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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基督山恩仇记-二十四 奇珍异宝
发信站: 紫 丁 香 (Fri Dec 10 18:56:19 1999), 转信
二十四 奇珍异宝
太阳差不多到达行程的三分之一,五月的阳光热辣辣地、生气盎然地照射在岩石上
,连岩石也似乎对这种热力很敏感。几千只蝉隐没在灌木丛中,发出单调和持续不断的
鸣声;爱神木和橄榄树的叶子微微颤动,发出近乎金属磨擦的声音;爱德蒙在晒热的花
岗岩石上每走一步,都要惊动活象碧玉的蜥蜴;只见野山羊在远处的斜坡上跳跃,这些
野山羊有时吸引猎人到岛上来。总之,小岛上有生物,生气勃勃,十分热闹,但爱德蒙
感到只有只身一人处在上帝的手掌之下。
他感到一种与恐惧十分相似的、说不出的激动,这是在光天化日之下的那种狐疑,
甚至在荒漠中,它也使人设想追索的眼睛正对着我们。
这种情绪非常强烈,以致在动手干活时,爱德蒙停了下来,放下十字镐,又拿起他
的枪,再一次爬上小岛最高处的岩石,从那里扫视周围的一切。
但应该说,吸引他的注意力的,既不是他看得清房屋的、富有诗意的科西嘉岛,又
不是在他身后、他几乎一无所知的撒丁岛,也不是他保存着瑰丽回忆的厄尔巴岛,最后
,也不是展现在天际的、模糊不清的线条,只有水手训练有素的眼睛才能看得出那是壮
美的热那亚和商城里窝那。不,这是天色微暗就启程的双桅横帆船和刚刚启程的单桅三
角帆船。
第一艘船正要消失在博尼法乔海峡;另一艘船沿着相反的航道,傍着科西嘉岛航行
,准备绕过去。
这次了望令爱德蒙放下心来。
于是他又注视附近的周围景物。他看到自己站在这个圆锥形的小岛的最高处,像是
巨大底座之上的一尊脆弱的塑像;在他脚下,不见人影;四周也不见一只小船:只有蔚
蓝色的大海拍击着岸边,这永恒的拍溅给小岛镶上一道银边。
于是他快步下山,不过小心翼翼:此时此刻,他生怕会发生像刚才非常巧妙和成功
地扮演的事故。
正如上述,唐泰斯刚才沿着岩石上留下的槽口的相反方向走,他看到这条路线通到
一个小海湾,海湾就像一个古代神话的仙女的浴池那样掩蔽起来;这个小海湾入口相当
宽,中间相当深,一艘斯佩罗纳尔那样的小帆船可以驶进来,躲藏在那里。过去,唐泰
斯曾经看到进行推导的丝线在法里亚神甫的手中,能非常巧妙地指引思路穿越各种可能
性组成的迷宫;现在,他沿着这条推导的线索走下去,心想,斯帕达红衣主教为了不让
人看见,停泊在这个小海湾里,藏起他的小帆船,沿着槽口指引的路线走,在这条路线
的尽头掩埋着他的宝藏。
这个假设把唐泰斯带回到圆石附近。
不过,有一件事令爱德蒙惴惴不安,并且搅乱他各种各样异常活跃的思路:怎能不
用大力气,抬起这块重达五六千斤、岿然不动的岩石呢?
突然,一个想法掠过唐泰斯的脑际。“不必抬起石头,”他心想,“而是使石头掉
下来。”
他冲到岩石的上方,要寻找他原先所在的位置。
果然,他很快看到,那儿开过一条缓缓倾侧的斜坡,岩石就这样滑下来,停在现在
的地方;另一块像普通方石大小的石头使大圆石稳住;用碎石和石子仔细填塞,盖住缝
隙;在这种泥瓦匠的活计上面又盖上了腐殖土,从中长出野草,苔藓也蔓延开来,几颗
爱神木和乳香黄连木的种子生了根,这块年代久远的岩石好象跟泥土连成一片。
唐泰斯小心地去掉泥土,看出或者自以为看透了全套巧妙的骗人把戏。
于是他开始用十字镐去挖这堵由岁月加固的隔墙。
挖了十分钟以后,这道墙挖掉了,露出一个可以伸进手臂的洞。
唐泰斯砍断一棵所能找到的、最结实的橄榄树,砍去树枝,插到洞里,用作杠杆。
但圆石太重,而且底下那方石也垫得太稳固,所以人力,哪怕像赫耳枯勒斯那样的
大力士,也动摇不了。
于是唐泰斯考虑,必须去掉这块垫石。
但用什么方法呢?
唐泰斯环顾四周,就像束手无策的人那样;他的目光落在他的朋友雅科波给他留下
的、放满火药的岩羊角上。
他微笑了:这种具有强烈破坏性的发明要起作用啦。
唐泰斯用十字镐在圆石和方石之间挖出一条炸药管道,就像工兵通常所做的那样,
为的是让人的手臂免得疲惫不堪。然后他往里塞进火药,他又把手帕撕成一缕缕,在硝
石里滚了一滚,用作导火线。
点着导火线后,唐泰斯马上走远。
不久就发生了爆炸:圆石在一刹那间被难以计算的力量托起,而方石炸得碎石横飞
;从唐泰斯开出的小洞口,一大群颤动着的昆虫飞了出来,一条大蛇,这条神秘之路的
守卫者,带青色的身子转了几个弯,消失不见了。
唐泰斯走了过来,圆石失了支撑,向深洞倾斜;这个大胆的探宝者绕了一个圈,选
择摇摇欲坠的地方,用杠杆顶住突出的一角,像西绪福斯一样,用尽全力,绷紧身子,
去撬圆石。
已经被震松了的圆石晃动起来;唐泰斯加倍用力,简直可以说,这是提坦诸神当中
的一个,这些天神把大山连根拔起,向众神的主宰宣战。圆石终于倒了下去,滚动着,
腾跳着,向下冲去,落入大海,消失不见了。
露出圆形的一块地方,只见一块方石板的中央连着一只铁环。
唐泰斯发出又惊又喜的喊声,想不到第一次尝试就获得了十全十美的成功。
他想继续探索,但他的腿瑟缩发抖,他的心扑腾乱跳,一片灼热的云彩在他眼前掠
过,他不得不停住不动。
这阵犹豫只持续了片刻。爱德蒙将杠杆穿进环里,用力一撬,石板掀开,露出一道
像楼梯一样的急坡,一直深入到越来越暗的岩洞深处。
换了一个人会扑进去,发出快乐的感叹声;唐泰斯去却住脚步,脸色发白,疑虑重
重。
“嗨,”他在想,“要做个男子汉大丈夫!我已经习惯恶运,不能被失望压倒;否
则,我吃了那么多苦岂不是白费劲!心脏由于满怀希望而过度扩张,然后在温热的呼吸
中恢复过来并封闭在冷酷的现实里,它就要破碎!法里亚做了一个梦:斯帕达红衣主教
根本没有在这个岩洞里埋过东西,甚至或许从来没有进去过,或者,如果他来过,恺撒
·博尔贾是个大胆的冒险家,百折不挠和鬼鬼祟祟的窃贼,随后也来过,步我一样的后
尘,像我一样掀起这块石头,比我先下洞去,什么都没给我留下。”
有一会儿他一动不动,沉思默想,眼睛盯住那个阴森森的、深不可测的洞口。
“但是,既然我不指望得到什么,既然我寻思保存希望是不理智的,那么对我来说
继续冒险只是为了好奇而已。”
他仍然一动不动,沉思默想。
“是的,是的,在那个强盗加国王的交织着光明与黑暗的一生中,在这块组成他一
生绚丽多采的纬纱的古怪事件编织而成的布匹中,这样一次冒险应有一席之地。这个神
奇的事件大概不可避免地与别的事牵连起来;是的,博尔贾有一夜来到这里,一手拿着
火把,另一只手拿着一把剑,而在离他二十步远的地方,或许在这块岩石脚下,站着两
个脸色阴沉、气势汹汹的警察,他们监视着陆地、天空和海洋,而他们的主人就像我马
上要做的那样,用他可怕的、举着火把的手臂驱除黑暗。
“是的,但他这样便向警察泄露了秘密,凯撒会怎么样处置他们呢?”唐泰斯问自
己。
“就像对待,”他微笑着回答自己,“阿拉里克的埋葬者一样,同被埋的人一起埋
葬。”
“但是,如果他来过这里,”唐泰斯又说,“他会找到并且夺走宝藏;博尔贾把意
大利比作一棵朝鲜蓟,他要一片叶子一片叶子地吃掉,他可是太清楚怎样使用时间,决
不会浪费时间再把圆石放在原处。
“下去吧。”
于是,他嘴唇上挂着怀疑的笑容,走进洞里,一面喃喃地说着人类智慧结晶的一个
词:或许!……
唐泰斯原以为洞里一片黑暗,空气混浊,能见度低,可是相反,他看到的是分解成
青光的柔和光线;空气和亮光不仅从刚打开的洞口穿进来,而且来自地面看不见的岩石
裂缝。透过岩石,可以看到蓝天,绿叶扶疏的橡树枝和荆棘多刺的、攀爬的枝条在空中
随风飘动。
这个岩洞的空气是温润的,而不是潮湿的,是芬芳的,而不是平淡无奇的,同洞外
的温度相比,就像在太阳下戴上墨镜一样。在洞里待上一会儿,唐泰斯的目光本来已习
惯黑暗,于是便能观察岩洞最深的角落:岩洞是花岗石构成的,用闪光片装饰的岩石表
面像钻石一样闪烁发光。
“唉!”爱德蒙微笑着心想,“不用说,这就是红衣主教留下的宝藏;而那个好神
甫在梦里看到这闪光的墙壁,便满怀希望。”
但唐泰斯想起遗嘱中的话,遗嘱他熟记在心:“在第二个洞口最深之隅中。”遗嘱
是这样写的。
唐泰斯只走进第一个岩洞,现在必须寻找第二个洞的入口。
唐泰斯在确定方向:第二个洞自然应该深入岛中;他观察石头的底部,敲敲看来应
是这个洞口的岩璧,不消说,这个洞口隐蔽得格外小心谨慎。
十字镐敲了一阵,从岩石里传出一下沉浊的声音,那种闷声闷气使唐泰斯的额头上
冒出了冷汗。这个坚持不懈的挖掘工终于觉得,有一片花岗岩的岩璧在敲击下发出分外
沉灼深邃的回声。他把灼热的目光凑近岩璧,凭着囚徒的感觉,发现别人或许发现不了
的东西:这里应该有一个洞口。
但是,唐泰斯也像恺撒·博尔贾一样,曾经研究过光阴的价值;为了不致徒劳无功
,他用十字镐去探测其他岩璧,用枪托探问地面,在可疑之处拨开泥沙,可什么也没有
找到,什么也没有发现,于是回到刚才发出使人快慰的声音的那片岩璧跟前。
他重又更加使劲地敲打。
于是他看到一件怪事,这就是在工具的打击下,有一种像抹在墙上化壁画那样的涂
料翘了起来,成鳞片落下,露出一块发白的、像普通方石的软石。封洞用的是另一种质
地的石头,然后再在这种石头上面抹上涂料,又在这种涂料上面刷上花岗岩一样的透明
色彩。
唐泰斯于是用十字镐的尖端去敲打,十字镐吃进这道门墙有一寸深。
应该在这里搜索。
出于人体组织的一种奇怪的奥秘,愈是证实法里亚没有搞错,证据的增加本应使唐
泰斯安心,但他虚弱的心却愈加怀疑,几乎泄气,这新的探索本应给他新的力量,却夺
走了他剩下的力气,十字镐垂落下来,几乎滑出他的手;他将十字镐放在地上,擦拭额
角,朝亮光那边爬上去,给自己一个借口,要看看是否有人在窥伺他,而实际上,是因
为他需要呼吸外面的空气,他感到快要昏厥过去。
岛上毫无人迹,行至中天的太阳好似用火的眼睛注视着他;远处,小渔船在蓝宝石
般的大海上展开翅膀。
唐泰斯没有吃过一点东西,但在此刻,吃东西时间太长;他咽了一口朗姆酒,心里
塌实多了,又回到岩洞里。
十字镐刚才显得十分沉重,现在变得很轻;他举起来仿佛扬起一片羽毛,于是重新
劲头十足地干起来。
挖了几下,他发觉石头没有封住,而仅仅是拼在一起,再抹上上文提到的涂料;他
把十字镐尖端插进一条缝隙,用力一敲镐柄,兴高采烈地看到石头落在他脚下。
从这时起,唐泰斯只消用十字镐的铁齿勾出每块石头,这些石头落在第一块的旁边
。
唐泰斯本来可以从刚打开的洞口进去,但迟了一会儿进去,就可以延迟一会确证的
时刻,继续攀住希望不放。
最后,他又犹豫了片刻,唐泰斯才从第一个岩洞进入了第二个岩洞。
第二个岩洞比第一个要低、要暗、更加可怕;空气立刻从打开的洞口涌进来,有一
种恶臭气味,唐泰斯在第一个岩洞没有闻到这种气味时十分诧异。
唐泰斯走出来让外界空气更换这死浊的空气,然后再进去。
洞口左边,有一个角落深邃幽暗。
但是,上文说过,对于唐泰斯的眼睛,是没有黑暗的。
他观察第二个岩洞,它像第一个那样空荡荡。
宝藏如果存在,是埋在那个幽暗角落里的。
忧虑不安的时刻来临了,搜索两尺之内的地面,唐泰斯要么无比欢乐,要么无比绝
望,就看这样做的结果了。
他朝那个角落走去,仿佛突然下了决心似的,他勇气十足地挖起地面来。
十字镐挖了五六下,发出铁碰在铁上的声音。
对于听到这响声的人,任何警钟或丧钟都产生不了同样的效果。唐泰斯还不曾有过
比眼下脸色更加惨白的时候。
他在挖掘的那个地方的旁边再挖了一下,遇到了同样的抗拒,但不是同样的声音。
“这是一只用铁箍住的木箱。”他说。
这当儿,一个影子迅速掠过,遮住了亮光。
唐泰斯扔下十字镐,抓起了枪,越出洞口,朝洞外扑去。
一只野山羊从第一个岩洞口跳过去,在几步远的地方吃草。
这是一个好机会,他的晚餐有了保障,但唐泰斯担心枪响会引人注意。
他思索一下,砍下一棵含树脂的树,走到走私贩子们刚才准备午饭,还在冒烟的火
堆旁点燃,再带着这个火炬回来。
他不愿漏掉一丝一毫将要看到的东西。
他把火把凑近还没挖好、龇牙咧嘴的洞口,确证自己并没有搞错,刚才挖的几下是
轮流敲在铁器和木头上面。
他将火把插在地上,又开始挖起来。
顷刻之间,一块三尺长两尺宽的地方被清理出来了,唐泰斯可以看出一只用镂刻铁
箍箍住的橡木箱。在盖子中央,斯帕达的家徽,也就是一柄长剑竖放在椭圆形的盾徽中
,镌刻在一块银牌上,泥土未能使之褪色;这枚盾形纹章就像意大利的纹章,上边挂着
一顶红衣主教的帽子。
唐泰斯很容易认出来:法里亚神甫给他画过多少次这种盾形纹章!
从这时起,不再有怀疑了,宝藏就在这里,决不会费尽心机在这个地方贮藏一只空
箱子。
转眼间,箱子四周都清理出来,唐泰斯依次看到两把挂锁之间有一把大锁、两侧的
提环;这一切都像当时那样,上面有镌刻图案,那时,艺术把最低级的金属品都变成了
宝贝。
唐泰斯抓住提环要提起箱子,根本办不到。
唐泰斯试图打开箱子,大锁和挂锁都紧扣着,这些忠实的守卫者好象不愿献出宝藏
。
唐泰斯用十字镐尖利的一头插进箱盖缝,用力一按十字镐的柄,箱盖吱扭了一阵,
崩开了。木板露出一个很大的缺口,铁器无法附在箱子上,掉了下来,但耐用的钩子还
攀住铁器往下掉时裂开的木板,箱子打开了。
一股使人头昏眼花的狂热攫住了唐泰斯。他抓起枪,子弹上膛,再放在自己身旁。
他先闭上眼睛,就像孩子们那样,为了在他们想象力的星光闪烁的夜空中看到比满天繁
星更多的星星,他们就是这样做的;然后他睁开眼睛,他目眩神迷了。
箱子隔成三部分。
在第一格中,光彩夺目的、发出浅黄色光辉的金埃居闪闪烁烁。
在第二格中,没有磨光的、排列整齐的金块从重量和价值来看都很可爱。
第三格只装了一半,唐泰斯满把抓起钻石、珍珠、红宝石,它们落下时像闪光的瀑
布,互相撞击,发出冰雹打在窗玻璃上的声音。
爱德蒙用颤抖的双手触摸、抚摸、插入这些金银首饰中,然后挺起身来,带着终于
发疯的人那种全身颤栗的狂热,跑出岩洞。他跳上一块岩石,在那里能眺望大海,什么
也看不到;只有他一个人,他独自拥有这些难以计算、闻所未闻、神乎其神的财富,不
过,他在做梦还是清醒呢?他做的是一枕黄粱梦还是面对着现实呢?
他需要再看看他的金子,然而,他感到此刻他没有力量支持住再看一次。他用双手
按住头顶,仿佛不让他的理智逃遁;然后他在岛上狂奔,也不看哪条路,基度山岛本来
就没有路,也没有一定的路线。他发出喊声,手舞足蹈,吓得野山羊到处跑,海鸟四处
飞。然后,他拐了个弯回来了,心里还疑惑不定,从第一个岩洞冲到第二个岩洞,又面
对着那堆金子和钻石。
这次他跪了下来,用痉挛的双手按住扑通乱跳的心,低声念出只有上帝才能理解的
一篇祷告。
过了一会儿,他感到平静下来,因此也更加快乐,因为正是从这时起,他开始相信
自己无上的幸福。
于是他开始清点自己的财富:有一千块各重两三斤的黄金;然后,他堆起两万五千
枚金埃居,每一枚金埃居相当于目下的八十法郎,所有的金埃居都镌刻着教皇亚历山大
六世和他的前任们的头像,这时他看到只空了半格;最后,他捧出十满捧的珍珠、宝石
、钻石,其中有许多是当时最出色的金银匠镶嵌的,它们本身的价值姑且不论,单是造
工的价值就非常名贵了。
唐泰斯看到天色逐渐暗下来,一直到光线全部消失。他生怕留在岩洞内会遭到袭击
,便拿了枪走出洞外。一块饼干和几口酒就是他的晚餐。然后他又放好石头,躺在上面
,用身体堵住洞口,只睡了几个小时。
这一夜是有数的最甜蜜的一夜,也是有数的最恐怖的一夜,这个处在激动和惊恐中
的人,平生已经历过两三次这种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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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是一个难以驯服的野马
理智却是一个严厉的马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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