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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hampaign (原野), 信区: Reading
标 题: 十六 一个意大利学者
发信站: 紫 丁 香 (Thu Dec 9 19:54:03 1999), 转信
十六 一个意大利学者
唐泰斯把这个翘首盼望了那么久的新朋友抱在怀里,把他拉到窗前,让射进黑牢的
一点亮光照亮他全身。
这是一个身材矮小的人,由于受苦而不是年龄的关系头发花白,锐利的目光藏在灰
白的浓眉下,依然黑色的胡子垂到胸前,脸上布满深陷的皱纹,清癯瘦削,很有个性的
脸容线条坚毅,一望而知是个更习惯劳心而不是劳力的人。来者的额头汗水淋淋。
至于他的衣服,已不可能分辨原来的形状,因为已破成碎片。
他看来至少有六十五岁,尽管动作中的某种矫健表明,他或许没有由于长期监禁而
显示出来的那么老。
他怀着某种乐趣接受年轻人热情的保证;他冰冷的心灵一时之间似乎重新温热起来
,在同这颗热烈的心的接触中溶化了冰块。他相当热诚地感谢年轻人的诚挚情感,虽然
他为找到第二个黑牢深感失望,他原以为能得到自由的。
“我们先来看看,”他说,“是否有办法不让监狱看守发现我来过的痕迹。我们以
后的安宁就在于他们对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于是,他俯身对着洞口,捧起石头,尽管石头很重,他搬起来却轻而易举,将石头
塞进洞里。
“这块石头拆下来时太疏忽大意了,”他摇摇头说,“您没有工具吗?”
“您呢?”唐泰斯惊奇地问,“您有工具罗?”
“我自己制造了几件。除了锉刀以外,我有一切必须的东西:凿子、钳子、杠杆。
”
“噢!我很想看看您凭耐心和技巧制造的产品。”唐泰斯说。
“瞧,首先这是凿子。”
他拿出一把坚硬锋利的刀,套在一块山毛榉的木头里。
“您用什么做成的?”唐泰斯问。
“用我床上的一根杆子。我就用这把工具挖通到这里来的路,大约五十尺。”
“五十尺!”唐泰斯惊叫起来。
“轻点,年轻人,轻点。常常有人在囚犯的门口偷听。”
“他们知道我是单独一人。”
“那没有用。”
“您说挖了五十尺才通到这里吗?”
“是的,这差不多是我的房间和您的房间相隔的距离。不过,由于缺少几何仪器来
制定比例尺寸,我计算错了曲线;实际挖的不是四十尺的弧线,而是五十尺。正如我刚
才对您说的,我以为可以一直挖到外墙,跳进海里。您的牢房靠着走廊,我沿着走廊挖
,而不是从底下穿过您的牢房。我的全部活计都白费力气了,因为这条走廊通向布满看
守的院子。”
“不错,”唐泰斯说,“但这条走廊只靠着我的牢房的一边,而我的牢房有四个方
向呢。”
“当然,首先,有一面用危岩作为墙壁,要凿穿危岩,得有十个工具齐全的矿工干
十年的活儿;另一面大概靠着监狱长的套房的墙基,我们会跌落到显然锁上的地下室里
,被人逮住;还有一面——等一等,这另一面是朝什么方向的呢?”
这另一面是开着枪眼的墙壁,光线从枪眼射进来,这个枪眼越向外变得越小,只能
让光线射入,连孩子都爬不出去,况且装着三排铁栅,甚至是最疑虑重重的监狱看守也
不用担心发生越狱的事。
这不速之客一面提出那个问题,一面把桌子拖到窗子底下。
“爬上这张桌子。”他对唐泰斯说。
唐泰斯听从他的话,爬上了桌子。他揣测到同伴的意图,用背倚着墙,伸出两只手
掌。
只自报牢房号码作为自己的名字,而唐泰斯还不知道他的真名实姓的那个人,以他
的年龄使人猜想不到的灵敏,就像猫或蜥蜴一样身手敏捷地爬上桌去,然后踏在唐泰斯
的手掌上,再爬上他的肩膀。他弯着腰,因为黑牢的拱顶使他无法站直,他把脑袋伸进
第一排铁栅之间,从上往下俯视。
过了一会儿,他赶忙把脑袋缩回来。
“噢!噢!”他说,“我早料到是这样。”
他顺着唐泰斯的身子滑到桌上,再从桌上跳到地上。
“您早料到什么?”焦虑不安的年轻人问,一面也从桌上跳到他旁边。
老犯人沉吟了一下。
“是的,”他说,“是这样:您的牢房的第四面朝向一条露天走廊,巡逻队从那里
来回经过,哨兵也在那里监视动静。”
“您确有把握吗?”
“我看到了士兵的筒状军帽和枪管,我赶紧缩回来,生怕他看见我。”
“怎么办呢?”唐泰斯问。
“您看到,从您的黑牢里逃出去是不可能的。”
“那么怎么办呢?”年轻人追问。
“那么,”老犯人说,“上帝的意志是要服从的!”
一种逆来顺受的神色布满老人的脸上。
唐泰斯既惊异又赞赏地凝视着这个带着深沉的哲理意味,就此放弃孕育了多年的希
望的老人。
“现在,您肯告诉我,您是谁吗?”唐泰斯问。
“噢!我的上帝,好的,如果这还能使您感兴趣的话,况且,眼下我已无力帮助您
了。”
“您可以安慰我,鼓励我,因为我觉得您是强者中的强者。”
神甫苦笑了一下。
“我是法里亚神甫,”他说,“正如您所知的,我从一八一一年起就关在紫杉堡;
不过,我在弗内斯特雷尔堡已关过三年。一八一一年,我从皮埃蒙转押到法国。那时我
获悉拿破仑万事如意,老天给了他一个儿子,这个还在摇篮中的孩子被封为罗马国王。
我远远没有料到您刚才告诉我的变化,这就是四年以后这个巨人被推翻了。眼下是谁在
法国当政呢?是拿破仑二世吗?”
“不,是路易十八。”
“路易十八是路易十六的弟弟。天意是古怪而神秘的。究竟为什么天意要贬黜他曾
经抬举过的人,又抬举他曾经贬黜过的人呢?”
唐泰斯注视着这个老人,老人一时之间忘却了自己的命运,却这样关注世界的命运
。
“是的,是的,”老人继续说,“英国也正是这样:在查理一世之后是克伦威尔,
在克伦威尔之后是查理二世,在雅克二世之后是某个女婿、亲戚、奥朗日亲王;一个自
命为国王的荷兰省总督;于是对人民作了一些新的让步,制定了一部宪法,获得自由!
您会看到这个局面,年轻人,”他转向唐泰斯说,带着预言家所应有的、深沉的炯炯目
光注视着后者,“您还年轻,您会看到这些的。”
“是的,如果我出狱的话。”
“啊!不错,”法里亚神甫说,“我们是囚犯,有时我忘了这一点,因为我的目光
洞穿了禁闭我的墙壁,我自以为获得了自由。”
“您为什么入狱呢?”
“我吗?因为我在一八0七年幻想过拿破仑在一八一一年才想实现的计划;因为我就
像马基亚维利一样,在所有那些把意大利变成许多施行暴政的虚弱的小王国中,建立起
一个强大、统一、团结的帝国,因为我以为恺撒·博尔贾是一个戴上王冠的傻瓜,他假
装理解我的设想,为的是更巧妙地出卖我。亚历山大六世和克列蒙十二世也有过这种计
划;这个计划一直未获成功,因为他们是白费力气,而且拿破仑也无法完成;意大利显
然受到了诅咒!”
老人耷拉着脑袋。
唐泰斯不明白一个人怎能为了这样的事而甘冒生命危险;不错,即使他见过拿破仑
,互相说过话,但他却完全不知道克列蒙十二世和亚历山大六世是何许人。
“难道您是,”唐泰斯说,他开始相信监狱看守的意见,这是紫杉堡的普遍意见,
“大家以为……有病的那个教士?”
“您想说大家以为发疯的那个教士,是吗?”
“岂敢。”唐泰斯微笑着说。
“是的,是的,”法里亚带着苦笑继续说,“是的,我被看作疯子;多少年来我让
这个监狱的来宾得到消 遣,使小孩子们喜笑颜开,如果在这个令人悲痛绝望的地方有孩
子来的话。”
唐泰斯有一会儿一动不动,默默无言。
“因此,您放弃逃走的打算吗?”他问。
“我认为逃走不可能了;要尝试上帝不让实现的事,那是反叛上帝。”
“为什么您泄气了?想一试即成,那也是苛求上天。难道您不能放弃原来挖掘的洞
,换一个方向重新开始吗?”
“重新开始,说得这样轻巧,您可知道我花费的心血吗?您知道我要花四年工夫才
造出我拥有的工具吗?您知道两年来我又刮又挖像花岗石一样坚硬的土地吗?您知道我
要刮掉石头四周的石灰,而以前我认为是不可能松动这些石头吗?您知道有多少个白天
全部在这异乎寻常的工作中度过,有时在晚上,当我挖出拇指那样一小方块变得如同石
头本身一样坚硬的、年深日久的水泥时,我是多么高兴吗?您知道,您知道为了存放这
些泥土和所有这些石头,把它们埋起来,我需要挖穿一道楼梯的弯顶,所有这些碎屑逐
渐把小门厅都填满了,如今我再也找不到地方存放一把泥土了吗?最后,您知道我本来
以为已达到我全部工作的目标,我感到我自己的精力勉强够我完成这项任务,而现在上
帝不仅把实现目标的时间推迟了,而且不知把目标转移到什么地方吗?啊!我对您说,
我重复一遍,今后我决不再花力气要重获自由,因为上帝的意图是让我的自由永远丧失
。”
爱德蒙垂下了头,不愿向这个人承认,有了同伴的快乐使他无法像本来应该表示的
那样,同情老犯人因不能越狱而感到的痛苦。
法里亚神甫禁不住要躺在爱德蒙的床上,而爱德蒙仍然站着。
年轻人从来没有想过要逃走。有些事看来根本不可能实现,因此甚至不会想到要尝
试一下,本能地要加以回避。在地下挖掘五十尺的地道,这件工作要花上三年,即使成
功,也只是来到面临大海的悬崖峭壁上;就算哨兵的子弹没有击毙你,从五十尺、六十
尺、或许一百尺的高处往下跳,落下时头撞在危岩上,也要粉身碎骨;即令逃过所有这
些危险,还得游上一海里(注:合5.56公里)路,这个距离太长了,根本无法忍受。我
们已经看到,唐泰斯差一点要听天由命,直至离世。
但是,年轻人看到一个老人以如此巨大的毅力去寻求活路,给他作出百折不回的榜
样,于是他开始思索和 估量自己的勇气。他连想都没有想过的事,别人已经尝试过了;
这个人没有他那样年轻、强壮和灵巧,却凭着灵敏和耐心,弄到了做这件难以令人置信
的工作所必须的各种工具,只是由于测算错了才导致失败,既然这个人做到了这一切,
那么对唐泰斯来说就没有不可能办到的事了,法里亚挖通了五十尺,他就能挖通一百尺
,年已半百的法里亚花了三年来挖掘,他只有法里亚的一半年纪,他可以花上六年;法
里亚是神甫、学者、教会人士,不担心冒险从紫杉堡游到多姆岛、拉托诺岛或勒梅尔岛
,他呢,水手爱德蒙,大胆的潜水员唐泰斯,以前常常潜到海底寻找珊瑚枝,竟会犹豫
不决游上一海里吗?游一海里需要多长时间?一小时吗?以前他几个小时待在海里不上
岸!不,不,唐泰斯只消一个榜样就受到了鼓舞。别人做到的或者可能做到的,唐泰斯
也能做到。
年轻人沉吟了一会儿。
“我找到您要找的出路了。”他对老人说。
法里亚打了个哆嗦。
“您?”他说,一面抬起了头,那神态在表示,如果唐泰斯说的是实话,那么他的
泄气会转瞬即过,“您,啊,您找到了什么出路?”
“您从您的牢房挖到这里的通道,跟露天走廊是同一走向,是吗?”
“是的。”
“通道与走廊相距只不过十五步路吧?”
“最多也不过这样。”
“那么,我们在通道中间挖一条像丁字形的路。这次您要好好计算。我们接通露天
走廊。我们杀死哨兵,然后逃跑。要让这个计划 成功,只消勇气,您有的是勇气;还需
要精力,这个我并不缺乏。我不说耐心,您已经作出了证明,我也会作出证明来的。”
“等一下,”神甫回答,“我亲爱的同伴,您不知道我的勇气是哪一类的,我使用
我的力气作何打算。至于耐心,我认为我这样每天早上重新开始夜里的工作,每天夜里
又开始白天的工作,是够有耐心的了。但是,听我说,年轻人,我觉得,解救出上帝的
一个造物,就是为他效劳;这个造物由于是冤枉的,不会被定罪。”
“那么,”唐泰斯问,“现在事情起了变化,自从您遇到我以来,您承认自己有罪
了吗?”
“不,我不愿变得有罪。至今我一直以为在同事物打交道,如今您建议我跟人打交
道。我可以挖穿一堵墙,毁掉一座楼梯,但我不会刺穿一个人的胸膛,毁掉一个生命。
”
唐泰斯因惊讶而略微颤动一下。他说:
“当您可以获得自由时,您怎么会让这样的顾忌拖住了呢?”
“而您呢,”法里亚说,“为什么您没有在一个傍晚,用桌子腿猛击监狱看守,穿
上他的衣服,设法逃走呢?”
“这是因为我从来没有想到过。”唐泰斯说。
“这是因为您对这样的犯罪具有本能的极度恐惧,以致您甚至没有想到过这样去做
;因为对于普通的、被允许去做的事,我们天生的欲念会警告我们,我们不得偏离我们
权利的界线。老虎本性嗜杀,这是它的职业,它的目的所在,它只消一件东西,这就是
它的嗅觉告诉它,有只猎物在它的扑杀范围之内。它随即扑向这只猎物,把猎物撕碎。
这是它的本能,它服从这种本能。但相反,人厌恶见血;决非社会法则,而是自然法则
厌恶杀戮。”
唐泰斯十分窘困:这番解释确实是在他的脑子里,或者不如说在他的心灵里不知不
觉发生的情景,因为有的想法来自头脑,而另外一些想法来自心灵。
“另外,”法里亚继续说,“我入狱刚满十二年,我把历代那些有名的越狱案都想
过一遍。我只看到成功的越狱十分罕见。幸运的越狱,圆满成功的越狱都经过精心策划
和长期准备;德·博福尔公爵就是这样逃出万森纳堡;迪比库瓦神甫就是这样逃出主教
堡;拉蒂德就是这样逃出巴士底狱。还有碰巧成功的越狱,这是最幸运的越狱;让我们
等待时机,请相信我,如果这个机会出现,我们就抓住它。”
“您很能等待,”唐泰斯感叹说,“这件长期的工作占据了您所有的时间,当您没
有活干来消遣的时候,您就用希望来聊以自慰。”
“我决不是把所有心思都放在这上面。”神甫说。
“那么您干什么呢?”
“我写东西或者搞研究。”
“他们给您纸、笔和墨水吗?”
“不,”神甫回答,“我自己制造。”
“您自己制造纸、笔和墨水吗?”唐泰斯大声说。
“是的。”
唐泰斯钦佩地望着他;不过,他还很难相信神甫所说的话。法里亚看出了这轻微的
疑窦。
“待您到我的牢房里去的时候,”他对唐泰斯说,“我会给您看一部完整的著作,
这是我一生思索、研究 和考虑的结果,是我在罗马的古竞技场的阴影下,在威尼斯的圣
马可圆柱脚下,在佛罗伦萨的阿尔诺河边推敲过的。我没想到监狱看守会给我空间,在
紫杉堡的四堵牢墙内写成书。书名是《论在意大利建立统一君主政体的可能性》。这会
是一本四开本的大书。”
“您写成了吗?”
“就写在两件衬衫上面。我发明了一种药剂,可以使布像羊皮纸一样光滑平坦。”
“您真是个化学家。”
“懂点化学。我认识拉瓦锡,同卡巴尼斯有来往。”
“可是,写这样一部著作,您需要作历史研究。您有许多书吗?”
“在罗马的书房里,我有将近五千册书。由于反复阅读,我发觉,只要有一百五十
本精选过的著作,如果 不能说具备了人类知识的完整概况,至少具备了一切有用的材料
。我花了我生命中的三年时间反复阅读这一百五十本书,直至我差不多背得出来,这时
我被捕了。在监狱里,我只要略微回忆一下,便能完全回想起来。因此我可以给您背诵
修昔底德、色诺芬、普鲁塔克、提图斯、李维乌斯、塔西陀、斯特拉达、约南戴斯、但
丁、蒙田、莎士比亚、斯宾诺莎、马基亚维利和泊须埃的作品。我只向您举出最重要的
作家。”
“您懂好几种语言罗?”
“我会讲五种话的语言:德语、法语、意大利语、英语和西班牙语;我倚仗古希腊
语,也懂得现代希腊 语;不过这种语言我说得不好,我眼下正在研究它。”
“您在研究现代希腊语?”唐泰斯问。
“是的,我把我所知道的词编了一本词典,把这些词编排起来,组合起来,翻来覆
去使用,使这些此足以 表达我的思想。我大约知道一千个词,这是我严格地说必须掌握
的词汇,尽管我相信现代希腊语词典中有十万个词。不过,我做不到雄辩滔滔,但我能
让人完全理解我的意思,这对我来说就够了。”
爱德蒙越来越惊讶了,开始感到这个怪人具有异乎寻常的才能;他想找到这个人的
一点缺陷,便又说:
“如果别人没有给您笔,您又怎么能写出这本巨著呢?”
“我自己制造了上好的笔,用的是斋日有时给我们吃的大牙鳕头部的软骨,如果这
种材料公诸于世,大家会更喜欢这种笔,而不是平常使用的羽毛笔。因此,我总是满心
欢喜星期三、星期五和星期六到来,因为这些日子给了我希望,能增加我的笔的储存,
不瞒您说,我的历史著作是我最美好的工作。当我深入到往昔之中的时候,我就忘却了
现在;我自由而独立地漫游在历史之中,就不再记得我是个囚徒了。”
“可是墨水呢?”唐泰斯问,“您用什么造出墨水来的?”
“在我的黑牢里以前有一个壁炉,”法里亚说,“在我关进来之前不久,这个壁炉
无疑被堵住了,但许多年来一直在里面生火,整个内部蒙上了一层烟炱。我把这些烟炱
溶解在每个星期天给我喝的那份酒里,这就给我提供了上好的墨水。至于个别注释,以
及需要引人注目的诠释,我就刺破手指,用我的血来写。”
“我什么时候能看到这一切呢?”唐泰斯问。
“随您的便。”法里亚回答。
“噢!马上去看!”年轻人嚷道。
“那么跟我来。”神甫说。
他钻进地道,消失不见了。唐泰斯尾随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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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是一个难以驯服的野马
理智却是一个严厉的马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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