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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uckysea (莫使金樽空对月), 信区: Reading
标  题: 第五十八章 越狱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10月03日13:05:30 星期三), 站内信件


第五十八章 越狱

    正如温特勋爵所料,米拉迪的伤势没有危险;所以当她和男爵叫来的女佣单独在一起并
当后者急着要为她解衣时,她就立刻睁开了眼睛。
    但不管怎么说,还得装出点儿虚弱和疼痛的样子。像米拉迪这样一位喜剧演员,这岂不
是雕虫小技;而可怜的女佣则被这位女囚完全诓骗了,尽管米拉迪再三强调无关紧要,女佣
还是执意照顾了她一整夜。
    不过这个女佣在场影响不了米拉迪开动脑子。
    费尔顿已被战胜,费尔顿现在是她的人,这一点已无可怀疑。纵然一位天使显圣,向这
位青年对米拉迪当面谴责,由于他处于如此精神状态,他也一定会将天使视为魔鬼的使者。
    想到此,米拉迪眉开眼笑,因为费尔顿今后是她唯一的希望,是拯救她的唯一工具。
    但是温特勋爵可能已经心存疑窦,而且费尔顿现在可能已经受到了监视。
    将近凌晨四点钟,医生来了。但自从米拉迪用刀自戕以来,伤口已经开始愈合,故医生
检查不出伤口的具体部位和进深,他只能按伤者脉动情况诊断,认为伤情不很严重。
    清晨,米拉迪借口一夜没有睡着,说她需要休息,便支走了在她身边看护的女佣。
    她心里怀着一种希望,就是费尔顿能在早餐时刻到来,然而费尔顿没有来。
    她先前的担心难道真的成了事实?是费尔顿受到了怀疑,他会在关键时刻把她忘了么?
她只有一天时间了,因为温特勋爵早就对她说过她于二十三日上船,而现在已是二十二日清
晨了。
    然而,她还是相当耐心地等待着,一直等到晚饭时刻。
    尽管她早上没有吃东西,但晚餐还是按习惯时间送来了;
    米拉迪这时恐惧地发现,看守她的卫兵制服都已换装了。
    于是她壮起胆子去间费尔顿的情况怎么样。士兵回答说,费尔顿一小时前就骑马出发了。
    她又打听男爵是否总在城堡里,士兵回答说是的,并说如果女囚有什么话想要对他讲,
他会奉命前去通知他。
    米拉迪说她暂时非常累,她唯一的要求就是一个人呆在房间里。
    士兵走出屋,将备好的饭菜留下来。
    费尔顿被支走了,海军士兵换防了,这就是说费尔顿受到怀疑了。
    这是给这位女囚的最后一击。
    她独自一人呆着,她站了起来;出于谨慎,为了让人相信她严重受伤才躺着的那张床,
现在像灼热的火炭在烤着她。她向门口溜了一眼,她发现男爵派人在窗口上钉了一块木板;
这无疑是男爵担心米拉迪会通过那个小窗口,又用什么恶魔般的迷魂法达到勾引站岗的士兵
们。
    米拉迪又得意地一展笑靥,因为她又能不被人注意地任意宣泄情绪了。她带着一个疯子
似的激奋,或像被关在铁笼中的一只母虎的狂躁,在房间里穿来走去。确实,倘若那把刀子
给她留了下来,她会想到去用它,但不是用于自寻短见,而这一次是去对付男爵了。
    六点钟,温特勋爵走了进来;他全副武装。在此之前,这个人在米拉迪的眼里只是一个
相当愚蠢的绅士,而此时却成了一个令人折服的狱卒:他似乎能预料一切,揣摸一切,预防
一切。
    他向米拉迪只是用眼睛一扫,就明白了她灵魂中发生的一切。
    “算了吧,”温特勋爵说,“不过您今天还是杀不了我,因为您没有家什了,再说我已
严阵以待。您早就开始勾引我那可怜的费尔顿了,他已经受到了您的恶魔般的影响,但我想
挽救他,他再也不会来看您了,一切都完蛋了。请整理整理您的衣服,明天您就上路了。我
本决定您二十四日上船,但我又想,做事愈提前也许愈有把握。明天中午,我将奉命按白金
汉的签署令将您流放。在您上船前,假如您不管向谁说一句话,我的中士会让人击穿您的脑
袋,而且他已接到这个命令;在船上,倘若您没有得到船长的许可,不管您对什么人说一句
话,船长就派人将您扔进大海,这都有言在先。再见,这就是我今天要对您说的话。明天我
再来看您向您道别!”
    男爵说完话就走了。
    米拉迪带着轻蔑的微笑听完了这段威胁性的话语,但心中怀着疯狂的愤怒。
    晚饭送来了;米拉迪感到她需要力量,她不知道在这个即将来临的可怕之夜可能发生的
一切,因为大块大块的乌云在天空滚动,远方的道道闪电预示着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夜间十点左右,暴风雨隆隆炸开。目睹大自然也在分担她心中的万千思绪,她感到是一
种心灵的慰藉;雷霆在空中隆隆,犹如愤怒在她头脑中炸开;她似乎觉得狂风经过之时仿佛
像折弯树枝卷走树叶一般,吹得她披头散发,她像咆哮的暴风雨在怒吼,但她的吼声似乎湮
没于也在呻吟和绝望的大自然那浩浩轰鸣之中。
    忽然,她听见有人叩击窗户玻璃的声音,凭借闪电那稍纵即逝的一线亮光,她看见一个
男人的面庞在栅栏后闪动一下。
    她跑到窗口,打开窗子。
    “费尔顿!”她大叫起来,“我有救了!”
    “是我!”费尔顿说,“别出声,别出声!我要花些时间锯断铁栅栏,您要小心不要让
人看见您在窗口。”
    “哦!这是上苍保护我们的一个凭据,费尔顿,”米拉迪又说,“他们用一块木板将窗
口封住了。”
    “这倒不错,上帝使他们丧心病狂:”费尔顿说。
    “那我该做些什么呢?”米拉迪问。
    “什么也不需要,什么也不需要;只需再把窗子关好。您去躺着吧,或最好穿戴整齐躺
在床上;我锯完铁栅栏时就敲玻璃。但您能跟我走吗?”
    “噢!能跟您走。”
    “您的伤口怎么样?”
    “还有点儿疼,但不影响我走路。”
    “您随时准备听我第一个暗号。”
    米拉迪重又关好窗子,灭掉灯,像费尔顿吩咐她的那样,走回房间,蜷着身子躺在床
上。在暴风雨的呜咽中,她听见锉刀锯割栅栏的吱吱声,每一次闪电射出一线亮光,她都依
稀可见玻璃窗后费尔顿的身影。
    她屏着呼吸,气喘吁吁,带着满额汗水熬了一小时,每听到走廊上有一声响动,她的心
就被可怕的担忧吓得抽缩般的疼痛。
    真是度时如年呀。
    一小时后,费尔顿敲起玻璃窗。
    米拉迪骨碌跳下床前去开窗子。少了两根铁条的缺口足可进出一个人。
    “准备好了吗?”费尔顿问。
    “是的。我要带什么东西吗?”
    “带点金币,倘若有的话。”
    “有,幸好他们把我带的钱都留给我了。”
    “太好了,我为租船把钱全用光了。”
    “拿着,”米拉迪边说边将一袋沉甸甸的金币交到费尔顿的手里。
    费尔顿接过钱袋,扔到悬梯下的墙脚。
    “现在,”他说,“您能来吗”
    “我就来。”
    米拉迪登上一张扶手椅,先将整个上身探出窗外,她看到年轻军官攀着一根绳梯,悬站
在深壑的上方。
    一种恐惧的怦动使她平生第一次想到自己是个女人。
    深邃的天空令她胆寒。
    “我早就料到您会害怕,”费尔顿说。
    “没关系,没关系,”米拉迪说,“我闭上眼睛下。”
    “您信得过我吗?”费尔顿问。
    “您怎么问起这个?”
    “两手靠拢,交叉,很好。”
    费尔顿用他的手绢绑紧她的双腕,然后在手绢上系上绳子。
    “您要干什么?”米拉迪惊诧地问。
    “请将双臂套住我的脖子,不必害怕。”
    “我会使您失去平衡的,那我们俩就全都粉身碎骨了。”
    “您放心,我是海军。”
    刻不容缓;米拉迪伸出双臂套进费尔顿的颈脖,任凭身子滑出窗外。
    费尔顿开始缓慢地一级一级地下着绳梯。尽管两个人身体十分沉重,但震天撼地的狂飚
将他们刮得在半空里忽忽飘飘。
    费尔顿蓦地停下。
    “怎么啦?”米拉迪问道。
    “别说话,”费尔顿说,“我听见有脚步声。”
    “我们被发现了!”
    接着是几阵沉默。
    “不是的,”费尔顿说,“没有关系。”
    “那到底是什么声音?”
    “是巡逻队夜巡路过时的脚步声。”
    “夜巡走哪条路?”
    “就在我们下面。”
    “他们会发现我们的。”
    “不会的,只要不出岔。”
    “他们会碰上绳梯下端的。”
    “幸好绳梯留得很短,离地六法尺高。”
    “他们来了,上帝!”
    “别说话!”
    他们两个人悬在半空,一动不动,无声无息,离地两丈高;其时,巡逻士兵们说说笑笑
地在下面过去了。
    对于两位偷逃者真是一场可怕的虚惊。
    巡逻队行进着;他们听着脚步声慢慢远去,叽哩咕噜的说话声渐渐减弱。
    “现在,”费尔顿说,“我们有救了。”
    米拉迪哼叹一声,昏厥过去。
    费尔顿继续攀梯而下。攀至绳梯底端时,他感到脚下已不再有撑套,便用双手抓稳;下
到最末一级后,靠着双腕之力吊着身躯下落,终于双脚踏地。他低下身,捡起那袋金币,放
在齿间咬住。
    随后他双臂托起米拉迪,立刻朝和巡逻队所走的相反方向离去。不久他脱离巡逻区,顺
坡穿过岩石,来到海边,然后吹响一声哨子。
    同样一声对应暗号向他传来,五分钟过后,一只载着四人的小船出现在他的视野。
    小船亦尽快地向岸边划来,但沿岸水深过浅,小船不能靠边;费尔顿不愿将他心爱的昏
厥女人交给他人,便踏进齐腹的水里向前走去。
    幸好暴风雨开始停息,但大海依然汹涌澎湃,小船犹如一只蛋壳在浪谷中颠簸。
    “向单桅帆船划去,”费尔顿说,“赶快划!”
    那四个人划动摇橹;但大海水激浪高,摇桨难以驾驭其上。
    不过,人离开了城堡,这是最主要的。夜色浓重深沉,从船上望去,已经几乎无法辨清
海岸,因此从岸边也就不可能看到船只了。
    一个黑点儿在海面上晃动。
    那就是单桅帆船。
    当小船在四位桨手全力划动前进时,费尔顿解开绳子,接着又松开绑着米拉迪双手的手
绢。
    米拉迪的双手被解开后,费尔顿操起一捧海水浇在米拉迪的脸颊上。
    米拉迪长叹一声,睁开了双眼。
    “我现在在哪儿?”她问道
    “您得救了,”年轻军官答道。
    “噢!得救了!得救了!”米拉迪大声喊道。“这就是天,这就是海!我呼吸的这空气
是自由的空气。啊!……谢谢,费尔顿,谢谢!”
    年轻军官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可是我的双手是怎么啦?”米拉迪问,“我似乎觉得有人用老虎钳夹碎了我的双腕。”
    因为米拉迪抬起了手臂,发现她的双碗伤痕累累。
    “啊,绑成这样!”费尔顿看着那副标致的双手轻轻地摇摇头。
    “噢!没有关系,没有关系!”米拉迪大声说,“现在我想起来了。”
    米拉迪双目环顾四周。
    “它在那儿,”费尔顿用脚踢一下钱口袋。
    小船靠近了单桅帆船。值班水手用传声筒向小船呼叫着,后者回了话。
    “那艘船是什么船?”米拉迪问道。
    “那是我为您租来的船。”
    “它将把我载到哪里去?”
    “随您的便,您只要将我捎到朴茨茅斯就行了。”
    “您去朴茨茅斯干什么?”米拉迪问。
    “去完成温特勋爵的命令呀,”费尔顿惨然一笑说。
    “什么命令?”米拉迪又问。
    “您真的不明白?”费尔顿反问道。
    “不知道;请您告诉我。”
    “因为他已经怀疑我,所以他要亲自看守您;因此就派我替他去找白金汉签署命令流放
您。”
    “可是如果他怀疑您,又怎么会将这样的命令交给您呢?”
    “难道说我能让他知道我带了什么吗?”
    “这很对。您现在就去朴茨茅斯吗?”
    “我不能再耽搁,明天就是二十三日,而白金汉也在明天率领舰队出发了。”
    “他明天就出发,去哪儿?”
    “去拉罗舍尔。”
    “不该让他走呀!”米拉迪叫起来,她忘记了习惯的机智了。
    “请您放心,”费尔顿说,“他是走不了的。”
    米拉迪欢喜得浑身直颤悠;她才读懂年轻人包藏于内心深处的奥秘:“白金汉必死”几
个工整的大字早已写在他的心扉上。
    “费尔顿……”她激动地说,“您像犹太·马迦贝一样伟大①!如果您死了,我跟您一
块儿死,这就是我能对您说的全部话。”    
  ①犹太·马迦贝,公元前二○○——一六○年,曾率领犹太起义部队反对叙利亚国
王安提奥库斯四世而牺牲。
    “别说话!”费尔顿说,“我们到了。”
    果然,他们乘坐的小船靠近了单桅帆船。
    费尔顿第一个攀上了舷梯,向米拉迪伸出手,众水手则架着她,因为大海依然波涛汹涌。
    片刻过后,他们来到甲板。
    “船长,”费尔顿说,“这就是我对您说过的那位女士,您必须安然无恙地将她送到法
国。”
    “不多要,一千比斯托尔,”船长说。
    “我已经付了您五百。”
    “没错。”船长说。
    “再给您另五百,”米拉迪边说边把手伸进钱袋。“不,”船长说,“我说话算数,我
已向这位年轻人说过了;
    另五百比斯托尔等到达布洛内我才要。”
    “我们会航行到那儿吗?”
    “安全到达,”船长说,“就像我叫杰克·巴特勒一样,不会有假。”
    “那好,”米拉迪说,“如果您说话算数,那时我给您的就不是现在的五百,而是一千
比斯托尔。”
    “您真是大好人,漂亮的夫人,”船长大声说,“但愿上帝能经常赐给我像您大人这样
的实惠顾客!”
    “且慢,”费尔顿说,“在去朴茨茅斯前,先送我们去奇切斯特小海湾,您清楚我们有
约在先,您是同意送我们去那里的。”
    船长一边回答一边指挥着必要的操作,傍近早上七点钟,这艘船便在指定的海湾下锚了。
    在这段航程中,费尔顿向米拉迪讲述了事情的全部经过:他是怎样没有去伦敦却是租了
这艘单桅大帆船,他又是怎样回来的,攀登城墙时又是怎样一边爬一边在石头缝里钉铁钩当
踏脚,最后又是怎样到达栅栏前系上软梯的,至于剩下的事米拉迪就全都知道了。
    米拉迪则竭力鼓动费尔顿执行计划要勇敢;但当她一开口只说了几句话就看得很清楚,
狂热的年轻人更需要的是稳重,而不是坚定。
    双方有约在先,米拉迪等费尔顿等到十点钟;倘若到了十点费尔顿还不回来,她就先动
身。
    那时候,假若费尔顿是自由的,他一定会去法兰西,到加尔默罗-贝图纳修道院去找米
拉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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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讯秋情众莫知,喃喃负手叩东篱。
        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
        圃露庭霜何寂寞,鸿归蛩病可相思?
        休言举世无谈者,解语何妨片语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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