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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hampaign (原野), 信区: Reading
标 题: 十九 第三次发病
发信站: 紫 丁 香 (Thu Dec 9 20:01:42 1999), 转信
十九 第三次发病
长时期以来,这个宝藏是神甫苦思冥想的对象,既然它能保证法里亚当真爱如嫡出
的唐泰斯的未来幸福,它就在法里亚的眼中又增加了一倍价值。每天他喋喋不休地谈论
这个宝藏的数目,向唐泰斯解释,在当今这个时代,一个人有了一千三四百万,能怎样
为朋友做好事。于是唐泰斯的面孔变得阴沉起来,因为他早先发过誓要报仇,这个誓言
呈现在他的脑际。他在想,在当今这个时代,一个人有了一千三四百万也能怎样降祸于
仇人。
神甫不熟悉基度山岛,但唐泰斯却知道:他经常从这个岛前面驶过,甚至还在那里
靠过一次岸;这个岛离皮亚诺扎二十五海里,在科西嘉岛与厄尔巴岛之间。这个岛以前
一直、如今依然荒无人烟;这是一大块几乎成圆锥形的大危岩,似乎是海底火山爆发后
才升上海面的。
唐泰斯给法里亚画出小岛的平面图,而法里亚给唐泰斯提供建议,用什么方法找到
宝藏。
但是唐泰斯远不如老人那样兴奋,尤其是那样有信心。当然,如今他确信法里亚没
有发疯,他终于发现宝藏的方式方法使人以为他发了疯,却使唐泰斯对他更加崇敬;但
同时他无法相信,这笔宝藏假设存在过的话,眼下仍然存在。即使他不认为宝藏是子虚
乌有,至少他认为已经不在那里了。
可是,仿佛命运要剥夺这两个囚徒的最后希望,让他们明白他们注定被判为无期徒
刑,新的灾祸落到他们头上,海边那条走廊早就摇摇欲坠,现在重建加固了;工人修补
底基,用大块岩石填死唐泰斯已经填了一半的那个洞。读者记得,要不是神甫提醒年轻
人要小心行事,他们的不幸就要大得多,因为他们越狱的企图就会被发现,毋庸置疑就
要把他们分隔开来。现在,他们被封闭在一道新的更加无情的门里了。
“您看,”年轻人带着淡淡的哀愁对法里亚说,“上帝连您称之为我对您的忠诚的
那种优异品格都要剥夺掉。我答应过您,永远同您待在一起,眼下我也不能不遵守诺言
了。我同您一样得不到宝藏,我们俩都逃不出去。再说,您看嘛,我的朋友,我真正的
宝藏并不是在基度山岛阴森森的岩石下等待着我的那一份,而是同您会面,尽管有监狱
看守监视,我们每天有五六个钟头生活在一起;是您在我的头脑里灌输的智慧之光,这
是您植入我的记忆中,并在那里长出各种语文学分支的语言。您对五花八门的科学有深
入的了解,您把这些科学归纳为清晰易懂的原理,使我很容易领会这些科学,它们才是
我的宝藏,朋友,就凭这些,您使我变得富有和幸福。请相信我,放宽心吧,对我来说
,这胜过成吨的金子和成箱的钻石,即使这些金银财宝不是虚幻的东西,就像早上漂浮
在海面上,被认作陆地,而随着接近就化成轻烟、蒸发消散的浮云。尽可能久地待在您
的身旁,聆听您雄辩的声音来丰富我的头脑,重新磨练我的心灵,使我的体质能够在一
旦获得自由时,经受得住可怕的激烈的遭遇,让我的身心变得充实,以致我在认识您的
时候那种自暴自弃再无一席之地,这就是我的财产,这笔财产决不是虚无飘渺的。我的
确靠了您才拥有它,而世上的一切君王,哪怕是恺撒·博吉亚家的人,也无法从我这里
把它夺去。“
这样,对这两个受难者来说,即使算不上度过幸福的日子,至少也觉得光阴似箭。
法里亚多少年来对宝藏的事守口如瓶,现在一有机会就重新提起。不出他的所料,他的
右臂和左腿瘫痪了,几乎失去亲自享用宝藏的一切希望;但他一直为年轻的难友构想脱
身或越狱的办法,并且为年轻人去设想享受的快乐。他担心那封信有一天会放错地方或
遗失了,硬要唐泰斯背下来,唐泰斯一字不差地熟记在心。于是他把第二部分毁掉,深
信即使有人得到第一部分也猜不出它的真正含义。有时,法里亚一连好几小时指点唐泰
斯,这些指点在唐泰斯获得自由之日定会对他有用。他一旦自由了,就在获得自由的那
一天、那一小时、那一刻,他只应有一个想法,就是千方百计到达基度山岛,找一个不
会引起任何怀疑的借口,独自上岸,一旦单独待在岛上,便尽力找到那神奇的洞穴,搜
索指明的地方。读者记得,这个指明的地方就是第二个洞口最深的角落。
在这期间,时间即使不是过得很快,至少可以忍受。正如上述,法里亚的右手和左
腿虽然不能恢复,但他的智力已恢复全部清晰的判断,而且除了上文说到的精神方面的
知识以外,他还逐渐教会了年轻的难友那种囚犯掌握的耐心而崇高的手艺,这就是善于
起旧利废。因此他们总是有事可做,法里亚生怕自己衰朽,而唐泰斯担心回想起几乎淡
忘了的过去,这过去仿佛消失在黑夜中远处的一盏灯那样,在他记忆的最深处飘忽;时
光就这样流逝,恰如没有灾祸来打扰,在上天的目光注视下机械而宁静地逝去的生活。
但在这种表面的平静下面,年轻人的心里,或许老人的心里却有着许多压抑着的冲
动、忍住了的叹息,当法里亚独自一人,以及爱德蒙回到自己牢房里的时候,便都发泄
出来。
一天夜里,爱德蒙以为听到有人叫他,惊醒过来。
他睁开眼睛,竭力穿透黑暗的厚幕。
他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或者不如说有个凄惨的声音在竭力咬清他的名字。
他从床上坐起来,额上冒出不安的冷汗,倾听着。不用说,凄惨的声音来自他的难
友的黑牢。
“天哪!”唐泰斯喃喃地说,“难道……!”
他移开床,搬开石头,冲进通道,来到尽头,顶开石板。
借着上文提到的那盏样子难看的灯摇曳不定的灯光,爱德蒙看到老人脸色惨白,还
坐在那里,攀住床架。老人脸容大变,出现了他已经熟悉的可怕症状,这些症状第一次
显现时,曾经使他惊恐不安。
“唉,我的朋友,”法里亚无可奈何地说,“您明白了,是吗?我用不着对您多说
了!”
爱德蒙发出一声痛苦的叫喊,他完全昏了头,冲到门口叫喊道:
“救命啊!救命啊!”
法里亚还有力气拉住他的手臂。
“住口!”他说,“否则您就完了。我的朋友,我们要想到您,想到让您的囚牢生
活还能忍受,或者能让 您逃走。您还要花几年工夫单独去做我在这里所做的一切,万一
监狱看守知道我们暗中来往,就会前功尽弃。再说,请放心,我的朋友,我即将离开的
这间黑牢不会长期空着;另一个不幸的人会来接替我的位置。对于这个人来说,您会像
救命天使一样出现。这个人或许像您一样年轻、强壮和坚忍不拔,他能帮助您逃跑,而
我只会妨碍您。您不会再有一个半死不活的人缚在您身上,使您的一切行动陷于瘫痪。
很明显,上帝终于施恩于您了;它对您的赐予大于对您的剥夺,我死也该是时候了。”
爱德蒙禁不住握起双手叫道:
“噢!我的朋友,我的朋友,别说了!”
然后,他恢复了被这意外的打击一时震撼的力量和被老人的话冲击得消沉的勇气,
说道:
“噢!我已经救活过您一次,我还会救活您第二次!”
他抬起床脚,掏出那只剩下三分之一红色液体的小瓶。
“瞧!”他说,“这种救命药剂还有一点。快,快,这次我该怎样做;有新的吩咐
吗?说呀,我的朋友,我听着呢。”
“没有希望了,”法里亚摇摇头回答,“不过不管它;上帝创造了人,在他心中深
深植入了对生命的热爱,他当然希望人竭尽所能保存有时非常痛苦,却总是非常可爱的
生命。”
“噢!是的,是的,”唐泰斯大声说,“我会救活您,我就是这样说的嘛!”
“那么试试看吧!寒冷已袭上我的身子;我感到血液涌向我的脑子,使我的牙齿格
格作响,好象使我的骨 头散架似的可怕颤抖,开始震撼我全身。再过五分钟,病就要发
作了,再过一刻钟我就会是一具僵尸了。”
“噢!”唐泰斯大声说,痛苦欲绝。
“您就照上一次那样办,不过,不要等太长时间。我所有的生命力此刻已经耗尽,
而死亡,”他指指瘫痪 的右臂和左腿,继续说,“只有一半的事要做。如果您在我嘴里
倒进十二滴而不是十滴药水,看到我仍然没有苏醒,那么就把其余的都倒进去。现在,
把我抱到床上,因为我支持不住啦。”
爱德蒙把老人抱起来,放到床上。
“现在,朋友,”法里亚说,“您是我悲惨的生活中唯一的安慰,上天把您赐给我
晚了一点儿,但毕竟还是给了我,您是无价的赠予,我要为此感谢上天。正当我要和您
诀别之际,我祝愿您大福大贵,理应得到锦绣前程:我的儿子,我祝福您!”
年轻人跪倒在地,将头靠在老人的床上。
“但千万要听好我在临终时对您说的话:斯帕达的宝藏确实存在;凭着上帝的赐予
,对我来说已不再存在 距离和障碍。我眼下看到宝藏就在第二个岩洞的深处;我的眼睛
透过泥土,那么多珍宝令我眼花缭乱。如果您逃了出去,请记住那个人人都以为他发疯
的可怜神甫并没有发疯。要赶到基度山岛,享受我们的财富吧,好好享受吧,您受的苦
够多啦。”
一阵剧烈的颤抖使老人止住话头;唐泰斯抬起头来,他看到一双充血的红眼睛;简
直可以说,一股血潮刚从他的胸脯涌上他的脸部。
“别了!永别了!”老人痉挛地抓住年轻人的手,咕哝着说,“永别了!”
“噢!还不会,还不会!”年轻人嚷道,“别抛弃我们,噢,上帝!救救他……帮
帮忙……帮帮我……”
“别喊!别喊!”奄奄一息的病人低声说,“如果您救活我,不要让他们把我们分
隔开来!”
“您说得对。噢!是的,是的,放心吧,我会救活您的!再说,虽然您非常痛苦,
但您看来没有上次那样难受。”
“噢!别看错了!我没有那么难受,是因为我身上没有那么多精力忍受痛苦。在您
这种年龄,对生命有信心,自信和抱有希望是青年人的特权;但老年人对死看得更清楚
。噢!死神来了……它来了……完了……我看不见了……我的理智消失了……您的手呢
,唐泰斯!……永别了!……永别了!”
他集中了所有的精力,作了最后一次努力,抬起身子。
“基度山!”他说,“别忘了基度山!”
他又倒在床上。
发作来势汹汹:他四肢扭曲,眼皮肿胀,口冒带血的唾沫,躯体却纹丝不动,刚才
躺在那里的智力超群的人,如今就剩下病床上的一堆东西。
唐泰斯拿起灯,放在床头一块凸出的石头上,颤抖的灯光在这变形的脸和毫无生气
、僵直的躯体上投出古怪的、变幻不定的映像。
他定睛看着,勇气十足地等待用药时刻的到来。
待他以为时机已到,他拿起刀,撬开牙齿,牙齿不像上一次那样咬得紧,他一滴滴
数满十滴,然后等待着。小瓶里还有将近刚倒出的一倍的药水。
他等了十分钟、一刻钟、半小时,神甫一动不动。唐泰斯浑身哆嗦,头发倒竖,额
头布满冷汗,按自己心跳来计算时间。
于是他想到该是作出最后尝试,孤注一掷的时候了:他将小瓶凑到法里亚发紫的嘴
唇上,他不需要撬开张大的牙关,把里面的液体全部倒了进去。
药水产生通电似的效果,老人的四肢剧烈地抖动起来,他的眼睛睁开了,看了令人
害怕,他发出一声好象叫喊的叹息,然后抖动的全身渐渐又归于一动不动。
只有眼睛仍然睁着。
半小时、一小时、一个半小时过去了。在这焦虑不安的一个半小时中,爱德蒙俯身
对着他的朋友,手按在老人的心房上,逐渐感到老人的躯体重新冷却,心脏的跳动越来
越微弱和偏远,终于停止了。
生命的活力不再存在,心脏最后的颤动一停止,脸便变成铅青色,双目圆睁,但目
光死气沉沉。
这时是早上六点钟,天色微明,苍白的亮光射入黑牢,使油灯快要熄灭的光变得惨
淡。古怪的反光掠过尸体的脸部,不时使它显出具有生命的假象。只要光明与黑暗的搏
斗还持续着,唐泰斯便还能存着怀疑;但是,一旦光明战胜了,他便明白了只有他自己
同一具尸体待在一起。
于是深深的、难以克服的恐惧袭上身来;他不敢再按着那只吊在床外的手,他不敢
再凝望那双呆定的返白的眼睛,他多少次试图合上老人的眼睛,可是徒然,那双眼睛始
终张着。他灭了灯,仔细藏好,然后离开,尽量把头顶上的石板盖好。
这恰是时候,监狱看守快要来了。
这一次他先到唐泰斯的牢房;离开这个黑牢,他才到法里亚的牢房,送去早饭和衣
物。
在这个看守身上,没有什么表明他已知道发生的事。他出去了。
于是唐泰斯心急火燎地想知道,在他不幸的朋友的黑牢里会发生什么事。他便又钻
进地道,恰巧听到监狱看守的惊叫,叫人前来帮忙。
不一会儿,其他监狱看守赶来了。然后可以听到士兵通常那种沉重而均匀的脚步声
,即使不在值班时他们也是这样走路的。在士兵们后面,来的是监狱长。
爱德蒙听到在床上翻动尸体的响声;他听到监狱长吩咐向尸体脸上泼水的声音,监
狱长看到,尽管这样泼水,囚犯还是没有苏醒过来,便派人去叫医生。
监狱长走了;几句怜悯的话夹杂讽刺的哄笑,传到唐泰斯的耳朵里。
“好啊,好啊,”有个人说,“疯子去找他的宝藏去啦,一路顺风!”
“他有几百万,却没有钱付裹尸布。”另一个说。
“噢!”第三个声音接上去,“紫杉堡的裹尸布并不贵。”
“或许是,”前面说过话的两个人当中的一个说,“由于他是个教士,说不定会为
他破费一些。”
“那么他面子大,能装进口袋了。”
爱德蒙倾听着,只字不漏,但不太明白这场对话。不久,话声沉寂了,他觉得牢房
里的人都离开了。
可是他不敢进去,有可能留下个把监狱看守在守尸。
因此他一声不吭,动也不动,屏息静气。
过了一个小时左右,一阵微弱的响声越来越扩大,打破了静寂。
是监狱长回来了,后面跟着医生和好几个公务人员。
安静了一会儿,显然,医生走近床边,检查尸体。
不久,开始提问题。
医生分析犯人所得的病,宣布他已经死了。
一问一答漫不经心,惹怒了唐泰斯;他觉得人人都应该对可怜的神甫表示一部分他
所怀的挚爱之情。
“听了您的话,我觉得很遗憾,”监狱长说,回答医生确认老人死亡的断言,“这
个犯人很温和,从不张牙舞爪,他的发疯给人带来乐趣,尤其很容易看守。”
“噢!”监狱看守接口说,“简直可以不用看守他,我担保,这个人能在这里安安
份份待上五十年,也不会设法越狱一次。”
“不过,”监狱长又说,“尽管您确信无疑,并非我怀疑您的学识,而是出于我自
己的责任心,我还是认为当务之急是弄清楚犯人是不是当真死了。”
牢房里又鸦雀无声,这时医生第二次检查尸体,进行触诊。
“您可以放心,”医生终于说,“他死了,我向您担保。”
“您知道,先生,”监狱长坚持说,“由于这个犯人的特殊情况,我们不能满足于
一次简单的检验;不管表面情况如何,还是请您完成法律规定的手续,彻底了结这件事
。”
“叫人把烙铁烧红吧,”医生说,“但说实话,这种小心毫无必要。”
烧红烙铁的吩咐使唐泰斯哆嗦起来。
只听到急促的脚步声、门的咿呀声、牢房里的踱步声,一会儿以后,一个监狱边门
看守人进来说:
“这是炭火盆和烙铁。”
于是静默了一会儿,然后听到皮肉烧焦的吱吱声,浓烈的、令人恶心的气味甚至穿
过墙壁,唐泰斯就在后 面恐惧地偷听着。
嗅到这种烧焦的人肉气味,年轻人额上冒出冷汗,他觉得自己快要昏厥过去。
“您看,先生,他确实死了,”医生说,“烧脚跟能最后决断,可怜的疯子治好了
疯病,摆脱了铁窗生活啦。”
“他不是叫法里亚吗?”陪同监狱长进来的一个公务人员问。
“是的,先生,根据他的说法,这是一个古老的姓氏;另外,他非常博学,只要不
触及他的宝藏,他在各方面甚至相当理智;但关于宝藏,必须承认,他非常固执。”
“这种病我们称之为偏执狂。”医生说。
“你从来没有什么可埋怨他的吧?”监狱长问负责给神甫送饭的监狱看守。
“从来没有,监狱长先生。”监狱看守回答,“从来没有,绝对没有!相反,以前
他给我讲过故事,非常有趣;有一天,我的妻子病了,他甚至给过我一个药方,治好了
她的病。”
“啊!啊!”医生说,“我不知道我在跟一个同行打交道。我希望,监狱长先生,
”他笑着补充说,“您能相应地对待他。”
“好的,好的,放心吧,他会体面地装进能够找到的、最新的口袋里;您满意了吧
?”
“我们要当着您的面办好这道最后的手续吗,先生?”监狱边门看守问。
“当然罗,不过要快点,我不能整天待在这个牢房里。”
又传来进进出出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一种麻布磨擦的响声传到唐泰斯的耳鼓里,
床发出反弹的吱扭声, 好象抬起重物的人的沉重脚步声落在石板上,然后床又在重压下
啪地响了一声。
“就在今天晚上。”监狱长说。
“作弥撒吗?”有个公务人员问。
“作不了啦,”监狱长回答,“堡里小教堂的神甫昨天来向我请假,要到耶尔去跑
一趟,离开一星期,在这段时间里,我来代替他负责所有犯人的后事;可怜的神甫不是
这样匆忙走掉的话,犯人是可以做追思弥撒 的。”
“嗨!嗨!”医生带着干他这一行的人习以为常的不信鬼神的态度说,“他是教士
,上帝会注意到他的职业,不会恶作剧,把一个教士送到地狱里去的。”
随着这种嘲弄,引起了一阵哈哈大笑。
这时,裹尸体的工作继续进行。
“就在今天晚上。”监狱长在裹完尸体后这样说。
“几点钟?”监狱边门看守问。
“大约十点到十一点钟。”
“要看守尸体吗?”
“何必呢?把黑牢关上,就像他还活着,不就得了。”
于是脚步声远去,响声逐渐减弱,传来关门声、锁和插销的吱呀声,比孤独的静谧
更加阴森森的岑寂,死 一般的岑寂弥漫开来,直至年轻人冰冷的心灵里。
于是他慢慢用头顶起石板,以探索的目光,在牢房里扫视了一眼。
牢房空空荡荡,唐泰斯从地道钻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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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是一个难以驯服的野马
理智却是一个严厉的马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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