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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uckysea (莫使金樽空对月), 信区: Reading
标 题: 第二十一章 温特伯爵夫人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10月03日12:04:47 星期三), 站内信件
第二十一章 温特伯爵夫人
一路上,公爵通过达达尼昂了解到的,不是所发生的情况,而是达达尼昂所知道的情
况。他比较了从这个年轻人嘴里听到的话和自己所记得的情形,从而相当清楚地意识到王后
的处境的严重程度,尽管王后的信是那样简短,那样不清楚。他感到奇怪的主要是,红衣主
教是绝不想让这个年轻人踏上英国的国土的,却居然没有在路上抓住他。达达尼昂注意到了
公爵惊诧的表情,这才向他讲述了他所采取的种种预防措施,他的三位朋友的赤胆忠心,以
及他们怎样负伤流血,他怎样陆续把他们留在路上,正是多亏了他们,他最后才有可能躲过
瓦尔德先生那刺穿了王后的信笺的一剑,而且狠狠地还了他一剑。他叙述得非常朴素自然,
公爵一边听着,一边露出惊讶的神色,不时打量一眼这个小伙子,仿佛觉得,这个小伙子,
从这张脸看上去还不到二十岁,却表现得如此谨慎,如此勇敢,如此忠诚,真是不可思议。
两匹马疾驰如风,不消几分钟就到了伦敦城门前。达达尼昂原以为,一进了城,公爵就
会放慢速度,但事实并非如此。公爵仍然全速前进,并不怎么担心会撞倒路上的行人。事实
上,在穿过伦敦旧城的时候,确发生了两三次这种事故,可是白金汉根本不管人家被撞得怎
样,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达达尼昂在一片像是诅咒的叫喊声中,紧紧跟在公爵后面。
一进到官邸的院子里,白金汉翻身下马,也不管马会怎样,将缰绳往它脖子上一扔,就
朝台阶跑去。达达尼昂照他的样子行动,但不免有点为他所赞赏的两匹骏马担心。不过,他
立刻放心了,因为他看见三四个仆人已经从厨房里和马厩里跑出,迅速地将马牵走了。
公爵走得飞快,达达尼昂好不容易才跟得上。他连续穿过好几间客厅,每间客厅布置之
雅致,在法国就是最大的贵族也想象不到。最后,他进到一间卧室里。卧室既高雅又富丽,
令人叹为观止。卧室放床的凹室里,有一扇掩盖在壁毯后面的门,公爵用挂在脖子上的金链
拴住的小金钥匙,将门打开。达达尼昂出于谨慎,往后退了退。白金汉公爵在跨进那扇门
时,发现小伙子犹豫不决,便回过头来对他说:
“进来呀,如果您有幸被允许去见王后陛下,就请您把在这里看见的东西告诉她。”
听到公爵请他进去,达达尼昂便大胆跟在他后面,公爵关上了他们身后的门。
两个人到了一间小圣堂里,四壁都装饰着锈金的波斯丝绸,被无数蜡烛照耀得灿烂辉
煌。在一个祭坛样的台子上,在上面点缀着红白两色羽毛的蓝色天鹅绒天幕底下,挂着安
娜·奥地利的肖像,尺寸与她本人的高矮相同,模样与她完全一样。达达尼昂情不自禁地惊
叫一声,还以为王后就要说话了呢。
祭坛上的肖像下面,搁着那个放钻石坠子的匣子。
公爵走到祭坛旁边,像一位神甫在基督的圣像前一样跪下,打开那个匣子。
“您看,”他对达达尼昂说着,从匣子里取去一个挺大的蓝丝带结,那上面缀满璀璨夺
目的钻石,“您看,这就是那些珍贵的坠子。我发过誓,要带着它们下葬的。这是王后送给
我的,现在王后又要收回去。王后的意志就如同上帝的意志,必须不折不扣地遵从。”
说罢,他开始一颗一颗吻那些就要与他分别的坠子。突然,他可怕地叫了一声;
“怎么回事?”达达尼昂不安地问道,“大人,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下可完啦,”白金汉叫道,脸色变得像死人一样苍白,“这些坠子少了两颗,只
有十颗了。”
“大人自己丢了呢,还是认为被别人偷去了?”
“是有人偷去了,”公爵说道,“这是红衣主教搞的鬼。您瞧,固定坠子的丝带被剪刀
剪断了。”
“大人揣测得到是什么人偷的吗,说不定那两颗坠子还在偷的人手里呢。”
“等一等,等一等!”公爵大声说,“我唯一的一次佩戴过这些坠子,是一周前国王在
温泽举行的舞会上。曾经与我闹翻了的温特夫人,在舞会上和我套近乎。这种言归于好,现
在看来其实是一位妒妇的报复手段。自那天之后我就没见过她。这个女人是红衣主教的密
探。”
“看来全世界都有红衣主教的密探!”达达尼昂忿然说道。
“啊!对,是的,”白金汉气得咬牙切齿地说道,“是的,他是一个可怕的对手。唔,
那次舞会什么时候举行?”
“下星期一。”
“下星期一!还剩下五天,对我们来讲,时间还绰绰有余嘛。帕特里克!”公爵打开小
圣堂的门叫道,“帕特里克!”
他的亲信跟班应声进来。
“把我的首饰匠和秘书找来!”
跟班迅速地、默默地退了出去,这说明他早就养成了盲目服从、不说二话的习惯。
虽然头一个传的是首饰匠,先到的却是秘书。原因很简单,秘书就住在官邸里面。他看
见公爵坐在卧室里一张桌子前面,正亲笔草拟几项命令。
“杰克逊先生,”公爵对秘书说,“您马上去掌玺大臣那里,对他说我要他执行这几道
命令。我希望这几道命令立刻颁布出去。”
“不过,大人,如果掌玺大臣问我大人采取这样一项非常措施的原因,我怎样回答?”
“您就说我高兴这样,我没有必要向任何人报告我要干的事。”
“在国王陛下面前也这样回答吗,”秘书面带笑容又问,“万一陛下出于好奇,询问为
什么一艘船也不准驶出大不列颠的各个港口?”
“您的话说得对,先生。”白金汉答道,“遇到这种情况,那就回答国王说我我决定打
仗,这项措施是我对法国采取的第一个敌对行动。”
秘书鞠一躬退了出去。
“现在这方面我们可以放心啦,”白金汉转向达达尼昂说道,“如果那两颗坠子还没有
带走,它们就比您晚到法国。”
“这怎么可能呢?”
“我刚才下了一道命令,凡现在停泊在英王陛下所有海港里的全部船只,一律禁止驶出
港口,除非得到特别允许,否则一艘也不得起锚。”
达达尼昂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个人,他凭着国王的信任,手里掌握着无限的权力,却居然
利用这些权力来为自己的爱情服务。白金汉从年轻人脸上的表情看出了他的想法,便微微一
笑说道:
“是的,不错,我真正的女王是安娜·奥地利。只要她一句话,我就会背弃我的国家,
背弃我的国王,背弃我的上帝。她要求我不要向拉罗舍尔的新教徒派遣我许诺派遣的援军,
我照办了。尽管我违背了诺言,但那有什么关系,我遵从了她的意愿,您说吧,我遵从她的
意愿不是得到了很高的报偿吗?是的,我因此得到了她的那幅肖像。”
达达尼昂惊叹不已:维系一个民族的命运和芸芸众生的生命线,是多么脆弱,多么不可
知啊!
正当他深深地陷入沉思的时候,首饰匠进来了。这是一位手手艺精湛的爱尔兰人,他坦
白承认,每年要从白金汉公爵手里挣十万镑。
“奥瑞利先生,”公爵带他进了小圣堂,对他说道,“您看看这些钻石坠子,告诉我每
颗要值多少钱?”
首饰匠只看了一眼那些坠子精工镶嵌的方式,与一般钻石的价值相比较估算了一下,毫
不优豫地答道:
“一千五百比斯托尔一颗,大人。”
“制作两颗这样的坠子需要多少天?您看,这上面少了两颗。”
“一星期,大人。”
“我付三千比斯托尔一颗,后天就要。”
“大人将如愿以偿。”
“您是难得的人才,奥瑞利先生,不过条件我还没有说完:
这些坠子不能交给任何人,必须就在我府里制作。”
“这不可能,大人,只有我能做得看不出新旧的差别。”
“正因为如此,亲爱的奥瑞利先生,您成了我的囚犯,现在您要离开我的官邸是办不到
啦。请拿定主意吧。请告诉我您所需要的帮手的姓名,还有他们应该带的工具。”
首饰匠了解公爵,知道任何异议都是徒劳的,他当即拿定了主意。
“允许我通知我太太吗?”他问道。
“啊!甚至允许您与她见面,亲爱的奥瑞利先生。对您的监禁绝不会严厉的,放心吧。
此外,对别人的任何打搅,都理应给予补偿,所以除了制作这两颗坠子的工钱之外,这里是
一张一千比斯托尔的支票,请您忘掉我给您造成的麻烦。”
这位首相随心所欲地支配所有人和成百上千万的金钱,令达达尼昂惊愕不已。
首饰匠给太太写了封信,连同那张一千比斯托尔的支票捎给她,嘱咐她收到信之后,把
他那个最心灵手巧的徒弟,一组注明了重量和成色的钻石,以及单子上列出的必需用具,全
部带来。
白金汉把首饰匠带进一间专门供他使用的房间。半个小时后,这个房间就改成了作坊。
白金汉在每个门口派了一个哨兵,禁止任何人进入这个房间,除了他的心腹跟班帕特里克。
更不消说,他也绝对禁止首饰匠和他的帮手以任何借口走出那个房间。
这件事安排妥了之后,公爵对达达尼昂说:
“年轻的朋友,现在英国是我们俩的啦,您需要什么,希望得到什么?”
“一张床,”达达尼昂回答,“说实话,这是我眼下最需要的东西。”
白金汉给了达达尼昂一间卧室,就在他自己的卧室的隔壁。他不让这个年轻人离开他身
边,倒不是不信任他,而是为了有个人可以不断与他谈谈王后。
一个小时之后,一项命令在伦敦城里颁布了:禁止任何装载人货准备驶往法国的船只开
出港口,甚至包括邮船。在所有人心目中,这意味着两个王国之间宣战了。
第三天上午十一点钟,两颗钻石坠子制作成功,仿造得非常精确,完全一模一样,白金
汉根本就看不出新旧之分,就是首饰行业中最有经验的人,也会像他一样区分不出来。
公爵立刻叫来达达尼昂。
“瞧,”他对达达尼昂说,“这就是您来取的那些钻石坠子。请您为我作证,凡是人的
能力所能做到的,我都做到啦。”
“放心吧,大人,我会说明我所看到的一切。不过,大人把这些坠子交给我而不放在匣
子里吗?”
“匣子您带了碍事。再说,这匣子对我特别珍贵,我只剩下它啦,您就说我留下了。”
“我会把您的话一字不漏地带到的,大人。”
“现在,”白金汉两眼注视着年轻人说,“我怎样才能报偿您呢?”
达达尼昂的脸腾的红到了耳根。他看出来,公爵正在想办法让他接受点什么东西。认为
他的同伴们和他自己所流的血,可以用英国金子来报偿的想法,使他特别反感。
“咱们不妨把话讲清楚,大人。”达达尼昂答道,“咱们先得摆一摆事实,以免产生误
会。我是为法国的国王和王后效劳,是埃萨尔先生的禁军队的一员,而埃萨尔先生和他的内
兄特雷维尔先生,特别忠于国王和王后陛下。所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王后,而并非为了
大人您。再说,如果不是为了讨一位我所钟爱的夫人喜欢,这一切我可能根本不会干;那位
夫人之于我,就像王后之于您一样。”
“是啊,”公爵微笑着说,“我想我甚至认识那个人,她是……”
“大人,我可没有说出姓名。”小伙子连忙打断他。
“对。”公爵说,“因此,我应该为那个人,感谢您的忠诚罗。”
“您说着了,大人,现在是两国交战时期,老实讲,在我眼里,大人只不过是一个英国
人,因此是我的敌人。我宁愿在战场上遇到,这比在温莎公园或罗浮宫的走廊里遇到您要高
兴得多。不过,这并不妨碍我不折不扣地执行我的使命,并且为了完成这一使命,在必要的
时候我可抛头颅洒热血。我向大人再说一遍:我与大人已经见过两次面,在第一次见面的时
候,我为大人作了点事,这第二次见面我是为我自己作事。因此就个人关系而言,大人您这
一次不应当比第一次对我表示更多的感谢。”
“我们有句俗话,叫做‘自豪得像个苏格兰人’。”
“我们也有句俗话,叫做‘自豪得像个加斯科尼人’。”达达尼昂回答道,“加斯科尼
人就是法国的苏格兰人。”
达达尼昂向公爵鞠一躬,准备出发了。
“喂,您就这样走了?往哪儿走?怎么走法?”
“您说的倒也是。”
“天哪!法国人总是这么自信!”
“我忘了英国是个岛国,而您是这岛国之王。”
“您去港口,找一艘名叫桑德的双桅船,把这封信交给船长。他会把您送到法国的一个
小港口。那里肯定没有人等您,平常只有渔船在那里靠岸。”
“这个小港口叫什么名字?”
“圣瓦莱里。请别急,到了那里,您进入一家不像样子的客店,那客店既没有名字,也
没有招牌,是一家名副其实的水手小酒店。您不会弄错的,那儿只有那么一家。”
“然后呢?”
“您找到客店老板,对他说:‘Forward.’”
“这意思是?”
“‘前进’,是暗号。他会给您一匹鞍具齐备的马,并且告诉您该走的路,路上您会得
到四匹这样的驿马。如果您愿意,您不妨把您巴黎的地址告诉每个驿站,那么四匹马就都会
跟您去巴黎。四匹马当中,您已经认识两匹,您作为马的爱好者似乎很欣赏它们,这就是我
们骑过的那两匹马;请相信我吧,另外两匹一点儿也不比这两匹逊色。这四匹马都配备齐
全,准备打仗的。不管您多么骄傲,我想您不至于不接受其中一匹,而让您的三位伙伴接受
其他三匹吧。再说,接受它们是为了同我们打仗呀。正如你们法国人所讲的,只要目的正
当,可以不择手段嘛,对吗?”
“好,大人,我接受。”达达尼昂说道,“只要上帝高兴,我们会很好地使用您的礼物
的。”
“现在握握手吧,年轻人。可能不久我们就会在战场上相遇,但眼下嘛,我们是作为好
朋友分手的,我希望是这样。”
“不错,大人,不过同时也希望不久成为敌人。”
“放心吧,我答应您。”
“我相信您的诺言,大人。”
达达尼昂向公爵施过礼,就迅速向港口跑去。
在伦敦塔对面,他找到了公爵指定的那艘船,把信交给船长。船长找港务监督办了签
证,接着很快就启锚了。
有五十艘本来准备启航的船,现在全部停在港口等待。
达达尼昂这条船从一艘等待着的船旁边驶过时,他看见那条船上有个女人好像是在默恩
镇见过的,也就是那位陌生绅士叫她米拉迪,而达达尼昂觉得非常漂亮的那个女人。不过,
由于水急风顺,不一会儿就看不见她了。
第二天将近早晨九点钟,船在圣瓦莱里靠岸。
达达尼昂立刻向指定的那家客店走去,凭里面传出来的吵嚷声便认出是这一家。人们正
在谈论英法之间的战争,认为这场战争已经迫在眉睫,不可避免了。乐天安命的水手们在里
面大吃大喝。
达达尼昂穿过人群,走到店主面前,说了暗号
“Forward”。店主马上暗示他跟他走。他领着达达尼昂出了一扇通向内院的门,到了
马厩里。一匹鞍具齐备的马在那里等候。店主问达达尼昂是否需要什么东西。
“我需要知道路怎么走。”达达尼昂回答。
“您从这里走到布朗吉,再从布朗吉走到诺夏特尔,到了诺夏特尔,您进入金耙子客
店,把暗号告诉店主,您就会像在这里一样,得到一匹鞍具齐备的马。”
“我要付点钱吗?”达达尼昂问道。
“钱全付过啦,”店主回答,“而且付得挺多。走吧,愿上帝一路保佑您!”
“阿门!”小伙子说了一句,催马疾驰而去。
四个钟头之后,他到了诺夏特尔。
他严格按得到的指示行事。在诺夏特尔和在圣瓦莱里一样,也有一匹鞍具齐备的马在等
候他。他想把头一匹马鞍子上的几支手枪,挪到第二匹马的鞍子上去,但第二匹马鞍子两边
的皮袋里,已经装了同样多的手枪。
“请问您在巴黎的地址?”
“埃萨尔禁军队队部。”
“好的。”店主说道。
“路该怎么走法?”达达尼昂问道。
“走去卢昂那条路,不过您从卢昂城左边过去。到了艾库伊那个小村庄您停下来。那里
有一家法兰西盾牌客店。您别看它外表不起眼,马房里也有一匹备好的马,和这匹一样。”
“暗号不变?”
“一点儿也不变。”
“再见,店家!”
“一路顺风,绅士!您还需要什么东西吗?”
达达尼昂摇摇头表示不需要,快马加鞭又上路了。到了艾库伊,又是同样的情形:他找
到一位同样殷勤的客店老板,一匹精力充沛的马;他像在前一站一样,留下他巴黎的地址,
然后向蓬图瓦兹飞驰而去。在蓬图瓦兹,他最后一次换了马。九点钟光景,他骑着马奔进了
特雷维尔先生官邸的院子。
他十二个钟头走了将近六十法里。
特雷维尔接待了他,就像当天早上还见过他一样随便,只是握手比平时热烈点儿。他告
诉他,埃萨尔禁军队正在罗浮宫值班,他可以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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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讯秋情众莫知,喃喃负手叩东篱。
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
圃露庭霜何寂寞,鸿归蛩病可相思?
休言举世无谈者,解语何妨片语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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