河一带和各禁军队部之间,
千方百计到外面的朋友们那里找饭吃。正如阿拉米斯所说的,人在富裕的时候,是不在乎赏
别人几顿饭的;这样,将来万一走了霉运,也可以混几顿饭吃。
阿托斯被请了四次,每次都带上几个朋友和他们的跟班。波托斯有过六次机会,也总是
带朋友们一块去分享。阿拉米斯被邀请了八次。正如我们已经看到的那样,他是一个不说空
话,崇高实干的人。
至于达达尼昂,他在京城里没有什么熟人,只在一个同乡神甫家里找到一顿巧克力早
餐,在禁军的一个号手那里混了一顿午餐。他把这一帮人领到神甫家里,足足吃掉了人家两
个月的食粮;在那位号手家里,主人倒是招待得非常周到。不过正如普朗歇所说,就是吃得
再多,也只是一顿。
达达尼昂只为伙伴们找到一顿半饭,觉得面子上很过不去,因为与阿托斯、波托斯和阿
拉米斯找到的那些盛宴相比较,神甫家里那顿早餐只能算半顿饭。他还很年轻,心地又善
良,觉得自己成了大家的负担,而忘记了他自己曾供养过大家一个月。他那充满忧患意识的
头脑,开始积极活动起来。他想,他们这结成莫逆之交的四个人,都年轻、勇敢、肯干、积
极,每天除了闲逛、习武和说说笑笑之外,还应该有别的目标才成。
事实上,像他们这样的四个人,肝胆相照,从钱财到性命都不计较彼此,始终相互支
持,从不退缩,共同作出的决定,不管是一个人还是大家一道,都能坚决执行,四双手不论
是四处出击,还是集中攻击一点,不论是秘密地还是公开地,不论是从地道里还是从壕沟
里,不论是用计谋还是凭实力,都必定能开辟一条道路,达到他们想要达到的目标,不管这
目标有多么遥远,有多少艰难险阻。而唯一令达达尼昂感到奇怪的事情,就是他的几个伙伴
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
他反复考虑,甚至认真地绞尽脑汁,想为四个人拧在一起的这股没有匹敌的力量,寻求
一个奋斗的方向;他相信,只要找到了这个方向,就像阿基米德找到了杠杆一样,这股力量
能够掀翻整个世界——正想到这里,他听见轻轻的叩门声,便叫醒普朗歇,要他去开门。
这里提到达达尼昂“叫醒普朗歇”,读者大概会以为,当时不是已经天黑,就是还没有
天亮吧。不对!时钟才刚敲过下午四点钟。两小时之前,普朗歇还跑来向主人要午饭吃,达
达尼昂借用一句谚语说:“睡觉就是吃饭。”普朗歇便以睡觉代替吃饭了。
普朗歇引进来一个相貌淳朴的市民。
普朗歇想听听来客与主人交谈,权当饭后甜点和水果一样享用,可是那市民声称,他要
讲的事情重要而又机密,希望与达达尼昂单独谈。
达达尼昂叫普朗歇走开,请客人坐下。
两个人沉默一会儿,互相打量,像是彼此先摸摸底细似的,接着达达尼昂欠欠身子,表
示他洗耳恭听。
“我听人说达达尼昂先生是一个很勇敢的年轻人,”市民说道,“看来真是名不虚传,
我正是慕名前来把一件机密事告诉先生的。”
“请讲,先生,请讲。”达达尼昂凭直觉感到此事似乎有利可图,便说道。
市民又停顿片刻,然后接着说道:
“在下的内人是为王后管内衣的使女,先生,她可是又聪明又漂亮。我与她结婚快满三
年了,当初她虽然没有什么财产,但为王后管大衣的内侍拉波特先生是她的教父和保护
人……”
“那么发生了什么事,先生?”达达尼昂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吗,”市民答道,“发生了什么事吗,先生,贱内昨天早上从她的工作
室出来时,被人绑架啦。”
“您太太被谁绑架啦?”
“这我当然一无所知,先生,不过我怀疑一个人。”
“您怀疑哪个?”
“一个早就追踪她的人。”
“哦!”
“不过,您可愿意我讲清楚,先生?”市民又说道,“我相信整个这件事情之中,政治
因素多于爱情因素。”
“政治因素多于爱情因素,”达达尼昂现出思考的样子问道,“那么您怀疑什么?”
“不知道我该不该把我的怀疑告诉您……”
“先生,我可得提醒您,我根本就没有问您,是您跑来找我的。是您对我说,您要告诉
我一件机密事情。请便吧,您现在想走还来得及。”
“不,先生,不。我觉得您是个正直的年轻人,我信得过您。我认为贱内被绑架,并不
是因为她自己有什么私恋,而是因为一个地位比她高的夫人的爱情问题。”
“哦!哦!是不是因为布瓦·特拉西夫人的爱情问题?”达达尼昂问道,他想在这个市
民面前显得自己熟悉宫中的情况。
“地位更高的,先生,地位更高的。”
“埃吉翁夫人?”
“还要高。”
“谢弗勒斯夫人?”
“还要高,高得多!”
“那么是……”达达尼昂欲言又止。
“是呀,先生。”市民吓破了胆,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
“那么同谁呢?”
“那能同谁呢,若不是同那个……公爵。”
“那个公爵……”
“是呀,先生。”市民答道,声音压得更低。
“可是,这一切您怎么知道的?”
“啊!我怎么知道的?”
“是呀,您怎么知道的?不要半吞半吐,否则……您明白。”
“我是听贱内讲的,先生,是听贱内亲口讲的。”
“那么,她又是听谁讲的呢?”
“是拉波特先生告诉她的。我不是对您提到过吗,贱内是拉波特先生的教女,而拉波特
是王后的心腹。所以,拉波特把她安排在王后身边,使得我们可怜的王后身边至少有一个信
得过的人。真是的,王后遭到国王那样无情的抛弃,遭到红衣主教那样严密的监视,遭到众
人那样可耻的背叛。”
“哦!哦!事情算有了点眉目。”
“贱内四天前还回家来过,先生;她答应我的条件之一,就是每周回来看我两次。在下
不胜荣幸地告诉您,先生,贱内很爱我。所以那天她回来了,告诉我说,这阵子王后忧心忡
忡。”
“真的吗?”
“真的。看来红衣主教先生对她的监视和威逼,比任何时候都厉害。他不能原谅她关于
萨拉班德舞那件事。萨拉班德舞那件事您知道吗?”
“我知道不知道,这还要问!”达达尼昂其实一点都不知道,不过装得熟悉宫中内情。
“以至于到现在,红衣主教不再是怨恨,而是图报复了。”
“真的?”
“王后相信……”
“哦,王后相信什么?”
“王后相信有人用她的名义给白金汉公爵写了信。”
“用王后的名义?”
“是呀,目的是叫他来巴黎,等他一到巴黎,就引诱他落入陷阱。”
“天哪!不过,亲爱的先生,您太太在这件事情中究竟有什么干系?”
“人家知道她对王后忠心耿耿,绑架她,不是要使她脱离女主人,就是要威胁她,试图
从她嘴里得到王后的秘密,抑或引诱,利用她去当密探。”
“这是可能的。”达达尼昂说道,“不过,那个绑架她的人,您可认识?”
“我对您说过,我相信能认得出他。”
“他叫什么名字?”
“名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红衣主教的心腹,是红衣主教死心塌地的爪牙。”
“您见过他。”
“是的,有一天我内人指给我看过。”
“他有不有什么特征,教人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唔!当然,这是一位神态高傲的爵爷,乌黑的须发,黧黑的皮肤,目光炯炯,牙齿雪
白,鬓角下有个伤疤。”
“鬓角下有个伤疤!”达达尼昂嚷起来,“加上雪白的牙齿,炯炯的目光,黧黑的皮
肤,乌黑的须发,高傲的神态,这正是我在默恩镇遇到的那个人!”
“怎么,您见过这人?”
“是的,见过,不过,与这件事毫不相干。一点儿也不相干,是我搞错了。如果您讲的
那个人就是我遇见过的那个人,事情相反会简单得多,我就可以一箭报双仇,就这么回事。
可是,上哪儿去找这个人呢?”
“不知道。”
“关于他的住处,您一点情况也不了解?”
“一点也不了解。有一天,我送内人去罗浮宫,内人正要进去,恰好他从里面出来,内
人便把他指给我看。”
“哎!见鬼!”达达尼昂低声说道,“这太不具体啦。您太太被绑架是谁告诉您的?”
“拉波特先生。”
“他有没有告诉您详细经过?”
“详细经过他根本不知道。”
“您没有从其他方面得到过一点消息?”
“得到过。我收到过……”
“收到过什么?”
“不知道讲出来是不是太不谨慎。”
“您又来了,不过这回我提醒您,要退缩未免太晚了点儿。”
“所以我根本就没想往后退,他妈的!”市民为了自我激励,这样骂道,“而且,波那
瑟保证……”
“您叫波那瑟?”达达尼昂打断他问道。
“是的,正是小名。”
“您刚才说波那瑟保证!对不起,我打断了您。不过,这个名字对我似乎并不陌生。”
“这是可能的,先生,我是您的房东。”
“哦!哦!”达达尼昂抬起半个身子,施了施礼说道,“您是我的房东!”
“是呀,先生,是呀。您在我家里住了三个月了,大概成天忙着干大事,忘了给我交房
租啦。我可是从来没有追着你讨呀。我想,您想必注意到了我的通情达理吧。”
“怎么!亲爱的波那瑟先生,”达达尼昂答道,“请相信,对于您这种做法,我真是感
激不尽,正如我对您说过的,要是您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我相信您,先生,我相信您。我正要对您说呢,凭波那瑟的良心讲,我信得过您。”
“请把您已经开始对我讲的事讲完吧。”
市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达达尼昂。
“一封信!”年轻人说道。
“是我今早上收到的。”
达达尼昂打开那封信。由于已近黄昏,他走到窗前。市民跟着他走过去。
“别寻找你的妻子,”达达尼昂念道,“我们不再需要她的时候,会把她还给你的。只
要你着手寻找她,你就完蛋了。”
“这话可说得一点儿也不含糊。”达达尼昂说道,“不过,这毕竟只是一种恫吓。”
“是的,不过这恫吓可把我吓坏了。先生,我不是军人,我害怕关进巴士底狱。”
“嗯!”达达尼昂说道,“我也不比您更想进巴士底狱。不过,要是只弄弄剑,还可以
吧。”
“而我呢,先生,我想遇到这种机会,指望您是靠得住的。”
“是吗?”
“我看见您总是和那些有英雄气概的火枪手在一起,又认出那几位火枪手都是特雷维尔
先生的人,因而都是红衣主教的敌人。所以我想,您和您的朋友们在为我们可怜的王后讨回
公道的同时,能够和红衣主教阁下开个玩笑,一定很开心吧。”
“也许吧。”
“此外我还想,您欠了我三个月的房租,而我连提也从来没对您提过……”
“是的,不错,这条理由您已经说过了,我觉得非常对。”
“进一步讲吧,只要您肯赏光继续住在我家里,以后的房租您连提都不必提……”
“很好。”
“除此而外,如果需要,我打算另外送您五十比斯托尔,眼下您多半手头很拮据吧?”
“好极了!亲爱的波那瑟先生,您到底是富有啊。”
“小康而已,先生,这样说比较确切。我开服饰用品店,积攒了两三千埃居,尤其为著
名航海家让·莫凯最近那次航海,投了点儿资。因此,您明白,先生……啊!那可是……”
市民叫起来。
“什么?”达达尼昂问道。
“那儿是什么人?”
“哪儿?”
“街上,您站的窗口对面,那扇门的外边,一个披斗篷的人。”
“是他!”达达尼昂和市民同时叫起来,两个人同时认出了自己想找的人。
“哼!这一回,”达达尼昂大声说着抓起剑,“这一回,他逃不掉啦!”
他拔出剑,冲出了寓所。
他在楼梯上撞见来看他的阿托斯和波托斯。他们往旁边一闪,达达尼昂箭一般从他们之
间冲了下去。
“喂,你这是往哪儿跑?”两个火枪手同时大声冲他问道。
“去追默恩镇那个人!”达达尼昂回答完就不见了。
达达尼昂与那个陌生人的纠纷,他对三位朋友讲过不止一次,还有那个漂亮的女旅客的
出现,陌生人似乎交给了她一封非常重要的信。
阿托斯认为,达达尼昂的信是在打斗的时候丢掉的;根据达达尼昂对那个陌生人外表的
描述,那人只能是一位绅士,而照他的看法,一位绅士是不会干偷信这种下流勾当的。
在波托斯看来,那只不过是一次情人之间的约会,不是一位贵夫人约了一位骑士,就是
一位骑士约了一位贵夫人,而达达尼昂和他那匹黄马的出现,搅扰了人家的约会。
阿拉米斯则说,这类事情神秘莫测,最好不要深究。
从达达尼昂嚷出的那句话,阿托斯和波托斯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认为达达尼昂不管追不
追得上那个人,反正最终会回来的,所以他们继续上楼。
他们进到达达尼昂的房间里,房间里没有人。房东认为,年轻人也许能追上陌生人,他
们见面的后果,实在令人担心。出于他自己暴露出的那种天性,他认为最好还是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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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讯秋情众莫知,喃喃负手叩东篱。
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
圃露庭霜何寂寞,鸿归蛩病可相思?
休言举世无谈者,解语何妨片语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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