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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uckysea (莫使金樽空对月), 信区: Reading
标  题: 第四十一章 围困拉罗舍尔之战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10月03日12:46:27 星期三), 站内信件


第四十一章 围困拉罗舍尔之战

    围困拉罗舍尔之战是路易十三王朝重大的政治事件之一,也是红衣主教重大的军事举措
之一。所以我们对这种围困之战说上几句,不仅为引发兴趣,甚至也有必要。况且,这次围
困的诸多细节,都和我们业已开始叙述的故事关联极大,所以我们对它不可闭口不谈。
    红衣主教发动这场围困时的政治意图极为重要,我们就先从它讲起吧。然后再谈谈他的
个人意图,就对主教阁下的影响来说,他的个人意图也许比政治意图还要大。
    亨利四世敕封给胡格诺派①作为安全要塞的重要城市中,当时只剩下拉罗舍尔了。所
以,摧毁其不断引发内乱外患的这最后一条通道,这危险的祸根,已成为当务之急。
    心怀不满的西班牙人、英国人和意大利人,各国的冒险家,各山头的雇佣兵痞,他们一
听到召唤,全都跑到耶稣教徒的纛下,自发组成一个浩大的盟团,其各分支的触角肆无忌惮
地伸向了欧洲各地。
    由于加尔文教徒的其他城市已变成一片废墟,拉罗舍尔就成了一个新的要塞,所以它也
就成了纷争和野心的焦点。更有甚者,它的港口在法兰西王国时期,是对英开放的最后门
户;只要此港对法国的世敌英国关闭,红衣主教就完成了贞德②和吉斯公爵③的大业。
    由于巴松比埃尔④在信仰上是耶稣教,又因是神圣骑士团的骑士而信天主教,所以他既
是耶稣教徒又是天主教徒;这位巴松比埃尔生于日耳曼,但心里想的是法兰西;还是这位巴
松比埃尔,在围困拉罗舍尔时当了特别指挥官,当其负责带领一批像他一样的耶稣教的爵爷
们时他说道:
    “诸位先生,你们会看到,我们去攻打拉罗舍尔,那是够蠢的!”     
   ①十六至十八世纪法国天主教徒对加尔文派教徒的称呼。
    ②贞德(约一四一二——一四三一):百年战争时期法国女民族英雄。她曾率军和英国
人奋战,终于打败了围城的英军。一四三○年五月二十三日,在贡比涅城同英军及其同盟者
勃艮第党人作战时被俘,后被出卖给英国当局。法国查理王坐视不救,被英军交教会法庭审
判,以异端和女巫罪被判处火刑。
    ③吉斯公爵(一五一九——一五六三):他曾率军打败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查理五世,并
从英国人手中夺回加莱港,最终将英国的势力逐出法国和欧洲大陆。
    ④巴松比埃尔(一五七九——一六四六):亨利四世时的法国元帅,曾先后任西班牙、
瑞士和英国大使。一六三一年黎塞留指控他阴谋政变而被关进巴士底狱。
    巴松皮埃尔说得有道理:炮击雷岛使他预感到会用龙骑兵对塞文山脉新教徒进行迫害;
攻占拉罗舍尔就是废除南特敕令①的前奏。     
   ①一五九八年四月十三日,法王亨利四世在南特城颁布的一项敕令,规定天主教为
法国国教,同时承认胡格诺教徒享有信仰自由,可在城市和农村作礼拜,胡格诺教徒同天主
教徒享有同等的担任官职的权利,胡格诺教徒有权召集自己的宗教会议和政治集会。敕令附
有一项秘密条款,即允许胡格诺教徒保留约二百个设防城堡。一六二九年,黎塞留政府取消
了秘密条款。一六八五年被法王路易十四完全废除。
    可是我们已经说过,喜欢简化平叛的这位宰相的此种意图毕竟属于历史,而另一边,编
年史家却不得不明辨多情种和吃醋郎的良苦用心。
    众所周知,黎塞留早就爱上了王后,但他心存的这种爱仅为单纯的政治目的呢,还是像
安娜·奥地利对其周围的男子产生感应那样,是自然产生的一种深深的激情呢,对此我们不
得而知。但不管怎么说,通过本小说前面的情节发展,人们已经看到白金汉战胜了他,而且
在两三种情况中,尤其在金刚钻坠子的事件中,由于三个火枪手的忠心和达达尼昂的勇敢,
白金汉狠狠地骗了他一下子。
    所以,对于黎塞留来说,这关系到不仅仅是为法兰西除掉一个仇敌,而且是对一个情敌
报一箭之仇;此外,报仇必须是伟大的,轰轰烈烈的,总而言之,要使一个将手握全王国的
重兵视作一支战斗利剑的人当之无愧。
    黎塞留清楚,向英国开战就是向白金汉开战,打败英国就是打败白金汉,最后,让英国
在全欧洲人面前丢人现眼,白金汉也就在王后面前丢人现眼了。
    白金汉呢,他一方面标榜是为了英国的荣誉,而内心却和红衣主教想的同出一辙,也是
出于个人利益;白金汉也在进行一场个人的报复:白金汉以任何藉口都不可能再以大使身份
回到法国,他要以征服者的雄姿重踏那片土地。
    于是,两个最强大的王国为了满足两个情种的快感而进行赌博了,而真正的赌注只是安
娜·奥地利的一个眼神罢了。
    最初的优势属于白金汉公爵。为了夺取雷岛,他率领九十艘战船,大约两万人马,巧发
奇兵,向为法王镇守雷岛的图瓦拉斯突然袭击;经过一场血战之后,他打开了登陆的大门。
    顺便说一句,尚塔尔男爵在这次血战中阵亡了,他留下了一个十八个月的孤女。
    这个孤女就是后来的塞维涅夫人①。     
   ①塞维涅夫人(一六二六——一六九六):其丈夫为侯爵,于一六五二年决斗而
死。她二十六岁孀居,终生再未续嫁。她才华横溢,是法国最著名的书简女作家。
    图瓦拉斯伯爵带领守军部下退到圣马丹大本营,留下一百来人看守着一个名叫拉普雷的
小堡垒。
    这个事件加速了红衣主教的决心;在决定国王和他能亲临指挥围困拉罗舍尔城之前,他
先派了国王大弟指挥了首战军事行动,并且将他所能调动的全部军队均向战场开去。
    而被派作前卫的这支部队正是我们的朋友达达尼昂所在部队。
    在前面我们已经说过,国王在审判会议一结束就该随军起驾;可是六月廿八日那一天,
当他从王座上站起时,他就已感到全身发烧。他并非因此就不想动身,而是御体每况愈下,
故不得不在维勒鲁瓦停辇。
    当然,国王在哪儿停下,火枪队也就在哪儿停下;达达尼昂是个百分之百的禁军队员,
故他与其朋友阿托斯、波托斯和阿拉米斯暂时分手;这次分开对于他只是扫兴而已,但倘若
他能猜得出他已陷入某种未知的危险之中,那么这次分开定会成为一种严重的忧患。
    可是他却安然无恙地于一六二七年九月十日前后,到达在拉罗舍尔城前扎下的营寨。
    一切依然如故:白金汉公爵和他的英国士兵,正以雷岛征服者的身份,毫无战果地向圣
马丹要寨和拉普雷堡垒连连围攻;由于昂古莱姆公爵在拉罗舍尔城边刚刚修筑了一个工事,
两三天以来英军对该城就已虎视耽耽。
    埃萨尔先生指挥的禁军驻扎在米尼默。
    但我们知道,达达尼昂朝思暮想,志在加入火枪队,他很少和他的弟兄们拉关系交朋
友,所以他一直离群索居,沉湎于他自己的思考。
    他的思考并不令他乐观:来到巴黎一年来,他参与了诸多公事;而个人私事却没有多大
进展,无论是爱情还是前途。
    对于爱情,他曾爱过的唯一女人就是波那瑟太太,而这位波那瑟太太已经悄无声息,他
已无法找到她的下落。
    至于前途,像他这样弱小,他竟成了红衣主教的仇敌,这就是说,他成了国王之下所有
大人物都为之发抖的人的对立面。
    这个人本可让他粉身碎骨,然而他没有这样做:对于达达尼昂这样思维敏锐的人,这种
宽容是一种明智,透过这一线明智之光,他看到一种较为美好的前途。
    其次,他还结了另一个不太可怕的仇敌,他想,不过他本能地感到也不可等闲视之,这
个仇敌就是米拉迪。
    对这一切有所补偿的是,他获得了王后的保护和好感,但王后的好感在时下则是多了一
个迫害的口实;至于保护,众所周知,她保护得太差了:夏莱和波那瑟太太就是明证。
    于是在所有这些当中,他赚到手的眼见为实的东西,就是他戴在手指上的价值五六千利
弗尔的金刚钻戒指;假设达达尼昂抱负犹存,留着这枚钻戒,等着有朝一日在王后驾前作为
能说上话的表示,那么在这期间,这枚戒指不会比被踏在他脚下的石子多值几文,因为他不
能变卖它。
    我们说的“他脚下踏着的石子”,是因为达达尼昂正边思考边独自一人踏着由营部通向
昂古丹的一条僻静的小路在散步;这些思考使他在不知不觉中走出很远。此时,日头开始西
沉,透过落日的最后一缕光线,他仿佛看到一杆滑膛枪管在一道篱笆后闪闪发光。
    达达尼昂目光锐利,反应机敏,他明白,独杆枪管是不会放在那儿的,而藏在一条篱笆
后面手端火枪的人也不会心存善意的。于是他当机立断,向开阔地带跑去;这时,他在路对
面的一块岩石后,瞥见另一杆火枪露着枪尖。
    很显然,这是一场伏击。
    年轻人向第一杆火枪扫了一眼,他带着某种不安发现这支火枪正向他低下枪管,并且他
又随即看到枪口一动不动地瞄着他,他于是伏卧在地。就在这同一时刻,火枪发射了,他听
见一粒子弹在他头顶上方呼啸而过。
    此时已是刻不容缓,达达尼昂从地上一跃而起,与此同时,另一支火枪的子弹在他面部
刚刚贴近的同一块地方扬起一片碎石。
    达达尼昂不是那种盲目勇敢的一介武夫而一味可笑地送死,好让人说他没有后退一步;
况且在这里已不再是勇气的问题了,达达尼昂已身陷伏击圈。
    “如若再开第三枪,”他暗自想,“那我就完蛋了!”
    于是他立即拔腿就跑,用他家乡人以敏捷著称的速度向营部方向逃命;但无论他奔跑得
多快,第一次开枪的人总会有时间重装子弹,又向他十分准确地射了第二发,这一次,子弹
射穿了他的毡帽,将毡帽打飞离他十步开外。
    可是,达达尼昂再没有别的帽子了,于是他跑过去又捡起它,一口气奔到营地,气喘吁
吁,脸色苍白,一声不吭地坐了下来,开始了他的思考。
    这个事件可能具有三种因素:
    第一也是最自然的因素,可能就是拉罗舍尔人的一次埋伏。杀死国王陛下的一名禁卫
军,少了一个敌人,而且这个敌人的袋子里还可能装着一个鼓鼓的钱包,这又何乐而不为呢。
    达达尼昂拿起他的毡帽,仔细端详子弹的洞眼,他摇摇头。这颗子弹不是一粒滑膛枪的
枪子儿,而是一颗老式火枪弹;子弹发射的准确性使他想到,那是用一支特殊的火器发射
的,所以这就不是一次军事埋伏,因为子弹的口径不一样。
    这可能是红衣主教先生送来的美好纪念。他想起由于落日时的那缕光线,他当时曾瞧见
那是一杆步枪的枪管,红衣主教阁下对他如此容忍,他感到惊讶。
    达达尼昂又摇了摇头,对于伸手非要干的人,主教阁下很少借助如此手段的。
    那也许是米拉迪的一次报复。
    这倒是大有可能的。
    他竭力回忆凶手的特征和服饰,但是徒然;他匆匆逃命,恨不得一下子甩掉他们,那有
时间注意这些细节呀!“啊!可怜的朋友们,”达达尼昂喃喃自语,“你们都在哪儿呀?我
是多么想念你们呀!”
    达达尼昂度过了极其糟糕的一夜。他曾三四次突然惊醒,看到一个人走近床前,举起匕
首向他刺来。然而天亮了,黑暗的深夜没有发生任何事故。
    然而达达尼昂清楚地料到,被延误了的事并没有了结。
    达达尼昂一整天呆在营房没出门,他给自己找藉口,说天气很糟糕。
    第三天上午九点钟,有人鸣鼓致敬,原来是奥尔良公爵检查据点。禁军们个个向火器跑
去,达达尼昂也站在他弟兄们的行列中。
    国王御弟走到前线;随后,所有高级将领都走近他以表讨好之情,禁军队长埃萨尔先生
也和别人一样行事。
    过了片刻,达达尼昂似乎发现埃萨尔先生向他示意要他走过去;他担心自己搞错了,又
等他的上级再次示意;当对方重新示意后,达达尼昂才离开队伍,走上前去接受命令。
    “国王御弟马上要找几个自告奋勇的人去执行一项危险的使命,谁先完成谁将功勋卓
著,而我向您做手势,为了您能有所准备。”
    “谢谢,队长!”达达尼昂答道;能在少将面前显示自己与众不同,那是他求之不得的。
    因为,拉罗舍尔守军在前一天夜里曾发动过一次出击,并重新夺取了两天前已被国王军
队占领的一座防御据点。现在的任务是将失败的侦察推向深入,以了解一下敌军是怎样看守
这个据点的。
    果不其然,几个时辰过后,御弟提高嗓门说道:
    “为了完成这项使命,我需要三至四名自告奋勇者,由一个可靠的人充当领队。”
    “说到可靠的人,我手下就有一名,御弟先生,”埃萨尔先生指着达达尼昂说,“至于
要找三四名自告奋勇者,爵爷只需说一声,人是不缺的。”
    “只需要四位自告奋勇的人同我一齐冒死前往!”达达尼昂举剑说道。
    禁军中的两名弟兄立刻冲到前面,另两名士兵也走到他们身边;达达尼昂发现需要的人
数已经满额,不想亏待前者而优待后者,便拒绝了其他所有人员。
    谁都不知,拉罗舍尔守军夺取那座据点以后,是撤出了人马还是留兵看守,所以必须贴
近指定的地点进行侦察,以便查明真相。
    达达尼昂率四名同伴顺着壕堑前进;两名禁军同他并排,两名士兵随后。
    他们借助壕坡掩护,就这样向据点前进了一百来步远。就在此时,达达尼昂回头一看,
发现那两个士兵已不知去向。
    他以为这两个人由于害怕而停在后面了,他继续前进。
    走到壕沟外护墙拐弯处,他们距工事大约只有六十来步了。
    他们没有看到一个人,据点像是废弃了,
    三位冒死的年轻人正商量是否再前进,这时一圈烟雾突然在一座石砌巨型建筑周围迷漫
开来。十二发子弹在达达尼昂和他的同伴四周呼啸而至。
    他们终于知道了想要知道的事:防御据点有人把守。在这危险之地停留过久定是无谓的
莽撞;达达尼昂和两名禁军掉头转背,像逃命一样开始后撤。
    快要到达权作掩体的壕堑之角,一名禁军倒地:一颗子弹击穿了他的胸膛。另一名安然
无恙,继续向营地跑去。
    达达尼昂不想就这样丢下他的同伴,便俯下身去扶他起来,帮助他重新归队;可是就在
这时,传来两声枪响:一粒子弹击碎已经受伤的那位禁军的头颅,另一颗在距达达尼昂两寸
远的地方飞过后,撞在一块岩石上。
    年轻人猛地转过身,因为防御据点是被壕沟拐角挡住的,所以这种袭击不可能是从那儿
发来的。他顿时想起弃他逃跑的那两名士兵,又回忆起前两天要他命的暗杀犯;于是这一
次,他下决心要搞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便假装死了一样,顺着他同伴的尸体倒下去。
    霎时,他看见在离他三十步远的一个废弃工事的上方探出两上脑袋,这正是那两个逃跑
的士兵的脑袋。达达尼昂没有看错:这两个家伙跟随他只不过是为了暗杀他,指望用年轻人
的一死在敌人的账簿上讨回几个赏钱。
    那两个家伙以为,达达尼昂可能只是受了伤,还能揭露他们的罪行,所以他们走近前以
便结果他;幸好达达尼昂巧施计谋迷惑了敌人,他们才疏忽大意,忘记了在枪里重装子弹。
    达达尼昂刚才装死躺下时,一直心有所防,没有松开手中的剑;当那两个家伙离他只有
十步之遥时,他突然站起,身子一跃跳到他们的身边。
    两个凶手明白,倘若他们不杀掉他们要杀的人便逃回营地,他们会受他告发的,所以他
们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向敌人投诚。他们中的一个托着枪管当着大棒挥来,向达达尼昂辟头砸
去;达达尼昂身子一闪躲到一边;他这举动,给这个匪徒让开一条道,向防御据点逃去。拉
罗舍尔守军不知他怀着怎样的意图向他们跑来,便一齐向他开火,一颗子弹打中他的肩膀,
他被打倒在地。
    在这期间,达达尼昂扑向另一个士兵,举剑向他刺去;格斗时间不长,这个坏蛋只能举
着没装子弹的空枪赖以自卫;禁卫军手握长剑,在不起作用的枪管旁边直刺过去,穿透了凶
手的大腿,凶手被刺倒在地。达达尼昂立刻挑着剑锋顶着他的喉咙。
    “啊!请留我一条命!”匪徒大声求饶说;“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的长官!我把一
切全告诉您。”
    “你的秘密还值得我留下你的性命吗?”年轻人稳住手腕问道。
    “是呀;如果您认为一个人像您一样才二十二岁,也像您一样既英俊又勇敢,什么都能
做得到,那么饶过这条性命还是值得的。”
    “卑鄙的家伙!”达达尼昂说,“好吧,快说,是谁派你来暗杀我的?”
    “一个我不认识的女人,但人们都叫她米拉迪。”
    “既然你不认识那个女人,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我的伙伴认识她,他是这样叫她的,是他和她打交道而不是我;他的口袋里甚至还有
那个女人的一封信,据我听他说,那封信对您很重要。”
    “那你是怎么参与这次伏击的?”
    “他向我建议两个人一起干,我就答应了。”
    “干这种漂亮的勾当,那个女人给了你多少钱?”
    “一百个路易。”
    “原来这样,好极了,”年轻人笑哈哈地说,“那个女人估计我还值上几个钱;一百个
路易!对于像你们这样两个卑鄙的小人,这是一笔数,这样我也就理解,你会答应的,现在
我饶了你,但要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神色不安的士兵见一切还没有完便问道。
    “就是你把藏在你同伴口袋里的那封信给我找回来。”
    “可是,”匪徒叫起来,“那不等于换种方式杀死我;您怎么让我冒着据点的子弹去找
那封信?”
    “你必须下决心去找回它,要不我向你发誓,你马上就死在我手里。”
    “开恩,先生,可怜可怜吧!看在您爱的那位年轻太太的份上吧,您也许以为她死了,
但她并没有死!”这个匪徒大叫道;他双膝跪着,以手撑地,由于失血,开始感到气力不支。
    “你说有个女人我爱她,还说我以为她死了,你从哪儿知道的?”达达尼昂问。
    “从我同伴口袋里的那封信知道的。”
    “那你就更清楚了,我必须得到那封信。”达达尼昂说,“这样就更不能耽误,更不能
迟疑,否则不管我怎样踌躇,我也会第二次伸出剑锋,让它捅进像你这样一个坏蛋的血里去
搅一搅,我以上流社会有教养的人的信誉向你发誓……”
    话音刚落,达达尼昂举手顿足,气势咄人,吓得受伤者站起身来。
    “请手下留情!请手下留情!”他大声喊道,由于恐惧使他勇气大增,“我去……我
去……”
    达达尼昂拿起士兵的老式火枪,让他走在前面,用剑锋顶着腰,推着他向他的同伴走去。
    目睹这个坏蛋在他走过的道路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迹,望着他那死期在即的惨白脸庞,
瞧着他竭力拖着身子,生怕被发现似地向躺在二十步开外的他同谋者的躯体一步步挪去,这
也是一幅令人不快的景象呀!
    恐怖之色在他那张冷汗淋漓的脸上一目了然,达达尼昂不禁动了恻隐之心;他鄙夷地望
着他。
    “瞧你那样子!”达达尼昂说,“我马上让你看一看,一个好汉和一个怕死鬼之间的差
别到底在哪里;你呆着吧,我去!”
    于是他迈着敏捷的步履,瞪着警觉的目光,观察敌人的一举一动,充分利用所有起伏的
地形,一直走到第二个士兵的身旁。
    他有两种方法达到目的:就地搜身,或以死者的身体作盾牌将他扛回来,放在壕沟里再
搜身。
    达达尼昂倾向于第二种,他将杀人犯背上肩,就在这时刻,敌人开枪了。
    一阵轻微的摇晃,穿进肌肉的三颗子弹沉闷的响声,最后一声叫喊,临死前的一阵颤
动,无一不在向达达尼昂证明,正是曾想暗杀他的人刚才救了他的命。
    达达尼昂返回壕沟,将尸体扔在白如死人的伤者身边。
    他立刻开始清点财产:一只皮夹——很明显,那是装有匪徒部分收入的钱袋子,一副皮
环和一副骰子,这些就是死鬼的全部遗产。
    他丢下掉在地上的皮环和骰子,把钱扔给受伤者,自己贪婪地打开那个皮夹子。
    在几片无关紧要的纸头中,他找到了下面这封信,也就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来找的那封信:
    既然你们失去了那个女人的踪迹,既然那个女人现在安全地住进那个你们永远也不该让
她进去的修道院,你们起码要尽量做到不要放过那个男的;否则你们知道,我的手长得很,
你们将昂贵地偿付在我这儿拿去的一百个路易。
    落款没有签名,然而很明显,这封信来自米拉迪。因此,达达尼昂留着这封信当物证,
然后在壕沟拐角后的安全处,开始审问受伤人。这个人招认说,有位年轻女子要从维莱特城
门出巴黎,他负责和他的同伴——也就是刚被打死的同一个人——一起将她劫持到一辆马车
里,可是他们在一家小酒店喝酒耽搁了,误了马车十分钟。
    “你们将那女子怎么样了?”达达尼昂忧虑地问。
    “我们必须把她送到皇家广场的一座宅邸里。”伤兵回答说。
    “是的!是的!”达达尼昂自语道,“正是那地方,送回米拉迪本人的住处。”
    这时,年轻人战战兢兢地明白,是一种怎样的复仇欲驱使那个女人要搞掉他,搞掉所有
曾经爱过她的人,既然她发现了一切,说明她对宫廷的事情知道得多么得透彻。毋庸置疑,
她的这些情报都得之于红衣主教。
    但在所有这些情况中,他从内心又高兴地看到,是王后最终发现了可怜的波那瑟太太因
忠贞而被囚禁的监狱,并且又将她从那座狱中救出来。于是,他曾收到的那封年轻女人的来
信,以及在夏约路上和她宛若幽灵幻影般的一次短暂的邂逅,他都能获得解答了。
    从此,正如阿托斯所预言,他有可能和波那瑟太太重逢,而一个修道院并非不可攻克。
    这种想法终于使他的心灵产生了宽容。他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忧心忡忡地注视着他面部
各种表情的伤兵,并向他伸出胳膊:
    “喏,”他对他说,“我不想就这样抛弃你,扶着我,咱们回营部。”
    “好的,”受伤者说;他简直不相信会有如此宽宏大量,“但这是否要把我绞死呀?”
    “我说话算数,”达达尼昂说,“我第二次饶你不死。”
    受伤的士兵不由自主地双膝跪地,又一次亲吻着他救命恩人的双脚;然而达达尼昂感
到,他已不再有任何理由和一个敌人如此贴近,于是他自己打断了对方感激的表示。
    听到拉罗舍尔守军放响第一枪就跑回来的那个禁军,早已报告说他的四位同伴已经死
亡。而此时,大家看见年轻人安然无恙地重又露面了,全队人个个既惊诧不已又高兴异常。
    达达尼昂解释说,他的伙伴在一次意外出击中挨了一剑,接着他叙述了另一位士兵的阵
亡,以及他们经历的危险,这种述说对于他是一次真正炫耀成功的良机,全队一整天都在谈
论着这次侦察行动,国王御弟也派人前来向他恭贺。
    此外,任何一次辉煌的业迹都伴随奖赏而来,而达达尼昂的辉煌业迹只是还给他曾经失
去的安宁。果然,达达尼昂以为可以安宁了,因为他的两个敌人中,一个已被打死,另一个
会为他的利益尽忠。
    这种安宁证明一件事情,那就是达达尼昂还不了解米拉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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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讯秋情众莫知,喃喃负手叩东篱。
        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
        圃露庭霜何寂寞,鸿归蛩病可相思?
        休言举世无谈者,解语何妨片语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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